第十一回 小柳子愤然打官司 蒋知县坦然护四爷
自从刘老爹和闺女小珍子来到小柳子家中,日子过得很穷,但是穷中有乐,每天刘老爹和小珍子上街卖唱,小柳子在外面干一些零活,赚一些零碎银两,贴补家中生活,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是,常常从这间破草屋里,传出百姓经常听到的那种开心的笑声,时间长了,小柳子与小珍子就有了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柳子对小珍子的感情日趋强烈,而小珍子对小柳子的感情日趋深沉。刘老爹看出了他们的秘密,一天,刘老爹把小珍子叫到身边,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孩子,你也不小了,穷人孩子找当家,我看小柳子这人还不错,你与他结成夫妻,了去我一生对你的牵挂,怎么样?”
小珍子的脸红红的,半晌没吱声,刘老爹问了好几句,她才羞涩地点了点头,刘老爹心里有了底,就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小柳子,小柳子马上就同意了。
穷人家的婚礼是无法与富人家的婚礼相比,尚府家中那种复杂的婚礼仪式,在刘老爹这里变得很简单了,他们的媒人就是刘老爹,他们没有送彩礼、没有大花轿、没有鞭炮、没有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只是小柳子把自己仅有的一件破旧皮褂拿出来,到典当铺子兑换了一套陈旧的红布衣卦,还找回几个铜钱,他用这些铜钱,在十字街上买了一条红头绳和蝴蝶花,兴冲冲地回到家里,又用硬纸板剪了一个双喜,贴上金纸,往墙上一挂,婚前的准备事项是很简单的,刘老爹选了一个吉日良辰,备了一壶老酒,摆上四碟素菜,在破旧草泥屋门前,天上一轮明月温柔地洒下一片银色的光亮来,照在三个人身上,没有喧嚣,没有笑声,没有更多的人,小柳子和小珍子也同样拜了天地,拜了老人,新婚的洞房就是那间破旧的草泥屋,他们的新婚夜晚就是在静谧的蓝天下甜蜜地度过。
新的生活,使小柳子有了新的希望,他对自己的女人更加呵护有加,对小珍子更加尊重。小珍子也同样如此,更是珍惜与小柳子之间的感情,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小柳子的身上。本来小柳子和小珍子婚后的生活是平淡中有幸福,可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这一天,刘老爹与小珍子到十字街上去卖唱,刘老爹拉着悠扬的胡琴,小珍子唱着凄婉的小调,周围散散落落的围着几个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尚四爷手里举着鸟笼子,从东面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自从尚府的香儿死后,尚四爷也老实了很长时间,不过俗话说得好,“狗走千里吃屎,狼走百里吃肉”,“江山好改,秉性难移”,尚四爷长年形成的秉性也是很难改的,尽管尚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严格封建礼教的框架中生活,不过,尚四爷的丑陋恶习总是想跳出了这个封建礼教的框架,为所欲为,由此,那种挨憋的时光过去之后,他的秉性又要暴露了,他来到小珍子的身旁,目光里充满着淫邪,在小珍子的脸上、身体扫来扫去,用一种肮脏的眼神窥测小珍子,他在盘算着,这个小珍子远远比在窑子里那些娘们强多了,真是天生的尤物,如果我要与小珍子睡上一夜,岂不是老天作美,于是,他叉着双腿,嘴里哼着小调来。在小珍子的小曲唱完后,周围有的人给地上的小木碗扔几个铜钱,尚四爷却很大方,在木碗里,放了一个银元宝。这使刘老爹很震惊,卖唱卖唱,赚到一点零铜钱,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这位阔爷却出手这样大方,实在承受不起,刘老爹拿起银元宝,用双手捧给尚四爷:“这位爷,我们穷人卖唱,仅仅是赚一些小钱,怎敢接受这位爷的银元宝呢?”
尚四爷的眼睛一抹搭,没有理睬刘老爹,而是一步一步凑到小珍子跟前,他那两只贼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小珍子的脸,盯着盯着,便动起手来,去摸小珍子的下颌,小珍子一个劲地向后躲,尚四爷得寸进尺往前凑,刘老爹本来是一个“胳膊断了往袖里藏,牙齿掉了往肚里吞。”的人,特别能忍,也特别能将就事,但这时,也着了急,上前,用他那干瘦的身体,挡住了尚四爷,陪着笑脸说道:“这位爷,有话好说,我的闺女还小,不懂事,有话对我说。”
尚四爷瞪着眼睛:“我和你说什么,你这个‘老帮子’,闪开,少跟我废话。”说完,就用手去推刘老爹,把刘老爹推了一个仰八叉,后脑勺着地,鲜血直流。小珍子吓得浑身哆嗦,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磕头作揖,眼泪横流,向尚四爷求饶:“老爷开恩,饶了我的老爹吧。”
尚四爷哪里管这些,猛扑过去,抱住小珍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舌头舔小珍子的脸,吓得小珍子一边躲一边叫,周围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对尚四爷的举动气愤到极致。这时,小柳子走到这里,挤进人群,一看正是自己的媳妇被他人侮辱,他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就拽住尚四爷的衣领,愤怒地说:“你有话可以说,为什么这样欺负人?”
尚四爷猛一回头,看见小柳子,只不过是一个身单力薄的年轻人,很不在意地说:“你是什么人?敢拦我。”
“你欺负的这个女人,是我的媳妇,被你推倒的这个老人,是我的岳父,我完全有理由阻止你的行为。”
尚四爷满不在乎:“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你们一马。”说完,他扭着屁股,毫不在意,拿出很傲慢的姿态,就想溜。
小柳子怒目圆睁:“你想走,不行,我们到县衙门说理去,像你这种横行霸道的人,我就不信,县衙门口惩治不了你。”
尚四爷当着众人的面笑了:“你以为县衙门是替你说话的吗?天下的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就你这样的穷酸相,还想与我打官司,你可知道尚府在黄龙城的地位,就是县太爷也给面子,你算老几?”
对于这样蛮横无理的流氓无赖,小柳子更加气愤,他将刘老爹扶起,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把他那伤口包了包,又将小珍子拉起来,用手轻轻地檫去她脸腮上的眼泪,咬着牙,对尚四爷说:“好吧,我们现在就到县衙门。”
尚四爷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啊,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尚四爷在前面,大摇大摆地向县衙走着,小柳子一家三口人在后面跟着,就好像尚四爷满身是理,小柳子一家三口成了被告,后面的人群又是一番议论。
他们走到县衙门口,把门的人出来,一看是尚四爷,他们认识,就陪着笑脸,对尚四爷说:“是什么风把四爷吹来的。”
“瞧,天大的笑话,三个穷光蛋,尽想到衙门告我,看看他们是怎样告倒我的。”尚四爷又指着小柳子,对衙门口把门的人说:“你们看呀,他那穷酸样,棉衣补丁摞补丁,腰里扎着一条土蓝布带,一双棉鞋不知在他脚汗里泡过多少个冬天,前张着嘴,后开着腚,就这模样,还想告状,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把门的瞧瞧小柳子三口人,冷言冷语地说:“俗话说‘穷不跟富斗,富不跟势斗。’你们还是算了,尚四爷是尚府的人,有钱有势,你们与人家打官司,那太自不量力吧,明智一点吧,别自找烦恼啦。”
小柳子不答应,执意要打这个官司,面对这种情况,把门的只好说:“既然要打官司,你们就去请讼师,写完诉状,呈报上来,再等待开堂,你们现在就回去做准备吧。”
把门的这样一说,衙门前的人群自然也就散去了,小柳子一家三口只好回家去做打官司的准备了。
县衙开堂的那一天,大堂之下显得格外庄严,一块硕大的横匾牌悬挂在大堂的正上方,匾牌上镌刻着“明镜高悬”四个烫金大字,匾额下是高大的“海浪红日”图案的屏风,屏风前搁置着沉重笨拙的鸡血色雕花公案,公案桌两侧分别陈列着“肃静”牌和“回避”牌,牌前分别站立着两个衙役,大堂的地面上,放着行刑用的板子和夹棍;蒋知县戴着红缨子帽,穿着蟒袍补服,胸前挂着朝珠,下穿黑色绒布马裤,脚蹬官靴,他的脸像青石刻得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在公案桌后面的乌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蒋知县身旁站着刑名师爷和签稿,执堂的胥吏手里拿着一张小木牌,站在桌案右下侧,两侧手拿水火棍带着红色高帽的皂隶是喊“堂威”的;当县衙门已经传出“三邦”声,开堂前一切准备就绪,于是,在一片低沉整齐“威……武”的声音中,审理案件的活动开始了。
这一天,蒋知县要审理三个官司。第一个官司,是黄龙城十字街上一家住户的老婆娘的腿,被邻居家中的老母鸡叨伤了,一个小姑娘抱着老母鸡,另一个老婆娘手捂着腿,两个人同时登上了大堂。蒋知县先后问清了两个人的姓名及家庭成员情况,然后,他不慌不忙将自己的“护官符”拿出来,这是一本记载着黄龙城有钱有势家族姓名的“私单”,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多年来,他在审案中,都不忘把它戴在身旁,即使在审案前,他已经在案卷中对照复合过“私单”,但他还不放心,必须在堂审时,面见告状的人,亲自对照复合更为放心,因为他知道,被审对象的家庭关系弄不明白,一旦触犯了有钱有势的人家,不但乌纱帽难保,只怕连身家性命都会搭进去,这种先例在官场上经常见到,办案办案,“对”与“错”都无所谓,最有所谓的是别触怒大人物的家族,一旦触怒了,是十分可怕的,这是他为官几年来的重要经验,所以,他反复对照了一下“私单’是否与这两个被审对象有什么瓜葛,当确定下来没什么瓜葛,他便开始大胆审案了,只见他将“惊堂木”往桌子上一掴,指着抱着老母鸡的小姑娘,振振有词地说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家的老母鸡为什么叨伤人家的腿,无事生非,扰乱地方治安,你如实招来?”
蒋知县这样一说,倒把小姑娘说愣了,小姑娘不知道说什么,蒋知县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吼道:“你家的老母鸡,为什么叨伤人家的腿,你如实招来?”
小姑娘木讷地说:“是母鸡叨人,也不是我叨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蒋知县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只老母鸡说:“打老母鸡五十大板”。随后,蒋知县从公案桌上的签筒子里,抓出一根签子,扔在地上。
两个掌刑的衙役拿着板子,就照老母鸡拍去,只用了两三下,老母鸡就死了,有个衙役问蒋知县:“鸡死了,还拍板子吗?”
蒋知县瞪着眼睛,看着那只老母鸡,确定老母鸡确实是死了,板着脸说道:“算了,鸡都死了,还拍什么板子。”蒋知县停顿了一会,看看大堂中央站着的那位老婆娘,不见那位老婆娘说话,他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退堂”。
听到“退堂”这两个字,老婆娘急了:“县官大老爷,您得给我做主呀,不能退堂呀,我的腿,不能白伤呀,她家必须承担赔偿费。”
蒋知县看看那小姑娘,没有说话。
小姑娘的头扬了起来,冲着那位老婆娘,着急地说:“凭什么让我家承担赔偿费,是老母鸡叨伤你的腿,你找老母鸡要赔偿费去吧。”
蒋知县一听,小姑娘说的话也对,便故意不做声,观察老婆娘的态度。
老婆娘急了:“你家必须承担赔偿费。”
小姑娘指着已经死了的老母鸡,说道:“应该老母鸡承担赔偿费。”
老婆娘又对蒋知县请求道:“请求县官大老爷明鉴,这个小姑娘不赔偿,就应该打她屁板子。”
蒋知县忽然站了起来,大吼一声:“你胡说,大堂之下,是不允许打女人的屁板子。”
那个老婆娘顿时低下了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战战兢兢,深怕得罪蒋知县,不敢做声了。
蒋知县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一拍惊堂木,吼道:“此案由老母鸡承担赔偿费,老母鸡已死,这个老母鸡就归老婆娘所有,拿回去炖肉吃了算了。”紧接着他又喊一声“退堂”。
这个老婆娘愣着神,看着蒋知县,不知说什么好,她心里在想,这么简单就结案了,我回家吃母鸡肉,也治不好腿伤,可是这个气,怎么出呀,又气又笑,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样说,她是请了讼师的,可是,按照堂审的规定,讼师是不允许进入大堂的,只能在大堂外旁听,她就扭过头来,寻看大堂外的讼师,想在讼师的眼色和手势中讨寻应对办法。这时,那个讼师一个劲地向老婆娘用手比划,是什么意思,她也弄不清楚。蒋知县发现了,哪里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举起手,招了招,两个掌刑的衙役赶紧上前,连推带搡,将老婆娘推到门外,那小姑娘随后,也退到门外,这算了了第一个官司。
蒋知县用手帕轻轻擦去脑门上的细汗,等着审第二个官司。
第二个官司是一位大汉喝酒喝多了,将黄龙城十字街“望月楼”酒馆的酒柜砸坏了,酒馆掌柜的要大汉赔偿,大汉不想赔偿,两个人刚进入堂内,互相指责,一齐喊起来了。蒋知县使劲地一拍“惊堂木”,吼了一声:“肃静”。两个人停止了喊叫。
蒋知县开始问那个酒馆掌柜的:“你要告什么?”
掌柜的把大汉砸酒柜的事说了一遍,刚说完,大汉就又喊起来了:“砸你家酒柜算什么,等我家大官老爷来了,路过你家门口,那是你的福气,你还得客客气气出门迎接呢。”
听到这,蒋知县一惊,心里在想,这个砸酒柜的大汉说话口气如此之大,砸了人家的酒柜,还振振有词,好像损坏别人的东西还有理了,这是有来头的人吧,是不是有靠山?何况他还说他家有大官老爷呢,于是,蒋知县马上就翻阅那本“私单”,反反复复看,也没看出来这位大汉家中有什么老爷当什么大官,但是蒋知县很警觉,心里不由自主地在想:万一“私单”漏记,这大汉家中确实有当大官的亲戚存在,那么,我处理不好此案,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我还需要谨慎呀。有了这种顾虑,难免蒋知县有点儿倾向砸酒柜的大汉,只见他一拍惊堂木,向酒馆掌柜的说道:“这位大汉砸了你家酒柜,你也不能完全怪罪他,应该怪罪你家的酒,是因为喝了你家的酒,才出了这个事,你要是不给他喝酒,给他撵出酒馆,这件事还能发生了吗?”
蒋知县这样一说,倒把掌柜的说愣了,掌柜的在想:这个知县老爷判案怎么这样糊涂,连一个曲直真伪都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大概是大汉说自家有当官的老爷引起了知县老爷的顾忌吧,既然这样,我也将计就计,于是,他慢声细语地说:“这个酒柜是我家的一个亲属送的,这个亲属在京城翰林院供职,过几天,也许他要到我家来,一旦问起这个酒柜,我可不好交代呀。”
蒋知县翻了一翻“私单”,并没发现掌柜的有什么亲属在京城做官,但又不敢不信,这到为难啦,向着大汉说话吧,怕得罪了掌柜的,向着掌柜的说话,又怕得罪大汉,这当官也是很难,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想来想去,蒋知县认为翰林院的官大,得罪了京官还了得,他好像悟出了哪边重那边轻的关系,马上来了一个急转弯,大声说:“被砸的酒柜的损失,一律由大汉赔偿。”
大汉原是一个讼棍,很懂得打官司的内幕,如果知县老爷没有明确的表态,他就会以各种理由,进行辩解,甚至会编造一些谎话,混淆视听,但是,知县老爷的已经说出了明确性的判词,再去辩解也没有什么用了,所以,他表现得很明智,没有去争辩,只好到公案桌前,在判词文书上画押,甘愿认输。
蒋知县发现大汉已经认了,自我感觉良好,宣布:“退堂”。
第三个官司,轮到尚四爷和小柳子,这两个人一上堂,尚四爷就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首先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他本是打人者,他却神色傲然,诬陷小柳子打人,还指着小柳子,语气带着威吓的口吻,胡乱地嚷嚷:“大堂之下,你跪下认罪?”好像这大堂是他家开办的私人场所。
小柳子不服气地说:“我是一名秀才,堂审中,秀才并不应该下跪,可以站着回知县老爷的问话,这是人人所知的规矩。”小柳子把胸挺了挺,眼里喷出不可遏制的怒火,目光像两把复仇的剑,屋里的气氛陡然间肃穆起来。
尚四爷还想说什么,可是“喔喔”了半晌,没说出个道道来。
蒋知县必定是尚四爷的姻亲,当然偏袒尚四爷,先让尚四爷说话,当尚四爷说出一大堆话来后,小柳子极度不满,似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原委,毫无保留地从头到尾陈述了一遍。蒋知县一拍“惊堂木”,说道:“你们两个人互相殴斗,本因各打五十大板,但是,打完以后还不能互相抵消,没有什么意义,我看就免了吧。”接着蒋知县就喊道:“退堂”。
这个案子好像没有了断,就结束了,小柳子很不服,大声喊道:“县官大老爷,上有天,下有地,胸口窝里有良心,尚四爷侮辱我的媳妇,打伤我的老岳父,他理应受罚,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这样断案,有失公允,请县官大老爷明断。”
蒋知县想来想去,问道:“你指控尚四爷打人,尚四爷指控你打人,让我这个知县怎样明断?”
小柳子指着大堂外的一些知情人说:“可以听一听当时围观者的证词吗,依证据判案,也好让人心服口服”
蒋知县急了:“本县还用你来教训吗?如果那样,你就到堂上当知县好了。”他说完,佛袖而去,刑名师爷也紧跟着蒋知县走了。
小柳子在大堂之上愣了,大声地喊道:“这是什么堂审?苍天有眼,评评理吧!”几个皂隶疾步跑过来,连推带拽小柳子。
这时的尚四爷冷笑了一声,也走了。
小柳子被皂隶轰出了大堂,他仰脸对着灰沉沉的天空凝望,仿佛在问苍天,“天下公理何在?”。
虽然,堂外围观的人群对此案的审理议论纷纷,但皂隶像赶鸭子似的将围观的人群驱散,并弹压住地面,驱赶走群众。
蒋知县看大堂外的人群已经退尽,这才又转了出来,他实在对自己审的案子不放心,于是带着刑名师爷到了签押房,还想看一看有关案件的公文。刑名师爷在一旁出了一个歪点子:“老父台,我认为今天审的第三个案件,不应该劳您大架,以后这样类似的案件,交给曹典史去办算了,何必由您来劳神呢。”
蒋知县说道:“这种案件必然要经过堂审的,交办給曹典史审案,这是哪家法律规定的,弄出笑话来又如何是好?到后来还是我来收场。”
刑名师爷奸笑着:“老父台,您不要担心,曹典史很有经验,他会妥善处理好的,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蒋知县:“只要不会留下后遗症,那就让曹典史办这个案子吧。”
蒋知县这个话音刚刚落地,一个差人推门而入,双手抱拳:“禀报知县大老爷,现有两个地保急于求见大老爷。”
蒋知县很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呀?”
“小的,我不知道。”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两个地保进入签押房,都是满脸怒容,一起跪在蒋知县面前,异口同声地说:“求县官大老爷做主,请县官大老爷明鉴”
蒋知县很不耐烦地问:“什么事?赶紧说。”
一个长得胖的地保指着那个长得瘦的地保,先开了腔:“十字街东路段明明是我管理的地段,正赶上春节来临,收‘节敬’应该是我的事,他却抢着收,这不是抢我的地盘吗?请县官大老爷断一断,他收的‘节敬’应该归我呀。”
那个长得瘦的地保气急败坏地说:“去年收‘节敬’时,他还跑到我的管辖地段收呢,这是一报还一报。”
蒋知县听懂这两个地保的来意,立时暴怒起来:“是哪家法律规定你们刮地皮的,还有脸来告状,把收的‘节敬’银两全部送到县衙账房,你们两个人听候处理。”
“听候处理”这四个字一出口,可把两个地保吓坏了,因为,他们知道这听候处理的后果,很可能会砸了饭碗,这是天大的事,于是,两个地保频频磕头“请县官大老爷开恩,宽容属下一时糊涂,以后再不敢这样了。”
蒋知县招了招手,刑名师爷在一旁对两个地保说道:“还不退下,自找烦恼。”
两个地保退出了签押房,蒋知县这时确实感到很疲惫了,刑名师爷觉察出了这一点,劝说蒋知县:“还是回上房歇息吧。”
蒋知县这才想到上房,上房那里有夫人,有丫鬟,有热炕头,有大烟吸,那才是好去处呢,想到这,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向上房走去。
蒋知县刚进上房,还没有拖去官靴上炕,丫鬟掀开暖帘,进了屋说道:“禀报县官大老爷,曹典史求见。”
蒋知县最欣赏的人,就是曹典史,他的耳朵里最爱听到“曹典史求见”这句话,听到这句话,就好像银子从天而降,现在,听说曹典史来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马上说:“快让进来。”
曹典史进来了,向蒋知县拱手行礼:“刚才两个地保打扰了堂翁,是治下管理不严,请见谅,由于两个地保打扰了堂翁,他们俩人心中极度不安,求我给堂翁送来两份厚礼,请笑纳。”说完从靴叶里拿出了四张银票子,放在桌子上,又向蒋知县谦恭地笑了笑:“我就不打扰堂翁了,属下告退。”曹典史离开了上房。
蒋知县看了看桌子上的银票子,笑了,他的心里在想,这两个地保反应很快,再慢一点,我就让他们卷铺盖卷回家,地保这种差事让谁干,还不能干吗?谁干谁花钱买吗,左右都是我赚钱,想到这里,蒋知县才露出了一种贪婪的笑容。
(看点:得寸进尺的尚四爷又会采取什么样的卑鄙手段对小珍子进行性侵?贪官又会采取什么样的独特少有方式接受贿赂?请看下回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