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房,长工得救了。副官说:“你要感谢狐狸精的女人,是那女人的本事。你是一个脓包。”
副官如若剜第二刀,长工坚持不住了,他在心里说,好死不如赖活。那杀人犯与他无亲无故。凭什么保护他的性命?就在这时,他被解脱,放到了地下,有随军的医官给他敷创伤的草药。
长工疼得死去活来,草药有镇痛消炎的作用。军医看到他这个样子,边敷药边说:“要不要来点大烟,治治痛疼。”
长工知道那个大烟膏子的厉害,只治得一时的疼痛,也只是快活一刻。过后,染上烟瘾,又要死去活来。穷人家哪有那个奢望。他推辞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草药粉就能治根本。我哪能同官府的人相比,破费消遣那种高贵的东西,留给爷们用吧。”
军医说:“管带大人开恩了,你就消费一回,仅一次、两次,不会上瘾。”
长工听信了军医的话,既然管带大人开恩,富人家一掷千金所求的烟土,肯定是好东西,不要钱,尝试一口,过过神仙瘾。他说:“试一口吧。”
军医拿来烟枪,装上烟泡子,点燃,吸了一口。他将烟枪交给长工:“就照我的样子,吸一口。”长工接过烟枪,吸了一口吞下。军医说:“再吸一口。”长工又吸了一口。
霎时,长工来了精神,似乎在云里雾里,飘飘欲仙,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
军医在旁边看到长工快活的样子,说:“再吸。”
长工将烟枪对着枪灯,吸了一口又一口。他好像已身处仙苑,在皇家的后花园里,与公主、小姐、宫娥、丫环捉迷藏、调情,快活得全身舒坦。早已忘了身上的伤痛。
军医给他处理好屁股上的伤口,背上敷上了草药面粉。收拾了烟枪、烟灯和烟土,悄然离去,只剩下长工独自一人在吸过大烟的梦幻里,不能自拔。
女人在澡桶里同管带大人洗浴完毕。她独自穿好衣服,从管带身边爬下来,跳下浴床。
她来到这厢来看长工,只见他满背脊贴满草药膏子,衣服上沾满斑斑血迹,屁股上已包扎了草药,呈现出凄惨状。她问道:
“疼吗?”
长工还在梦幻里,没有回过神来。他答道:“娟子,你也来了?陪皇家公主玩耍,我已是驸马爷了,正要跟公主快活呢!”
娟子闻到一股烟土的香味,还缭绕在厢房里。她太熟悉了这种味道。甲长活着的时候,她经常伺候他抽大烟。她忽然明白了,他们给长工吸了烟土,借以麻痹他的精神和痛苦。
但是,这是穷人家抽得起的物品吗?她“啪”的一巴掌打在长工的脸上:
“你醒醒吧,你还是驸马爷呢?你要是驸马爷,我早就是贵妃娘娘了。”
她的一巴掌将长工从美梦中打了回来。长工哈欠了一声:“我好像在做梦哩。”
娟子笑道:“在梦中当驸马了,公主对你好吗?”
长工苦笑了一下:“我满身是伤,军医看我疼痛。就给我吃了几口大烟,缓解下痛苦。原来,这个东西真神奇,怪不得达官贵人都好这一口,让人欲仙欲死。”
娟子悄声说:“你没有吭声吧?”她指了指院子的一角。
“没有。”长工摇摇头,说,“我要是说出去了,还能吃这么大的苦吗?先挨了二十皮鞭,后又被剜了一刀,屁股上的一坨肉没有了。”他苦笑了一笑,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哎呦,吃了烟土,麻木了,现在清醒过来,疼痛又来了。钻心地痛啊!我的好娟子,该怎么办呢?”
娟子说:“只有忍住!”
长工说:“今天,要不是你救了我,也许,这时命早已归西了。”
“这是命。”娟子说,“做女人也不容易,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尽管从身体上没有受到皮肉之苦。但是,出卖了肉体,剩存的一点灵魂还在,再不能出卖灵魂。记住啊,要死,也不能出卖灵魂。”她又指了指院子的那一角,“穷人,要帮助穷苦人。”
长工点了点头。
副官带着人马从山腰搜索到山顶,区区几十个人在林间穿梭,如同在大海捞针,能搜到一个大活人吗?连一个野兽也碰不到。
眼看红日西坠,官兵们一想到昨日的两个兵丁被群狼活活撕吃,个个心惊肉跳,纷纷要求收兵下山。
副官只好带着人马返回。他想道,管带大人在忙里偷闲,吃肉喝酒,抽烟土,还同一个个女人销魂快活。自己凭什么要在山上卖命呢?他收兵回营,向管带报告搜山的情况。
管带大人躺在床上,正在和随身带在身边的两个女人调情,抽烟土,过瘾。他听到了副官的报告,指示说:
“你告诉书办,起草一道紧急公文,将这里的情况向襄阳府报告,请府尹定夺。并且,快马加鞭,连夜送到襄阳府。”
“是。”副官退了出去,他安排书办起草好公文,就是将这里的死亡情况,以及尚未抓捕到杀人逃犯的结果上报。将公文盖上官印,派两名骑兵出发,夜以继日地向襄阳府飞奔,争取在天亮前,将公文送到府尹手中。
副官忙完了这些事情后,感到腹中饥饿,一看时间,已是傍晚时分,安排夜宴。
他叫来那叫娟子的女人陪他喝酒,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仔细打量这个女人,十八、九岁的年纪,俊俏脸蛋,黛眉杏眼,一笑一颦,勾人心魄,尤其是男人见了,无不丢魂丧魄。
这个狐媚的女人很懂得男人的心事,当她看到副官要她陪侍酒宴,就将这个男人看得透彻。
于是,她曲意奉陪,先是一人一杯。后来,一杯酒,她一口,他一口的喝下去,将副官迷得掉了魂,迭在温柔乡里去了。
落日的傍晚,黑暗吞噬了山川,山林在夜幕的笼罩下,变得神秘莫测。宿夜的鸟归林,偶尔在林中发出一声鸣叫,打破夜的沉寂。
山顶上传来“呜呜”的狼的嚎叫声。这是头狼发出的一声长鸣,在夜幕降临时分,显得格外惊悚。
接着,一声声的呜鸣声起伏。群狼汇聚而来,在继续寻觅夜间的美食。
半山腰里,大院内外的官兵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聚在院中,向山顶张望,并且指指点点,那嚎叫声处,点点绿莹莹的亮光在森林中闪动。
狼的叫声惊动了管带,他推开身边的妙龄女郎,走出厢房,喊副官:“是怎么回事?”
副官从厢房里走了出来,娟子一边整理衣冠,一边跟在旁边,说:“我没有说假话,群狼来了。”
管带听到声声的狼嚎,看到夜幕里,点点绿光在向山下移动。他浑身惊颤,问道:“有多少只狼?”
长工带着伤残的身体,走了出来,故弄玄虚地说:“成千上万。”
副官问:“怎么办?”
长工说:“点上数堆篝火。”
娟子说:“狼怕火。”
管带命令兵丁,搬柴草,堆在院内院外。不一会儿,十堆火燃烧起来,映得院内一片通红。
只听得山顶上更凄惨的狼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副官命令官兵分成六组,每两组巡逻两个时辰,负责添加柴禾,驱逐狼群。
这一夜,他们在狼的叫声中度过,毫无心思和女人缠绵。女人们睡了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