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奇迹出现了,一群豺狗从山林里跳了出来。打头阵的是十余只豺狗,围追着那头没有耳朵的野猪,一只豺狗跃上猪头,咬住了那只没有被削掉的耳朵;
一只豺狗跳上猪后座,咬住了猪尾巴;一只豺狗上了猪身,咬着猪脖子;一只豺狗抓住了猪后腿,从猪屁眼里,掏猪肠子。
野猪只好就地打滚,将爬在身上的豺狗甩脱开来,然后,拼命地向山林里冲撞。其他的野猪,遭遇到同样的命运,被豺狗围追,咬伤,一同向林子深处跑去。
只见得高大的红桦树、松柏树、杂木树被撞得摇摇晃晃。也听得见豺狗和野猪的嘶咬声,凄厉刺耳。它们的叫声引得四面的山峰传来虎啸豹鸣声,此起彼伏。
长工跌坐在岩石上,虚汗直冒。他说:“这深山野岭里,各路野兽都惊动了。我们该向哪里去呢?”
钱大说:“危机四伏!”
“要知道是这样,”娟子说,“还不如落在官府手里,还能喘息一会。落在野兽群里,被活活咬死。”
“不。”钱小小说,“宁可被野兽咬死,吞食。不能落在官兵手里,那是一群比野兽还不如的畜牲,根本没有人性。”
“对。”长工说,“我们救下的豺狗,不是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么?要不是他们来了,野猪能放过我们吗?我们只能困死在这方岩石上,它们能守一年半载。我们无食无水不说,就是到夜晚,也会被活活冻死。”
“野猪不怕冻么?”钱小小反问。
“它皮厚,适应野外生存。”长工说,“它在岩下等着我们哩!”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钱大说,“我们要想办法突围出去。”
在淡淡的春阳下,长工凝视着黑压压的森林,野猪和豺狗们打斗声渐行渐远。他说:“我们到那片泥土里,找一点食物充饥吧。”
娟子说:“你不怕野猪卷土重来?”
“凭我的经验,”长工说,“它们不会再来。它们吃了一点亏,能长记性。”他一手抓住半岩上的树枝,一手撑在岩石上,跳下岩石,然后,张开双手,对娟子说,“下吧,我接住。”
娟子一手抓住树枝,一手撑着岩石,往下跳,被长工接住了。然后,他又将钱小小接住了。
钱大的手臂有伤,脚后跟带伤,只好咬住牙,强撑着抓住岩石缝里的杂树枝,往下溜。在岩石下面的长工一边抓住他胳膊。另一边是钱小小搀扶着他。娟子将野猪抛弃的草鞋捡起来,给钱大穿上。
他们一行四人,慢慢地往那块肥沃的泥土而去。野猪们拱动的土地里,一根根肥硕的山药横七竖八地排在泥土地里。
长工拾起一根山药,用手将山药的泥土拧掉,然后用大刀刮去山药皮。黏液顺着刀口直流。露出洁白的山药肉。他咬了一口,脆生香甜。他递给钱小小:“吃吧!”
钱小小接了过去,有点迟疑。她心生起疑问:“这能吃吗?”
钱大好像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他说:“拿来,我吃。”
“只要是野生动物吃过的东西,我们就能吃。”长工说,他又刮好了一根山药,先咬了一口,“我先吃,先尝。”然后,他递给娟子,“吃吧,没有问题,这是纯天然的山药。食、药两用。”
娟子接了过去,洁白而粗壮的山药,流淌着液水。她大口地嘴嚼起来:“真好吃。”
“野猪,这个畜牲还真会找食。”长工说,他又拾起一截山药,“这种野生的山药生长在低山和人口居住密集的山林里少见,只有在这深山野谷里,才有。”
钱大边吃山药,边说:“你见多识广。”
“他原在甲长家里,就是长年干活。”娟子说,“农忙时,种庄稼;农闲时,就到山里采药,或狩猎。”
长工又将刮好了的一支山药,再递给钱小小,说:“吃山药补肾养颜。这是地道的神农山药,大补。我原来采药时,为什么没有发现这片土地呢?”
娟子笑了笑,说:“你还不是偷懒么?哪能翻过一座山又一座山,到这野兽窝里来寻找山珍,冒险!今日,你才说了实话,瞒过了甲长。”
“别揭短。”长工说,“我一个人,哪敢独闯深山?今日有你娟子陪伴着,才敢到这儿来。”
娟子飞了他一眼,说:“别尽说些没正经的话,我们这是被官府逼进深山里来。要是只有你,我才不陪伴儿哩,别尽做美梦,想好事儿!”
“唉!”钱大说,“别提了,都怪我,连累大家。今生今世是不能报答你俩的恩情,望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们吧!”他声音有点哽咽。
娟子眼圈有点红红的样子,她抹了一下眼睛,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在官府的圈子里是一个什么人,你们都清楚,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被那些权贵们欺凌得身心交瘁,生不如死。现在自由了,就像这山里的鸟儿样,可以自由飞翔!”
娟子的话,触动了钱小小的伤口处。她说:“那些当官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生性残暴,没有人性,还不如这山里的野兽有良知哩!在大火中,救了受伤的豺狗。它们知恩图报,一路同官兵作战,又暗中保护我们,不被野猪伤害!”
“这是真事。”长工又刮出了一根山药,边吃边说,“就是我们在湍急的河水里,救了一把那只老虎的命。它也有良心,在那悬崖峭壁下,同官兵们抵抗,还负了箭伤哩!”
大家就这样,一边吃山药,一边聊闲,四人感慨万千!其实,等待他们的路还很漫长,有多少艰难险阻,还是一个未知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