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麻麻亮,管带就催促兵丁们吃饭。就在太阳刚冒上山尖的时候,山坡上到处还在冒着烟,并且有星星的火苗还在燃烧着。
管带就领着兵丁们在山坡上搜索,被烧得光秃秃的山上,无遮无挡,一眼望到边。
官兵们巡查着每块岩石,是否藏有活人,或烧死的人。仅仅在巡山的小道上,看到横七竖八地被烧成黑炭的十几名兵丁倒在山坡上,也有被烧坏的刀、矛等兵器就在他们的身旁。足以判断,他们是被烧死的兵丁。
管带只好命令,将这些死尸就地掩埋掉。不然,让外人知道了,就是罪过。
就这样,管带领着几十兵丁分成五队,在烧过的山坡上拉网式地搜索,除了看到被烧死的十余名兵丁,再就是拣到被烧死的獐子、麂子等野物。兵丁们就着火堆,将死獐子、麂子等野生动物再烧烤,手夺着撕吃。
管带心急着要追杀那四名要犯,看到兵丁们不务正业,在夺吃野味,怒火烧心。他不由分说,鞭打了几名兵丁,并下令:
“谁再拣食野味,就地砍头。仔细搜寻烧死的人,或还活着的人。搜着一个,奖十两银子。”
有十两银子,还要什么野味呢?兵丁们被银子激励着,在烧过的山坡上,认真地仔细地搜索翻找,争先恐后地在每寸土地上,石缝里搜找,不漏过任何死角。
太阳升上山顶,山风凛冽。兵丁们在这面山坡的过火地带搜找后,就上到山顶。
山顶的这面山坡仍然是被烧的过火带,隔着一道宽阔的深涧,看到对面的山林仍然存在,密密的树林,在阳光的照耀下,生机勃勃。
林中的飞禽走兽在不时地窥探这面被烧焦的山坡,还在冒着清淡的烟火。
这些禽兽们看这边山顶上,忽然出现许多手握刀、矛的官兵,它们躁动起来,意识到敌人已经来临。群群豺狗发出“呜呜”的唤叫声,似乎在相互传递信息:大家要作好战斗准备。
河滩上被长工们救治的几只豺狗也发出“呜呜”的叫声,似乎在告诉长工们,有敌人来了。这种狗东西就是通人性,能分清敌我。
它们的烧伤在长工的治疗下,似乎好多了。它们从石窝里走了出来,围绕着他们四人的身前身后,来回地走动,让他们赶快逃走吧!
长工和钱大将两根长粗的圆木横倒在被急流冲撞的河心突起的大石上,并排着。
钱大将备好的青藤缠在两根圆木的这头,让木头不要分散,形成简易的木桥。
长工又带着藤子踏上颤抖的木桥上,在中间之处,再缠上青藤,加固木桥的稳定。桥的那头还有近两米是悬空着,水流翻滚着浪花。
只见长工快走几步,然后,纵身一跃,就越过了涧水,双手迅速抓住了对岸的那棵歪脖子树枝,“哧溜”一下,落在对岸。
豺狗们围上了他,有的豺狗跳跃着咬他的衣角,有的豺狗前两腿搭上了他的肩。但是,豺狗没有撕咬他,只是对他无限的亲热,这就是畜牲的本性,爱憎分明啊!
站在山顶上的兵丁忽然发现了谷底,歪脖树的晃动,涧水上有人影跃过。于是,大喊一声:“那里有人。”
官兵呐喊着向谷底冲来。管带摇动着大刀,喊叫:
“格杀勿论。杀一个赏金条五根。”
几十名官兵举矛摇刀从山顶上冲来。两个女人没有见过这阵势,吓得两腿发软,叫爹叫娘。钱大迅速地在土铳里装火药和铁子,并招呼两个女人:
“上桥,快上桥。我在这里断后。”
这边几只豺狗发出“呜呜”的怒叫声,跳跃着向兵丁们冲锋。
对岸的豺狗跃上木桥,成群结队冲了过来,两米距离的跑跳,对它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约有两百只豺狗跃过了宽阔的水面,它们在被救治的豺狗带动下,向山顶冲去,就在半山坡里,豺狗们同官兵短兵相接。
这些中原兵丁没有见过大山里的野兽。他们以为这些山中豺狗是家狗,平时摸狗偷鸡的事做习惯了,没有在意这些豺狗,便举刀挺矛,向豺狗们砍杀。
打头阵的几只豺狗被刺伤了,发出鸣叫。后面的豺狗快速地扑上前,扯腿子,撕胳膊,咬脖子。
在前的几名兵丁被凶残的豺狗撕成碎片,鲜血淋漓,肚肠流满地。豺狗迅速地抢食着地上的肠子、肚子。
管带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他边跑边喊:“快撤。”
兵丁们呼啦啦地向后转,跑得慢的兵丁还是被豺狗赶上,群起而攻之,变成了它们的美餐。
管带忽然想起昨夜的大火,畜牲们怕火。他拣起一枝还在燃烧的树枝,摇晃着。
豺狗们迟缓着,不敢上前,其他兵丁也寻找到了败枝残火,围成一团,缓慢地向山顶上退去。
豺狗们坐在半山坡上,黑压压的一片。有十余只凶狠的豺狗跑跳着追赶官兵,只因怕火焰,而不敢上身。
长工在对面的山林中,扳倒几根枯木,搭在木桥上,连接住了两米的空处。
他又在歪脖子树跟前扯下青藤,一头栓在歪脖子树身上,一头牵着青藤,走过桥,站在这边,扯住青藤,做一个桥的扶手。
他让娟子和钱小小扶着藤绳,一前一后走过木桥。他又让钱大走过木桥。他最后边收青藤,边过木桥。
官兵们慢慢跑回到山顶上,只剩下四十二名兵丁,被豺狗吃了十几人。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被烧过的山坡荒凉而明亮。半山坡上只剩下被豺狗撕扯成碎片的乱衣服破布,散落在烧焦的山地上,血迹斑斑。
大刀、长矛横七竖八地落在山坡上。豺狗慢慢地撤离到了涧底,把住最后的防线,守着水边,不让官兵们追杀。
山林这边,半山腰里,数只老虎发出声声的吼叫,震撼山谷。管带只好望着对面的山林,叹息:
“山林子太大,什么畜牲都有。我们杀不了这几个人,他们也是老虎、豺狗的口中之食。”
官兵们无可奈何地向山顶下退去。
知府大人得知山上的情形,惊出一身冷汗。山中之兽如此凶猛,而为什么听从杀人逃犯的指挥呢?为什么不把他们四个人撕咬吃了呢?单单咬吃了近二十名兵丁。
这个神农架真神奇,让他损兵折将几十人,还未能捉拿到要犯。这要让皇上知道了,一个脑袋还不够砍。于是,他对管带说:
“留下十余人在这个大院里驻扎,每日上山巡逻,决不能放逃犯出山。否则,你和我的全家性命难保。”
“你怎么和巡府大人说呢?”管带问。
府尹老谋深算。他说:“就多上报兵丁死于大火。留下十余兵丁,再从虚拟的名单中抵冲军饷。”
“那就留下二十名吧,人少了,还不够喂豺狼虎豹呢!”
府尹说,“怎么留,留多少,由你安排。每天必须到山顶上去巡逻一次。并在这下山的路口站岗放哨,不能放走一人下山。”
这时,府尹接到传令兵送达湖北巡府的公文,巡府大人已驻扎在马桥街上,并有刑部、吏部官员到来,还有皇帝身边的太监督查此事。一并跟着巡府大人要情况。
巡府大人心中很明白,他在宜昌知府停留的时候,先后接到襄阳府尹的两次快报。第一个快报,说是已捕捉到了杀人逃犯父女两人及一从犯。
第二个快报,说是关押的逃犯纵火烧了地道,并引发山林大火,一干人犯全部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