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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估室，一张凳子空空的，等所有的评估官到齐之后，一个中校肩章的军官在部长耳边说了几句，部长点点头，中校心领神会的出去，过了一会儿，他身后跟了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军官。
军官抬头，巾帼不让须眉，铮铮有力的敬礼。
“坐下。”部长率先开口。
于晴看着那个人，脸上露出欣喜，旁边的严哲手指敲敲她面前的文件，于晴适时的收回自己的情绪，但眼中无法掩饰那种久别重逢的欣喜。
“陶思然，这次评估对你的影响应该不用多说了吧？”严哲开口，平静但满含意味。
军官抬起头，坐直一些，她看看所有的评估员，接下来的话她都再三寻思。
“是，首长。”陶思然话语轻松，但右手紧握的拳头并不轻松。
“这次卧底任务辛苦你了，刚回来，是不是不适应？”严哲平静深邃的眼一直盯着陶思然。
陶思然避开跟他眼神的正面接触：“还好。”
“中途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我想你能解释一下。”另一个穿军装的中校看看卷宗。
“对方识破了我的身份，他要加害我。我迫不得已。”陶思然明显不愿回到那时，起码于晴看出来了，因为她经历过。
“为什么识破了？”严哲问。
“因为我的疏忽，我没把痕迹消除。”陶思然吸一口气。
“关于什么的痕迹？”严哲继续问。
“传输数据的痕迹，当时消除到一半的时候，我被他们头儿叫出去了，程序中止。”陶思然叉着手，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地板。
“你就没回来检查？”严哲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可思议。
“来不及，他正好在我出去的时候进去。”
“陶思然我想问你，当时是你起了杀心还是真的迫不得已。”严哲说这话的时候几个人同时看向他。
“够了！”另一个声音响起，大家很快找到这个声音的来源，是于晴。
于晴刚刚差点站起来，她稳定自己的情绪，重新坐正：“不好意思，我认为这个问题是对我们战士的质疑，没人会天生喜欢杀人，一个人随时随便就能起杀心并付诸行动，恐怕恐怖组织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所以我认为这个问题不恰当。”她不客气的看着身边的严哲。
严哲露出一个惯有的笑，了解他的人知道，这是个笑面虎，这个时候其实他心中已经不满了，因为于晴作为他的兵竟然公开顶撞他。
“只是问问，于晴你别激动。”部长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下压压，示意这个问题过去。
“陶思然，我问你，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你有过后悔吗？”于晴马上看向陶思然。
陶思然看着桌子上一位军官的军帽，军徽铮铮的发亮。她没什么动作，但于晴知道她在回想那些不愿再回去的经历，因为这些不能逃避，即便逃避了有天也要重新面对。
“如果我后悔了，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陶思然用一句话概括了所有答案。
“什么支撑着你走到现在？”于晴问，严哲斜睨她一眼，不管。
“我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我的生命属于祖国，如果说军人是一发子弹，我就是那发随时待发的子弹，子弹一出，使命必至。如果说留下什么，那枚弹壳就是记忆，我只能留下一份忠于祖国的记忆。”陶思然坚决的说，她说话的时候头部微微扬起，之前的困难都没让她低头，同样，现在的和以后的也一样。
在座的评估官静静的看着陶思然，部长微微一点头：“除了你的任务报告，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陶思然想想，摇摇头。
“心理组评估你的情绪有些激烈，你能保证在回到你原来的部队对这次任务只字不提，并且一如既往的生活下去吗？当然，为了军队。”部长平淡的问。
陶思然看着于晴：“我还能回原来的部队？”
于晴点头：“是的。这也是这次评估的重要原因，评估你适不适合回到你以前的岗位上。”
陶思然点点头，她放松了一些：“关于那个问题，当时是这样的。他要对头领挑明我的身份，我跟他起了争执，在争执中，我威胁过他。”
于晴眉头微皱，但陶思然继续说。
“我说如果你现在不说，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争取宽大处理，戴罪立功。他当时动摇了，但正好另一个头领的心腹过来，他听到他说的那句‘回国以后起码我跟他们不一样’，当时那个心腹以为他是内鬼，他进来质问，而这时我在旁边看着，他当时只是动摇，但没被我策反，后来起了争执，他就指着说我是内鬼，然后他掏出枪要打死我，开的第一枪擦着我的胳膊过去，我闪过去，从后面弄手刃了他，”陶思然极不愿想起那些事，“我告诉那个心腹，如果不是他要找替死鬼，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弄死我。心腹相信了，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我把一封准备好的情报放到他身上，后来，理所当然。”她双手一摊。
“在那种环境下，你不想杀人是不可能的，”陶思然忽然一叹气，“每天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仅缉毒警和边防武警的围剿就不下数十次，但不能随便杀人，我们是战士，虽然明知自己杀的是恶人，但杀人还是杀人，杀过一次人，这辈子就注定不再单纯。”陶思然流下一滴泪。
于晴眼眶湿润了，她还能体会当年第一次杀人的感觉，那个时候她比任何人都年轻，都毫无准备，即便现在，她还是会梦到那个场景。
“你还是第一个承认这些的，我想我们可以相信你，因为你要比任何人敢于面对。”部长敬重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军官，他知道陶思然眼中的那股警觉和戾气还需要时间褪去，但能坦然面对，就是最好的一步。
“我的评估结果怎么样？”陶思然坐直一些，为的让自己看起来像原来一样无懈可击。
“很好，”中校在档案上写下几个字，“你可以选择转业，可以选择去军校教学，也可以回到你的原部队。”
“回到我原来的部队，多久可以？”陶思然眼中充满着期待。
“随时。”中校扣上文件夹，一席人站起来，席间穿军装的郑重的敬礼。
陶思然回礼。
于晴走上前去，和陶思然重重的拥抱在一起。
严哲看她们一会儿，然后跟“大部队”一起出去。
“你刚才那个问题有点突兀。”他们朝一个方向走去，部长抬起一只手指指后面的严哲。
“她的心理评估不大过关，我只想用这种方式逼她现出自己内心本质的想法。”严哲依旧用看不出意味的表情说。
“评价也只是一个标尺，有时只是一个标尺，真正的战士，尤其是像这种战士，标尺是没用的。”部长等人在电梯处等着。
“我没想到第一个顶撞我的是于晴。”严哲挑挑眉毛。
“老雷和那老虎都提醒过你，这样的兵，想到哪儿是谁也左右不了的。”部长正面看向他。
严哲有些不服气了：“我大不了把她调到一个无所谓的岗位上，让她到时间就转业。”
“她不在乎，”部长笑笑，“因为她看的太透了，所以这样的人要好好利用，刚刚的那句话我只当你开玩笑。”
电梯来了，部长进到电梯里。
严哲笑一下，等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转身看看走廊，于晴和陶思然还没出来，合着这是在里面叙旧了。
他返回到办公室的位置，往下还有一些事要于晴一起处理。
“好了，我负责把她送回武警，你去不去？”严哲笑着靠在门框上，这回是真心的。
于晴点点头：“不好意思，刚刚那么冲动。”
“我的兵，没有特点早让我给踢了。”严哲像什么没发生一样。
“明天的机票，已经定好了。”严哲掏出一个跟于晴一模一样的手机，刚刚上面发来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