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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看到落选者的失落和不甘，也没有时间去想，腹中的饥肠辘辘和肩上感觉不断沉重的背囊形成反比，更让他们可气的是，教官团的竟然在车上吃早餐，而且还不是难以下咽的野战干粮。
“看来老徐让我准备东西是对了。”陈风把一个自家队员制好的营养丰富的三明治递给开车的少尉，少尉不客气的接过，咬了一大口。
“味道不错吧，就是沙拉酱用完了，加了点番茄酱。”陈风已经吃完一个了，又拿起第二个。
“行啊，这火腿还不错，竟然过了油了。”少尉的声音更大，他故意在车经过长途奔袭的学院的时候说。
学员们咽了咽口水，他们这才发现嘴巴里除了泥巴连口水都是奢侈了。
李斯易快跟不上了，赵峥明减慢自己的速度，将他身上的东西匀给自己一些，然后拖着他一起跑。
“坚持不下来的提前说，这面包火腿还有的是，还有现成的牛奶，哟呵，还是热的呢，只要你们说声放弃，我的人马上端到你面前。”陈风活脱脱是阎王派来气死人的小鬼。
“你妈的。”文国宏小声的骂了句，他刚刚差点栽了一跟头。
陈风不知道听没听见，他自己倒是理所当然的拿起一包牛奶，几口下肚。
“那个老徐，你车慢点，开那么急干什么，哎我说光南同志，你好歹吃点吧。”陈风竟然开了车上的喊话器，冲前面的车叫嚷道。
李斯易一头摔倒在地上。
“我不行了，你们先走……”李斯易看着两个同样疲倦的兵从他身边经过。
赵峥明不干，他过来拖李斯易：“起来，一会儿真起不来了，那王八蛋不知又整什么戏。”
林子义也过来拉他，他和赵峥明把他架在中间，李斯易站起来了，陈风看向这里：“不行赶紧吱声啊，我可没带医务兵出来！”他让司机停车，从车上看着他们。
“死了也不说！”赵峥明吼回去，这一句话将学员们的血气好像喊了出来，他们身上似乎来了力气，脚下的力度也加大。
陈风嘴角又挑起那个弧度，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坐回到驾驶室里，吩咐开车的司机将油门加大，甩起一阵尾气加尘土，算是给他们“加餐”。
陈风他们似乎用不着睡觉，其实他们在车上应该轮休了，至少学员兵们是这么想的，因为车上的人压根就没感觉到他们有什么变化。
他们不知道要跑到什么地方，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人没有目标或目的地的时候最茫然，期间有人不想再坚持，因为他们看到的特种部队不是自己心中那个蒙着神秘光辉的伟大形象，尤其还有这么个教官和那一群崽子教官。
两辆车轮流在前面带路，第二天上午，他们被带到一个看似废弃工厂的地方，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看着连窗子都不完整的建筑，嘴巴张的直接合不上，其中有人之前还设想到了基地之后美美的睡一觉，但现在看这顶多算是一场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梦。
紧接着，又一队人马过来，他们应该是选拔时另一批兵，过了不到一分钟，又一队人过来，这回带队的人他们看清了，就是原来的“匪首”。现在他挂上了军衔，上尉。
“欢迎进入你们的试训基地，往下的几个月，你们的起居由超过一半的时间是在这里进行。”陈风的话打消了几个还在抱着幻想的兵。
“我操，这能住人么。”文国宏看着几乎快倒塌的楼房。
“不会睡觉睡着就埋里面吧？”一个中士看着墙上一道长长的裂缝。
“放心，近期没有地震，至少在你们受训的时候没有。”陈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后面，用一种近乎怪胎的表情看着他们，紧接着，他的话声音提高了不少，明显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楼房塌了怎么了，塌了你们自己用手刨也给我刨出来，打仗被埋了就等着不知有没有的救援或者干脆等死？这么简单的东西还需要问吗？是不是还得把饭喂到你们嘴里！”陈风走到场地中央。
“集合！”一个士官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队伍前面，所有人忙着集合，没时间回忆什么时候见没见过。
等所有人集合完毕之后，陈风把刚刚的士官长让到自己身边——他真的很客气，至少对这个人就像是亲兄弟。
“这里，我老大，他第二，把你们身上的军衔给我撕下来，我看着就烦。”陈风吼道，所有人开始撕掉领子上的军衔。
“留下的，有资格戴我们的军衔，离开的，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陈风看着他们不情愿的眼神，一一扫过，“你们的军衔我会收好，这是军人的象征。”他示意一下身边的两个队员，队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开始从第一个兵开始，写上名字，封口保存。
“封起来的，是你们的自以为是和无知，存起来的，是军人的高傲，在这，你们只是新兵蛋子，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军衔。”他看了看一个少校，他是这里军衔最高的，赵峥明他们之前没见过，应该是另一批的。
两个队员收好之后很仔细的将它们放进一个密封箱子摆放整齐。
“升旗！”陈风示意队员们列队，马上新老队员形成两个阵容，前面是老队员，后面是新队员，如果着装不同也能算一个方面的话，那么他们身上透出的气势则另当别论。
负责升旗的是那个士官长，还有于晴，那个之前伪装过俘虏的女兵。
看着国旗冉冉升起，赵峥明注意到他们眼中的不时透露出的坚定，或许这是他们这批“油子”到现在才发现和他们有共同点的地方了。
“接下来的时间，你们收拾，然后准备吃饭。”陈风先把特战队解散，但没解散受训队员行列。
军士长上来，给他们分好组，然后几个特战的队员将这些人带到他们的宿舍，女学员在孙菲的带领下从另一个入口上去。
一共三层楼的房子，赵峥明他们在最高层，一层是特战队员们的地方，刚刚陈风交代他们吃住在一起，至少到现在新学员们得到的是这样的消息。队员把他们领导一个门都烂了的房间前：“这是你们的宿舍，进去吧。”
李斯易看着那道算不上“门”的门，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老兵，这能住人么？”李斯易下巴快掉了。
“你们是新人，这是你们的地方。”老兵脸上看不出感情。
“这新人住的也太，太过分了吧。”林子义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对方一样平静。
“学员就是这种条件，”老兵明显已经蛮不讲理了，“往下看你们自己的了。”他抬脚就离开。
“老兵，等等，”赵峥明看看这的环境，“我们洗澡和卫生怎么办？”
“自己解决。”队员看也没看，也没给他们申诉的机会。
文国宏朝周围看看，周围几个宿舍情况也差不多，他往下看看，正好几辆卡车开过来，陈风开始招呼队员们搬东西，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融洽，至少陈风对他们是真笑，而且很热情。
“看看他们，怪不得人家不抱怨呢，人家东西带全了。”李斯易看着队员们卸下的帐篷等东西，的确这些物资比他们这栋楼的条件好多了。怪不得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抱怨这里的条件呢。
“进去吧。”林子义拉回文国宏。
手刚推上门，忽然，门直接开了，准确的说是直接倒了。
溅起的尘土让他们后退几步，林子义拉住退到栏杆上的另一个战友：“别靠栏杆，不知道还有哪儿跟这儿一样呢。”
楼下倒传来那个气死人不犯法的声音：“损坏公物是要赔偿的啊！”
赵峥明看了下面抱着架子的陈风一眼，转过头骂了一句：“这他妈的就是不让我们留下来。”
“算了算了，进去吧。”林子义叹口气，踩着已经塌了的门过去，他听说过选拔很辛苦，也经历过，但陈风这样的是第一个，也许正如传言听到的那样，雷震霆的核心匕首分队“龙啸匕首”，即便是特种兵，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于晴在楼下朝上看了看，将折叠桌放下，然后继续搬东西。
“你为什么要跟着选拔？”高芸芸拿下几个马扎递给她。
于晴接过：“有些人的品质不是评价能看出来的，这得接触，你也知道，我们经常会因为这样的遗憾而错过一些好兵。”
“在这批人里，你看到你所谓的好兵了吗？”高芸芸直起身子，活动活动有些发酸的胳膊。
“是金子总会放光的。”于晴用最简单的理由回答她。
高芸芸决定就此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我们介绍下自己吧，咋的现在也被分到这个……这个窝。”林子义看看这的环境，他敢说这也就是个城市作战训练区，或者连这个都算不上，他看看房顶和墙上的水渍，估计下雨的时候都会漏雨。
“我们是一起的，我是林子义，他是赵峥明，李斯易，文国宏，来自一个连队。”林子义主动介绍。
“我叫田富水，来自炮团，老家是山西的。”一个皮肤黝黑憨厚的兵笑笑，露出在皮肤映衬下显得很白的牙齿，这也让他的皮肤看起来更黑。
“陈井锐，我来自空军。”他们这才发现刚刚那个靠栏杆的兵也被分在自己宿舍，他看起来很平和，也有点内向。
剩下的人也开始介绍自己，他们来自海陆空不同的军种，同样是通过选拔才来到这里。互相知道了名字和军种，他们开始抓紧时间收拾，毕竟快到饭点了。
“战友，我注意到你的军衔，很年轻啊。”林子义是个外向人，他收拾完自己的床位之后朝那位少校走过去。少校笑笑，示意他坐下。
“你也是特种兵？”林子义注意到对方包里另一套不同的迷彩。
这一句话让大家停下手上的动作。
“特种兵也参加选拔？”文国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出了大家的疑惑。
“我来自R军区的特种空降大队，叫赵平疆，我是主动来参加‘匕首’的选拔。”少校看也没隐藏的必要了。
“你已经是少校了，还是特种队的少校，为什么？”赵峥明都忘了上下级的观念了。
“我在R军区是技术军种，匕首大队的特种兵不一样，能进入到匕首大队的是特种兵中的特种兵，我和我的几个战友是带着这个目标来的，来了之后我也见识了，特种大队中的特种大队。”少校淡淡的说。
像他这么年轻的少校很少见，何况还是特种大队的少校。
“往年匕首大队很少从普通兵选人，他们的新学员都是经过各个师团精挑细选的兵王进入选拔，甚至一般的特种兵，淘汰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但这次做了这样的调整，肯定有他们的安排。”少校说这席话的时候声音平淡，似乎在谈论外面的天气。
“怪不得从一开始你看起来就像知道。”林子义笑笑。
少校摇摇头：“我也是听说，具体的真不清楚，这次来选拔就是想看看，但我也更希望留下来。”
“你这么年轻就这么高的级别……”李斯易一直想知道这个。
“我是博士毕业。”少校更平静，没有表现出多么高傲。
李斯易好像瘪了的皮球，也有学员露出这种表情，如果这样的人都能被淘汰，那么还有谁能留下来呢？
少校似乎看清了他们的想法：“别担心，我的战友在先期的选拔就被他们包了饺子，他们只掩护了我出来。”他脸上露出些许黯淡。
“你们几个人？围攻你们的有多少？”赵峥明问。
“我们三个人，他们一个小队。”少校嘴角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有几分陈风的样子。
“他们知道你们的身份吗？”李斯易上前问，他注意到赵平疆身上的普通迷彩。
少校点点头：“我想我们这样的人来参选，资料上肯定有。”
这样的确认让大家更没底儿了，连特种兵都往下刷，这摆明了以后还不知道自己能捱过多久呢。
口哨声在楼下凄厉的响起，接着不知道哪个“助理教官”的雷炸了似的声音传来：“滚下来吃饭！我还得端到你们嘴巴下啊？”
队员们听到这消息，立马稀里哗啦的往下跑，毕竟是十几个小时没怎么进食，他们早就盼着这个时候。
刚到楼下，他们中提前到的人便傻在那里，接下来的人挤着头的往前跑，等他们看清前面的情况之后也停下来。
陈风一脸微笑的站在几口大锅前，脸上的笑绝对对不起真诚这俩字，他往前走几步：“吃吧，都是好东西，卖相不好罢了。”
这岂止是卖相不好，看着就知道难以下咽，菜叶子完全是胡乱掰开就扔进去的，更有甚者菜根还在里面，所有的菜都没摘吧，也就是不管有的没的一应俱全，这一锅堪称猪食，又或者，猪也够呛感兴趣。
“这能吃吗。”不知谁小声的说，别说吃了，看着就倒胃口。
陈风依旧是那种微笑，他和队员们戴上墨镜，透过墨镜看着下面的人，或者说这样更方便观察。
“不吃，走人，不走也无所谓，恐怕你们没能力撑过接下来的考验。”陈风悠然悠然的走着，他不管，也根本不用管，那张脸摆明了告诉大家吃不死人就行了。
士官长头侧了一下，冲着陈风那个方向，他走到新兵队伍前，学员们立即心领神会的整队，队伍集合完之后，徐青林看看那几锅菜，回头的时候看向那个少校，虽然大家被摘了军衔，但徐青林他们似乎能一眼看出来。
“你也是特种兵吧？”徐青林走过去，少校没穿特种兵特有的迷彩，他回答：“是！”徐青林看看大家，他倒没陈风看着那么混，他打量一下少校：“你以前应该经历过，带个头吧。”
少校敬礼，威武有力，他走出队列，陈风看着他走到一口锅前面，打开饭盒，舀出一些。
“装满。”陈风不耐烦的说。
少校看一眼陈风，抿一下嘴唇，把饭盒装满。
“带个头吧，都看着你呢。”陈风的话完全能气死人。
少校低下头，把饭盒端起来，吃了一口，然后看着学员们当着面咽下去。
“有压缩干粮，补充能量。”少校咽下去。
士官长拍拍他，然后转向学员：“听到了，开始吃饭。”
有少校打头，学员们明显放心不少，学员们排好队舀起锅里的杂烩，很多人是放在鼻子底下先闻闻，然后才勉强的放到嘴里咀嚼。
赵峥明被一根菜叶呛着了，他咳嗽几声，林子义过来拍拍他的后背，他以为是因为这些东西太难吃：“坚持坚持就好了，这都是考验。”
赵峥明缓过气，然后点点头，他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了，好像之前的一腔热血和满腹的抱负，在这碗杂烩面前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他想哭，但把泪水和这些杂烩一起咽下去。
女兵们不是故意排在男兵后面的，她们也不是被连队宠的娇滴滴的那种人，她们不可思议的看着男兵拿着饭盒从里面舀出一碗。
“上去盛饭。”孙菲声音不大。
“报告，我们十几个小时没进食，这种东西不是葬人么！”一个女兵不服的叫起来。
孙菲走过去，打量一下那个女兵：“充少奶奶回自己部队去，这是选拔。”
赵峥明注意到，孙菲又露出那种能杀人的眼神，女兵把头别过去，皱着眉头。
“第一批就能淘汰。”林子义瞥一眼，他不是看不起那些女兵，是压根没想到她们能撑到训练最后。
孙菲看着她，“啪！”的一巴掌：“原部队连最起码的礼仪都没教会你们吗！从现在开始，一人犯错全体受罚，没有为什么！我看你们都不饿是吗，俯卧撑一百，做完再去吃！”她回到队列前面，“什么是命令，什么是服从，我看你们在连队骄横撒泼惯了，我强调最后一遍，这是特种部队，没给你们那么些毛病！”陈风看都不看这里，他甚至跳上车顶子居高临下的坐着，看着这批坐在地上的“孬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