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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对挪威的蹂躏

波兰被征服之后,接着就是6个月的暂时平静,但平地一声惊雷,结束了这场欺人的好梦。这个晴天霹雳又并不打在战云密布的中心上,而是打在斯堪的纳维亚的边缘上。挪威和丹麦这两个和平国家突然受到希特勒的闪电袭击。

4月9日的报纸上登载出,在前一天,英法两国海军已经进入挪威水域在那里布设雷区的消息——其目的是阻止任何与德国贸易的船只进入该水域。对于这一个主动行动,报纸都给予称赞的评论,而对于破坏挪威中立一节也都提供强词夺理的辩护。但是那天上午的无线电广播却已经使报纸变得落后了——因为它播出更惊人的消息,德国军队已沿着挪威海岸在一连串的地点登陆,同时也已经进入丹麦。

德国人的如此横行无忌,一点都不在乎英国在海权方面的优势,使同盟国领袖们大吃一惊。当英国首相张伯伦先生那天下午在下议院致词时,他说德军已在挪威西岸登陆,其地点为卑尔根(Bergen)和特隆赫姆(Trondheim),同时在南岸也已有德军登陆,他又补充说:“此外还有报道说在纳尔维克(Narvik)也有类似的登陆,但我却很怀疑此项报导是否正确。”从英国当局眼中看来,希特勒居然敢冒险在那样远北的地方去登陆,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尤其是因为知道他们自己的海军有很强大的兵力正留在那个现场的附近,掩护布雷行动及其他意图中的步骤,所以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以为纳尔维克一定是拉尔维克(Larvik)的误传,后者是南岸上的一个地方。

不过,在那一天尚未结束之前,大家就都知道德军已经占领挪威的首都奥斯陆(Oslo),以及一切主要的港口,包括纳尔维克在内。他们所同时发动的每一个登陆攻击都已成功。

英国政府对于这种成功首先是深感丧气,接着就又产生新的幻想。丘吉尔,当时还是海军大臣,两天之后他在英国下议院中这样说:

“照我看来,希特勒先生是已经犯了一项严重的战略错误,我的那些高明的顾问也都有此同感……在斯堪的纳维亚所发生的情形可以使我们大有收获……他在挪威海岸上占领了许多的据点,现在就必须要在整个夏天里继续作战,其所面对的敌人是拥有远较优势的海军,而且达到现场的运输也远比他要方便。我看不出来他已经获得了何种足资对抗的利益……我感觉到当我们的死敌被挑拨而犯了战略错误之后,情势已对我们大为有利。”

可惜实际的行动却配合不上这种高调的言论。英国人所采取的对抗行动是迟缓的、犹豫的和笨拙的。尽管在战前对于空权是十分地瞧不起,但到实际行动时,英国海军当局却变得非常的慎重,他们因为害怕空袭而不敢让他们的船只去冒险介入那些可能发生决定性作用的地方。部队的行动更是差劲。虽然曾经在几处地方登陆,以逐出德国侵入者为目的,但只不过两个星期的时间,他们就都已撤回了,只有在纳尔维克的一个据点为例外——那是一个月以后,德军在西线上发动主力的攻势之后才放弃的。

丘吉尔所构想的空中楼阁是必然会崩溃的。因为对于情况和近代战争中的变化都缺乏正确的认识——尤其是以空权对海权的影响为最。这些假想既然都是以完全错误的观念为基础,则焉有不失败之理。

把挪威形容得是一个对希特勒的陷阱之后,丘吉尔在其结语中,又说希特勒是因为“受到了挑拨”(been provoked)才采取这个步骤。他这句话却含有较多的现实意义和重要性。因为在关于这个战役所有一切的战后发现中,最惊人的事实就是希特勒,尽管是那样的肆无忌惮,最初他却还是宁愿挪威保持中立,并不曾计划侵入该国。直到他看到同盟国已在该地区中计划采取敌对行动之后,他才受到了挑拨而决心先发制人。

当时双方幕后的情形演变是很值得追溯的——虽然那是充满了悲惨和恐怖的意味,但却可以显出具有强烈攻势思想的政治家,是如何易于彼此互相引起毁灭性的爆炸来。第一个明显的步骤是丘吉尔在1939年9月19日(依照其回忆录的记载)要求英国内阁采取在挪威水域中布雷的计划,以便阻止瑞典的铁苗从纳尔维克转运到德国去。他辩论说这样一个步骤对于打击敌方的战争工业是具有极大的重要性。他事后通知海军参谋总长(First Sea Lord)说:“内阁,包括外相(哈里法克斯勋爵)在内,似乎都强烈地支持这个行动。”

这是很足以令人惊异的,因为它暗示内阁在并未对“手段”加以慎重考虑之前,就已经同意了这个“目的”——而且也不顾及其可能引起的后果。在1918年也曾讨论过一个与此类似的计划,但在那时,英国官方海军史上却曾有下述一段记载:

“……总司令贝蒂勋爵(Lord Beatty)说大舰队(Grand Fleet)的全体官兵对于以压倒实力进入一个弱小但精神崇高的民族的水域以压迫他们是同表愤慨。假使挪威人抵抗,那很可能也会流血;总司令说,这样所构成的罪行也就不在德国人之下。”

很明显的,海军军人是要比政治家更害怕良心的谴责,也可以说,在1939年第二次大战开始时,英国政府的作风是要比第一次大战结束时更胆大妄为。

不过,英国外交部的幕僚人员却发挥了一种约束作用,并提醒内阁应注意破坏挪威中立时所将引起的反对。丘吉尔很悲哀地记载着:“外交部对于中立问题的辩论很有分量,使我不能贯彻我的主张。但我仍在所有的场合用一切的手段来继续努力。”它变成了许多方面所讨论的一个问题,并终于在报纸上也登载了拥护的评论。这样也就自然地会引起德国方面的忧虑和对抗措施。

在德国方面,从所俘获的档案中所发现的第一个值得重视之点是在10月初,海军总司令雷德尔上将(Admiral Raeder)表示他害怕挪威可能会开放其港口以供英国人使用,并向希特勒提出报告,指出若英国人占领挪威,则在战略上将会产生何种不利的影响。他同时又指出在苏联压力的协助之下,在挪威海岸获得基地,例如特隆赫姆,则对于德国的潜艇作战也是有利的。

但希特勒却把他的意见搁在一边。他正全神贯注在西线攻击计划之上,想一举而压迫法国求和,所以不愿意分散他的精神和资源。

11月底红军侵入芬兰,于是对于英德双方也都带来一种新的和强烈的刺激。丘吉尔认为在援助芬兰的伪装之下,又可以有打击德国侧翼的新可能性。所以他说:“作为切断对德国主要铁苗补给的一种工具,我欢迎这个有利的新变化,它可以使我们获得重大的战略利益。”

在12月16日的一则笔记中他列举了他主张采取此种步骤的一切理由,并且形容这是一个“主要的攻势行动”。他也承认此举有驱使德国人侵入斯堪的纳维亚的可能,因为诚如他自己所说的:“当你向敌人开火时,他当然也会还击”。但他却接着肯定地说:“如果德国人攻击挪威和瑞典,则我们所得就多于所失。”他却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当他们的国家被变成了战场之后,斯堪的纳维亚人民所受到的痛苦将是如何的重大。

不过,内阁中的多数都仍不希望破坏挪威的中立。尽管丘吉尔拚命地要求,但他们还是不肯同意立即执行他的计划。他们仅授权参谋首长们去计划送一支军队在纳尔维克登陆——那是通往瑞典耶利瓦勒铁矿区的铁路线终点,这条铁路向另一端延长也就进入了芬兰。这个远征行动固然是以援助芬兰为表面目的,但真正的主要目的却是想支配瑞典的铁矿。

在同一月中,有一个重要的访客从挪威来到了柏林。这个人是曾任挪威国防部长的吉斯林(Vidkun Quisling),他现在是一个纳粹式小党的领袖,对于德国表示强烈的同情。他一到柏林之后就去谒见雷德尔,告诉他英国人占领挪威已经是一个迫切的危险。他要求金钱和地下援助,以便他可以发动政变来推翻现有的挪威政府。他又说已有一批挪威的重要官员正在准备拥护他,其中包括纳尔维克驻军指挥官森德洛上校(Colonel Sundlo)在内。一旦在他取得了政权之后,他就会要求德国保护挪威,于是也就可以阻止英军的进入。

雷德尔说服了希特勒亲自接见吉斯林,于是他们在12月16日和18日晤谈了两次。他们谈话记录显示出来希特勒曾说:“他宁愿挪威和斯堪的纳维亚的其余部分都能维持完全的中立”,因为他并不想“扩大战场”。但“若敌人准备扩大战争,则他将采取步骤以保护自己免受威胁”。同时,他允许给予吉斯林以补助,并保证给予他以军事支援的问题也愿加以研究。

即令如此,一个月以后,德国海军参谋本部在1月13日的战争日志上还是表示他们的意见仍认为“最有利的解决还是维持挪威的中立”,尽管他们对于“英国有和挪威政府取得默契以来占领该国的意图”颇感忧虑。

那么在山的那一边情形的发展又是怎样呢?1月15日,法军统帅甘末林将军上书法国总理达拉第,分析在斯堪的纳维亚开辟新战场的重要性。他同时也拟定了一个计划要送一支联军在芬兰北部的贝萨谋登陆,并“预先占领挪威西海岸上的一切港口和机场”。这个计划也更进一步设想到“把作战扩展到瑞典境内并占领耶利瓦勒铁矿”的可能性。

丘吉尔又作了一次广播演说,呼吁中立国自动参加对希特勒的战斗,这自然也煽动了德国人的畏惧心理。总之,同盟国的行动是已经给予太多的暗示。

(原注:1月20日,丘吉尔在一次广播演说中,首先夸耀同盟国海军在海上的成功,接着就呼吁所有的中立国家根据其对国际联盟公约的责任,自动与英法两国合作以来对抗侵略。这一番高论引起了很大的骚乱,比利时、荷兰、挪威、丹麦和瑞士的报纸都纷纷加以驳斥。于是伦敦政府只好宣布这只能代表丘吉尔先生的私人意见。)

1月27日,希特勒遂明白地命令其军事顾问准备一个必要时侵入挪威的全盘计划。为了这个目的而组成的特种参谋作业小组在2月5日作了首次的集会。

那一天同盟国也在巴黎举行最高战争会议,张伯伦偕同丘吉尔前往出席。在这次会议中批准了一个以一支由两师英军和数量较少的法军所共同组成的军队来援救芬兰的计划——为了减少和苏联公开交战的机会,这些部队将加以“志愿军”的伪装。但是对于所采取的路线却引起了激辩。英国首相强调在贝萨谋登陆的困难和在纳尔维克登陆的利益——尤其是为了控制耶利瓦勒铁矿。这被指定为主要目的,而只有一部分兵力将向前推进以来援助芬兰。结果英国的意见被通过,并安排这支军队应在3月初启程。

于是在2月16日,又发生了一件决定命运的意外事件。一艘德国商船“阿尔特马克”号(Altmark),从南大西洋运回一批英国战俘,中途受到英国驱逐舰的追逐,遂驶入了挪威水域的一处峡湾内避难。丘吉尔直接发出一个命令给驱逐舰“哥萨克”号(Cossack)的舰长,要他进入挪威的领海,派兵登上“阿尔特马克”号,将战俘救出。在现场虽有两艘挪威炮艇,但他们都不敢过问。事后挪威政府也提出抗议,英国政府却置之不理。

希特勒认为抗议不过是一种骗人的姿态,他深信挪威政府是愿意和英国合作的。尤其是那两艘挪威炮艇的袖手旁观,以及吉斯林的报告说那是预定的计划,遂更加强了希特勒的这种观念。依照德国海军将领们的记载,“阿尔特马克”事件对于促使希特勒主张侵入挪威是一个具有决定性的因素。于是这一个火花就点着了火药的引线。

希特勒感觉到他不能等候吉斯林计划的发展,尤其是在挪威的德国观察员认为吉斯林的党羽没有多少实力,而从英国来的报告则指出在挪威地区的某种行动是正在计划中,而部队和运输船也都正在集中。

2月20日,希特勒召见法尔肯霍斯特将军(General von Falkenhorst),指派他充任挪威远征军司令,并负责一切准备工作。希特勒向他说:“据报英国已准备在那里登陆,我要赶在他们的前面到达。英国人占领挪威是一种战略性的迂回运动,将使他们得以进入波罗的海,而我们在那一方面是既无部队又无海岸要塞……于是敌人可以由那里向柏林前进,折断我们东西两线的背脊骨。”

3月1日,希特勒对于侵入行动的一切准备下达了他的命令。作为一个必要的战略踏脚石,并保护其交通线,丹麦同时也必须加以占领。

但即令到此时,也还未决定立即发动攻击。从雷德尔与希特勒会谈的记录上显示出希特勒仍在徘徊不定,他一方面仍认为维持挪威的中立是对德国最为有利,另一方面却又害怕英国人会马上在那里登陆。当3月9日检讨海军作战计划时,他指出这个行动的危险,因为那是“违反了一切海军作战原则”,但同时他却又说那是迫切需要的。

在下一个星期中,德国方面的焦急情况变得更为炽烈。3月13日,有报告说英国潜艇正在向挪威南方海岸集中;14日德国人截获了一份无线电报,其内容是命令同盟国运输船舶准备行动;15日又有一批法国军官到达了卑尔根。德国人认为他们自己必定会赶不及,因为他们的远征军还尚未完成准备。

然而在同盟国方面的实际情形又是怎样呢?2月21日,达拉第力主应用“阿尔特马克”事件来作为一个借口,以便在突击之下,立即攻占所有的挪威港口。他辩论说:“由于世人对于挪威在此次事件中与德国人同谋的记忆还很新鲜,所以我们的行动愈快,则我们的宣传也就可以愈有效,在世界舆论的面前也愈显得我们理直气壮。”——这种说法简直是和希特勒的作风并无二致。在伦敦方面对于法国政府的建议都表示相当的怀疑,因为远征军尚未准备就绪,而张伯伦也仍希望挪威和瑞典两国的政府能够同意让联军进入他们的领土。

在3月8日的英国战时内阁会议中,丘吉尔又提出一个计划,其内容是把兵力集中在纳尔维克的外海上,并立即派一个支队上岸——这是根据所谓“拉弓不放箭”的原则。12日英国内阁又再度集会,决定“恢复”在特隆赫姆、斯塔万格(Stavanger)、卑尔根和纳尔维克等地登陆的计划。

在纳尔维克登陆的部队应向内陆迅速推进,超过瑞典的国境以进据耶利瓦勒铁矿为目的。计划定在3月20日执行,在此以前,一切都应准备就绪。

但是到3月13日,芬兰却已经全面崩溃并向苏联投降,于是这个计划也就随之而被推翻,因为同盟国已经丧失了假道挪威的理由。对于这一盆冷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准备充任远征军的两师英军被改送往法国,不过仍有相当于一个师的兵力在集中待命。第二个连发事件就是达拉第的下台,代替他出任法国总理的人为雷诺——他是在一片要求采取积极政策和迅速行动的呼声中,接管了法国的政权。雷诺前往伦敦出席3月28日举行的同盟国最高战争会议,并决定要求立即执行挪威计划,那也正是丘吉尔老早就在催促的。

但现在却已经不需要任何这一类的压力了——因为,诚如丘吉尔所说:“在这个阶段张伯伦也希望能立即采取某种积极性的行动。”正像在1939年春季一样,但他下了决心之后,张伯伦的行动也很敏捷的。在会议一开始时,他不仅强烈地主张在挪威采取行动,而且更进一步主张同时采取丘吉尔所醉心的另一种计划——那就是从空中不断地把水雷投掷在莱茵河以及其他德国的河流中,让它们去顺流而下地漂浮着。雷诺对于这个计划表示有一点怀疑,遂说他必须首先征求法国战争委员会(War Committee)的同意。但他却热烈地拥护挪威作战计划。

4月5日应开始在挪威水域布雷之事已决定,接着就派遣部队在纳尔维克、特隆赫姆、卑尔根和斯塔万格等地登陆。第一批部队预定在4月8日启程前往纳尔维克。但却又发生了新的耽搁。法国战争委员会对于在莱茵河上空投水雷的计划表示不能同意,因为害怕德国人向法国采取报复行动。但对于可能落在挪威的报复行动,他们却并不表示关切——甘末林甚至于还强调说,其目的之一就是挑拨敌人在挪威登陆,以便将他引入陷阱。但是张伯伦却又试图坚持两个行动必须同时执行,于是与丘吉尔商量,要他在4月4日前往巴黎去再作一次新的努力,以说服法国人采纳他的莱茵计划——这个努力并未成功。

这也就是说挪威计划的执行必须再等一下。丘吉尔对于这一点居然表示同意,那实在是很奇怪的,因为在前一天的战时内阁集会时,军政部和外交部所提出的报告都指出在最近挪威的港口中,已集中有大批的德国船只,船上并也已经满载军队。但很荒谬的,这些军队却被解释为是准备在英军登陆挪威之后再来作反击之用的——而更荒谬的,却是此种解释又居然为衮衮诸公所深信不疑。

于是挪威作战的发动遂又顺延3天,即延到4月8日。这一次的延期也就断送了一切成功的希望。它使德军能够恰好赶在联军之前进入挪威。

4月1日希特勒才下了最后决心,并命令在4月9日上午5点15分开始发动对挪威和丹麦的作战。他之所以当机立断,是因为已经接到一项令人感到困扰的报告,说挪威当局正在允许其高射炮兵和海防炮兵可以自由开火而不必等候上级的命令——这暗示挪威军队已在准备作战,所以希特勒若再等下去,则将会丧失一切奇袭和成功的希望。

在4月9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德国部队的先遣支队,大多数都是乘坐军舰,到达了挪威的各主要港口,从奥斯陆起到纳尔维克止——并且很轻松地就把它们都攻占了。德军指挥官向各地方当局宣布他们是来保护挪威,以免其受到联军即将发动的攻击——同盟国发言人对于这一点立即矢口否认,而且以后还不断地否认。

汉基勋爵(Lord Hankey)为当时战时内阁中的一员,他曾经这样地说:

“……从开始计划起,到德军侵入时为止,英德双方在他们的计划和准备工作上,大致是保持着平行的进度。实际上,英国人的计划开始还要早一点……双方计划的执行也几乎是同时,假使所谓侵略行动这个名词对于双方真是同样的适用,则英国人可能还要早了24小时。”

但是德国人的最后冲刺却比较迅捷,也比较有力。所以他们才终于以极短的差距领先,而赢得了这一场竞赛。

把侵略挪威行动的计划和执行列为德国人大罪之一,在纽伦堡战犯审判的许多疑问之中,这也许要算是最明显的一个。我们真的很难了解英法两国政府居然有颜面批准将这样的指控列入,而官方的检察官又居然以此为理由来提起公诉。对于历史的颠倒是非而言,真是良可慨也。

现在就再谈战役本身的经过,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在突击开始时,用来攻占挪威首都和主要港口的部队实在是非常的渺小。它一共只有2艘巡洋战舰、1艘袖珍战舰、7艘巡洋舰、14艘驱逐舰、28艘潜艇、若干艘辅助舰和大约1万名部队——即预定用于侵入作战中的3个师的先头部分。在任何地方最初登陆的兵力都没有超过2000人。同时也使用了1个伞兵营——以夺占在奥斯陆和斯塔万格的飞机场。这是伞兵部队在战争中的第一次使用,结果证明他们非常有价值。但在德军的成功中最具有决定性的因素却还是空军;在这次战役中所实际使用的兵力是作战飞机约800架、运输机约250架。他们在第一阶段就把挪威人吓倒了,以后又瘫痪了联军的对抗行动。

载运侵入兵力的德国海军若与英国海军相比较,实力是远较微弱,为什么英国海军没有将他们拦住并加以击沉呢?海洋空间的广阔,挪威海岸的特殊性质和气候的恶劣都是重要的障碍。但也还有其他的因素,以及比较易于避免的障碍。甘末林曾记录着,在4月2日,他曾催促英国的陆军参谋总长艾仑赛(Ironside),赶快派出远征军,后者的答复是说:“和我们在一起时,海军部是拥有全权;它喜欢对于一切事情都组织得井井有条。它更深信能够阻止德军在挪威西岸上的任何登陆行动。”

4月7日下午1点25分,英国飞机实际上已经发现强大的德国海军舰队迅速向北越过斯卡格拉克(Skaggerak)的出口,向挪威海岸前进。丘吉尔说:“我们在海军部中的人很难相信这支舰队是准备前往纳尔维克的”——反而言之,“从哥本哈根传来的情报却指出希特勒是想夺占那个港口”。英国本土舰队(Home Fleet)于下午7点30分从斯卡帕湾(Scapa Flow)驶出,但英国海军部以及其在海上的将领似乎都是一心只想捕捉德国的巡洋战舰。在他们一心想把德国巡洋战舰引入战斗的努力中,似乎已经忽视了敌人是具有一种登陆的作战企图,于是也就丧失了拦截德国运输部队小型军舰的机会。

因为一支英国远征军早已上船并准备启程,为什么登陆行动会那样慢,而不能够赶在少数德军尚未将挪威港口占稳之前就把他们打走呢?主要的原因也就是在上一节的解释中。当海军部听到已经发现了德国巡洋战舰时,它立即命令在罗赛斯(Rosyth)的巡洋战舰支队把船上所载的士兵都送回岸上,甚至于连装备都来不及携带,就立即出海与主力舰会合。对于在克莱德(Clyde)那些载满了部队的船只也发出了类似的命令。

对于如此渺小的入侵德军,挪威人又为什么不能作较佳的抵抗呢?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军队甚至都尚未动员。尽管他们驻柏林的公使曾经发出警告,而他们的参谋首长也曾一再催促,但动员令却还是一直延到4月8日的深夜才颁发,那距离侵入的来临已经只有几个小时。这已经太迟了,行动迅速的侵入者能扰乱一切动员工作的进行,并瓦解挪威人的抵抗。

此外,又诚如丘吉尔所云,此时挪威政府所最关切的却是英国人的活动。很不幸的,也很讽刺的,英国海军的布雷行动恰好在德军登陆以前的24小时内,吸引和分散了挪威人的注意力。

在挨了第一击之后,挪威人本应有集中全力再来反扑的机会,但因为他们缺乏战斗经验而军事组织又已经落伍,所以这种机会实际上也就几乎等于零。他们根本就不够资格应付一个现代化的闪电战,即令如此小规模的也都已经使他们吃不消。侵入者沿着那些深谷快速挺进,向全国各地进攻。他们的速度就可以充分显示出抵抗的微弱。假使抵抗若能稍为顽强一点,则谷边的融雪——足以阻止迂回行动——对于德军的成功将可构成一种远较严重的障碍。

在开始的一连串突击中,最令人感到惊奇的就是在纳尔维克的突击中——这个最北端的挪威港口距离德国海军基地约为1200英里。两艘挪威的海岸防御船英勇地迎击德国的驱逐舰,但都迅速地被击沉。岸上的防卫部队没有作任何抵抗的企图——其原因与其归于阴谋,则毋宁说是无能。次日,一支英国驱逐舰分队开进了峡湾,和德国海军交战,互有损伤。至13日,大批英国增援部队赶到,才把德国的舰艇完全击灭,但到了此时,德国部队却已在纳尔维克港内和附近建立了稳固的据点。

在南面,德国舰只冲过了海防炮兵在峡湾中所控制的地段之后,特隆赫姆港也就很轻易地被攻占了——当同盟国专家在考虑这个问题时,对于他们的冒险精神都不免深表骇异。在确保了特隆赫姆之后,德国人也就掌握了挪威中部的战略锁钥。不过他们这少许的兵力能否从南面获得增援,却还是一个问题。

在卑尔根,挪威的军舰和海防炮兵曾经使德国人受到一些损失,但一旦当他们登陆之后就不再有什么困难了。

但在奥斯陆港外,侵入军的主力却遭遇挫折。因为载运着许多司令部人员的德国重巡洋舰“布吕歇尔”号(Blücher)为奥斯卡堡(Oscarborg)要塞所发射的鱼雷所击沉,强行进入水道的企图只好暂时搁置。直到下午,经过了猛烈的空中攻击,这个要塞才投降。于是攻占挪威首都的任务只好改由已在福内布(Fornebu)飞机场着陆的伞兵部队来接替;在那天下午,这一点象征性的兵力对奥斯陆城摆出胜利游行的姿态,他们的虚声恫吓居然获得成功。但这一点耽搁却至少让挪威国王和政府有向北逃走和继续抵抗的机会。

攻占哥本哈根的时间本是与奥斯陆方面的行动相配合。这个丹麦的首都从海上是很容易进入的。在4月9日上午5时之前,由飞机掩护着,3艘小型运输船溜进了港口。德军的登陆完全没有遭受抵抗,有一个营立即前往丹麦驻军的营区,在奇袭之下将其占领。同时,德军已侵入丹麦在日德兰(Jutland)的陆上国境线,在些许交互射击之后,守军就放弃抵抗。丹麦的占领可以使德国人控制一条有掩蔽的海上走廊,从他们自己的港口直达挪威的南部;同时也给予他们前进机场,可用来支援在挪威的部队。固然丹麦人的抵抗时间也可以稍为延长一点,不过这个国家本身却是如此地易遭蹂躏,根本上无力对抗现代武器的强大攻击。

若能立即采取较坚决的行动,则英军也许能够收复德国人在上午已攻占的许多挪威要点中的两个。因为当他们登陆时,由福布斯将军(Admiral Forbes)所指挥的英国主力舰队是正位置在卑尔根的海外。他想应派一支部队去攻击在那里的德国舰只。海军部对此表示同意,并建议对于特隆赫姆也应作类似的攻击。不过不久以后,海军部又决定要在捕获了德国巡洋战舰之后,再发动对特隆赫姆的攻击。此时,正当由4艘巡洋舰和7艘驱逐舰所组成的英国舰队向卑尔根进发之际,飞机又报告在那里有2艘德国巡洋舰,而不是以前所报告的只有1艘,于是英国海军部又表现出过度的慎重,而取消这次攻击。

当德国人已在挪威建立基地之后,赶走他们的最好方法就是切断其补给和增援。要达到这个目的,则必须阻塞在丹麦和挪威之间的斯卡格拉克海峡(Passage of Skaggerak)。但不久就了解由于害怕德国的空中攻击,除了潜艇以外,英国海军部不愿意派遣任何其他的军舰进入斯卡格拉克水域。此种过分谨慎的态度,充分显示出英国海军部对于空权在海权上的影响已有深刻的认识,这却是他们在战前所从未表现过的。但这也反映出丘吉尔想要把战争扩大到斯堪的纳维亚境内的判断实在并不高明——因为除非能够有效地切断德军的增援路线,否则绝无其他办法可以阻止他们在挪威南部增加兵力,这样他们也就注定了会获得日益有利的地位。

假使从奥斯陆通向北面的两处长距离山地隘道仍能坚守,而在特隆赫姆的少量德军又能迅速消灭,则挪威中部也就似乎尚有保存的机会。现在英国人的努力就是指向这个目标。在德军突击后一个星期,英军才决定在特隆赫姆南北两面的翁达尔斯内斯(Aandalsnes)和纳姆索斯(Namsos)分别登陆,作为向特隆赫姆发动主力直接攻击的准备步骤。

但在这个决定之后就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霍特布拉克将军(General Hotblack)是一个具有近代思想的优秀军人,被指派为陆军部队指挥官。在对于他的任务参加了一次简报之后,他就在午夜离开海军部返回他的俱乐部;几小时之后,他在“约克公爵”(Duke of York)俱乐部的门前石阶上为人所发现,已经不省人事,显然是心脏病突然发作。次日,另有一位将领被派为他的继任人,并立即乘坐飞机前往斯卡帕湾。但是当飞机已在机场上绕圈子时,却突然失事,机毁人亡。

此时,参谋首长和海军部又突然改变他们的意见。在17日那一天他们已经批准这个计划,但到了次日却又群起而反对。他们在内心里都认为这个作战太冒险。虽然丘吉尔本人原是主张集中兵力在纳尔维克,但对于他们这种出尔反尔的态度也感到非常失望和无可奈何。

现在参谋首长们遂又建议不直接进攻,而应增强在纳姆索斯和翁达尔斯内斯两地的登陆兵力,并将其发展成为一个对特隆赫姆的钳形攻势。从纸面上看来成功的机会似乎很大,因为在那个地区德国部队还不到2000人,而联军的登陆人数则多达13000人。但所要经过的距离很长,积雪足以妨碍运动,而在克服这些困难的能力上,联军又被证明出来不如德军远甚。从纳姆索斯向南的前进为后方的威胁所牵制,实际上不过是有极少数的德军分为几个部分,在接近特隆赫姆峡湾顶部附近登陆,而在这个地区中支援他们的则仅为一艘德国驱逐舰而已。从翁达尔斯内斯的前进,根本上就不曾朝北转向特伦汉,不久就转变成为一种防御性的行动,因为从奥斯陆通过古德布兰德谷(Gudbrand Valley)前进的德军已经冲散了挪威的守军,而和他们遭遇了。由于联军部队已受到严重的空中威胁,而他们本身又缺乏空中支援,所以战场指挥官们遂主张撤出。在5月1日到2日之间,这两支部队都已完全上船——于是也就容许德国人完全控制挪威的南部和中部。

现在同盟国方面就只好集中全力来争取纳尔维克——这并非真正希望能够达到瑞典的铁矿,而不过是为了保全面子而已。4月14日,第一批英军即已在这个地区登陆,尽管负责指挥联合部队的海军上将柯克(Admiral LordCork and Orrery)拚命地催促,但指挥登陆部队的麦克西将军(General Mackesy)却是过分的慎重,遂使英军未能迅速地向纳尔维克城进攻。甚至于当登陆部队已经增到了2万人时,他们的进展依然还是十分迟缓。在另一方面,2000名原奥国籍的阿尔卑斯山地部队,加上2000名德国水兵(来自驱逐舰上)的增援,在狄特尔将军(General Dietl)的卓越指挥之下,对于这种险恶地区的防御价值是发挥了最高度的利用。直到5月27日,他们才被逐出了纳尔维克城。到了此时,德军在西线上的攻势已经深入法兰西的境内,后者已达崩溃的边缘。所以到了6月7日,在纳尔维克的联军也就不得不自动撤出。挪威国王和他的政府也于同日离开了该国流亡到英国去了。

就整个斯堪的纳维亚战役而言,同盟国政府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过度的进取精神,加上一种对时间观念认识不够的缺点,结果是冤枉地使挪威老百姓遭殃。相形之下,希特勒曾经在很长久的一个阶段内对于发动攻击感到非常的勉强。但当他下了决心先发制人之后,却不再浪费一点时间——而他的军队在作战时是异常的迅速和敢于冒险,所以在紧急阶段,也就足以抵消其数量上的劣势而绰有余裕。 c1Bi0O/TnsloLmi5EOOiAKdXmLDMPEq/48POapi0w4hy8veHXhCr0nJcpX9/0ZF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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