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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朱门

约摸四更天,朱府门口走来一个歪歪斜斜的人影,这便是季云成!从百草寺到落阳道一号,他整整走了五个时辰,走得腿都不像长在自己身上了,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李桢啊,你可别出什么意外,不然,我们这十年流离就前功尽弃了。仿佛他早到一刻,李桢的危险就少了一分似的,这念头支持着他,不知饥渴,不知疲惫,走走走,向着开封的方向。终于,这一刻,他站在了朱府的红漆大门前了,天虽然还暗着,但曙色已起,草木苏醒,他在敲门和等待之间只犹豫了一秒钟,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坐在朱府门前台阶上的季云成在这一刻,才发现一只鞋子已经不知去向。

很快,东方的天空曙色涌动,露出微微亮色。季云成起身去打门,他的手指犹豫而颤抖,声音听上去便不流利,但旁边的角门却应声而开,透出一个脑袋,紧接着一声长长的呵欠。

“干什么的?这么早?”门人看了衣衫褴褛的季云成一眼,不耐烦地喝道。

“在下季云成,我的孩儿昨日,昨日应该是傍晚时分进的朱府,请问他现在何处?”季云成忙上前打躬作揖。

“你家孩子?怎么跑朱府来找啦?”门人顺手就要关门,被季云成一把撑开。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努力睁眼看着门人。

“你确定你孩子在朱府?你有什么证据没有?”门人道。

“有!”季云成掏出李桢留下的字条,递了上去,门人摇摇头,表示不识字。

“你孩子为何进的朱府,同何人一起进的府,你说清楚了,我好给你问去。”也许是李桢字条上清秀的字迹起了作用,也许是季云成一脸书生模样捞得了同情,也许,是门人的瞌睡这会醒了,他合情合理地说。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从镇上回家,便在桌上看到这个,所以我一路找了来。”季云成心里像滚油似的。

“我想想啊,昨日,只有朱七少爷出门打猎去的,傍晚时分回来,慢着,好像带回来一个少年。喂,你孩子多大?”门人道。

“我孩子十三岁,穿一件青色布衣,包头,人偏瘦,不怎么说话。”季云成忙答道。

“我知道了,你在这等着,我替你问去。”门人转身进府,季云成躬着身子,千恩万谢的样子。

西院,李桢刚刚醒来,睁开眼,不由得吓了一跳,这绿罗青帐,轻裘软被,却是何处?急得要跳下床去,谁知左脚一阵疼痛,方让他醒了过来,连同昨日之事,一一浮出水面。但他看向榻椅时,上面空无一人,整个房间空无一人。李桢下床来,单脚跳着走向窗口,却见院子里的朱七一身白布短打,舞得一柄长剑呼呼生风,手起剑落,伸缩自如,时而泰山压顶,时而轻盈如飞。朱七的头发只草草盘起,束着一根青色布带,粗壮的发束油亮如墨,越发衬得布衣如雪,只见他一个虎跳,用力朝一高枝砍去,手起剑落,那不知什么名目的常绿乔木哗哗一抖身,叶子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绿雨。李桢看得呆住,半晌回不过神来,倒是朱七收了剑,面沉如水地走回屋里。

“你起来了?脚痛得可好些?”朱七端起一杯茶,饮尽,问,口气闲闲的。

“脚不痛了。朱少爷,多谢你!烦你今天把那膏药送我些,我回家养着即可。”李桢忙说。

“回家?你是说回你那破庙去?快近年关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两日怕是要下大雪了,你那破庙,岂是人住的,你伤着,又兼饥寒交迫,小心性命不保。”朱七一边把剑插入剑鞘中,一边说。

“可是,我怕我父亲着急,今天是必须回去了。”李桢坚持道。

“你不是已经给你父亲留下字条了么?他今天可能找来,若不然,我派人去接他来。”朱七说。

“我父亲他知道此地吗?”李桢问道。

此话一出,朱七细细打量了李桢,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纵声大笑了起来。李桢一时不知所措,直楞楞地看着朱七。朱七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看李桢傻愣的样子,又要笑了。

“李桢,天下人可能不知道未央宫在何处,但一定知道朱府在何处,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也肯定知道。说不定此刻,他就在朱府门口等着见你呢!”朱七笑出一身微汗。

正在这时,侍从进来,对朱七说:“李公子的父亲大人此刻正在门口,想见公子一面。”

朱七朝李桢做了个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立即吩咐下人去请。李桢想到季云成这一路的劳顿与焦虑,心里十分不安,情不自禁地移步到门边。很快,脸容憔悴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年的季云成脚步匆忙地进来了。

见到毫发无伤,安睡了一夜之后神清气爽的李桢,季云成上前抱住他就失声痛哭。内疚慌乱,一时无以名状的内心让李桢也泪如雨下。朱七有些莫名地看着这父子俩,一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在季云成很快镇定下来,收住了眼泪,朝朱七再三施礼:“朱公子,多谢你救了小儿一命,他日当作牛马以报!”

“李伯,您弄错了,是我射伤了李桢,所以把他带回府来养伤。他险些命丧我手才是真的。”朱七道。

“射伤?桢儿,你哪儿伤了?”季云成回转身来,抱着李桢转了个圈,焦急的目光上下搜索着。

“脚,脚踝上中了朱公子一箭,不过只伤了外皮,骨头没事,昨日用了药,这会已经不痛了。”李桢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师傅这紧张的样子,完全把他当成小孩子,让他在朱七面前十分没面子。

“哦没事就好,多谢朱公子,我们爷俩这就回家去了,不讨扰了!”季云成弯腰在李桢面前,意思是要背他,李桢感到朱七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十分不安。

“李伯,虽说李桢是皮肉之伤,但养好也需些时日,不知道伯父家中可有要紧的挂念,如没有,不如你父子两人在府中住下,等李桢完全好了,再走也不迟。朱府虽说是将军府,世代行伍,但藏书也不少,我们有一座藏经阁,上面数不尽的好书,想来不会让二位寂寞的。”朱七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完,拿眼睛看着李桢,不知道为什么,朱七的目光里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李桢难以抗拒,他回头看着季云成。季云成低头想了半分钟,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李桢心里一阵欢悦,他想看看朱七的表情,朱七却在对下人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一行人鱼贯而入,手上各端着食物。

面对着满桌的珍馐,李桢又一次感到恍惚,就像昨日他初进朱府时的感觉一样,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是前世吗?前世的自己也是名门公子,也过着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前世的自己不用和师傅颠沛奔波?他不知道,他看看师傅,师傅已经倒在榻上睡着了。他看看朱七,朱七咬着一块豆糕,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行走不便,我叫人去藏经阁拿书给你看,你想看什么,写个单子给我。”朱七咽下最后一口糕,说道。

大户人家的藏经阁,李桢是听说过的,有专人把守管理,这个朱七,想来是不大看书的,他若写下一串书单,藏经阁的守门人今天一定会吃惊至死。

“我随便看点什么都成,何必专门去跑一趟,你这房里有什么书?”李桢问道。

“什么书都没有。”朱七两手一摊,十分老实地回答。

“那,我练练字就好。”李桢说。

“哦,我想起来了,我不爱书,我有个妹妹却是书痴,我去找了她来伴你甚好。”朱七拍了下脑门,又折回身来,看着李桢,“朱九妹,要不要?”

“不要,我说了我习字便好!”李桢简洁地回道。朱七收回脚步。

“你呢?今日作甚?”好一会,李桢才问道。

“我父亲带着哥哥们征战未归,我也没事可做,陪着你可好?”朱七把椅子拉近了些,榻上的季云成动了下身子,两人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幸好,疲惫之至的季云成很快又睡了过去。 QqF2PawccGSZ+8h6CwywNcxeJ9dt0Y/MZVZAUhrCtVure6ynE150R79VE63LSOz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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