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浪皱了皱眉,略带歉意地看着他:“怕是要辜负苏兄一番美意了,我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总是没精打彩的,整个人提不上劲来,像是好几天都没睡觉似的。喏,在苏兄你来之前,我这正补觉来着,才觉得好受一点。”边说边指了指身后的椅子。
叶行之总算明白了,为何沈浪这几日如此安静,原来是精神不济,没有那个力气折腾。
仔细一看,沈浪确实是神色恹恹,平日里气色红润的小脸,此刻也是有点苍白。
“沈兄可是病了?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苏瑾看沈浪脸色确实不太好,关心地问道。
沈浪叹了叹气,遗憾地看着苏瑾:“无妨,应是夜里没休息好罢,只是不能和苏瑾兄你一起泛舟游玩了。”
苏瑾爽朗道:“这有何妨,待你休息好了,一同再去罢了。”
苏瑾见沈浪脸上似有困意,便不再打扰,正打算离开时,忽地想起一事来:“沈兄、叶公子,可曾对那徐林有所耳闻?”
沈浪与叶行之对视一眼,好像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不曾。”
沈浪又想了想,沉吟片刻:“似乎在哪里听过来着,这一时之间给忘了。”
“那徐林在临湖县是出了名的资质愚钝,极不容易才得了这秀才之名。可不知为何,一日突然变得灵慧通透起来,写起文章来下笔如有神,说话也是口若悬河,出口成章。不似平日里肚子无半点墨水,就像是换了个灵魂似的,因此一时声名大噪,成了这临湖县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苏瑾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天下竟有如此奇异之事?
莫非真如那些人所说,是徐家祖坟冒了青烟?
沈浪与叶行之听及此,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下了然,怪不得这名字这般地耳熟,原来是那日小酒楼一直遭受挤兑讽刺的秀才。
苏瑾将自己的折扇一收,在手心中轻轻拍打,纳闷地说:“可这事也真是奇怪,那徐林不久便身体渐衰,怪病缠身,大家都相传是慧极必伤之故,又有人说是中了邪,众说纷纭,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沈浪也算得上是见了点世面的人了,对此并未像苏瑾那样大惊小怪,只是说道:“是有那么一日,江师爷曾向我们说起过此事,当时我们也见那徐林确实是没什么才情,任人欺负也不反抗。
“看来此事没那么简单,必有蹊跷。”叶行之又想起沈浪突如其来的精神不济,总感觉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沈浪点点头,眼皮耷拉着,着实很想睡觉。
苏瑾见沈浪一脸倦色,也不再多说什么,叮嘱一番好好休息便离去了。
只留下叶行之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浪回房的身影,背影纤瘦,步子虚浮,好似一阵风吹来,便能把他吹倒似的。
直到夜幕降临,天上星星点点的,沈浪还在睡梦中。
在这期间,丁小乙曾去叫沈浪起来用膳,见往日里沈浪一脸疲倦,此刻正睡得香甜,也不忍唤他起来,由着他睡去。
而这时,站在沈浪床前的叶行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没想到素日里咋咋呼呼的沈浪熟睡时,竟这般地乖巧恬静。
有月光透过窗子洒下来,叶行之一向清冷的眼眸里竟染上了几分温柔。
从午后到此时已有好几个时辰过去了,约摸是睡够了的沈浪醒了过来,正眨着眼睛看着他床前的叶小道长。
心里纳闷地想着,这叶小道长这么晚在我房里作甚,难不成真被丁小乙那厮说中了,对我心怀不轨,要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可如何是好,没想到躲过了花妖,却没躲过这道貌岸然的叶行之。
沈浪正欲说些什么,来谴责一番,看看能不能让叶行之这浪荡子回头是岸。就见叶行之一个箭步上前,拉开帘子,翻身上床,将他压在身下。
被压在身下的沈浪心想,莫不是这就要开始了?
沈浪立即挣扎,大声地斥责:“叶行之!我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却不曾想是个虚伪至极的人!我沈浪就算是死也不会从了你的!”沈浪心里想的确是可别真叫我去死,我还没浪够呢!
位于上方的叶行之听后,阴沉着脸,这厮又想到哪里去了,当下立即捂住了沈浪的嘴,压着嗓子道:“闭嘴,有鬼。”
两人此刻靠得极近,几乎脸都快贴到一块儿去了,叶行之刚刚一开口的气息悉数吐在了沈浪脸上,酥酥麻麻地,令沈浪的心跳不由得慢了一拍。
有鬼?哪来的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才对!沈浪完全不信叶行之那一套说辞,还十分嫌弃这个叶行之为了欲行不轨而想出来的烂理由。
而此时处于劣势的沈浪,只能用力地翻着白眼来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叶行之:……
这时,只见一团微弱的白光掀开帘子闯了进来,在看到床上的二人姿势后,有那么一会儿的迟疑,似乎是感受到了这白衣之人身上强大的力量,正打算逃走之时。只见叶行之松开了捂住沈浪的手,一个起身,便要去捉那团白光。
那团白光见势不妙,忙不迭地穿过窗子溜走了。
叶行之已下了床,看了看一脸茫然呆坐在床上的沈浪:“就是这团白光,你近日才这般地有气无力,精神不济。”
“那你为何不抓住它?”沈浪刚刚可是看得十分清楚,明显是叶行之有心放水,或者说叶行之可能就没打算抓住它。
“我在那团白光上施了法术,它无论逃到哪里我也能将它捉住,若是直接将它抓住,未免打草惊蛇了。”叶行之手心上还有着刚刚贴着沈浪嘴唇的余温,不知为何看着沈浪,就有一种想捏捏他脸的冲动。
强压下这股冲动,叶行之别过脸去:“而这背后之人,明日你我一同前去便可知晓。”
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沈浪躺在床上,立刻悲从中来,他刚刚胡言乱语地都说了些什么?
真是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人家叶小道长谪仙般的人物,怎会做如此的事呢?
一想到离去时叶小道长萧瑟凄凉的身影,沈浪就觉得自己真不是人,怎地这般误会了叶道长。人家特地前来保护自己,还这般待他,恐怕是寒了叶小道长的心啊!
真是罪过!罪过啊!
于是良心不安的沈大人,这几日怎么睡也不够睡的他,在这一夜翻来覆去地努力睡觉,最后成功地失眠了。
说来也是奇怪,昨日后半夜并没有睡好的沈浪,今日却不似前几日那般地精神不振,反而气色有了些许好转。
当精力充沛的沈大人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到处得意宣扬。
众人又是一顿饱受折磨,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最后还是好心的叶小道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颇为头疼,在一旁幽幽地说道:“说不定是回光返照了,沈大人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这临湖县还等着您治理呢。”
沈浪本就着昨夜出言不逊一事对叶行之心存愧疚,此时一听到叶行之的话,竟认为似乎有些道理,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沈浪一下子便焉了下来。
叶行之以为凭沈浪的性子,定会耍耍嘴皮子。
可看到顿时耷拉着脸的沈浪,心里既觉得好笑,又有些不忍,便转了转话题:“今日你我一同前去探探昨夜那团白光到底有何底细。”
江晓枫和丁小乙不明所以,问道:“什么白光?”
沈浪草草地将昨夜之事描述一番,刻意省去了叶行之翻身上床的细节。
“也就是说,公子今日这般颓废是那团白光在作祟?”丁小乙一脸疑惑地看着叶行之。
你才颓废!你全家都颓废!我不就睡得久了点,精神不济了点吗?沈心里不满地想着。
江晓枫见叶行之与沈浪二人只身前往,有些担忧:“可要叫上些衙役?好歹也能帮衬一二。”
只见叶行之摇头:“不必,人多反而打草惊蛇。”
叶行之与沈浪二人用过午膳后,便出了衙门,只见叶行之手掌一转,掌心上立刻出现了一只纸鸢。
叶行之嘴里念着什么咒语,反正沈浪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那纸鸢竟轻轻地扑着翅膀,往衙门左侧的一个方向飞去。
“跟着它走!”叶行之说完,便起身追上前去。
稍稍走在后面的沈浪见状,立即小跑上去,保持着与叶行之同样的步伐。
二人穿过热闹的大街,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小院的大门处门匾上挂着“徐府”二字。
此刻那只纸鸢便落在门前,一动不动了。
叶行之上前,蹲下身来,将手覆盖在纸鸢上,一晃,那纸鸢便没了。
二人正打算敲门,只见一位大娘上前询问:“这位公子看着好生面熟,可是那新任的县官老爷?”
沈浪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物,当下疑惑道:“正是,大娘怎会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