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青砖黛瓦的屋舍,街上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各种各样的店铺。偶尔传来几声小贩的叫卖声,喜气洋洋的,好生热闹。
在沈浪的认知里,临湖县就是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偏远小乡村。没想到这样一番民风淳朴的情景出现在沈浪面前,沈浪是欣喜的。虽是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可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向几位面热心善的百姓询问了往衙门所去的路线后,三人走在街上。因其相貌不凡,气宇轩昂,又或是面生的缘故,频频惹来大家好奇的目光。尤其是叶行之小道士身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稍稍走在前面几步的叶行之一身白衣,褪去了昨日那身道袍,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手持一把利剑,剑身竟在日光下泛出点点金光,衬得整个人颇有仙风道骨之姿。不知是不是沈浪的错觉,叶行之给人一种不是这尘世之中的感觉。
就是这样如画中人才有的意蕴,经过他们身旁的姑娘竟羞红了脸。这让一向为世人瞩目点的沈浪不爽了起来,这些姑娘什么眼光?本公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上至八十老妇怜爱有加,下至豆蔻少女芳心暗许。没眼光没眼光,真是没眼光!
一路走来,就连乖巧讨喜格外受大娘们喜欢的丁小乙也是收获不少,小嘴会说,笑容讨喜,怀里揣着不少大娘们相赠的糕点什么的。沈浪顿时心里不平衡了,大家都是初来乍到,比不过仙气飘飘的叶小道长也就罢了,这丁小乙也似乎比他受欢迎。
当完全不知沈浪心里小想法的丁小乙,扬着小脸向沈浪展示自己意外收获的成果时,沈浪在心里已拿出小册子给他狠狠地记了一笔,扣月钱!一定要扣!非扣不可!
只是丁小乙看着自家公子笑魇如花的看着他时,有一丝丝凉意,瘆得慌。
叶行之回头看见这场景,当下心里了然,看着沈浪强装微笑,内心可能早已将丁小乙腹诽了个底朝天,不觉勾了勾嘴角。
怀着一路小算盘要如何整治丁小乙的沈浪,当行至衙门处的时候,喜悦早已冲昏了头脑,小算盘什么的先抛到九霄云外去好了。
待三人走近后,这才发现门口处立着一位眉目清秀,温润如玉,约摸与沈浪年纪一般大的的男子。
男子上前几步,作揖行礼:“在下江晓枫,是衙门里的师爷,在此恭迎新任县官老爷大驾。”
沈浪见眼前之人不卑不亢,很有读书人之人风骨,当即心下不由得增添了几分好感,只是最后一句县官老爷听得沈浪眼角一跳。
“师爷不必多礼”沈浪行之还礼:“吾名沈浪,你我年岁应当相仿,唤我沈浪即可,老爷二字担当不起。”
江晓枫看这眼前之人不似以往的县官摆着臭架子,以为被发配至此的状元郎应有一肚子火气,而这状元郎却是爽朗张扬中不失平易近人。先前唯恐得罪怠慢了状元郎,此时看来这状元郎倒颇有既来之则安之的胸襟,不由得敬佩起来。
“这是我家的小厮,丁小乙”沈浪指了指丁小乙,又指着叶小道长,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如何介绍。
“我是叶行之,与沈浪萍水相逢,还有师命尚未完成,前来叨扰几日。”叶行之已想好说辞,前因后果解释起来颇多,简单说明了一下。
江晓枫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迅速反应过来人家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看着新任的县官老爷沈浪:“您瞧我,光顾着寒暄了,先进来罢。”
江晓枫领着三人进入衙门内,沈浪打量着这公堂,大堂门匾上悬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伏案上有着些许灰尘,想来这临湖县的上一任县官走了有些时候了。
“大人,您的府邸就在后院里”江晓枫走至大堂左侧的一扇门,询问道:“大人可要前去看看?”
沈浪点点头,三人跟随着江小师爷的步子,来到后院里。
才走过门楣,便闻到了阵阵花香,这满院的花草葳蕤自是生光,想来上任县官定是个极爱吟诗作画,懂得乐趣之人。
一旁的丁小乙见这满院春色,花香四溢,令人沉醉。
只是叶行之微微皱了皱眉,冷眼看着这些花。
“位于正中央的那间就是大人的房间”江晓枫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房间早已收拾好了,大人瞧着可还满意?”
屋内未有过于华丽的装饰,颇为典雅朴素,干干净净的,倒合沈浪的意:“劳师爷费心了,不错,正合我意。”
江晓枫又将剩余的客房大致描述一番,叶行之挑了一间与沈浪相对的屋子,丁小乙则相中在沈浪边侧的一间。
待三人包袱都安置好后,小憩片刻。沈浪心想舟车劳顿这么多天,还遭遇上了尸变一事,得好好慰劳一下自己。
于是便有了四人在当地一声名俱佳的小酒楼——飘香居围坐一桌的场景,只是当下的气氛有点诡异,这就得从自认为善解人意贴心的沈浪说起。
沈浪虽说不懂修道一事,可也知道个凡是修道不得犯戒。于是体贴周到地点了几道素菜全都放在了叶小道长面前,还亲力亲为地给叶行之夹了几道菜,以表示关爱之意。
一脸傲娇的小表情仿佛在说着,爷这么体贴周到快夸我啊!
叶行之看着碗里堆满了的素菜,以及远在天边的大鱼大肉,要不是往日仙派风仪支撑着,真想一碗全扣在沈浪的脑袋上。不知道该如何向沈浪解释自己并非道士,也很是好奇这家伙的脑子构造是不是长得跟峰回路转似的,非要把这道士身份给按在自己身上。
江晓枫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叶行之,和一旁替叶行之夹菜夹得不亦乐乎的沈浪,一向聪明的江晓枫,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大人为何只给叶行之夹素菜?那一脸求赞赏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一旁大快朵颐的丁小乙,一点也没发现桌子上危险的局势吗?
江晓枫真怕叶行之直接把桌子掀翻,决定向丁小乙学习,大口吃饭,说不定待会就没得吃了。
话说回来,沈浪迟迟没听到意想之中来自叶小道长的夸赞,看着小道长越来越冷的脸。莫非这些道长都不爱吃吗?吃力不讨好的沈浪如是想,把自己委屈得胃口都没了。
叶行之看见沈浪一脸的委屈样,于心不忍,其实自己早已辟谷,吃与不吃无所谓。便草草吃了几口沈浪夹的菜,敷衍了事。
见叶行之好歹动了动筷子,沈浪忽有种拨的乌云见太阳的喜悦感,正打算好好品尝一下美味的菜肴。
其他两人正埋头苦吃,桌上哪还有什么菜?不,有的,叶行之面前的素菜还静静地摆在那里。
丁小乙这个没心没肺的还很体贴地问:“公子,你怎么都没怎么吃啊,是不合胃口吗?可我觉得很好吃的啊!”
沈浪放下筷子,眼里似带有怨气地看着丁小乙:“天气有点热,不怎么吃得下。”我倒想吃得很,这桌上大部分的菜都是你吃的,你叫爷吃什么?吃空气吗?!
又忽地转念一想,这算不算美色误人?
沈浪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叶小道长怎么能算美色呢?长得是挺秀色可餐的。
这时沈浪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都是些翩翩公子少年郎。不由得回想起在京城里自己也曾与好友这般酒楼作饮,赋诗风雅,昔日又是何等肆意轻狂。
江晓枫见沈浪目光在那几个少年郎之间流转,见沈浪似乎有兴趣,说道:“这几个都是今年考上的秀才,平日里就爱聚会吟诗作对什么的。”
果不其然的,就听见了朗朗上口的诗句来,文人大都这样,互相切磋再互相学习。
“徐林该轮到你了。”一靠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腮帮子的少年郎,带着看好戏的口吻说道。
被点名到的徐林,似乎有点坐立不安,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禁憋红了脸。
另一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男子却带着近乎刻薄尖酸的语气圆场:“子语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徐林兄,能考上秀才也算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肚子里并无半点水墨,还是莫要为难他的好。”
徐林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连忙道:“何兄说得是,莫要为难得好,莫要为难得好。”
周围的其他少年大都面带讥讽,眼里都流露出鄙夷的目光。
坐在一旁的沈浪已然坐不住了,难道就由着他人这般取笑讽刺吗,不解地看向江晓枫小师爷。
江小师爷何等灵慧通晓之人,喝了口手中的茶水,开口说道:“这徐林,也就是那个任人讽刺讥笑的男子,倒也是个人物,考了好几年才考上的秀才,书也读了好几年了,可就是没半点文采,能考上秀才也实属极为不易了。明明自己比不过那些肚子里装满墨水的公子哥儿,还偏偏就喜欢与他们结交,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狂傲的少年,在徐林身上来找优越感,将他视为消遣的玩物。”
沈浪更是不解了:“难道那徐林看不透其他人的这份心思吗?”
未等江晓枫回话,叶行之低沉的声音响起:“应是看得透的,可有些人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想融入这个环境。”
“正是这个理,这徐林心里什么都很通透,知道自己比不上别人,想着与那些有才华之人多打交道,自己总会受到影响的。”江晓枫接过叶行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