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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修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魏宇涛再出现，你直接给我打电话，看我不教训他！”
周满装乖巧点头，那假意奉承的样子看着敷衍极了：“好，我一定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报当年被吓尿裤子的仇。”
贺成修：“……！”
周满看着贺成修快要在爆发的边缘，笑嘻嘻地推着人出门，“赶紧去写作业，就算是你要像徐嘉一样出去培训，但是这一次国庆节的作业你还是不能落下。”
贺成修闻言脸上顿时变得凝重，作业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脊梁上，让他快要喘不过气。只盼着这该死的高三赶紧过去，让他到大学彻底解脱。
当高三窗户外面的梧桐树叶彻底变得金黄，被秋风卷扫，吹落一地，校园里夏日的林荫大道变成了黄灿灿的地毯时，周满加了好几件厚厚的衣服在身上。班上又少了几人，贺成修和叶道洲两人都准备走体育生的路子，跟学校对接好后，没多久便离校出去集训。
高三开始周满跟徐嘉成为同桌，而温理则跟贺成修坐在一起，如今两人的同桌都空缺下来，周满在放学后被温理叫住。
“贺成修这几个月都不在学校？”温理看着外面已经黑透的天色，好看的眉头不由随着周满的点头皱了皱，“那我送你回去。”
周满摇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这条路我也走了很多回，又不会有什么问题。太累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只要坐在高三的教室里，周满才知道古人的头悬梁锥刺股是何种含义。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后拿着一块吐司一盒牛奶就冲向学校，开始背书。一整天的复习，直到九点半下晚自习，这还是学校体谅没住校的学生能赶上末班地铁。好不容易回家，多数人还要开着台灯继续奋斗到半夜，周而复始，曙光只在明年的六月，看着遥远，却也只有埋头前行。
周满可不想要在这样强负荷的脑力运转下还要让温理在接送自己回家的路上耽误时间。
但就算周满拒绝，温理仍旧像没听见一样跟在她身后。等进站，周满回头瞪着像是忽然一下变成了一块牛皮糖的某人，有点生气：“温理你不累吗？”
少年好似还是当初她第一次见到那副模样，就算现在大家都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时，温理看起来仍旧看起来清隽温和，那些沉重的课业对他而言仿佛不存在那般。
听着周满赶人的声音，温理站在她身后没离开，不紧不慢开口回应着：“嗯，不累。”
温理这么好脾气好声音倒是让周满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借口把人赶走，她从书包里干脆直接拿出今晚最后一节晚自习的生物试卷，“既然这样，你不累就给我讲讲这道题是怎么回事？”
她想，自己有的是办法让温理离开。
可周满又想错了，温理从容接过她手里的每周的摸底测试卷子，真认真看起来，然后指着她出错的地方说：“这里，是隐性基因，这是题干里隐藏的线索，你需要这样……”
周满开始还存着打趣的心思，但到后来她忍不住跟着温理的解题思路看着试卷，等坐在地铁上她居然都还在跟温理讨论着最近复习的难点。
“我看不如回头找张老师让你回我身边算了。”温理合上试卷，回望着身畔的人笑着说。
周满：“……”
温理见她不开口，接着说：“反正你要帮扶的徐嘉离校，而贺成修也出去集训，我们帮扶的对象都没在学校，如今还能坐在一起学习互补，这才是最优的资源利用。”
周满被温理说得有些心动，今年开学时班上有大幅度的座位调整。明面上张老师说的是好学生一帮一，所以才调动位置，但私下里张老师还是叫了周满和温理两人，旁敲侧击说了说暑假时学校论坛的影响。最后的结果，周满和温理的位置差不多快要成为教室里的对角线。
“张老师应该不会同意。”周满说。
车厢里的光散落在少年精致的眉眼间，夜色给他渡上一层温柔的色彩，温理缓缓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何况，是他想做的事，从来还没有做不成的。
周满愣住。
第二天，温理果然在早自习就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他没有叫周满，自己一个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张老师抬头一看是自己班上最优秀的学生，脸上露出笑容招呼着温理进来。
“怎么了，是班上有什么事情？”张老师和蔼问。
温理：“不是，是我有点事情想找张老师商量。我同桌贺成修已经离开学校，正好身边没有同桌，所以我想现在可以让周满调回来，我跟她在学习上有什么交流也会方便很多。”
再说这话时，温理视线没一点游移，就这么直直地没有躲闪地看着自己班主任开口说着。
张老师脸上的表情一僵，放下手中的钢笔，双手交叉着，“怎么会突然想要换同桌？”
温理：“她以前不就是我同桌吗？只是开学的时候您说班上要成立学习互帮互助的小组，所以这才换了位置。”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跟人做同桌吗？我记得你高一的时候主动申请一个人学习。”
温理面不改色，解释说：“那是以前，而且我和周满坐在一起也能共同进步，我想这是一件好事。再说，如果张老师你觉得是因为那些传闻，您也知道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我和周满没有早恋。”
只是现在没有，温理在心里加了一句。
张老师微微沉默，随后道：“老师是相信你的，但你也可以重新选个人做同桌不是吗？怎么一定是周满？”
“徐嘉也离开学校，周满身边没人，正好我可以跟她做同桌。而且上学期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根据学校成绩排名，我和她才是刚好能互补对方不足的，换做别人，那不是我单方面输出吗？”温理问。
张老师：“……”
这问题有些不好办，她知道作为班长的温理在高中三年几乎没对自己提出过什么要求，唯一两次，都是跟座位有关。
“老师是相信你和周满，但在别的同学眼里你们这样每天在一起，并不太合适。知道开学的时候为什么我把你和周满要调开吧？不仅是因为论坛里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一点，你们私下太亲密了一点，已经被同学检举到学校的教务部。如果不是我给教导主任担保，你们两个啊，别的不说，一人五千字的检讨是肯定跑不了的。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不同意你和周满做同桌了吧？”张老师语重心长说。
被匿名举报的事情是温理第一次听说，但他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但不是真的，而且张老师我提出来的这个要求，不是为了早恋，是为了成绩，还有一个月就是诊断考试，全省也会有排名，如果我和周满能在下一次考试中，拿到全省前五的排名，是不是就能证明我和她坐在一起就是互补？而不是早恋影响成绩？”
温理这番说辞，让张老师很是心动。
作为班主任，当然是希望自己班上的学生都能好好学习，如果在高考里能那都名次，自然就是意外之喜。如今听见温理这般说，张老师即便是心里还有点怀疑，可脸上已经先露出笑容来，“你这是在跟我立军令状？”
温理点头。
张老师屈指敲了敲办公桌，不得不说温理的提议让她觉得很心动，而且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很严厉的老师，当初如果不是有人告状到了教导主任那里，她也不会真把周满和温理两人的位置调开。
一想到这里，张老师说：“那行，就看在上学期啊周满的成绩从年级前一百到了年级前三，我就看好你。但是你们也要记住了，坐在一起是为了更好地学习，不是为了别的。”
温理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好。”他说。
张老师重新拿起钢笔，“那行吧，你回去吧。换位置的时候记得动静小一点，别闹出太大的影响，不然下一次我可保不了你们。”
温理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像有些好奇一般问：“张老师，虽然我和周满没有早恋，但是我还是想问问到底是什么照片让教导主任觉得我和周满在恋爱？”
张老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随手操了本练习册卷起来打在温理胳膊上：“你啊，这种时候还想从我这里打探到什么小道消息？”
温理笑得坦然，也没辩解，开口说：“总是要多为自己考虑一点，我没做过的事情要去背锅肯定是不行，而且这就是背后陷害我，为什么我不想知道是谁？”
他这么理直气壮，反倒是差点让班主任自己反思是不是她的想法出了问题。
不过最后温理的伎俩没管用，张老师没被他影响，倒是推着他赶人，“赶紧回教室去，要换位置就赶紧的，别在我这里磨磨蹭蹭。再说也没有谁想陷害你，同学之间互相监督，也很正常。”
温理知道今天是问不出结果，笑了笑没再接着说要争取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温理直接走到周满作为跟前，“起来，换位置。”
周满没想到温理真说到做到，动作还这么迅速。
“都办完了？”周满还有点不敢相信，她看温理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温理本不想告诉周满，但后者一眼看出来他心里有事，“你先换位置，过来再说。”
被匿名举报这件事是温理没想过的，他自认为自己拉不了那么多仇恨值。班上每一学年的素质参评，班上的每个人都会匿名写三个自己最喜欢的同学，他的名字会在百分之九十五的纸条上出现，足以证明就算是平常不苟言笑，但在同学心里，他也不是能拉仇恨值的人。
周满重新坐到教室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时隔三个月，还有点感慨。
“终于又回来了。”周满将最后一本书放在课桌里整理好后，随口说着。
温理轻笑一声，周满坐在他身边让他忘记了在办公室里那短暂的不愉快。“想吗？”
“想……”周满下意识脱口，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儿，尤其是在迎上了温理那双充满了打量和探究的双眼时，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悄悄掩埋在心底那点小心思好似又倏然破土，不再隐匿在角落里，差点被人偷窥，周满拉长声音改口：“想啊，距离黑板这么近，我眼睛看着才不吃力，怎么可能不想？”
也不知道温理到底有没有看穿她的小把戏，或者是已经看穿但是温理没有开口拆穿，“那你应该早点换位置过来。”
周满叹气：“这不是要一帮一吗？”
“如果不是呢？”温理宛如不经意一样将刚在办公室听见的实情和盘托出：“是有人拿着照片举报到教导主任的邮箱里，也是张老师压下来。所以也是因为这样，张老师说要换位置。”
周满皱眉，“多久的事？”
如果这事是真的，她做了，那她就认下。如果这事她没有做，那谁都不能诬告自己。
就算是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就是眼前人又怎么样？但她还没忘记规矩，也没想过会早恋，她没违反学校的任何规定。
“开学那阵，我们不就是开学的时候换的位置吗？”温理说。
“那你看见了照片？”周满问。
温理摇头。
“我们有什么照片能让人误解？”这才是周满最想不明白的，她跟温理可是清清白白。真要有在一个镜头里的机会，那还不是上学期的宣传照？
可那是学校公开的照片，也不能成为她和温理早恋的证据。
温理：“那就只有看见照片才行。”
周满：“……废话，我们能看见吗？”
“能啊。”温理双手抱臂，姿态闲懒，像是已经对这件事情胸有成竹。
在学生会做了两年的，温理认识的人不少。加上这一届的办公室的好多人还是他当初去面试选进来的，知道是什么照片不算难事。
看着周满怀疑的眼神，温理拿着书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周满格挡失败，瞪了前者一眼，
像是默认，反正最后周满没有追究温理的行为，拿着生物书翻开，指着细胞呼吸专项训练说：“你给我讲讲有氧呼吸，我总觉得我没听得太明白……”
温理拿过笔，直接勾画书写，“你知道细胞呼吸有氧和无氧的概念吧？就一个有氧环境下，一个无氧环境下，都是通过酶的催化作用，将有机物彻底或者不彻底的分解的过程，产物自然也不同，能量同样不同。”
“嗯。”周满点头。
温理纤长的手指在几个有氧呼吸的方程式上点了点，“有三个阶段，一共会产生38ATP……”
周满目光几乎都随着温理的笔尖游走，温理讲课很有一套，思路清晰，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能让听的人看见一条最清晰直接的路。
张老师还有点不放心自己班上的这两个学生，趁着自习课的时间走到了教室外面。
当看见温理和周满已经换了位置后，温理正拿着书和笔在说写着什么，那样子看着就很专注。张老师微微笑了笑，她就说嘛，自己班上的这些孩子都还很单纯，哪里来的早恋的心思？分明就只是一副要好好学习的规矩模样，坐在一起就是为了好好学习。那举报的人真是缺心眼，这都看不出来！
张老师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踱着步回到办公室。
就在张老师离开后不久，周满从温理手里拿回了自己的课本，确认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是酶的位置确定了有氧呼吸的三个场所？”
“嗯，线粒体是主要的呼吸场所，百分之九十五吧，细胞质基质占的只有百分之五。”
周满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感慨了一句：“还是坐在你身边方便，每次有不懂的就能直接找到人问。”
温理笑：“说得好像之前我们不在一个班上一样，你之前怎么不来找我？”
这无意间的问题却是把周满给问住了。
她之前为什么在离开了温理之后，遇见问题总是自己冥思苦想，也不愿意找温理来问问呢？好像是因为每次抬头想找人时，对方身边都有不同的人围着。周满还记得自己才来国高时，私下里还觉得温理人缘应该特别不好，就那样冷冰冰的什么事情都会觉得麻烦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但后来她知道自己错了，喜欢温理的人很多。
“……周围不是还有别的同学嘛，都是一样的。”周满说。
她低着头有点心虚，便没能看见温理在听见她这句话后变得不太好看的神色，“都一样？”温理问，那声音让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压出来的那般，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周满：“差不多吧。”
温理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那你现在来问我做什么？反正问别人都是一样。”
周满品过味来，温理现在这是对她在表达不满？
忽然感到有点好笑，周满假装什么都没发觉，笑道：“现在你不是在我旁边吗？我为什么舍近求远？”
温理听着这简直没心没肺的回答，气得脸色不好：“所以你过来跟我做同桌就只是为了图我讲题方便？”
他忽然想到当初论坛澄清事件之前，学校里流传着的周满和贺成修的绯闻。
他当时不知道这绯闻是怎么来的，周满怎么会看上贺成修这么个混子。图什么，图他打球不洗澡吗？当时他这样嗤笑问着，班上不知道是谁在他身边回道，说不定周满就是图贺成修长得好看。温理才不信，但现在……
温理很生气。
所以说，当初周满都能图贺成修长得好看，而现在周满跟自己做同桌，都不能因为是图自己好看吗？
他难道还能比贺成修差了去？
温理不服气！
温理气得已经忘记了当初自己还亲口否定过周满不可能是图贺成修的脸，而如今，却是拿着自己曾经否认过的甚至是已经被澄清过的乌龙跟眼下的情况做对比，简直幼稚又有点滑稽。
周满差点笑出声，“不然我还能图你什么？图你每天把我怼得说不出话来吗？”
温理：“……”
当周满看见温理一脸憋闷的模样，没能忍住，小声笑出来。
温理不理她了，扯过自己被周满压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校服袖口，埋头算着每年高考的加分题。
“嗳，温理？”周满见状不太对劲，小声叫着某人。
但某傲娇的班长大人却不管她怎么叫都不转头，坚定不给自己一个眼神。
温理表示，他还在气头上！
周满拉了拉温理的衣服，“不会吧，生气了啊？”
温理没好气道：“我怕我一说话怼死你！”
周满“噗嗤”笑出来，她怎么觉得这样的温理还有点可爱？明明人前高冷地像雕塑，怎么每次在自己跟前都像个幼稚鬼？
周满用笔帽坚持不懈戳着温理的手肘，“那你让让我呗，温理你这人怎么这样，都不让别人说实话的吗？”
少女轻缓带笑的声音跟这个初冬格格不入，带着明年春的暖意，飘进温理而耳朵里。
温理好像一下又没有那么生气，是了，他又有什么事情值得跟周满生气？
让让她？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温理还没开口，周满的声音又飘进了他的耳朵，不过这一次，还落进了他的心底。
“那除了图你给我讲题，我还图你好看行不行？”周满用着只有两人的声音小声说。
温理脑袋里这瞬间像是有烟花绽放，嘭嘭地作响，好似漫天烟雨一同盛开。
“好看？”温理像是在反问。
周满点头。
“肤浅！”温理说。
周满：“……”
这个人真的是！！
周满觉得自己拳头又硬了，她刚才那算是什么？哄了一只白眼狼？气死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