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继虽是一方总兵,却未配备火铳,能配备火铳者,多半是皇帝的近臣。
廖继嘴角微微上翘着,像是僵住了笑容。
闻晏:“廖总兵在笑什么?”
廖继没敢接话,火铳可不是闹着玩的,稍一失手,他将头破血流。
“北镇抚使何意?”
闻晏:“廖总兵身为朝廷命官,公然调戏同僚的未婚妻子,本官倒要问问,你是何意?”
廖继不怕死的继续笑,“林姑娘容姿倾城,本将不过是想……”
剩下的话吞没在嗓子眼,因为闻晏将火铳上了膛。
闻晏面色依然很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凤眸广袤似海,卷着狂浪,似能吞没一切。
察觉闻晏动了真格,齐笙和周凉走上前,齐笙劝道:“先别冲动,把人带回衙门再说。”
廖继呵笑,“你们要抓我回衙门?”
齐笙看傻子似的看他,笑得欢快,“兄弟,你犯了事儿,不抓你抓谁啊?”
廖继:“知道本将是谁吗?”
周凉抢了齐笙的话,讽刺道:“他不瞎,怎会不认识你,你不就是色令智昏的草包么。”
廖继:“……周凉,谁他妈给你的胆子,敢……”
话未讲完,感觉眉间的火铳又推进了半寸,他不得不向后仰,瞪着闻晏。
身为镇南总兵,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廖继倒不至于被吓破胆,但观闻晏的气势,也并非装模作样,他试着威胁:“北镇抚使要三思后行,本将贵为镇南总兵,陛下的股肱之臣,不是你能轻易动的。”
闻晏笑不达眼底,“是么,我非要动动看。”
说话间,他移开火铳,扣动扳机,弹丸爆破,发出砰一声巨响,振得廖继耳鸣。
廖继捂住右耳。
闻晏看向冬至,“他碰你家小姐哪里了?”
冬至挺直腰杆,“他连我家小姐头发丝都没碰到,他不配!”
闻晏斜睨地上的帷帽,冬至顺着视线看去,咂咂嘴,“……他把小姐的帷帽摘了。”
回答完问话,冬至明显感受到闻晏周身散发出更飒的寒气。
闻晏突然抬脚,踹在廖继肚腹上,力道之大,堪比武夫。
廖继耳鸣,没有设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趴在地上。
身后的护卫立马举刀相向,他们都是廖继的心腹,主子受伤,怎能袖手旁观,即便知道对方不好惹,也要硬着头皮上。
周凉和齐笙拦住了他们。
两伙人大打出手。
闻晏一步步走向挣扎着要起身的廖继。
廖继武力不是盖的,在察觉到闻晏距自己几步之遥时,猛然起身,挥出一拳,重重击在闻晏侧脸上。
伴着一声,“你他娘的!”
廖继拽住闻晏衣襟,失了君子气度,“老子得圣宠那会儿,你他妈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敢在老子头上撒野,活腻歪了?!”
闻晏就着他的力道,微微侧头,用舌尖抵了抵腮,露出一抹不寻常的肆笑。
张扬、恣意、恐怖。
显然,他动了怒。
平日很少动怒的人,一旦动怒,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闻晏没挣开廖继的手,而是扣住他的手,还回去一拳,动作快准狠,砸在对方鼻尖上。
无法言说的痛感袭来,廖继朝后退了几步,鼻孔流血。
鼻子歪了。
闻晏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逼近一步,抬起他右臂,向后掰他右手食指,还不忘出声提醒,“你的脏手碰了我未婚妻的帷帽,就该废掉。”
咔嚓。
“啊!”
廖继嘶吼一声,痛的无以复加。
……
此事闹到了御书房。
出于廖继意料,皇帝并没有偏向他,而是将他软禁起来。
廖继这几年太过猖狂,皇帝也想借此机会挫挫他的锋芒。
这事儿很快传到太后那里。
太后觉得,皇帝太宠信闻晏了。
太后:“一个太上皇不够,再加上陛下,闻淮之以后在宫里不得横着走啊。”
她注重门第,觉得闻晏出身贫寒,不该让权贵们低他一头。
一旁的太子笑了笑,替闻晏说了两句话。
太后更来气了。
颜欢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觉得闻晏教训廖继真是太解气了,若她有闻晏的本事,会打的廖继满地找牙。
她暗自攥攥小拳头,小声哼了下,惹来太子的目光,她立即挺直腰板,变回端庄的太子妃。
太子对她的小动作见怪不怪,没多说什么。
从慈宁宫出来,颜欢按时赶往太医院坐诊,在外人看来,她依然我行我素。
太子远远看她一眼,收回视线。
……
闻晏三人送林宝绒主仆回府,途中冬至突然吐了一口血水,想是之前被廖继踩伤了。
马车刚好路过太医院,闻晏扶着冬至和车夫进去。
须臾,闻晏返回马车前,对林宝绒道:“他们无恙,太医在给他们熬药,我们在此等等。”
林宝绒点点头。
齐笙闲不住,“我进去瞅瞅,看能不能帮上忙。”
马车上只剩下三人,周凉觉得自己太多余,跳下马车,也进了太医院。
闻晏将马车停好,撩袍进了车厢,撂下帷帘,“那会儿害怕了吗?”
林宝绒低头不讲话。
闻晏坐在她对面,“怎么了?”
林宝绒知道自己不该有心理落差,男人解决事情不仅要考虑身边人的感受,还要权衡利弊,廖继是重臣,闻晏每出一拳,都在铤而走险,他当时顾不上她的情绪,也是无可厚非。
可偏偏,她心里不太舒坦,他太冷静,处变不惊,似乎没有一个人、一桩事能紧紧牵动他的心。
他对她冷肠?
非也。
但又为何不能说几句温柔话语安抚她呢。
看她陷入沉思,闻晏耐心等着,没有一劲儿的追问。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林宝绒调整好心态,抬眸看他,“廖继的部下会不会找你麻烦?”
闻晏眨下眼眸,“不必担心。”
“宫里会不会有人借题发挥?”
“不必担心。”
她问了几句,他的答案都是“不必担心”。
林宝绒默默叹气,知他是真的不想让她挂心,并且能处理好,也就不纠结了。
她展颜一笑,“我没事儿,你也不必担心我。”
小姑娘乖巧懂事,倒让闻晏感到诧异。
他靠在车厢上,搭起一条腿,“真没事儿?”
林宝绒忍着鼻酸,“嗯”了一声。
闻晏:“不后怕?”
若是没有遇见他们,她的清誉许是被彻底毁了。
别说她,连他都有些后怕,只是那些恐惧,不该表露在她面前。
他是她日后的避风港,必须无坚不摧,不畏惧任何风霜雪雨。
两人还是欠了些沟通……
“过来。”闻晏拍拍身侧位置。
林宝绒挪过去,坐在一旁,懵懂地看着他。
闻晏伸出手臂,把人带进怀里,紧紧抱着。
逼仄的车厢里,两人静默无言。
稍许,闻晏松开她,看她湿漉漉的眼眸,微微蹙眉,“怎么了?”
林宝绒吸吸鼻子,看向窗外,“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
闻晏叹口气,再次把人抱住,这一次不是规规矩矩抱在怀里,而是把人搁在大腿上。
林宝绒心尖一颤,立马要下来。
闻晏不放,搂着她的细腰,把她的头按在肩头,轻轻拍她的后背,“遇见这种事,被吓哭也不丢脸。”
林宝绒脸薄,闷头靠在他脖颈处不讲话。
闻晏得不到回应,继续拍着她的后背,“在我面前,不必假装坚强。”
林宝绒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窝在他怀里,闷声闷气道:“我本来就很坚强。”
闻晏搂紧她,右手移到她后颈上,隔着长发一下下抚着,“嗯,我的姑娘,很坚强。”
林宝绒愣住,纳纳地问:“你叫我什么?”
闻晏看她傻乎乎的样子,跟平日里判若两人,有点好笑,又觉得气氛不对,咳了两下,“没说什么。”
“你说了。”林宝绒倔劲儿上来,抓着他的衣襟,非要他重复一遍。
感受到前襟被揉乱,闻晏扣住她的手,哑着嗓子道:“别闹。”
林宝绒没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勾引人的意味,还执拗地让他重复刚刚的话。
温香软玉坐在腿上,闻晏真要坐怀不乱,那真是无欲无求了,他搂着姑娘的腰,拉近自己,两人几乎胸贴胸。
感受到硬邦邦的胸膛,林宝绒登时反应过来,赶忙逃离,被男人掐住腰身转了半圈,斜靠在车厢上。
闻晏呼吸略重。
林宝绒眨眨眼,“你怎么了?”
闻晏抬眸与她对视,“你说呢?”
说着再次逼近。
她周身骤然笼罩一层青竹般的气息。
两人的唇仅有一个拳头的距离,闻晏眼眸深邃,愈发靠近她。
鼻尖相抵时,他稍微错开脸,缓缓贴向她的唇。
林宝绒被桎梏在他的双臂间,懵懂地看着眼前越来越放大的脸,耳畔是嘈杂的叫卖声,可见周遭聚了多少人,他们窝在逼仄的车厢内,行风花雪月之事,是不是太……
没等她拒绝,男人薄凉的唇落在她的侧颈处,感受她的动脉跳动,连带着激发出一股难以言说之感。
男人浑身的血液似加了速。
他没吻她,而是沿着她修长的鹅颈慢慢试探,给她适应的时间,而后,薄唇沿着她的耳根朝唇角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