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乔靠在桌边,手上把玩着一支口红。
赵宇杰吸着一杯奶茶:“从昨天晚上回来你就在拿着这支口红看,什么情况这是?”
严乔没理他。
赵宇杰很会聊天,就算别人不理他,他也能自己跟自己聊到天荒地老:“到底是哪个女人的口红,是秦老师的吗,你拿人秦老师的口红干什么?”
口红不像一般的物品,是沾过女人的嘴唇的,带有强烈暧昧的暗示。
严乔打开盖子,将膏体转上来,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挺香。
赵宇杰有点看不下去了:“你是变态吗,闻人家的口红,怎么不直接上人嘴上啃。”
严乔:“没见过,研究一下不行吗。”
说完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道红痕,颜色看起来偏暗,不如她嘴唇上的好看。
赵宇杰用胳膊碰了下严乔:“你跟秦老师是真的吗?”
严乔:“说过了,礼礼高考前我不会考虑谈恋爱的。”
赵宇杰就很急:“来了来了,道德绑架又来了,你是谈恋爱,不是离婚,对礼礼的高考能有什么影响。”
他作出一副沉思状:“你这么一直单着,该不会是为了等我吧,店里有几个顾客就老编排咱俩,说我是礼礼的爸,你是礼礼的妈,罗明是隔壁老王。”
严乔踹了赵宇杰小腿一下:“滚蛋,少恶心人。”
正说着,严乔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走到窗边接通:“口红扔了,别问我要。”
宁舒一听差点气炸,想到自己有求于他,不得不咬着牙说道:“不是这个事,是别的事。”
这个事当然也不会算了,她那支口红两百多一支,是为了相亲新买的,只用了这么一次。
严乔:“说吧,什么事?”
宁舒准备了一下措辞:“你是在找房子吧,我这边有空余,一千块钱一个月,交三押一。”这儿是一套豪华别墅,也是一幢凶宅,他都知道,她便没有多说。
严乔靠着窗,语气吊儿郎当:“跟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你那个相亲对象不会介意吗?”
宁舒也是耿直:“不告诉他不就行了吗。”
严乔低声笑了一下:“可以,偷偷摸摸比光明正大可刺激太多了。”
宁舒:“……”
“还能好好说话吗?”
严乔:“住在一起可以,我有个条件。”
她这个“房东”都没提条件,他一个房客竟然要提条件,宁舒缺钱,只能笑着:“你说。”
严乔:“你不能带男人回去过夜。”
宁舒思想保守,认为女人最好在新婚之夜再和男人发生关系,他倒是放得开,不愧为一名衣冠禽兽,她说:“可以。”
“还有别的要说的吗,没有的话就签合同了,一手交合同一手交钱。”
严乔皱了下眉:“这么急,缺钱用?”
宁舒:“不是。”
她看着不像是那种会胡乱花钱的人,严乔没有多问,也没有立场和身份多问。
搬家这天,严乔换了身新衣服,带着同样穿着新衣服的严礼,两人在别墅门口站了很久。
赵宇杰和罗明买了两串鞭炮,分别站在大门两边,鞭炮声响起又落下,空气中漂浮着硝烟的味道,炸开的红色纸屑在阳光下飞舞。
像很久之前的那个除夕前夜。
严乔伸出手掌在严礼眼睛上抹了一下:“进去吧。”
严礼的视线变得清晰,他咬了咬嘴里的棒棒糖:“嗯。”
“哥,我也想搬这儿住。”
严乔:“不行,等你高考完。”
一个路过的人被鞭炮声吓了一跳,不满地大喊:“这儿不让放炮。”
“你们这是结婚吗,怎么没看见婚车。”
赵宇杰:“今天是我家乔妹带着孩子回娘家的日子。”
罗明搭上赵宇杰的肩膀:“得亏我乔哥进去了没听见,不然你得死翘翘。”
赵宇杰拿出一个红包塞给那位路人:“对不住,打扰了。”
路人没反应过来:“给红包做什么。”
赵宇杰笑了笑:“没什么,高兴。”
两人在门口逮着人就发,把一叠红包糟蹋完了才进去。
严乔带严礼进了客厅:“我去烧点水,冰箱里有牛奶。”
严礼拉开冰箱,拿出一瓶牛奶喝,赵宇杰和罗明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
宁舒站在二楼栏杆边往楼下看,这副场景让她产生一种,他们才是住在这里的,她这个二房东反而是个多余的。
宁舒看着歪在沙发上的那两个,一个穿着黑色的背心,一个穿着西装,脚上都是拖鞋。
这不就是蹲在青柠门口调戏她的那两个吗。
宁舒从楼上下来,赵宇杰和罗明同时认出了宁舒,一块转头看向严礼,声音都有点结巴:“这是你新班主任?”
严礼抹掉嘴边的牛奶,乖巧点头,又对宁舒道:“宁老师好。”
赵宇杰和罗明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像犯了错的小学生,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老师好。”
在严礼面前,宁舒不宜发作,只好装作没见过他们,像对待一般的学生亲友那样说话:“你们好。”
严乔从厨房出来:“礼礼,该上学去了。”
宁舒叫住严礼,手写了一张请假条给他:“跟门卫说是中午出来办事的,别□□,摔下来多危险。”
严礼背上书包,接过假条:“谢谢宁老师,宁老师您真好。”
赵宇杰和罗明像两台复读机:“宁老师真好。”
宁舒转头把严乔喊了过来:“上次跟你说的严礼的校服给他订了吗,你看这脚踝,袜子都露出来,秋天还得穿秋裤,露出来多难看。”
严礼:“宁老师,我不穿秋裤。”女孩子才穿秋裤。
严乔:“我也不穿。”
赵宇杰,罗明两个人形复读机:“我们也不穿。”
宁舒有点无力,觉得这一屋子都是幼儿园的小孩,对严礼说道:“先去上课吧。”
赵宇杰转头看着罗明:“突然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
罗明:“这都多少年没人叫我们穿过秋裤了。”
严乔靠在餐厅门边没说话,虽然……但是,秋裤这种影响风度的玩意是打死不能穿的。
门铃声响起,宁舒收到一份快递。
她从工具箱里拿出剪刀拆开,里面的东西被防震泡沫包裹得很严实。
赵宇杰和罗明一心想讨好宁舒,好让她多照顾一点严礼,两人走过来要帮忙。
宁舒:“不用,我自己能拆开。”
严礼一走,宁舒对他们也就不客气了,明显不太想搭理。她要是没记错,他们一共调戏了她三次。
罗明用胳膊碰了下赵宇杰,低声道:“你不是很能说吗,赶紧哄哄。”
赵宇杰焦躁地抓了下头,他哄女人很有一手,从来也没哄过老师,不知道怎么哄,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写检讨,跑操场也行。”
“之前的事对不起,我跟罗明就是嘴贱了点,没有恶意。真的,不信你问严老师。”
罗明转头喊道:“严老师,快来做个证明。”
严乔靠在餐厅门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
赵宇杰:“行。”
罗明:“可以。”
异口同声:“等着吧。”
宁舒转头看着严乔:“你上次不是说不认识他们吗。”
严乔:“确实不认识,宁老师可以把他们打出去。”
宁舒:“我信你个鬼。”
宁舒拆好快递,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对赵宇杰和罗明说道:“放心,我不会因为你们对严礼同学有任何偏见的。”
她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道歉,反而因为紧张显出了几分可爱:“以后别再这样了啊。”
赵宇杰舒了口气,攀谈起来:“宁老师买的什么?”
“防狼喷雾,”宁舒拿起来一罐递给严乔,“前几天一到半夜就有人扮鬼,站在窗户外面吓唬人。”
严乔的脸色僵了一下。
赵宇杰和罗明憋住笑,开始了幸灾乐祸的反击。
“那可太危险了,这个喷雾能管用吗?”
“要不要备上弹弓什么的,养条大狼狗也行,贱人一来就放狗咬。”
“你说呢,严老师?”
很久没看到严乔像此时这么吃瘪了,两人憋笑憋得很辛苦。
宁舒:“一大一小两个人,小的那个好一点,大的简直诡异,会发出鬼叫声,比恐怖片里的配音还渗人。”
赵宇杰疼严礼:“小的不能打。”
罗明看热闹不嫌事大:“打大的。”
严乔连哄带撵地把赵宇杰和罗明赶了出去:“滚蛋,该哪玩哪玩去。”
宁舒分给严乔两瓶喷雾,叮嘱他晚上睡觉关好窗。
她像个女主人一样带着他到处看了看。
严乔心不在焉地听着宁舒的讲解,他在这栋房子里出生,住了整整十五年,知道的远比她多。
宁舒正在给严乔演示如何用热水器:“摁这个按钮就可以了,温度自己调节。”
严乔跟在宁舒身后,她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装扮,依旧戴着那副黑框眼镜,黑色T恤,深蓝色过膝裙,嘴上没涂口红,呈现淡淡自然的粉色。
他视线在她胸口扫了一眼,发现她没再往文胸里面塞棉花。
他瞧着她这幅装扮,顺眼,又不顺眼。
严乔:“你跟你那个相亲对象发展得怎么样了?”
宁舒:“挺好的,他人不错,打算处处看。”
严乔:“挺有钱的吧,看他手腕上戴的那块表,起码二十万。”
宁舒:“钱不是选对象的唯一标准,但两个同等条件的男人站在一起,肯定选有钱的那个。”
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但严乔还是精准地找到了反驳点:“没准有钱的那个床上不行呢。”
宁舒本着一张严肃的班主任脸:“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这种话怎么能拿到明面上讲,不知道羞耻吗。
她找对象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那方面的事:“只要两个人志趣相投,能好好在一起过日子不就行了吗。”
严乔笑了一下:“你是在找老伴还是在找男人。”
宁舒:“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她看见眼前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把她逼在墙边。
他身体前倾,微微往下压了压,一股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耳侧,她看见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白色的衬衫布料下肌肉紧绷,性感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
她呼吸微窒,突然有些喘不上气。
他故意带了声低喘,她的耳朵一下子烧了起来,脊柱升起一股酥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红着脸骂他:“流氓。”
她从来听过这么骚的声音,觉得他荒淫不像话。
又对自己那一瞬间的身体反应感到羞愧,觉得自己放荡了。
严乔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勾唇:“这才叫男人,懂吗?”
宁舒狠狠踹了严乔一脚,转身上了楼。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不怕他了,敢骂他,甚至敢踹他。
严乔看着宁舒的背影,她应该是生气了,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他并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只是靠得近了一些,跟她示范,告诉她什么叫男人,让她心里有个数,不要等结了婚才发现自己的男人不行,哭都没地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