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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

油灯微弱的光亮,影影绰绰,映出了窗台上血粼粼的人头。

人头的头皮已经被撕掉,露出了鲜红的皮下组织。

人头的脸似乎被利器割过,污血凝结在纵横交错的裂口中,面目全非;

人头的眼睛也被挖掉了,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洞;嘴唇也被切掉了,两排阴森森的牙齿外露。

它对着床的方向,像是在笑。

毫无疑问,那是死在昨晚的高个男人,尸体不知去向,现在头却出现了。

同一时刻,晓慧转过视线,也看到了这惊悚一幕。

她手脚冰凉,肝胆俱裂,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惨叫出声。

关键时刻,傅蓝屿一巴掌拍过去,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想死吗?”傅蓝屿低声警告,“你以为人头摆在这是干什么用的?就是让你违反规则,高声喧哗的。”

“……”晓慧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傅小姐,我害怕……”

“害怕正常,我当年也害怕。”傅蓝屿说,“慢慢的习惯了,就不怕了。”

她搂着晓慧,轻拍肩膀,算作安慰。

幽怨的歌声还在继续。

“嫁衣是红色,

毒药是白色……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晓慧缩在傅蓝屿怀里不敢抬头,而傅蓝屿则睁着眼睛,一直密切关注窗台上的人头。

说也奇怪,大约是两人太过安静,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缘故,最后一盏油灯忽而熄灭了。

直觉告诉她,随着光亮消失,人头也不见了。

“人头没了。”

“……什么?”晓慧小心翼翼地抬头,忐忑瞥向窗台,“你怎么确定?万一只是灯熄了,可人头还在呢?”

“它一晚上待在我们屋里有什么意义?”傅蓝屿淡定回答,“他见我们不上当,自然就去吓唬别人了,总有中招的。”

晓慧半信半疑:“会有人中招吗?”

“会。”

像是为了印证傅蓝屿的话,不多时,听得走廊尽头的某间房,蓦然传来一声尖叫,音量之高,几乎盖过了女鬼的歌声。

是男人在叫。

晓慧紧张道:“谁中招了?傅小姐你听得出来吗?”

傅蓝屿打了个哈欠,显然并不关心这种事,但还是给了答复。

“那个戴眼镜的。”

她的感官敏锐,听声辨人自然也是一绝。

晓慧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今晚死定了。”

违反了不让高声喧哗的规则,眼镜男的下场,将会和高个男人一样。

也许明晚,摆在窗台的人头,就是他的。

“没错。”

说完这两个字,傅蓝屿一翻身,闭上眼睛睡着了。

……

晓慧又是一夜没睡,眼下的乌青更重了,整个人精神憔悴,像是大病了一场。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傅蓝屿,傅蓝屿早起时精神抖擞,看上去分分钟能跑个马拉松。

“去拿冷水洗个脸吧,清醒清醒。”

晓慧哀叹一声:“洗脸不着急,我们是不是该去确认一下,昨晚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到底死没死……”

结果话音未落,二楼的走廊尽头,就传来了女孩子的惊叫声。

“死了。”傅蓝屿点点头,“你可以安心洗脸了。”

“……”

于是晓慧战战兢兢洗完脸,两人结伴去眼镜男的房间,见其他人早就聚集在那了。

琪琪瘫坐在地,捂着脸痛哭不止,王鑫正在低声安慰她。

傅蓝屿往屋里看了一眼。

情形与昨天大体相同,眼镜男的尸体也不见了,房间内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桌面和地板上,沾满了细小的碎肉骨屑。

又被宰了一个。

“这都死了两个人了,下一个也许就是我们了!”琪琪哭道,“我们怎么可能逃得掉啊!”

“他死,是因为违反了规则。”傅蓝屿道,“你又没有在夜里高声喧哗,怕什么?”

“对对,我昨晚也听到了,有人叫了一声。”王鑫疑惑,“可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叫?”

他住在三楼,昨晚人头是在二楼出现的,所以他不知情。

傅蓝屿淡定反问:“如果你看见了前天晚上死的那个人的头,就血刺呼啦摆在你窗台,还对你笑,你会叫吗?”

“……”

琪琪通红着眼睛,惊惧交加:“什么?你是说窗台上有……有死人的头?”

“对,目前看来,可能只有住在二楼的人看见了。”

“可我没看见啊!”

这时,一直在旁看热闹的乔云铮,慢条斯理开了口。

“女鬼按顺序检查房间,你住在走廊最后一间,倒数第二间的人先违反了规则,因此你逃过一劫。”

“……”

琪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幸好如此,否则人头出现,她一定会忍不住惨叫出声,那么昨晚死的就是她了。

乔云铮笑吟吟又道:“今晚也要小心一点,没准摆在你窗台的,就换成你邻居的人头了。”

“……”

琪琪不敢再听,双手捂着耳朵跑下了楼。

“我们也下去吧。”傅蓝屿随手把门关上,很自然地提议,“该吃早饭了,我饿了。”

晓慧:“你这食欲还真是王者级别的。”

“过奖,我任何方面都是王者级别的。”

“……”

其他人也默认了这个提议,纷纷打算下楼去厨房,看一看今早除了馒头,还有没有剩下的炖肉。

结果走到楼梯中途,就听见厨房方向,传来了琪琪撕心裂肺的尖叫,且这一次叫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惨。

那对情侣脚步比较快,来到楼下发现琪琪摔倒了,正一边哭一边往后挪,苍白的小脸上挂满泪水。

琪琪哀嚎着:“我就不该吃的……我就不该吃的!呕……”

她脚软得站不起来,艰难地爬到角落去吐了。

李晨光疑惑万分,探头朝厨房里面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瞳孔骤缩,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与此同时,紧随其后的贝贝也看见了。

下一秒,情侣俩你推我搡,头也不回踉跄着跑向厕所,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王鑫被吓到了,一时间愣在原地,想往前走又不敢。

晓慧扯了一下傅蓝屿的衣袖,语气发颤:“厨房里是不是有脏东西?会不会又是人头?”

“也许,你有兴趣过去看看吗?”

“……不了不了。”

傅蓝屿也没强迫晓慧,她独自走向厨房,站在门口向内张望。

唔。

难怪,现场画面比她想象中还要恶心。

昨晚那口热气腾腾的铁锅已经消失了,炖得香喷喷的猪肉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没有脑袋的、破烂不堪的尸体,血流得到处都是。

尸体躺在灶台上,被开膛破肚,剔了骨头,整块躯干看上去像极了被掏空的容器,里面还残留着不少切割整齐的肉块,还有破碎的内脏。

而灶台四周散落的碗筷和汤勺,也都沾满了血迹。

他们昨晚,其实是从高个男人的尸体中,生生挖出了血肉,却还嚼得津津有味。

傅蓝屿皱了一下眉,然后就听旁边有人说:“体验了一回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生活,也算返璞归真了。”

她转过头去,见乔云铮不知何时也凑上前来,满脸的悠闲自在。

“确实,就当吃人肉刺身了。”

反正他和她根本没吃,说什么风凉话都不忌讳。

傅蓝屿踏着满地血迹,进去拿了俩馒头,出来将其中一个递给晓慧。

吃馒头挺好的,至少不用当原始人。

晓慧咬了一口馒头,又害怕又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真的是人头?”

“我劝你别问,也别看,否则你可能连馒头也不敢吃了。”

“……”

听人劝吃饱饭,晓慧在这方面很信任傅蓝屿,更何况亲眼见了琪琪和情侣吐成那样,她才不自找麻烦。

但也有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比如王鑫。

他见傅蓝屿和乔云铮看完都泰然自若的,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于是也去看了一眼。

三秒钟之后,他大喊大叫,一头扎进了厕所。

乔云铮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笑眯眯对傅蓝屿道:“你说他这是何必?”

“谁说不是呢。”

……

厨房的门被傅蓝屿关上了,避免走过路过的,看着碍眼。

午后,阳光稀薄,整座小镇都被笼罩在阴沉沉的雾气中,充满了令人压抑的氛围。

傅蓝屿问晓慧,要不要再跟自己出去转一圈,在游戏里随时可能刷新线索,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但晓慧犹豫着,显然不是很想去。

“傅小姐,其实我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给你添累赘。”

“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

“……”

“但我不是图你能帮上忙,而是陪你适应环境。”傅蓝屿说,“我又不能一直带你过关,以后你独自穿越了,难道也要缩在屋子里等死?”

晓慧一时语塞:“为什么不能一直带我?”

“第一,随着你等级越高,穿越的世界难度也越高,谁还愿意冒着风险带你?第二,真有人愿意带,你也花不起那个钱,更别提跟人家砍价了。”

“……”

晓慧一头倒在床上,顿觉前路渺茫。

傅蓝屿的劝说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绝不勉强,反正两人的关系也只是客户罢了,这一单结束各走各路,她又不是给国家培养人才。

她出了门,结果在楼下碰见了迎面而来的乔云铮。

四目相对,乔云铮挺愉悦地一笑:“小姑娘,要出去?”

“是啊,出去散散心。”

“嗯。”他悠然颔首,“去那间有血手印的房子门口散散心。”

傅蓝屿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这是个低端局,经验丰富的老手要想找提示,还是比较容易的。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倒也不必特意玩聊斋。

“既然你也发现了,干脆一起去看看?”

“可以。”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脚边枯叶在风中打着旋,有一片飘到了傅蓝屿面前。

乔云铮从旁伸出手去,替她把肩上的落叶拿掉。

这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是习惯性的,连他自己也不由得一怔。

傅蓝屿侧眸看他:“谢谢。”

“不客气。”

她终于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停住了脚步,果然,昨天已经被她擦掉的血手印,今天又再度浮现了。

她握住门把手,稍一用力,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昨天还紧紧关闭的门,现在居然轻易就开了。

她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同时迈进了门槛,并重新把门关上。

“有人跟来了。”她说,“可见他们侦察能力不太行,智商都用在谈恋爱上了。”

毋庸置疑,跟踪他们的,是那对情侣。

乔云铮笑着点头:“所以我才不愿意跟他们结盟,我讨厌看人谈恋爱。”

“……那你还挺有个性的。”

这户人家的房屋面积并不大,进门的走廊很狭窄,走几步就来到了光线昏暗的外屋,屋子里摆着一张木桌,还有两把椅子,侧面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电视机开着,屏幕呈现出信号缺失的雪花画面,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再走两步,可以看到一间卧室,很奇怪,卧室的门开着,并未上锁。

卧室的地板上,斑驳凝结着类似沥青一样黑色的污迹,初步断定,那应该是年深日久的血迹。

卧室的布局非常简洁,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绣了富贵牡丹的被褥,枕头也绣着鸳鸯,一看像是新婚夫妇的东西。

与此格格不入的,是立在床边的两幅相框。

每幅相框上都镶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是同一个样貌秀丽、笑容恬静的女人。

不同的是,左边那幅,女人穿的是雪白的婚纱,头上戴了橄榄枝编成的花环;而右边那幅,女人穿的是鲜红的秀禾服,头上戴了同样颜色的牡丹花。

傅蓝屿抬起头,发现床铺正上方的墙壁,钉着两枚挂画的钉子。

“看起来,这是要我们选一幅相框挂上去。”

乔云铮微笑:“那我们究竟要挂哪一幅呢?” Lgg4R9V8rk1QBp/3afBhu2Rgh8ZzYaTwpxxc6hUIO2XbAY7yDyNSrTYeSqYOte9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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