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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这是恐怖片[无限]
银烛鸢尾

歌谣

傍晚,荒郊野岭,偏僻小镇。

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余晖已无法将这座小镇完全笼罩,一排排破败的房屋隐在阴影里,萧瑟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暗所吞噬。

小镇尽头,一座三层小砖楼,遗世独立。

傅蓝屿站在窗边,望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半晌,很严肃地叹了一口气。

“唉,也不知道这里管不管饭。”

同行的短发姑娘瞪大眼睛看她,满脸惊疑:“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吃饭呢?”

“饭总是要吃的,否则住这么多天,饿死怎么办?”傅蓝屿慢条斯理地回答,“所以你……诶,你叫什么来着?”

姑娘:“……我叫晓慧。”

“哦,晓慧啊。”傅蓝屿点点头,“你之前才穿越过一次,不太习惯也正常,以后穿的次数多了,胃口自然就慢慢变好了。”

晓慧:“不,我没你适应能力这么强。”

两人说话间,听得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似乎是一群年轻男女在争论些什么,其中还夹杂着女孩的哭声。

“这里是哪啊?好端端的我怎么会从学校穿到这来?我明明只去食堂打了个饭……”

有男人不耐烦:“能不能别哭了,谁他妈不是突然来这的?这不正找路呢!”

又有人说:“靠,这地方阴气森森的,别是闹鬼吧?”

屋里的晓慧,闻言苦笑:“岂止是闹鬼啊……”

傅蓝屿随手把窗户关上了。

“看来是群新人,比你还新。”

话音未落,那群年轻人就推开了砖楼的大门。

“奇怪,其他住户的门敲都敲不开,这里反倒连锁也不锁。”

最开始哭的那个女孩子,一眼就看见了傅蓝屿和晓慧,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

“请问你们……是这里的主人吗?”

“不是,我们也随便进的。”

说完,傅蓝屿的目光,锐利如同X射线,迅速扫过了这群人。

四男二女,其中三个男人和刚才哭的女孩,应该是单独进来的;后面站在一起的明显是对情侣,话很少,正在警惕地四处打量。

嗯,这一次是八个人,人数还算可以。

谁知她刚刚得出结论,就看见有个穿黑衬衫的年轻男人,正不紧不慢从门外走进来。

这下子九个人了。

那男人一进屋,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异性的目光。

连一直啜泣的那个女孩,此刻也不哭了,就红着眼眶,愣愣地盯着他看。

毕竟他长得太好看了,修眉俊眼,唇红齿白,几乎可以用精致和漂亮来形容,但精致却并不阴柔,像被上好玉石雕成的艺术品,挑不出半点瑕疵。

他似笑非笑,眼尾微微上挑,温柔里带了一股子邪气,莫名惑人。

他反手关上了门,一开口声线低沉,悦耳得很。

……尽管说出来的话,瞬间破坏了这种美感,甚至还有一丝欠扁。

“呦,大家都聚在这,是等着开Party呢?”

众人:“……”

他又笑道:“劝你们快找屋子住下,天黑了,不干净的东西要出来了。”

此言一出,气氛又紧张起来,其中一染了黄发的新人男生不安问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黑衣男人痞气挑眉,抬手指了指墙壁。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终于消逝不见,夜幕降临了。

砖楼内忽然有了光,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四面都摆放着油灯,只是光线并不明亮,昏暗摇曳,影影绰绰,愈发添了诡异气氛。

与此同时,面对着他们的那扇雪白墙壁上,仿佛有人拿毛笔书写一般,正缓慢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

——好吵,夜里不要高声喧哗。

那血字貌似还是新鲜的,随着每个字的出现,还在不断往下淌着血迹,将整扇墙壁都氤染得触目惊心。

有几个人浑身一震,下意识死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这……这是什么?”

他们相互打量着,战战兢兢压低了嗓音。

傅蓝屿用手肘碰了晓慧一下,见晓慧看过来,她淡声道。

“记住了么?这是本次穿越的基本规则。”

晓慧赶紧点头:“知道,我知道。”

那对情侣距离较近,刚巧也听到了这句话,两人脸色微变,互相对了个眼神。

气氛暗流涌动。

黑衣男人扫了一眼墙面,神情从容,转身自顾自上了楼。

在楼梯转角处,他脚步略停,随即凭栏低下头去,似乎只是不经意的,朝着傅蓝屿投去一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傅蓝屿似有所感,也抬眸望向他。

四目相对,男人唇边弧度更深,他冲她笑了一笑,很快就消失在二楼方向。

“他是谁啊?”晓慧也注意到了,“看上去可不像新人。”

“肯定不是新人。”傅蓝屿道,“似乎等级还很高。”

“你怎么知道?万一他是虚张声势……”

“我穿过这么多世界了,是虚张声势还是身怀绝技,我能看不出来?”

“哦……”晓慧忍不住往二楼瞥,“连你都说他身怀绝技,他得是什么等级?”

“说不定比我高,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这问题的时候。”傅蓝屿拉起她的手,径直往楼上走去,“先挑间屋子住,然后找点吃的。”

“……你真的是来旅游的吧?”怎么始终忘不了吃。

谁知楼梯还没上几阶,傅蓝屿的衣角突然被抓住了,她一回头,见是刚才哭个不停那女孩。

“有事吗?”

女孩仍旧含着眼泪,小小声问:“这位姐姐,你是不是对这里比较了解?”

“你多大了?”

“……二十三。”

“我二十二,所以别叫我姐姐。”

女孩被噎了一下:“好,这位……这位妹妹,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还有那墙上的字……”

“墙上的字,你只要遵守就好了。”傅蓝屿说,“总之你是穿越了,你就把这里当成个生存解谜游戏,游戏通关了,你才能回家。”

“……”

“中途一般会遇上些灵异事件,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太害怕。”

“……”

说完,傅蓝屿也不管对方有多困惑惊恐,拉着晓慧就上了楼。

在规则残忍的世界里,她从无博爱怜悯之心。

……

就算那四个新人再怎么抗拒,也终究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穿越了的事实。

他们提心吊胆,纷纷在砖楼里找到了房间住下,躲进屋就不敢动弹了。

……为什么要说四个新人呢?

因为傅蓝屿确信,在九个人里,除了黑衣男人,那一对情侣也绝对不是新人。

夜深了,她在一楼的厨房里,找到了一屉蒸好的馒头。

“伙食真的很差。”

晓慧蹲在她旁边撕馒头,闻言无奈。

“有的吃就可以了,你是来做美食探访的?”

“不能这么说,人活着不能纯是为了活着,而是要追寻精神的满足和愉悦,如果活得没质量,那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晓慧咀嚼的动作停了片刻,而后举起手,勉强为她鼓了两下掌。

“傅小姐,别看你长得这么乖巧,其实我觉得你很有当神棍的潜质。”

“理由呢?”

“就……擅长一本正经说胡话,而且还没个笑模样。”

傅蓝屿把剩下的半块馒头,全塞进了嘴里。

“不至于,我对待客户,一般是很亲切友好,标准微笑的。”

晓慧奇道:“我也是你客户,你对我笑了吗?”

“你之前跟我死缠烂打,讨价还价,3万的单子你才给了1万5,对半砍,我有什么可对你笑的?我的笑这么廉价?”

“……”晓慧讪讪扭过头去,心虚嘟囔,“我也真是没钱啊,将来还有那么多世界要穿,我总得攒点儿,否则倾家荡产,谁还肯帮我过关?”

傅蓝屿看她一眼:“穿越过关这种事,是会要你命的,希望你以后不会为了省钱而因小失大。”

晓慧叹了口气,正欲再说点什么,下一秒,却忽听三楼方向,传来一声男人的惊叫。

“卧槽!卧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去楼上查看情况。

到了三楼,见众人都被叫声吸引,聚集到了一处。

惊叫的是新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一米九的大老爷们,虎背熊腰的,胆子看上去却并不怎么样,此时正腿软扶墙,浑身发抖。

最开始哭的那个女孩,满脸恐慌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看到什么了吗?”

“窗外……窗外……”那男人指着走廊的窗户,脸色煞白,“刚才窗外有张女人的脸,眼睛很大,披头散发,还对我龇牙笑……”

他的形容令人背脊发凉,连晓慧也不禁哆嗦了一下。

“该不是住在这栋房子里的女鬼?”

“……操!别吓唬老子啊!”男人下意识又提高了一个调门,“这房子闹鬼,那他妈还能住吗?!”

“你以为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傅蓝屿缓声道,“不闹鬼,让你穿过来搞工程建设?”

男人情绪激动,大声朝她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们?你一定知道出去的办法,你说!”

恐惧令人丧失理智,他冲过来就要抓傅蓝屿的衣领,结果还没近身,就被人从中途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之前那个长相俊美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单手撑在他胸口,看起来似乎并未用力,当即轻轻巧巧将他推出了数米远,直推得他一个趔趄。

黑衣男人弯起眉眼浅笑:“一上来就疯狂违反规则的蠢货,也挺罕见的。”

“……什么规则?什么鸟规则!”

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那对情侣,男生看上去脾气并不太好,这时终于不耐烦地开了口。

“没看见刚来时墙上那行字吗?夜里不准大声喧哗,你已经违反了。”

“……”

不仅违反,还违反了不少次,这半天就光听他一个人吼来吼去了,生怕女鬼耳聋听不见。

爱哭的那个女孩,闻言心惊胆战问了一句:“要是违反了规则……会发生什么呢?”

她看向傅蓝屿,仿佛盼着傅蓝屿能给自己答案。

毕竟傅蓝屿这人面相无害,总给人一种好说话、脾气乖的错觉。

若非如此,当初晓慧也不会厚着脸皮跟她讨价还价。

“发生什么啊。”傅蓝屿煞有介事地抚着下巴,“也不好说,反正死亡的概率很大,自求多福吧。”

“……”

那女孩登时惶惑地看了高个男人一眼,俏脸苍白,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回了房间。

其余人也似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谁都没再理睬高个男人,纷纷离开,只留下对方自己,眼神呆滞,抖如筛糠地站在原地。

夜更深了。

……

这栋砖楼里一共有十几间屋子,傅蓝屿和晓慧就住在二楼的其中一间,两人一张床,因为晓慧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傅小姐,虽然你模样软,但你气质硬,跟你在一起,我能感觉到被保护。”

“哦,谢谢你措辞奇特的虚假赞美。”

“那怎么能叫虚假赞美呢?我很认真的。”晓慧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傅小姐,要不咱们今晚就点着油灯睡吧?太黑了怪可怕的。”

岂料她话音未落,屋内仿佛吹过一阵阴森森的风,然后整座砖楼的油灯,就全部熄灭了。

视线内一片寂静黑暗。

傅蓝屿沉默片刻,懒洋洋地叹了口气:“瞧你这乌鸦嘴。”

“……”

晓慧心里害怕,忍不住往傅蓝屿身边又凑了凑,伸手搂住了傅蓝屿的脖子。

傅蓝屿无语:“你会不会搂得太紧了点?”

“对不起啊傅小姐,你理解一下,在这种地方搂着个活人,终归比较踏实。”

“哦。”

晓慧把脑袋枕在傅蓝屿的枕头上,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赖在傅蓝屿旁边,结果还没等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忽听外面突兀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很显然,那笑声阴森诡异,绝不属于正常人类。

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叫出声,幸好傅蓝屿反应迅速,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安静点。”傅蓝屿低声提醒,“想死吗?”

“……”

晓慧拼命点头,示意自己不敢了。

外面的女人还在继续笑着,这笑声余音绕梁,飘荡在砖楼里久久不散。

笑声持续了十分多钟,直至逐渐淡去。

正当晓慧松了口气,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听得幽怨女声再起,只不过这次没有笑,而是带着浓重的哭腔,慢悠悠哼起了一首歌谣。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嫁衣是红色,

毒药是白色……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这首歌哼了三遍,到后面哭腔越来越浓,声音也愈发尖利悲戚,就像是某个女人站在床前,流着泪凄惨控诉一般。

晓慧手脚冰凉,颤抖得厉害。

“傅……傅小姐,咱屋里真的没人吗?我感觉这女鬼就在我耳边唱呢……”

傅蓝屿没回答,她侧耳倾听,仔仔细细辨认着歌词。

“我好像听过这首歌。”

“啊?”

“讲的是一位少女,把第一次给了相恋的未婚夫,谁知结婚前夕未婚夫却出轨了,她万念俱灰,服毒自杀——她死时穿着婚纱,一夜之间,那件婚纱仿佛被血染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晓慧打了个寒颤:“为了个男人自杀,值得吗?”

“可能在她的年代,观念还比较陈旧。”傅蓝屿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嘱咐,“所以说女孩子一定要思想独立、爱惜自己,狗男人该扔就扔,未来的路还那么长呢,总会遇到新的爱情,千万别做傻事。”

“……挺恐怖的厉鬼寻仇,被你一讲怎么成深夜鸡汤了?”

“我也是为了缓解一下你沉重的心情。”

“……谢谢,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傅蓝屿淡定反问:“你第一次穿越是怎么做的?”

“就……有个男生误打误撞找到了桃木剑,把僵尸砍死了。”

“你不如直接说自己是躺赢。”

晓慧被噎住,努力挽尊:“第一次没经验,这不第二次才想跟你多学习学习。”

傅蓝屿双手枕在脑后,语气从容。

“理论效果有限,经验要靠实践获得,你的任务永远是在活着的前提下,找到杀死鬼怪的办法。”

话虽如此,事实上,单是活着的这一前提,就已经很难办到了。

比如说,不守规则的人,甚至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

转天清晨,傅蓝屿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晓慧就坐在床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她一瞬清醒,随手推开了晓慧。

“下次别离我这么近,我会怀疑你要暗杀我,揍你了算谁的?”

“……我哪有那个本事?”晓慧无精打采,脸上挂着沉重的黑眼圈,“我只是佩服你,在这种鬼地方,睡眠质量还这么好。”

“你不睡,难道要睁眼熬到天亮?睡眠不足,阳气不足,到时鬼怪半夜来找你,你死得更快。”

晓慧紧张捂耳朵:“你不要总是死啊死的,不犯忌讳吗?”

“这有什么可忌讳的。”

傅蓝屿漫不经心,披了外套起床,简单洗漱后下了楼。

看起来,的确只有她睡眠质量最好,因为其他人都早在一楼聚集了。

黑衣男人就坐在靠楼梯口的位置,见她下楼便抬眸望来。

两人对视一眼,他无声地笑了。

傅蓝屿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也不太关心,她环视四周,清点了一下人数。

嗯,和她的猜想一致,还剩下八个人。

昨晚大声喧哗的、一米九的高个男人,没有出现。

晓慧有点不安:“少了一个人啊,你们谁见过他?是没睡醒,还是……”

“八成是死了。”

说话的是情侣中的女生。

“你怎么知道?你昨晚听到动静了?”

女生冷漠道:“我们都在三楼,那人就住在我俩隔壁——昨晚女鬼唱歌,你们都听到了吧?”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三位新人更是脸色不太好看,显然这一宿都担惊受怕。

女生继续说:“就在唱歌的时候,我俩听到隔壁传来声响,先是开门声,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像是利器砍断皮肉,又拆解骨头的那种钝响,一刀又一刀,跟杀猪似的。”

这番话,简直教人毛骨悚然。

黑衣男人倚着楼梯栏杆,闻言笑吟吟鼓掌称赞:“描述详细贴切,有画面了。”

“……”

那个胆小的新人女孩瑟瑟发抖,看上去又要哭了,只会不停地重复。

“那怎么办啊?那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哭就有办法了?”情侣里的男生凶巴巴回了一句,“赶上大家都在,一起上楼看看呗!”

他的女朋友立刻表示同意。

傅蓝屿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俩馒头,并随手递给晓慧一个。

“除了馒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有吃的就不错了。”晓慧叹了口气,接过馒头,“他们刚才说,想要上楼看看。”

“好,那就去看看。”

在上楼之前,众人都去厨房拿了馒头充饥,只有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新人男生,说什么都不肯吃。

“这房子里都没人,谁蒸的馒头?我不吃,万一有脏东西怎么办?”

逻辑是没问题的,但在这样的世界里,讲究这套理论,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那对情侣均是一脸不屑,男生冷哼:“那你就别吃了,看看会不会饿死。”

“……”

众人排队来到三楼,找到了昨晚高个男人住的那间屋子,见房门紧闭,门口什么痕迹都没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傅蓝屿的感官,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度,她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她蹙眉,一脚把门踹开。

“啊——!”

在看清屋中场景时,那个新人女孩就放声尖叫起来,她向后倒退数步,猛地摔倒在地,差点晕过去。

其他人也愣在当场。

很奇怪的,屋里没有尸体,但很明显已经经历了一场类似屠宰的惨案。

墙壁、床上、桌面,甚至于天花板都溅满了血迹,血迹呈喷射状四散,质地粘稠,呈现出凝固后的黑红色泽,犹如一幅抽象派的诡异油画。

地板上零落着不少碎肉和骨渣,可见高个男人应该是被剁得稀烂了。

晓慧死死抓住傅蓝屿的手臂,哆嗦着指向不远处:“傅小姐,那……那圆圆的是什么?”

傅蓝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桌角旁边有俩颜色浑浊的、形似玻璃弹球的东西,她沉吟半晌,严肃给出了答案。

“是眼珠子吧?”

“……”

晓慧仓皇转身,跑到厕所去呕吐了。

那对情侣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毕竟是有经验的,也没表露出什么过分的情绪,看了会儿就牵着手离开了。

那个斯斯文文的眼镜男早就跑掉了,另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新人男生,干呕两声,终于还是强行忍住,临走时还顺便把瘫软在地的新人女孩,也一并拖走。

三楼走廊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傅蓝屿,还有那位来路神秘的黑衣男人。

两人相对沉默,最终是黑衣男人先行打破了僵局,他笑着伸出手来。

“小姑娘,认识一下吧,我叫乔云铮。”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略作迟疑,终是没拒绝,平静握住了他的手。

“傅蓝屿。”

“好名字。”乔云铮笑意更深,他忽而上前一步,凑近她耳边轻轻道,“那既然认识了,咱们是不是该商量点正事?” wfkjMTBO6WuXumOEyH3FjBjDVSbNy4BAtpz97Or4uztUlsUPilnWhNgOQzO/w1YV



肉香

傅蓝屿是个聪明人,在乔云铮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了解了他的意思。

“你想跟我结盟?”

在这样的生存游戏里,结盟是很常见的事,大家都想拉拢可靠的队友,增加自己的胜利概率。

随着游戏的等级不断上升,这种情况会越来越普遍。

诚然,结盟普遍,背叛也同样普遍。

“怎么,不可以吗?”乔云铮笑道,“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女孩是你带的客户吧?你们两个人,加上我,刚好三个。”

老手们都知道,其实这个游戏对幸存者人数是有限制的,最后至多活下来三个人。

要是最后幸存者超过了三个人,那就以团灭论处,谁也别想回到现实世界了。

在游戏中死亡,现实世界的自己也会永远消失。

没有谁承担得起那种后果,所以必要时,即使鬼怪不动手,玩家之间也不得不互相算计。

这便是最残酷的事情了。

傅蓝屿淡定反问:“凭你的实力,自己也能逃出去吧?何必费劲结盟。”

“你怎么就确定我实力强?我能独自穿越到低端局来,可见实力也强不到哪去。”

“独自穿到低端局,也未必就是自身等级低,还有可能是跟低等级客户签了替身契约呢。”

被系统绑定的穿越者们,达到一定等级,就拥有了与低等级客户做交易的权力——可签订的契约有很多种,一旦双方签字,契约即生效,不可更改。

譬如傅蓝屿和晓慧签的,是最常见的辅助契约,高等级带低等级通关。

而乔云铮签的,大概是替身契约,即直接代替客户进入游戏。

替身契约有限制,又很贵,一般很少有人签。

当然,家底丰厚,乐意花大价钱买命的,另当别论。

“你可真聪明。”乔云铮点点头,神色间满是欣赏,“我的眼光也真好。”

“……好在哪了?”

“好在一下子就看出你骨骼清奇,不是凡人。”

傅蓝屿暗暗翻了个白眼:“你以前是街头算命的?”

“周易和风水学我也懂一点,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了。”她冷静抬手制止了他,“我们言归正传,乔先生,你真的认为在低端局有结盟的必要吗?”

她不认为他有必要,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

乔云铮道:“昨晚那对小情侣找过我了。”

“哦。”傅蓝屿顿了顿,倒也不太意外,“他俩一看就穿越过,有经验,想拉拢强者也正常。”

毕竟跟那几个畏畏缩缩的新人一对比,即使乔云铮什么都不做,单凭气场,也足以让那对情侣锁定目标。

“他们说你不简单,希望我能配合,尽快除掉你。”

“……那他们还挺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理论上是没错的,她和晓慧是两个人,那对情侣也是两个人,四个人不可能共同幸存,多少也得死一个。

“所以啊。”乔云铮笑了笑,理所当然道,“你都认可我的实力了,总得说点什么好话来争取一下,免得我跟他们结盟了,给你添麻烦。”

“……”傅蓝屿无语,“你这笑里藏刀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呢?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位爷性子挺怪,一时也摸不太透,万一她不能把他哄高兴了,他真犯病去帮那对情侣,终究是个不安全隐患。

傅蓝屿迅速权衡利弊,略加思索,最终斟酌出了一番逻辑通顺、又有理有据的说辞。

“乔先生,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选那对情侣:第一,我比那女生漂亮,你跟我合作更赏心悦目;第二,他俩就算有经验,也没我有经验,和我相比依旧是菜鸡水平,否则他俩还能上赶着找你,在低端局搞这种无聊结盟?第三,情侣之间的小九九很多,变数也多,万一关键时刻他俩把你卖了,那多不划算。”

乔云铮看上去很满意:“有道理,她的确没你漂亮。”

“……你就只听见这一句了?”

“听见这一句不就够了吗?”

傅蓝屿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隐隐感觉自己硬了,拳头硬了。

她不太想再继续沟通下去了。

“傅小姐,你们聊什么呢?”晓慧这时刚好从厕所出来,吐得脸色都有些发白,“……真佩服你们,敢站在案发现场聊天。”

乔云铮温柔笑道:“没什么,看这血的颜色,我甚至还有点饿了,想吃一碗老干妈拌面。”

“……”

于是晓慧捂着嘴又去吐了。

傅蓝屿扶额叹息,顺手把房门带上,隔绝了那满屋子杀猪似的血。

某些人可能以后都不敢再吃老干妈了。

……

白天的砖楼大门是开放的,到了夜晚才会自动锁住,也就是说在天亮的时候,众人可以在小镇上自由活动。

……虽说也没什么可活动的。

这镇子不大,傅蓝屿出门逛了一圈,挨家挨户的尝试,发现所有的门都打不开。

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距离砖楼最远的那户人家,生锈的门把手上,隐约可见一道拖长的血手印。

“傅小姐,你看什么呢?”晓慧不知何时也跟来了,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哎呀!”

“别一惊一乍的。”傅蓝屿用袖子把血手印擦掉,淡定转身,“记住这一户,肯定有玄机。”

晓慧点点头,又心有余悸扫了一眼那扇门,这才重新挽住她的胳膊。

“傅小姐,你刚才在三楼,跟那个帅哥聊什么了?”

傅蓝屿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聊这游戏怎么赢。”

“那到底要怎么赢?有结论吗?”

“你老实跟着我就能赢,我就算解释了你能明白吗?”

“……”

晓慧发现她说得还挺有道理。

两人回到了三层砖楼,路上碰到了那个爱哭的新人姑娘,还有陪着她的黄发男生。

看样子,这二位决定抱团取暖了。

“我叫琪琪,他叫王鑫。”那姑娘怯生生地自我介绍,然后又问,“姐姐……哦不,妹妹,你是不是玩过这个……这个游戏?”

“我姓傅。”

“……噢。”琪琪红着脸,讷讷地答应,“傅小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处事很冷静,想和你取取经——你以前遇上这种事,是怎么通关的?”

“凭智慧和武力,以及运气。”

叫王鑫的黄发男生,听了这话一惊:“那惨了,我是个非酋,玩游戏氪金大几千,连个SR也出不了的那种!”

傅蓝屿疑惑:“难道你是默认了自己的智慧和武力都很优秀,只有运气不好?”

“呃……那倒也不是……”

“游戏里存在竞争,我也教不了你们什么,总之记住,除了自己,别相信任何人。”

她留下这句告诫,带着晓慧转身走了。

琪琪望着她的背影,很遗憾地叹气:“我本以为她是个和善的人,现在看来也并不是……”

“总比那对谈恋爱的好吧?”王鑫说,“那男的看我,眼神特吓人,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黄鼠狼在看鸡。”

“?”

这比喻或许不算恰当,但也差不多。

新人不了解,老人们可是很清楚。

要保证最后的幸存者不会超标,除掉竞争对手,是必经的一步。

……

中午吃饭,依旧是馒头。

大家围桌而坐,为避免气氛过分尴尬,相互都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那对情侣,男的叫李晨光,女的叫贝贝。

晓慧发觉,在吃饭的中途,李晨光时不时就要往这边瞥,那目光绝非善意,瞥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在桌子底下,偷偷碰了一下傅蓝屿的手,示意傅蓝屿往对面看。

傅蓝屿一抬头,正迎上李晨光的视线。

“李先生,看我看得这么入迷,有事啊?”傅蓝屿平静道,“馒头不够吃,我再给你拿一个?”

这么一来,全桌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在了李晨光身上。

李晨光神色微恼:“扯淡,我看自己女朋友都看不过来,看你干嘛?”

傅蓝屿一挑眉,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惹人生气的话。

“谁知道呢?男人的心思是很难猜的。”

“你还挺有雅兴。”贝贝不悦冷笑,“有这撩拨我男朋友的工夫,不如想想咱们要怎么从这逃出去。”

“那你有何高见呢?”

“我们要遵守规则,并齐心协力,找到杀死那女鬼的线索。”

傅蓝屿故作惊讶:“齐心协力?这么官方的空话套话,你是写政治试卷呢?”

“……”

这话里的讽刺之意极其明显,可贝贝偏又不能正面反驳,如果傅蓝屿真把只能活三个人的秘密说出来,对谁都不利。

她斜了傅蓝屿一眼,气得把没吃完的半拉馒头,恶狠狠扔在了地上。

晓慧赶紧打圆场:“不要吵不要吵哈,咱们继续讨论。”

琪琪小声道:“现在唯一关于女鬼的线索,就是那首歌谣了吧?”

“可我连那首歌谣具体唱的什么都没听清。”王鑫愁眉苦脸,“我哪敢仔细听啊。”

“我也不敢……”

乔云铮原本正单手撑着额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此刻闻言侧眸,弯起眉眼笑道。

“要不今晚你跟女鬼商量商量,让她多唱几遍,或者用笔给你写下来,留个备份?”

“……”

自始至终没参与话题的眼镜斯文男,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先别说什么女鬼不女鬼的了,死的那个人,他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们……你们就不奇怪吗?”

“奇怪啊。”傅蓝屿说,“但奇怪又有什么用呢?奇怪就能找到了?”

“……”

乔云铮悠闲帮腔:“别太紧张,这地方就这么大,迟早能找到的——没准大家晚上一回房间,就在谁的床下找到了。”

“……”

傅蓝屿看了一眼乔云铮,她发现这人胡说八道的本事,比自己还技高一筹。

“总之这游戏很危险,不是闹着玩的,希望大家都认真对待。”贝贝平复情绪,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做总结陈词,“待会儿最好再四处找找线索,晚饭时间互相交流一下,集思广益,总能有收获的。”

集思广益,互相交流。

说白了,就是欺负新来的不懂规矩,想骗情报罢了。

傅蓝屿瞥向那三位新人,见他们茫然的只是点头,懒洋洋转开了视线。

与她无关。

上楼时,晓慧和她窃窃私语。

“傅小姐,我们真要互换线索吗?”

“互换线索干什么,让那对情侣通关,你去死?”

“……”晓慧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不禁汗颜,“呃,那乔先生可以信任吗?”

“在游戏里,没有百分百可以信任的人。”傅蓝屿道,“你可以暂且把他当盟友,但如果他挡了我们的路,一样要除掉。”

晓慧注视着她清秀的侧脸,沉默片刻,终是用力点了一下头。

……

下午,傅蓝屿将砖楼内其余空着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见那些房间的摆设大体相同,都很简单陈旧,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一无所获,索性回自己屋睡了一觉。

晓慧简直对她这能吃能睡的生活态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夜色又降临了。

砖楼的大门被重新锁上。

众人陆续下楼,见雪白墙壁上,那行血字果然又出现了。

——好吵,夜里不要高声喧哗。

这一次,血的颜色,仿佛又深了些。

乔云铮仍旧坐在楼梯的栏杆旁,这里仿佛成为了他的固定座位。

见傅蓝屿下楼,他笑着把手里的馒头扔给她。

傅蓝屿稳稳接住,转手递给了晓慧。

晓慧:“我吃个馒头,还是个三手馒头……”

有洁癖的眼镜男,依旧不愿意吃馒头,但饥饿感是藏不住的,肚子咕咕作响,他站在那里来回踱步,很是焦躁。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鼻翼耸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眉头舒展,显得有点惊喜。

“你们闻到了没有?好像有肉香啊。”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闻出来了,王鑫认真闻了半天:“没错,是炖肉的味道,还放了十三香。”

琪琪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不禁欣喜:“在这呢!”

厨房的灶台上,不知何时已经支起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锅,锅的形状有些奇怪,像是个长圆形,里面炖煮着一块块带皮的五花肉,红油清亮,肉汤翻滚,格外诱人。

想一想,用馒头夹着炖肉吃,肯定很香。

眼镜男盯着那口锅,只觉腹中的饥饿感更加强烈了,他咽了两下口水,终于下定决心,大步流星上前,取了碗筷盛肉。

琪琪诧异看他:“你不是不吃这的东西吗?”

“再不吃就要饿死了。”眼镜男一门心思盛肉,头也不抬,“再说了,馒头你们吃了不也没事吗?馒头没事,肉也不会有事。”

更何况这肉实在太香了,谁顶得住?

他舀了一勺肉塞进嘴里,又咬了一大口馒头,放肆咀嚼。

大约是被他的吃相所感染,又见他吃完之后也没什么异常,琪琪和王鑫动心了。

两人各自去盛肉,坐在饭桌前吃了起来,只是琪琪饭量小,才吃两块就停了筷子。

那对情侣很警惕,李晨光把肉锅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可疑之处。

反正馒头也是没人蒸就摆在那了,现在凭空多出了一锅肉,又有什么稀奇?

他说服了自己,拿筷子先尝了一口。

很香,很嫩,很软,炖得入口即化。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炖肉。

“可以吃的。”他这么告诉贝贝,“我替你尝了,没问题。”

贝贝这才放下心,跟他一起吃了起来。

晓慧闻着那浓郁的肉香,又看了看手中没滋没味的馒头,很是羡慕。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结果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又被傅蓝屿扯回了原地。

“傅小姐,你不是嫌伙食不好吗?有肉你还不吃。”

“我是嫌伙食不好,但也不是什么都敢吃。”

那香味傅蓝屿也闻见了,但直觉告诉她,别吃为妙。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乔云铮一眼。

乔云铮仍坐在楼梯旁,根本没挪地方,见她看过来,他薄唇轻扬,很温柔地笑着,摇了摇头。

傅蓝屿顿时一拍晓慧的脑袋瓜:“吃完你的馒头,跟我上楼。”

晓慧很委屈,但又不敢违拗傅蓝屿的意思,只能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被傅蓝屿扯回了房间。

……

今晚风平浪静,没有人再在走廊上看见鬼影。

或者说,根本也没人再去走廊上站着,大家都乖乖待在了房间里。

晓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了很久,最终还是侧过头来,看向旁边的傅蓝屿。

她好奇地问:“傅小姐,你花了几年时间,才升到现在的等级啊?”

“七年。”

“七年?”晓慧一算,震惊而难以置信,“也就是说,你从十五岁就开始穿越了?”

“对。”

“……为什么啊!”

“因为我差点死在十五岁那年。”傅蓝屿淡然道,“后来被抢救回来了,连医生都夸我命硬。”

“……”

“再后来的某天,我一觉醒来,就被绑定了系统。”

这个系统的全名,叫【幸存者逃亡系统】。

这个系统绑定的对象,都是曾经在鬼门关活下来的幸运儿。

他们曾在概率极低的情况下顺利生存,从此注定要接受一场又一场的考验,努力挣扎在生死边缘,来证明自己还可以幸运无数次。

晓慧回忆了很久,猛然惊醒。

“……半年前发生了一起恶性车祸,其中一辆发生了爆炸,我当时距离爆炸地点只有几十米,因为被一只流浪狗挡住了去路。”

傅蓝屿点头:“按照系统的判定,你是应该死在爆炸里的,但因为你幸运,所以活下来了。”

“……凭什么啊?”在明白这个规律之后,晓慧眼眶发红,几乎气得要哭出声,“就因为我幸运,所以系统非得整死我不可?”

“谁让我们在系统那里,都被归于‘本就该死的人’。”

“就没有别的逃脱办法吗?我没你这样的好本事,我要怎么熬过七年?”

傅蓝屿叹了口气:“如果有办法,我还会一直穿越到今天吗?”

“……”

话音未落,只见屋内摇曳的油灯光影,再度熄灭。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当那带着浓重哭腔的女鬼歌声,又一次幽幽回荡在整座砖楼的时候,晓慧心脏狂跳,本能地又紧紧搂住了傅蓝屿。

“黑灯瞎火的听这种歌,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傅蓝屿没说话,她屏气凝神,隐约听到走廊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风声。

她抿唇,转过头去。

屋里的油灯,并未全部熄灭。

还剩下一盏,正是窗台的那一盏。

微弱的光亮,驱不散夜里浓重的黑暗,却刚好能照出窗台的方寸之地。

一个血粼粼的人头,正摆在那里。 MYZRwbFNqRSSwL3il56rfSTl+SmsXdJiTUNRb81SpnSsEjhg6NmZvDI8ccg4tw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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