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想着沈弋方才打电话的语气和神态,电话那头的人和他定然交情不菲。
姜予漾的眸子闪过压抑着的情绪,平静下来说:“我今天下午还要盯封面的拍摄。”
“要拍到晚上?”他的目光晃过小姑娘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庞,又见她垂着目光,依稀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
男人骨肉匀称的手轻轻摩挲着她下颌,如暗潮涌动,姜予漾抬眸,飞快扫过那双桃花眼,话音瓮声瓮气的:“不用。”
沈弋的心情忽地轻松起来,自在地反问说:“那有什么犹豫的?带你过去又不会吃了你。”
许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她只是约等于无地找借口:“你的朋友我都不太认识。”
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她像是强行融入其中。
“过去了不就认识了?”他只觉得是她害羞了,不好意思见陌生人,便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行了,我到时候过来长安街接你。”
姜予漾张了口却疏于反驳,从少年少女时期开始,她玩儿文字游戏就难以跟他抗衡。
又何必问出来自讨没趣呢?
抿了抿唇,她走到衣帽间换衣服,沈弋居然也闲庭信步地跟在她身后。
“我要换衣服了。”姜予漾从挂衣架上挑了件黑色连衣裙置于身前,像是下“逐客令”。
沈弋觉得这姑娘娇憨的可以,单手撑在衣柜前,眼神一路向下,对着她笔直纤细双腿上的“杰作”很是满意地笑了笑。
藕节一样,手心软腻的触感依旧勾人回味。
“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
“......”
蔫坏蔫坏的,可就是让人恨不起来。
等换好了衣服,沈弋早在客厅泡好了热腾腾的咖啡,他卸下的手表是hublox的,黑色陶瓷泛着幽微的光。
他瞥过来,不明不白地问:“要穿这身衣服去上班?”
“怎么了?”姜予漾一头雾水,她特意选的黑色长裙,因为室内场地为了方便拍摄,工作人员统一要求穿黑色系的衣服。
他的指尖故意触及她脖颈的那些痕迹,流连了一圈还停在原处,“这个......没关系?”
连衣裙是吊带款,脖颈到锁骨的线条凸显出来,与此同时,上面的“小草莓”一样引人遐想。
姜予漾气呼呼地拍掉他的手,跟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样。
沈弋顾及她脸皮薄,也没继续逗下去,放人去了盥洗台前抹遮瑕霜。
中午,外头的太阳正毒辣,京城的夏天很是闷热。
她只草草扒了几口饭就去和各部门确认流程了,幸好化妆师摄影师的档期她都提前敲定下来,备的就是不时之需。
说是下午三点,陆朝野还是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踩点赶来,他摘下墨镜,点头道:“姜小姐,下午好。”
少年黑衣黑裤,没什么架子,为电影剃的寸头挺有个性,好在他外形条件好,无论怎么折腾,容貌都是一绝,配上那把清冽的少年音嗓子,难怪粉丝被他苏的死心塌地的。
姜予漾公事公办地露出笑容:“合作愉快。”
然而像是反语,在后面的进程中,他们的拍摄进度频频受阻。
原因无他,跟姜予漾想的一样,真正难办的是陆朝野的经纪人,他的小姨。
女人的问题尤其刁钻,觉得ICON商量出来的搭配服装都配不上陆朝野的气质。
圈子里早有传言,陆朝野父母离异,是小姨抚育他长大,背景也不容小觑,否则不会一个十八岁的成人礼就办在玉渊潭的钓鱼台国宾馆。
其他工作人员都被这尊老佛爷折磨的苦不堪言,恨不得一口一个唾沫把人给淹没。
时尚杂志跟明星之间都是互利互成的,没有人会想搞对立,真闹的不愉快了,也不会撕破脸皮弄的大家都难堪。
最后顶着Klaire下达死任务的压力,姜予漾主动走过去,装作亲热地跟陆小姨打招呼:“现在《白昼》的网上的热度很高,听说陆朝野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也下了不少苦功夫,选好角色跟选好衣服一样重要,我能明白您的忧虑。”
陆小姨抱臂睨了她一眼,又是那副谁都瞧不上的姿态:“亲爱的,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为是什么不肯在服装上多上上心呢?”
简而言之,是否定他们全部的努力了。
而姜予漾毫不在意地说:“合不合适上刊了我们才能知道结果,接下《白昼》的剧本,您第一眼就觉得角色适合他吗?”
陆小姨静默的瞬间,姜予漾趁热打铁道:“本来我们ICON考虑的是陆朝野和温芙的双人封,但多番商议才敲定的陆朝野,他是最合适这期拍摄主题的,也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程度。”
拍摄的时候就有媒体发通稿,说温芙跟陆朝野合不来拍,最主要是受不了女方那边的公主骄纵性子,补个妆恨不得让全组人等半个小时。
果然,陆小姨一听温芙的名字就翻了个白眼,慢慢放下身段说:“接下来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但你们的后续编辑的内容必须让我经手过一遍。”
这是个很突兀的请求,杂志社的内容定稿全在于主编,鲜少写个稿还得往明星那边询问合不合适的。
但姜予漾答应了下来,她知道陆小姨是事事周全又强势的性子,打算到时候再周旋。
拍摄结束,她同样累的精疲力尽,眼见着陆朝野换下衣服,捏了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喉结几番滚动。
跟其他人说了散场,众人终于怨声载道地收拾完场地。
陆朝野这时候朝她走过来,礼貌又规矩:“不好意思,给姐姐你添麻烦了。”
姜予漾反应过来,这声姐姐是在喊她,她比陆朝野年长一两岁,这么喊原本是无可厚非的,可称呼是从乖戾少年脱口而出的,让她一下子明白了粉丝粉喜欢点在哪儿。
“没事了。”她莞尔一笑,客客气气道:“后面外景拍摄再合作。”
为了避人耳目,她故意错开了乘电梯下楼的高峰时期,那辆迈巴赫相当招摇地停在楼下。
沈弋坐在后座,摇下窗户看她,西装裁剪合度,桃花眼在暗夜流光里显得格外深情。
不知道他等了自己多久,姜予漾小跑过去,乌发黑裙,肤白胜雪,夏夜暖风吹拂,裙摆纷飞,像极了电影场景里定格的镜头。
上车后听见小姑娘急促的呼吸,沈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跑那么快做什么?”
连偶尔施舍的温柔都似蛊毒,让她贪恋又害怕转瞬即逝。
姜予漾摇摇头,没回答问题:“我们赶快走吧。”
她对今晚的局不感兴趣,只是想着再待下去引人耳目就不好了。
京城的夜总有种纸醉金迷的味道,灯光与车流交织,喧嚣尘世间,诱人为情意作茧自缚。
兴许是累极了,她歪着脑袋,温吞地枕在他肩上,呼吸一声赛一声平稳,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在此期间,沈弋没打扰她休息,开了静音模式后挂了无数个纪随之打来的“骚扰电话”。
弯弯绕绕到了“风月”私人会所,姜予漾才朦胧睁眼,反应迟钝地看向他,目光纯净。
沈弋没喊她起来,纵容的不像话,跟她对视:“睡饱了?”
“嗯。”
她小声应下,耳根却红透了,只能支吾着起身,生怕自己睡相不好。
“那就好。”他恶劣地笑,说着浑话,气质仍清风霁月的:“回床—上不困就行。”
虽然精神状态还挺懵的,但感知到沈弋的口吻,她很快反应他指的是什么,整理好裙摆就火急火燎地下了车,被他逗的毫无章法。
“风月”是纪家名下的产业之一,盈利或否都不重要,反正是纪随之和几个公子哥的落脚点,他们习惯在这里春风一度,掷金无数。
会所的人很有眼力见地朝两人鞠躬,沈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领着她一路上了顶楼。
还未上去,光是在楼梯口就能听见上面操着京腔的嬉笑怒骂。
原本浮华的场所在沈弋进去后一下子安静下来,纪随之丢了手里的一副好牌,风风火火地上前迎接,笑的咧不开嘴:“沈哥,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不接,还以为你放我鸽子呢。”
“纪小少爷我鸽子还差不多。”沈弋知晓这小子的脾性,婉转地回怼了一两句。
纪随之乐乐呵呵的:“你别说,为了等你来,我连一手好牌都弃了,您得补偿我点儿吧。”
他抵着后槽牙,顺着纪随之的意思说:“赏你一爆栗。”
“那我只能求饶了。”
说罢,这位小少爷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满座皆笑。
姜予漾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他身侧,打量着场所的布置,也有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么些年就没沈弋带人过来,自然是稀奇了些。
纪随之打完嘴炮,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甚至熟络地打着招呼:“这位就是予漾妹妹吧,沈哥金屋藏娇的大美人儿。”
“谁跟你予漾妹妹?”沈弋用眼神警惕他收敛些,又跟她介绍说:“纪随之,一混子,我发小。”
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很多时候喜欢说场面话,逢场作戏,绝不会当真。
互相认识后,纪随之不玩儿牌了,嚷着众人陪他打九球,还专程过去给她选了根顶好的台球杆,握在手里沉甸甸的,特别有份量。
姜予漾流露出为难的目光:“我不太会。”
纪随之不以为意地轻笑:“别紧张啊,沈哥特别擅长九球,会教你的。”
“多少钱一杆,纪公子给定个价。”沈弋幽幽开口,从后扶上她的腰身。
大家都知道纪随之是小孩子脾气,自然不肯认输,纷纷围上来凑个热闹。
她扭过头,惊愕地看着他,一杆多少钱这样的话他都说的出口,真不把钱当回事儿了,难道是想由着她挥霍吗?
沈弋神色如常,安抚性地说:“他啊就是个散财童子,别的甭管。”
比赛开始前,见姜予漾拿起球杆,其他人带过来的女伴也跃跃欲试。
一片嘈杂里,那些对话格外清晰。
“成哥,你也让我试试呗。”
“试什么?我可不像沈弋,对待个情人都大方的离谱。”
“你好坏哦......那我玩一杆总行吧?”
姜予漾心跳漏了一拍,回想起来,沈弋也只是跟纪随之简单聊了几句,并未让其余的都认知她的身份。
“情人”这个词刺进耳膜里,令她耳鸣的厉害。
沈弋尚未察觉,屈着食指擦过她的眼睑:“身家都掌握在你手里了,专心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