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琛回京城后,还有电影要剪辑,没有亲自去查,只安排了一下,让人查查他们的父母,或者有没有别的亲人。两个孩子单独住着,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杨静云忙得脚不沾地,一年能看个几回就不错了,顾不了多少。小孩子成长期间会发生多少无法预料的事?没有大人照顾,又会受多少委屈?
一直到电影剪完,那边还没出结果。
完全查不到两人的父亲是谁。而姜清秋身份是伪造的,原名姜静宜,是京城姜老爷子的孙女。姜家老宅离时家不远,后来姜老病逝,他儿子续娶,没管原配的女儿姜静宜。
人到中年,娇妻幼子,春风得意,喜不自胜。清点财产时,却发现姜老爷子把遗产全传给了孙女,而那笔巨款,被全额捐给了慈善机构。
姜静宜自此消失在京城,留下诺大声名。
她有抑郁症,离开时情绪很差,以前的几个朋友,都觉得她可能会出国,或者自杀,那以后,彻底失去了音讯。
时琛算了一下时间,姜静宜离京时,就怀了姜煜。
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查到后来,线索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时家抹干净。
果然和时家有关系?时琛一惊,还没来得及深究,被老爷子叫进书房。
“你想起来了?”老爷子也没让他坐。
“什么想起来了?”时琛迷茫。
“那你查静宜做什么?”老爷子面色不善。
“我拍戏的时候,在外面遇到两个孩子,有些像咱们家的人……”
“什么孩子?”老爷子也一惊。
“姜静宜的孩子,大儿子十五六岁了,长得像大哥二哥。”
“不像你?”
“也像我,我又不认识她……”时琛说着,心里却空落落的,酸涩难言,仿佛想起了什么,毫无头绪。
“混账东西!”
“你看见静宜没有,她没和你说?”老爷子问。
“爷爷,她年初就过世了,我没见过,两个孩子没人照顾……”
“混账!都是你这个孽障!”
老爷子简直气坏了,丢了个茶杯过去。
时琛没躲,额头被砸了个包,一脸茶水,一时间怔怔难言。
爷爷快九十了,平时修身养性,难得动怒,他都不敢反抗,怕爷爷气坏了身体。
“老姜把孙女定给咱们家,是希望你能照顾她,你不肯和她结婚就算了,还把人祸害成这样……”
“我怎么不知道……”时琛愣住。
“你知道个屁,你那个时候就和倔驴一样,知道静宜走了,开车去追,半路上遇到山体滑坡,医院躺了半年,醒过来什么都忘了。”
“人家好好的闺女,不想再和你有牵扯,再也不想看见你,当然不能让你知道。”
“爷爷,怎么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时琛心中蓦然一痛。可记忆遗失得太久,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想起惊鸿一瞥,看见的黑白照片。
清冷矜傲,是个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人。
“孩子怎么样?”老爷子顾不得打时琛,找他要档案袋。
时琛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里面分订成两册,是姜煜和姜翎两人从小到大的经历。
“看看这个大的,跟你小时候一样,狗脾气。”
“长得也像他妈妈,哎……”
老爷子看着看着擦了擦眼泪。
又看小的。
“哎哟,这孩子……”
乌溜溜的眼睛,笑起来一对酒窝,云团儿一样。
时老爷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从一两岁的照片看到三四岁的照片,甚至还翻出老花镜。
“只要是静宜的孩子,就是老子的重孙,不管你小子怎么想,反正老子是认了。”
“快,订机票,我要去看小重孙女……”
“你怎么不早点查?俩孩子丢到现在没人管?你这个混账东西……”
老爷子脾气一上来,时琛按都按不住,还被拐杖狠狠打了几下。
“三四十的人,又惹你爷爷生气,滚出来……”
时琛的父母听说老爷子动怒,也赶紧回来了。
“静宜找到了,就是去得早,还走在我前头,只留下两个孩子,这狗东西,气死老子了……”
“看大的,像不像时琛,年纪也对得上……”
老爷子眼睛通红,直抹泪。
时琛的父亲时泽宇身居高位,平时处事泰然,这次也面色不善,看了眼时琛。
大儿子二儿子都听话,就这个小的,年少时挨的打太少,行事随心所欲,把自个儿未婚妻作都没了,活该他孤寡。
“还有个小孙女,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时琛的母亲一下子就被照片里可爱的小姑娘击中,甚至开始想,孙女的房间该怎么布置。
“时琛,你去把孩子接回家,先安顿好。”时泽宇开口道。
姜煜八九不离十是时琛的儿子,小丫头一并接来养着。反正不能指望姜家人,挨都不能给他们挨着。到时候再做个鉴定,就算不是时家的孩子,也是故人之子,应该照拂。
这些年也查过姜静宜的下落,对方有意隐匿,茫茫人海一藏,毫无头绪,反而被时琛给撞见了。
“我也去。”老爷子跺了跺拐杖。
“爸,您就安心等着,让时琛去。”时泽宇出言安抚。
“咱们出门太麻烦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孩子得照顾好。孩子没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快滚吧。”时泽宇挥挥手。
“是。”
时琛心情复杂,从家里离开,直接订了最快的机票,还带着三四个保镖。
就算不带,也有人在暗处保护。
姜煜上次体检时的血样还在医院,可以做亲子鉴定,时琛上飞机前,打了个电话,安排好。
其实心里已有预料,求个结果,不过是为了正名。
还有安安。出生方面很有疑点,姜清秋没有住院记录,这个孩子像是凭空出现的……
他只想快点过去,找姜煜问清楚。
他妈妈有没有说过关于父亲的事?姜清秋又是怎么评价他的?
姜煜一直说,他爸爸已经死了。时琛原本不在意,现在想起来,简直五味杂陈。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拆迁组每次来的时候,都与姜煜错过。
他要上学,不过可以短信联系,拆迁组还在和别人扯皮,一直没定下商谈的具体日期。
李翠红去补牙了,花了几千块钱,每次看他们的眼神都很阴狠,姜煜一直防着。
刘婶听了些消息,有意提醒,说有人盯上了他们的房子,不是光头那一家子,但光头在其中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让他们小心应对,实在不行,拿点钱,再换个住处,什么都没有生命安全重要。
最近风平浪静,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大招,姜煜想报警也没有由头。
天气越来越冷,还飘起雪花,圣诞节到了。
姜煜补完课,照例送王老师去公交站。
姜翎在家里等,过了半个多小时,姜煜还没回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姜煜出去时没有带手机。
姜翎又等了二十分钟,仍然没回来,她决定去找姜煜。就怕他被人敲晕,埋在雪地里。大衣上面有帽子,就没有带伞,锁好门,钥匙和手机放在兜里。
出小区后,离公交站还有一段距离,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时琛。
“时叔叔晚上好。”
“快十点了,安安还没有睡?”
“哥哥还没有回来,我去找哥哥。”
刚从机场出来,给两个孩子挑圣诞礼物的时琛神色骤变。
“安安,你现在出门了吗?”
“我已经出来了,在找哥哥的路上。”
时琛顾不上礼物,匆匆上车。
“姜煜呢,他怎么不在?”
“他送补习老师去公交站,已经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回来。最近有人想买我们的房子,哥哥不卖……”
时琛差点吓得心跳骤停,紧紧握着手机,温柔道:
“安安,你现在在哪里?等叔叔过来和你一起找好不好?”
薄雪落在车窗上,外面一片漆黑,时琛神色阴翳,连指节都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