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伤寒论》全书,“烦” 的出现频率极高,它本身的意义也绝非后世所认为的 “烦躁” 那么简单。话又说回来,“烦躁” 又是指哪门子 “烦” 呢?研读《伤寒论》要细品一字一句,更要落于临床实处。
以我个人体会,宽泛地来讲,“烦” 应该是人体的一种明显的排病反应程度表达抑或正气来复或者邪气益甚的表现形式,包括桂枝汤的 “反烦不解”,大青龙汤的 “烦躁”,茯苓四逆汤的 “烦躁”,黄连阿胶汤的 “心中烦”,栀子豉汤的 “虚烦”,五苓散的 “不解而烦”,干姜附子汤的 “昼日烦躁不得眠”,小柴胡汤的 “心烦喜呕”,大柴胡汤和调胃承气汤的 “郁郁微烦”,小承气汤的 “微烦”,大承气汤的 “烦不解”,柴胡龙骨牡蛎汤的 “烦惊”,柴胡桂枝干姜汤的 “心烦” 以及 “初服微烦”,桂甘龙牡汤的 “烦躁”,大陷胸汤的 “短气躁烦、心胸大烦”,甘草泻心汤的 “心烦不得安”,白虎人参汤的 “干燥而烦”,吴茱萸汤的 “烦躁欲死”,猪肤汤的 “胸满心烦”,乌梅丸的 “而复时烦”,包括后面要讲的 “差后劳复篇” 中枳实栀子豉汤的 “劳复”,46条的 “发烦目瞑”,48条的 “当汗不汗,其人躁烦”,57条的 “半日许复烦”,71条的 “烦躁”,72条的 “烦渴”,110条的 “躁烦”,116条的 “烦逆”,141条的 “弥更益烦”,203条的 “尚微烦不了了”,264条的 “胸中满而烦”,269条的 “躁烦”,289条的 “时自烦”,339条的 “胸胁烦满”,391条的 “小烦”,398条的 “日暮微烦” 等,这些留给大家课后去琢磨。
“渴而口燥烦” 这句话我略微改动了一下,把 “烦” 字移到了“渴” 的前边,也就是 “烦渴而口燥”。在古汉语中,“烦” 有 “甚、很” 的意思,“烦渴而口燥” 也就是口干口渴很明显的意思。包括146条的 “支节烦疼”、174条的 “身体疼烦”、175条的 “骨节疼烦”、274条的 “四肢烦疼” 等,里面的 “烦” 都是表程度的意思。
309.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
吴茱萸汤方
吴茱萸 一升 人参 二两 生姜 六两,切 大枣 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这条同样是少阴内传太阴的一个过渡描述。“吐利,手足逆冷” 说明有里阴证的存在。这里的 “烦躁欲死” 的 “烦” 可以有两个意思:一种情况是虚阳浮越上扰,而吴茱萸恰恰可以引虚火下行;另一种情况是 “很”“甚” 的意思。“躁” 不等同于 “燥”,“躁” 强调的是精神的不安以及身体对不适感做出的适应性举动,“燥” 则强调了热的属性。所以 “烦躁欲死” 可以是患者阴阳离绝,真元浮越而 “欲”(将要)亡的危象,患者可能还会出现 “里寒外热、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循衣摸床、撮空理线、无自觉的肢体不宁、耳聋囊缩而厥、水浆不入不知人” 的表现,患者已经处于太阴、厥阴兼并而虚衰至极的状态,这个时候单纯使用吴茱萸汤可能就小巫见大巫了,应当及时使用茯苓四逆汤、通脉四逆汤这些回阳重剂以逆流挽舟,即便用上,大多也预后不良。
而在吴茱萸汤这条里,“烦躁欲死” 则为寒饮中阻太阴气机升降逆乱所导致的极为不舒服而痛苦的感觉,就像我小时候乘坐高级封闭性商务车,六七个小时里呕吐达数十次,我还清楚地记着这种晕车恶心的周期性,平均20分钟左右就要反一次胃,当时真的连想死的念头都有了。我这个人对疼痛不敏感,火针、针刀都敢拿自己试,唯独晕车,怕得是要死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