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太阳病,欲解时,从巳至未上。(注:引文前的阿拉伯数字是宋本《伤寒论》原条文的序号。全书同)
六经欲解时应该归属于时间医学,譬如《内经》里讲过,病时间时甚者,取之输(“井荥输经合” 的 “输”)。讲是这么讲,临床上真正实践后你会发现事实也并不尽然,有的人用了立马见效,有的人用了却无效。
客观来讲,无论是六经欲解时,抑或十二经气血流注,还是子午流注和灵龟八法,这些都是中医传统的理论假说演绎工具。气血是循环往复的,重点是关注气血在不同时辰的流注部位及盛衰规律,而规律是人身上体现出来的,那自然也要回归到最传统朴实的辨证论治上去。
对于子午流注、六经欲解时这些现成理论,我们也不能把它当成绝对真理。根据作息时间、生活环境、起居节律、人物情志、体质问题等,它是会变的,这和上次课讲的 “穴位转移” 是一个道理。古人一般以推算一日十二时辰中十二脏腑经络气血运行为主,来指导人们生养,指导医工诊治。子午流注理论对针刺经络理论、灸焫经络理论、砭石经络理论、导引按跷经络理论、脏象经络理论、中药归经理论等影响都比较大。六经欲解时也类似于针灸中的子午流注,也是古人用来指导用药服药的一种顺势思维的规律性概括抑或推演。
但是后世的发展误区是逐渐忽视了人体气血运行的生理功能研究,没有科学测定天地环境与人体气血运行的相关关系、回归关系,简单化、格式化子午流注抑或六经欲解时的推算方法,使其由传统的从人到生理病理的逻辑推演过渡到电脑程序推算,那就丢掉了中医辨证施治的精髓,导致后世逐渐开启了一场 “舞文弄墨,脱离临床” 的天马行空式论文体系的 “新” 时代,最原始朴素的东西,却被我们一股脑儿搞得不伦不类,扯过来扯过去,也没拿出多少实质性成果来。
姚梅龄先生对于 “六经欲解时” 的理解值得借鉴。他认为六经欲解时类似于六经的生理旺时。因而在疾病转归上,在生理之气旺的时候,正气一鼓作气战胜了邪气,那疾病就痊愈了。所以说单纯的太阳病如果要好了,在一天当中什么时候最容易好?就是从巳至未上。但在临床上大多表现出来的是症状加剧,这是因为虽然这一段时间经气较旺,但并不能完全祛除邪气,从而出现了正邪交争、互不相让的情况,所以症状会加剧,也就是说正气也没有完全打胜,邪气也没有完全退尽,那就导致经气旺时正邪相抟的症状更加显著。
所以有伤寒注家说 “得旺时而甚”。大家要注意,这时候可千万不要像西医一样,以为症状加重了,见炎消炎,见烧退烧,一股脑儿地往上造抗生素。这一捯饬可不要紧,那种顺势自愈的倾向又被人为地干扰破坏,又把疾病给打回去了。所以张仲景讲六经病得旺时而愈,实际上还有一层理解,便是 “得旺时而剧”。对于六经欲解时的临床意义也值得我们反复思考与体会,更需要大量的病例积累与观察,这应该也是中医临床中瞑眩反应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核心本质还是正邪交争导致邪气外托。
328.厥阴病,欲解时,从丑至卯上。
“丑至卯上” 是哪个时间段呢?大致上是凌晨1点至早上的7点,而与它在六经气化上互为表里阴阳的少阳病的欲解时是 “寅至辰上”,大体上是凌晨3点到早上的9点,二者有明显的时间段交叉重叠,这种重叠也在暗示着它们在治则治法上有共性。
对于厥阴病的预后判断大家还可以看看332条——期之旦日夜半愈,这里仅仅讲的是病情向愈,实际上从六经旺时的角度来看,甲子夜半少阳起,少阳之时阳始生,患者在这个时间段也会出现“夜半阳气还” 所伴随的正邪交争剧烈的现象,患者的病情可能会“加重”,这实际上是好事。倘若 “阳气退” 而致 “有阴无阳” 的话,患者连这种调动机体自我排邪的能力都没有,那预后转归也就不甚理想了。
我在临床上应用柴胡剂治疗少阳、厥阴区块的咳嗽是屡试不爽的,这种患者多见于感冒后期(尤其是输液后)表解但伴随部分余邪入里伏于半表里,咳嗽尤以夜半剧烈,甚则痛引胁下或心胸,同时病程持续较长,咳嗽自觉有痰但难以外排,这个时候我的基础方一般都会以小柴胡汤打底,根据患者兼证的不同以及六经体质的特殊性,灵活合用苓桂剂、麻杏石甘汤、四逆汤、真武汤、小陷胸汤、小青龙汤等,效果出奇得好,这是我亲身实践过的。
爸爸找人算过命,算命的人也觉得奶奶熬不过3月中旬,后来我在研究六经欲解时时,尝试了将欲解时精确到年和月上,推到厥阴病的 “从丑至卯上” 时,恰好发现,我奶奶走的那天是阳历3月14日,2017年清明之前,属于卯月,欲解时本身有旺时和衰时两种转归,而我奶奶本身就落在了厥阴区块,如果治不好就会加重,厥阴和衰时碰到了一块儿,最终因为心肺衰竭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