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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齐心协力对付黑尾蟒

一条突然出现的黑尾蟒,打破了绿顶点和红指甲之间的僵局。

这是一条五米长的黑尾蟒,从珍珠水塘登上岸,正沿着潮湿的灌木丛,向土丘游来,长长的身体波浪似的扭动着。

绿顶点和红指甲不约而同地扭转脖颈,朝那条黑尾蟒张望,又不约而同地快速吞吐那条叉形舌头,收集黑尾蟒的气味信息。

绿顶点很快就掌握了两个关键信息:第一,这是一条已经蜕过七次皮的壮年母蟒蛇,八岁左右;第二,这是一条正在钻头觅缝找寻食物的蟒蛇,肚子空瘪,眼睛里闪烁着饥饿的光。

绿顶点扭转的脖颈又摆正,直勾勾地望着红指甲,仿佛心有灵犀,这个时候,红指甲扭转的脖颈也摆正了,双方对视了两秒钟,突然间,各自都往后退了一步,就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又一起将高耸的脑袋垂落下来,身体平平地贴在地上,然后,好像商量好了一样,各自迅速转身向自己的产房撤退。

对雌巨蜥而言,这是面对天敌接近自己宝贝卵时的一种本能反应。

在热带雨林,很多猛禽走兽都对巨蜥卵构成威胁,其中蟒蛇是威胁最大的天敌之一。蟒蛇与巨蜥一样,也属于爬行动物,也需要温热的气候、茂密的树林和丰沛的水源;蟒蛇和巨蜥的食物也大体相同,多以鸟卵、啮齿动物和小型哺乳动物为食;它们的繁殖方式也大同小异,都是在松软的沙土地上挖一个浅坑,产下卵来进行孵化。自然界有一条规律,行为与食性越相近的动物,它们之间关系的紧张度也越高。母蟒蛇喜欢搜寻并扫荡巨蜥的产房,为自己的宝贝争夺生存空间;母巨蜥也同样乐意将找到的蟒蛇卵吃掉,以提高自己后代的存活概率。它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密林深处,经常爆发蟒蛇与巨蜥之间的恶斗。

蟒蛇的颊窝有热感应器,巨蜥卵在土坑里发育,会散发一定的热量,很容易被经过的蟒蛇搜寻到。巨蜥所产下的卵,起码有五分之一会被蟒蛇摧毁。

绿顶点和红指甲发现蟒蛇靠近自己的产房,出于母性的本能,当然会迅速做出防范反应。同类之间虽然也有争斗,但比起蟒蛇来,危险性毕竟要小一些。

绿顶点退下隆起的土丘,迅速退到灌木丛里自己的产房前,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红指甲也迅速退回到自己的产房前,躲进灌木丛,紧张地做好御敌准备。

绿顶点和红指甲都惊讶地发现,它们的产房离得这么近,相距顶多五十米,中间就隔着几丛低矮的灌木,灌木丛的左侧是绿顶点产下的一窝卵,灌木丛的右侧是红指甲产下的一窝卵。这是巨蜥世界绝无仅有的怪事。两条雌巨蜥,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犯了一个同样性质的错误。

“沙沙沙——”那条五米长的黑尾蟒,正沿着隆起的土丘,不紧不慢地爬了过来。

绿顶点暗暗在心里祈祷,黑尾蟒能向右转。

——哦,尊敬的蟒女士,请向右转吧,右转好,右边有你感兴趣的食物!

假如黑尾蟒果真如它所愿能向右转,爬向红指甲的产房,红指甲出于保护宝贝卵强烈的母性,必然会奋起反击。巨蜥虽然带着一个巨字,但毕竟只有两米多长,在五米长的黑尾蟒面前,还是小字辈的。红指甲与黑尾蟒搏杀,肯定是凶多吉少,很可能先被黑尾蟒缠住绞死,然后被吞进黑洞洞的蛇腹去。还有一种可能,红指甲面对凶狠的黑尾蟒,在最后一秒钟害怕了,胆怯了,逃跑了,那么,黑尾蟒就会长驱直入找到红指甲藏在土坑里的宝贝卵,就像人类吃汤圆一样,把红指甲的宝贝卵吞进肚去。

不管是搏杀后黑尾蟒吞食了红指甲,还是红指甲溃逃后黑尾蟒吞食了红指甲的宝贝卵,按照蟒蛇的习性,黑尾蟒饱餐一顿后,就会离开,找个隐秘的洞穴,懒洋洋睡上十天半月,把肚子里的食物消化掉,然后才会再次出来觅食。

红指甲和黑尾蟒带来的生存危机,也就会同时烟消云散了。

黑尾蟒果真扭动水桶般粗壮的身体,将布满褐色斑纹的脑袋微微向右转动。

绿顶点心里暗暗窃喜,天遂人愿,不不,天遂蜥愿,祸水要往红指甲方向流了。

黑尾蟒那根鲜红的芯子,在往右侧不断伸缩吞吐,以确认右侧有无感兴趣的猎物。绿顶点将身体紧贴在地面上,纹丝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等待黑尾蟒完成向右转的意图。

它虽然看不见红指甲的表情,也听不见红指甲发出的任何声音,但它完全能猜得出来,此时此刻,红指甲恐怕连指爪都吓白了,紧张得整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黑尾蟒已完成了转身动作,轻轻甩动尾巴,开始向右边游去。

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绿顶点身后草丛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声音其实并不大,好像是两根细细的枯枝折断了,但在寂静的灌木丛中,在这紧张得都听得见自己心跳声的时候,这轻微的枯枝折断声,却显得特别突兀、特别刺耳,比听到平地一声惊雷更让它揪心。

绿顶点无声地扭转脖颈向后望去,原来是一只小松鼠,从树枝上跳下来,落到枯枝败叶上,弄出让它揪心的响声来。

那条黑尾蟒,在松鼠落地的一瞬间,长长的身体停止了游动,唰的一下,脑袋竖了起来,瞪起一双疑惑的眼睛,抖动火苗似的蛇芯子,左探探,右看看,似乎在重新寻思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觅食。

让绿顶点心惊肉跳的事还是发生了,黑尾蟒左右查探一阵,改变了游走方向,往左边嗖嗖爬了过来。肇事的小松鼠早就逃回到附近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上去了,祸水却不可阻挡地向绿顶点流了过来。

此时此刻,绿顶点有两个选择,或者殊死抵抗,或者逃之夭夭。抵抗的冲动很强烈,逃跑的诱惑也很强烈。它虽是人类眼中的冷血动物,却也有缠绵的母爱,为了能保全自己产下的一窝宝贝卵,它有勇气与来犯者拼个你死我活。但它也晓得,身长五米的黑尾蟒,是热带雨林中的顶级杀手,自己取胜的可能性极小,一旦葬身蛇腹,失去了母亲的庇护,自己那窝宝贝卵绝无可能成功孵化出一群活泼可爱的巨蜥宝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强大的天敌面前,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逃跑。但它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就克服了恐惧本能,下决心要阻挡黑尾蟒接近自己的产房,阻止它吞食自己的卵。

它已经是第四次产卵了,前三次所产的卵,都被不同的肉食动物糟蹋了。它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它特别渴望能做一个成功的母亲。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母亲,毋宁死!

黑尾蟒离绿顶点躲藏的草丛只有七八米远了,更糟糕的是,黑尾蟒火苗似跳动的蛇芯子所指的方向,恰恰就是绿顶点身后那窝宝贝卵。黑尾蟒嘴角滴出晶亮的蛇涎,露出馋相,毫无疑问,黑尾蟒颊窝灵敏的热感应器,已感知到了巨蜥卵的存在,它正兴致勃勃准备享用一顿蜥卵大餐呢。

绿顶点铆足了劲,准备冲出去扑咬。它希望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黑尾蟒身边,打蛇打七寸,一口咬住蛇的脖子,便有可能一击而制胜,赢得这场保卵大战的胜利。但它其实心里也明白,蟒蛇的反应能力绝不比巨蜥差,还没等它咬到七寸之处,自己就有可能被蟒蛇长长的身体五花大绑起来。就算它能成功咬住蟒蛇的脖子,蟒蛇粗壮的身体也会在刹那间做出反应,绞索似的套住它的身体,将它勒得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场胜算极小的搏杀,是以卵击石的攻击。

但它必须向蟒蛇扑咬,它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产下的宝贝卵被黑尾蟒像吃汤圆一样一只一只吞进肚去。

绿顶点紧绷的身体微微前后颠动,这是巨蜥即将闪电般扑咬的信号。黑尾蟒似乎还没察觉到绿顶点的存在,仍瞪着一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睛,径直往那窝巨蜥卵游去。

现在出击,距离似乎还稍远了一点。巨蜥发起突然袭击,最佳距离是三米,在三米之内,巨蜥能像离弦的箭一样扑向目标,在对方做出反应前,咬向致命的七寸之处。绿顶点想,也许还应该再耐心等数秒钟,等该死的黑尾蟒再靠近些,彼此距离缩短到三米之内,再发起攻击,一击而制胜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

几秒钟时间,却漫长得像一万年。

绿顶点突然就想起红指甲来。右侧方向,悄无声息。虽然看不见红指甲的样子,也听不见红指甲的任何动静,但绿顶点完全能想象得到,此时此刻,红指甲一定躲在茂密的灌木丛里窃喜。祸水流到它绿顶点身上来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红指甲当然心里会乐开花。它与黑尾蟒即将爆发一场恶战,双方同归于尽也罢,黑尾蟒把它活活吞噬了也罢,无论最终是什么结局,真正受益的肯定是红指甲。唉,便宜了红指甲。都是短命的小松鼠惹的祸,它真恨不得将肇事的小松鼠抓住,咬个粉碎,方解心头之恨。

黑尾蟒再前进一小段,彼此的距离就缩短到三米之内了。绿顶点把散乱的思绪收敛起来,死死盯着黑尾蟒的七寸就要飞蹿出去了。就在这时,突然,黑尾蟒停止游走,身体噌地竖直,脑袋昂起足有两米高。蛇都有这个本事,能用尾巴支地,将身体竖直至身长一半的高度。登高望远,可以更大范围地窥察四周可疑的动静。

黑尾蟒在两米的高度东张西望,鲜红的蛇芯子快速吞吐。突然,黑尾蟒可怕的大嘴张开了,脑袋不再摇摆,直愣愣指向草丛中的绿顶点。

绿顶点脑袋嗡的一声响,差点没有急晕过去。黑尾蟒的举动表明,这家伙已经发现躲在草丛中的自己,摆开进攻架势了。

怪自己太看重所谓的有效攻击距离了,白白错失了偷袭良机。现在,只能面对面硬拼了。偷袭尚无取胜把握,面对面硬拼,肯定会死得很难看。可它已没有退路,它要和宝贝卵共存亡,只有硬拼了。

绿顶点也站立起来,用强有力的大尾巴支撑地面,最大限度地抬高自己的身体,张开布满犬牙的大嘴,调整了战术,由偷袭改为防御,准备应对黑尾蟒的攻击。它明白,自己丧失了偷袭机会,也就意味着失去取胜的可能,最好的结果,就是与凶猛的黑尾蟒同归于尽。巨蜥的进攻速度是没法与蟒蛇媲美的,蟒蛇的进攻快疾如风,无论它怎么咬,也摆脱不了被蟒蛇五花大绑的悲惨命运。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黑尾蟒蹿过来,当蟒蛇长长的身体将它缠绕起来时,它寻找机会一口咬准蟒蛇致命的七寸,再也不松开嘴。

这是唯一可以与黑尾蟒同归于尽的办法。

一条两米多长的巨蜥和一条五米长的蟒蛇,都竭力抬高自己的身体,相距不到三米,紧张对峙着。黑尾蟒竖立的身体左右摆动,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这是蛇要进攻的前奏。

眼瞅着血雨腥风就要落到绿顶点头上了。突然,黑尾蟒身后传来唰唰声响,一个黑色影子,旋风般刮向蟒蛇那条黑色的尾巴。黑尾蟒立即扭转身去对付来自身后的威胁,但已经迟了,那黑影已经落到蟒尾上,那蟒尾就像被火炭烫了一下,在地上胡乱蹦甩。黑尾蟒张开大嘴朝那黑色影子咬去。黑色影子敏捷地跳闪开了。

绿顶点这才惊讶地发现,在黑尾蟒背后偷袭蟒尾的,竟然是红指甲!

红指甲跳闪到一边后,还张着嘴,绿顶点看见,红指甲交错的犬牙间,有隐隐血丝,似乎还带着褐色斑纹的蟒蛇皮,毫无疑问,红指甲在蟒尾上狠狠咬了一口。

绿顶点不晓得红指甲为何要在黑蟒蛇即将向它发起攻击时从背后偷袭蟒尾,鹬蚌即将相争,渔翁就要得利,偷着乐还来不及呢,干吗要出手相助?不不,巨蜥世界既不存在互相救助的说法,也根本不存在舍己救人这个词。一切都是利益的博弈,一切都是为了更有利于自己的生存。也许,红指甲是觉得这条黑尾蟒太强大了,怕黑尾蟒先收拾了绿顶点,再回过头来收拾自己;也许,红指甲饥渴难忍,看到蟒尾就在面前,出于肉食动物的猎杀本能,想咬一块蟒蛇肉来解解馋;也许,红指甲是被黑尾蟒吓得有点神志不清了,失去判断能力,见黑尾蟒背朝着自己,便引发了偷袭的冲动……

不管怎么说,祸水流向了红指甲,它绿顶点算是摆脱了危机。

黑尾蟒尾巴被咬伤,岂肯善罢甘休,恶狠狠朝红指甲扑咬,红指甲躲闪着,往土丘方向退却。红指甲的用意很明显,是想把黑尾蟒从自己的产房前引开,引到别的地方去。

以自己为诱饵,把危险从自己窝巢面前引开,是许多动物在紧急时刻惯用的手段。巨蜥也懂得这样的战术。

但黑尾蟒的追击速度比红指甲逃窜的速度快多了,刚来到土丘前,黑尾蟒突然弹跳起来,长长的身体魔幻般地飙飞出去,落到红指甲面前。红指甲想翻滚躲避,但已经迟了,黑尾蟒的身体刹那间灵活地卷起来,就像一条巨大而结实的绳索一下套在了红指甲身上。红指甲狠狠咬住了黑尾蟒的身体,但黑尾蟒好像不怎么怕疼,强有力的长长的身体快速收紧,把红指甲捆绑起来。

绿顶点跟随在黑尾蟒身后,相距也就三四米远,看得很清楚,也就几秒钟时间,红指甲已经被黑尾蟒缠绕得无法动弹,蟒蛇的缠绕能力极强,很快,红指甲就已被勒得双眼突出,眼球布满血丝,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它虽然还咬住黑尾蟒的身体,但力量大减,已不可能更深更狠地继续狠命噬咬了,只要黑尾蟒再用点力勒紧,红指甲很快就会因窒息而无可奈何地松开嘴。

蟒蛇是大自然中威力强大的绞索,很少有动物能从蟒蛇的绞杀中侥幸逃脱。

绿顶点明白,假如不发生奇迹,两三分钟后,红指甲就会被黑尾蟒勒得气绝身亡。再过一会儿,红指甲就会被黑尾蟒囫囵吞进肚去。

这正是它最想要的结果。红指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意味着它的竞争对手消失了,它所有的担心和疑虑也消失了,它那窝宝贝卵将来生存道路上的障碍也消失了。

它何乐而不为?此时此刻,它应该窃喜才对。

但不知为什么,它就是高兴不起来,相反,心里很恼怒,也很纠结。要是刚才红指甲不跳出来在蟒尾上狠咬一口,现在遭黑尾蟒绞杀的,就是它绿顶点了。不管红指甲是出于什么原因从背后向黑尾蟒发起偷袭,最终的结果都是红指甲在关键时刻帮它解了围,把它从死神手里救了出来,这是不容否定的事实。红指甲救过它,现在红指甲命悬一线,它是不是也该出手相助?不不,这种知恩图报的感情,好像不该在巨蜥身上发生。绿顶点想,它是冷血动物,冷血动物就应该冷漠、冷峻、冷酷,还应该加一个冷毒。它应该冷冷地注视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带着冷静的表情,用冷酷的眼光看着黑尾蟒一点一点将红指甲绞杀。红指甲死了,笼罩在它和它那窝宝贝卵头上的死亡阴霾也就烟消云散了。对巨蜥来说,一切感情都是奢侈的,它能平平安安活下去,一窝宝贝卵能顺顺利利孵化出来,才是最最重要的。可是……可是……它心口总觉得堵得慌,就像在太阳底下暴晒时间太长,血液沸腾得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自己不能犯傻,绝不该在这个时候去袭击黑尾蟒!绿顶点想。可它的四只爪子,却好像不受大脑控制了,迅速朝黑尾蟒爬去。现在我是渔翁了,鹬蚌相争,我只要坐视不管,我就能轻松得利!它不断告诫自己,可它的嘴,却从背后狠狠咬住了黑尾蟒的身体。

冷血也罢,热血也罢,情感的力量是很难用理智来控制的。

黑尾蟒专心致志绞杀红指甲,冷不防背后受到攻击,且被狠咬了蛇最薄弱的七寸之处,立刻乱了方寸,收紧的身体旋即松开了。就像绳索被解开了一样,红指甲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挣扎着从蛇圈里爬了出来。

黑尾蟒在地上蹦跶了几下,长长的身体又绕成套圈,向绿顶点套来。绿顶点早有防备,立刻松开嘴,撒腿就跑。

黑尾蟒衔尾猛追。

黑尾蟒的追击速度很快,“嗖嗖嗖——”就像一股冷风一样朝绿顶点吹过来。绿顶点感觉到,那条冰凉的蛇芯子,几乎就要触碰到它的尾巴了。它后悔自己不该冒冒失失去咬这条黑尾蟒蛇,替红指甲解了围,而自己却被燃烧着复仇火焰的黑尾蟒给盯上了。舍己救人,傻不傻?冤不冤?它想,红指甲已被黑尾蟒勒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胆子都已吓破了,力气也已耗尽了,不可能傻乎乎再来帮它了。

引火烧身,它是巨蜥世界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啊!

“沙沙沙——”黑尾蟒追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布满褐色菱状斑纹的脑袋,已悬在绿顶点身体上方,至多还有数秒钟,黑尾蟒就会照准绿顶点的脖颈咬下来。当绿顶点翻滚挣扎时,黑尾蟒长长的身体就会灵活地卷成一团,将绿顶点捆扎起来。

自己逃脱不了被黑尾蟒绞杀的悲惨命运,绿顶点想。它死了,它刚刚产下的一窝宝贝卵也不可避免地会追随它去往另一个世界。可怜的孩子们,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就夭折了。怪只能怪自己心太软,感情太冲动。什么叫感情?对巨蜥这样的冷血动物来说,感情就是毒饵。可惜,它明白得太晚了。

黑尾蟒落到绿顶点身上,蟒蛇的皮肤凉冰冰、滑溜溜,眨眼间形成一个套圈,敏捷而又准确地往绿顶点脖颈上套。可突然间,黑尾蟒嘴巴歪扭露出痛苦的表情,已经落到绿顶点身上的蛇头往身后反蹿,长长的身体形成的套圈也松散开了。绿顶点趁机从黑尾蟒身下逃了出去,再一次闯过了鬼门关。

逃出三四米远后,绿顶点好奇地扭头望了一眼。再一次出乎它的意料,原来是红指甲又从背后偷袭了黑尾蟒,在蟒尾上狠狠咬了一口,遭到攻击的黑尾蟒不得不扔下绿顶点,转身去对付红指甲。

狂怒的黑尾蟒连连蹿咬,红指甲左右躲闪。这一次,绿顶点不再犹豫,立刻蹿上去,照准那条蟒尾咬了一口。黑尾蟒不得不再次扔下红指甲,转身来对付绿顶点。

心有灵犀一点通,绿顶点和红指甲都明白了一点:只要它们能互相救援,左右开弓,前后夹击,黑尾蟒就无法占到便宜。如果它们分散开来自顾自逃命,要么宝贝卵遭到黑尾蟒的洗劫,要么自己被黑尾蟒绞杀。

合作有利于生存,那就合作吧。

互为依靠,互相支援,共同战胜强敌,这对习惯于独来独往的巨蜥来说,是十分新鲜的生存经验。

就这样,两条雌巨蜥,或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与黑尾蟒展开搏杀。黑尾蟒向红指甲进攻,绿顶点就绕到背后偷袭蟒尾;当黑尾蟒向绿顶点进攻时,红指甲就绕到背后偷袭蟒尾。黑尾蟒受到两面夹击,顾此失彼,疲于奔命,很快就累得支撑不住了,那条漂亮的蟒尾,也被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突然,黑尾蟒滚动比毛竹还粗壮的身躯,向绿顶点猛烈冲撞过来,绿顶点斜蹿躲闪,黑尾蟒并没衔尾追赶,而是蹿入草丛,落荒而逃。

绿顶点和红指甲在后面追赶,不不,是在后面驱赶,将危险赶得越远越好。黑尾蟒逃得很快,“沙沙沙——”在荒草丛中犁出一条小小的通道,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里。

危险终于远去。可以预见,尾巴被咬烂的黑尾蟒,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到曾留下惨痛的记忆的地方来了。

确认黑尾蟒已经逃跑,绿顶点已累得筋疲力尽,嘴干得就像含了一口灼热的火山灰,肚子也饿得一阵阵抽搐。它扭头看看红指甲,红指甲也饥渴难耐,力气耗尽。于是,两条雌巨蜥不约而同地迈步向珍珠水塘爬去,它们急需要用清凉的水降低体温,急需找到果腹的食物,来塞饱自己的肚皮。 ZyzSFJGpBiR6oriwM/82IILvgTntCTJnYVgvMElLTGJX0Kryt504X9fl7So9Erwr



三 双方都想你吃了我,我吞了你

绿顶点趴在水塘边缘,脑袋和上半截身体晾在岸上,尾巴和下半截身体泡在水中,惬意地闭目养神。这是巨蜥独特的休闲方式,这种半晒半泡的姿势,既享受阳光的温暖,又享受水的清凉,还能自动调节身体温度。

相距二三十米,那条名叫红指甲的雌巨蜥,也趴在一块礁石上,静静享受水的清凉和阳光的温暖。

巨蜥卵的孵化周期很长,大约需要六个月。巨蜥卵是自然孵化的,不需要雌巨蜥抱窝,但并不意味着雌巨蜥产完卵后会一走了之。出于母爱和责任心,在此期间,雌巨蜥会滞留在产房周围活动,以防其他食肉兽盗食自己的宝贝卵。绿顶点和红指甲,都是刚刚产完卵的雌巨蜥,是不会轻易离开珍珠水塘的。

绿顶点远远地看着红指甲,觉得很别扭。巨蜥生来就没有家的概念,即使不同性别的成年巨蜥,也仅仅在短暂的发情期相聚在一起,完成交配后,便分道扬镳,再无牵挂和往来。巨蜥是最典型的独来独往的肉食动物。现在,它和红指甲却待在同一个珍珠水塘,共同拥有这片小小的水域,当然会觉得很别扭。更让绿顶点无法忍受的是,它和红指甲都在同一片灌木丛产卵,按常规,双方理所当然会为下一代争夺生存资源而打得头破血流,争个你死我活,但此时此刻双方却没发生可怕的搏杀。你晒你的太阳,我泡我的凉水,相安无事。这完全不符合巨蜥的行为规范。

天空掉下一只野鸭来,落到水塘里。这是一只羽翼间镶有金色羽毛的绿头野鸭,不知什么原因翅膀受伤了,浮在水面上,一只翅膀收敛在背部,另一只翅膀却耷拉下来,落到了水里。绿头野鸭不断用扁扁的鸭嘴梳理受伤的翅膀。绿头野鸭是巨蜥食谱中的美味佳肴,受伤的禽鸟容易捕捉,绿顶点立刻就有了猎食的冲动。巨蜥善游泳,它划动长长的尾巴,就像摇动船橹一样,向绿头野鸭追去。绿头野鸭很机敏,几次想飞都飞不起来,便嘎嘎叫着,划动一双金黄色的蹼,迅速逃避。也不知怎么回事,绿头野鸭竟然向红指甲游去。按理说,猎物逃到了红指甲面前,所有权似乎就转移到红指甲那里了,绿顶点再追过去的话,就等于是越界追撵,必然会引发一场恶斗。但此时此刻,红指甲正闭目养神,对经过自己身边去追逐绿头野鸭的绿顶点视而不见,并没有摆出扑咬的架势来。

绿顶点顺利捉到绿头野鸭,吃了个痛快。

这以后,又发生了几件很微妙的事情。有好几次,绿顶点在珍珠水塘吃饱喝足,按照雌巨蜥的生活习性,要回产房去察看动静,爬到那座隆起的土丘时,刚好遇到视察完自己的产房、想返回珍珠水塘的红指甲,双方在隆起的土丘上不期相遇,狭路相逢,彼此有利益冲突,应该是很凶险的,但好像约好了一样,每一次相遇,各自都将脑袋转向另一边,就好像没看见似的,擦身而过,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路,相安无事。

照理说,产完卵的雌巨蜥,从来都是容不得别的同类出现在同一区域的。可现在,绿顶点却与也刚刚产完卵的红指甲睦邻相处了,这种行为,无疑与雌巨蜥的本能相冲突,绿顶点心里当然会觉得很不舒服。绿顶点明白,它和红指甲之间之所以没爆发生死搏杀,原因就是前几日它们曾联手对付那条凶恶的黑尾蟒,在强大的天敌面前,为了活命,红指甲救过它,它也救过红指甲,似乎有那么一点并肩战斗的情谊,彼此不好意思撕破脸皮。

虽然彼此都主动避让,但绿顶点心里很明白,它与红指甲之间的矛盾并没有解决,无非是被一层温情的面纱暂时掩盖而已。明摆着的,就这么一个适宜小巨蜥居住和成长的珍珠水塘,容不下两窝同时孵化的小巨蜥,作为母亲,绝对不会谦让,绝对会为自己宝贝争夺生存空间而大打出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和平是短暂的,感情是易变的,争斗是必然的,矛盾是永远不可调和的,就看这场生死恶斗什么时候爆发而已。

绿顶点的警惕心须臾不敢放松,什么时候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暗中窥视红指甲的举动,随时准备与红指甲决一死战。

这天下午,绿顶点运气不错,在珍珠水塘左侧的烂泥潭里找到一只腐烂的野猪娃。巨蜥并不忌讳吃腐肉,它狼吞虎咽,把整只野猪娃都吞进肚去,食物来之不易,当然不能浪费。它一直吃得肚儿溜圆,直打饱嗝。吃饱了,便爬到树荫下,休息消食。太阳西下,阳光热而不烫,微风爽而不凉,惬意得让它犯困。抬头望望,两百多米外,红指甲正在湿地掘食田螺。四周很安静,它用叉形舌头试探了一遍,空气中也没有任何其他可疑的气味颗粒。于是,它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一只鹩哥飞落到它身旁,发出“滴滴——唧——”嘹亮的鸣叫,把它从睡梦中惊醒。它睁开眼睛,第一个动作就是扭头去看看红指甲还在不在掘食田螺。可湿地里空空如也,根本看不见红指甲的影子。它心头一惊,噌地站起来,尾巴支地,脖颈竭力升高,扩大搜寻范围,目力所及,仍望不见红指甲的身影。

它立刻迈动四肢,一秒钟也不敢耽搁,竭尽全力朝两三百米开外的那片灌木丛飞奔而去。灌木丛里,有它辛辛苦苦挖掘出来的产房,产房里,有它一窝宝贝卵。

红指甲不见了,这家伙一定是趁它熟睡之际,去掘食它的宝贝卵了。绿顶点想,两窝卵离得这么近,谁都想为自己的后代扫清生存障碍,谁都想为自己的小宝贝争取最大利益,它们之间存在着无法调和的矛盾。它应该早料到红指甲会来这一手的,怪自己被所谓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多阴险狡猾的红指甲啊!这个红指甲,在隆起的土丘与它狭路相逢将头扭开,装出一副谦让的样子,允许它追赶绿头野鸭一直追到自己身边,这一切的一切,其实玩的都是障眼法,都是为了蒙蔽它的眼睛,麻痹它的心灵,让它丧失警惕,然后寻找机会,悄悄去到它的产房,捣毁它的一窝宝贝卵。

——唉唉,巨蜥原本就是冷血动物,所谓的感情,都是毒饵!

绿顶点穿过隆起的土丘,一口气奔到那片灌木丛,在离自己产房五十多米远时,恰好遇到正往珍珠水塘爬去的红指甲。这家伙肚皮鼓凸,一看就晓得刚吞吃了什么东西,嘴角还滴着白色的汁液,疑似巨蜥卵的蛋清。

——啊啊,果真扫荡了它的产房,掘食了它的宝贝卵!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绿顶点发疯般地冲上去撕咬,红指甲仿佛早有准备,撒腿就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心虚想跑是吗?绿顶点拼命追赶,但红指甲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逃远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等着瞧吧!绿顶点心里还有更重要的牵挂,便停止追撵,急急忙忙去察看自己的产房,如果宝贝卵真的被红指甲盗食,它一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冲到红指甲产房去,将红指甲一窝卵全部吞进肚去。

绿顶点恶毒地想着,扒开茂密的灌木丛,来到自己的产房。出乎意料,产房完好无损,前几日它盖在土坑上的草皮,长出了一层绿茸茸的草苗,几只小蝴蝶在悠悠飞舞,没有任何被粗暴挖掘过的痕迹。

它又用叉形舌头在土坑上方伸缩探测,土坑里透出宝贝卵正在发育成长的生命气息,产房安然无恙,宝贝卵安然无恙。

——啊啊,虚惊一场。啊啊,是自己多心了,错怪了红指甲。

绿顶点未免有点羞愧,回到珍珠水塘,在乱石滩上,恰巧又遇到红指甲,绿顶点第一次有了愧疚的感觉,当红指甲迎面走来时,还离得四五米远,绿顶点就拐到草丛里去了,也算是一种让路的意思,以示自己的歉意。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绿顶点像往常一样,沿着那座隆起的土丘,前往它产卵的那片灌木丛,察看有无可疑动静。这是例行巡视,它之所以逗留在珍珠水塘,目的很明确,就是守护和照看自己产下的宝贝卵。这是它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它去到产房,哦,平安无事,一切正常。它扩大巡视范围,以产床为轴心,缓慢兜着圈子,以捕捉可疑的气味或动静。让它欣慰的是,方圆三百米内,没有发现任何值得警惕的陌生气味和异常动静。它满意地舒展一下腰,准备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刮来一股凉风,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巨蜥是变温动物,气温下降,它的体温也随之下降。冷雨落下来了,豆大的雨点浇在身上,冷得它打了个寒噤。体温下降后,生命活力也就降低,四肢也变得有点僵硬了。于是,它吃力地划动四条腿,想找个能遮挡的地方躲躲风雨。

爬了几步,它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一个微微下陷的椭圆形土坑,虽然雨雾迷蒙,但凭借灵敏的叉形舌头,它还是探测到了这是红指甲的产房。土坑上面覆盖了一层新土,被雨水浇淋后,新土有点下沉,所以土坑表层微微有点下陷。它把尖尖的嘴吻伸进土坑,感觉到生命的热量。哦,红指甲的卵正在发育成长。

突然间,绿顶点冒出一个想法:它尖尖的嘴已经伸进土坑了,何不再往下拱呢?只要再继续往下拱半尺深,就能咬住红指甲的卵。对它来讲,这挺方便的。巨蜥没有同类不能相食的禁忌,吃掉这窝卵对它来讲,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它今天运气不好,到现在为止,还没进过食,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冷雨如注,饥寒交迫,它的身体都冻得僵硬了。这窝卵,刚好够它塞饱肚皮。肚子填饱了,寒冷的感觉就会缓解。下这么大的雨,红指甲肯定是在珍珠水塘附近某个旮旯里躲雨,身体僵硬,行动不便,绝不会冒雨跑到这里来察看产房,也绝不会听到它掘食卵的动静。现在盗食这窝卵,还有一个好处,当它吃完卵离去后,暴雨会将它留下的痕迹冲洗干净,大风会把它的气味吹散殆尽,红指甲查不出来是谁干的。最关键的是,它吞食了这窝卵,就等于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它与红指甲之间不可调和的生存矛盾。

为了解决眼前的饥寒交迫的问题,它也应该毫无顾忌地吃掉红指甲这窝卵!

为了它的小宝贝将来的平安和幸福,它也应该毫不犹豫地吃掉红指甲这窝卵!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吃吧!

绿顶点稳了稳神,腿部肌肉绷紧,尖尖的嘴就要用力刺进土坑里去。奇怪的是,那嘴似乎不听使唤了,怎么用力也刺不进松软的土层中去,总觉得有一种比食欲更强大的力量,阻止它去咬土坑里的卵。不错,红指甲与它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趁着暴雨如注,偷偷地把红指甲的卵吃掉,是不是也太卑鄙无耻了?

它记得很清楚,就在半个月前,当它吃饱喝足糊里糊涂睡着时,红指甲独自来到这片灌木丛,也是有机会掘食它的宝贝卵的,可红指甲没这么做,它又怎么能忍心去捣毁红指甲的产房呢?人心都是肉长的,雌巨蜥的心也是肉长的啊。它不能昧着良心恩将仇报啊!

想到这里,绿顶点想要吃掉红指甲卵的冲动消失了。肚子虽然还饿得咕咕叫,但面对着自己嘴下的一窝巨蜥卵,绿顶点却神秘地失去了食欲。那些巨蜥卵,在绿顶点的感觉里,仿佛突然间变成了有毒的果实,不不,是变成了长满刺的刺猬,不仅让它心理上有一种强烈的排斥和恐惧,让它倒胃口,还让它产生了躲避的念头。

于是,绿顶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扭头离开了,就像躲开满是刺的刺猬。

白白丧失了一个既可以填饱肚皮、恢复生命活力,又能一劳永逸地为自己的小宝宝扫清生存障碍的绝佳机会。

暴雨还在下个不停,绿顶点体温持续下降,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连爬动的力气也没有了,好不容易挪到那座隆起的土丘下,呆滞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多小时后,暴雨停了,云消雾散,气温回升,绿顶点的体温也跟着回升,这才有力气爬回珍珠水塘去找寻食物。

事后想想,绿顶点自己也觉得惊诧,都饿得半死不活了,都冷得全身僵木了,却守着一窝别人的卵舍不得掘食,也不知这是犯贱还是犯傻。

转眼四个月过去了,绿顶点和红指甲之间仍维持着脆弱的和平。

更深夜静,绿顶点会悄无声息地爬到自己的产卵点,伸出叉形舌头,在土坑上温柔地触碰抚摸。土坑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灵敏的叉形舌头也感觉到了小生命甜美的气息。它明白,自己的二十枚宝贝卵,埋在浅浅的土坑里,白天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夜晚吸收着蒸腾的地气,二十个小生命正在卵壳里茁壮发育成长。于是,一股母性的柔情,在它胸膛里弥漫开来。

再有两个月,奇妙的生物钟便会指向破壳而出的时刻,可爱的小家伙就会蹭破卵壳,钻出土坑,来到这个既有阳光也有风雨的世界。绿顶点心里很清楚,小小的珍珠水塘,是养不活两窝四十只小巨蜥的,在求生愿望的指引下,四十只小巨蜥会为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而大打出手,起码有一半会在自相残杀中死于非命。

这个巨大的矛盾究竟会如何收场,它心里很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ZyzSFJGpBiR6oriwM/82IILvgTntCTJnYVgvMElLTGJX0Kryt504X9fl7So9Er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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