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德鲁克提出的这四个基本问题,看似简单,实则难以回答,且每个问题都涉及企业的经营之道。张瑞敏在推动海尔进行组织变革时曾经多次指出,海尔管理模式的创新,从本质上来说就是要回答彼得·德鲁克所提出的问题,不仅要从海尔集团的层面上认真思考这四个问题,而且要求海尔的每一位员工都要思考并能回答这四个问题,即在海尔内部,每一位员工都要找到自己的用户,要明确自己能够给用户创造的价值,要知道如何匹配自己的能力为用户创造价值,同时也要从用户那里获得自己应该获得的价值,从而实现利益共赢。
张瑞敏对彼得·德鲁克的管理思想和智慧非常推崇,且深受其影响。2009年11月,为了纪念彼得·德鲁克诞辰100周年,《哈佛商业评论》在全球使用了11个语言版本推出了纪念彼得·德鲁克专栏。张瑞敏应邀与全球其他四位和彼得·德鲁克有较深渊源的商业领袖及非营利性组织领袖分别撰文,回顾了彼得·德鲁克对自己的启发。在《距离已经消失》这篇文章的开始,张瑞敏写道:“彼得·德鲁克曾说过,‘企业的目的只有一个合理的定义:创造用户。’在过去创建海尔集团的25年里,我们谨记这一至理名言。”
在海尔看来,创造用户是企业的灵魂所在。在海尔内部,创造用户成为员工们必须遵守的最高准则,或者是底线原则。如果你到海尔参观,不管是在其集团办公大楼,还是在生产车间,经常可以看到海尔的价值观和经营理念,其中大多数都和用户有关。从1984年成立到现在,海尔集团不知发生了多少变革,但这么多年的变革中有一条主线始终没有变化,那就是识别用户需求,创造用户价值。
尽管创造用户是企业之魂的原则没有发生变化,但是新技术的出现使得海尔必须变革自己的管理模式以创造用户,尤其是在互联网时代,如何创造用户,成为海尔面临的巨大挑战。海尔认为:“在前互联网时代,只要企业拥有优良的产品,就能够吸引来客户。而今天,就不一定是这种情形了,因为好产品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们还需要提供优质的服务。”但是,如何在互联网时代创造用户,为用户提供好产品和好服务呢?海尔从彼得·德鲁克的管理思想中找到了解决这一难题的钥匙。彼得·德鲁克指出:“互联网的最大影响在于消除了距离。”
从2005年开始,海尔发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组织变革,这次组织变革的核心就是要“消除距离”,从而建立互联网时代下的企业管理模式。这一管理模式被海尔概念化为“人单合一”双赢管理模式。
什么是“人单合一”?这是海尔自主创造的一个新的管理概念。到海尔参观和学习的人都知道,和中国其他许多知名企业不同的是,海尔创造了很多只有海尔人自己才能深谙其内涵的管理语言,比如“休克鱼”“跳闸”“T模式”等,这些管理术语根植于海尔文化,很有海尔特色,如果不做深入的了解,外部人一般不明白它们所代表的具体含义。倘若仅从字面上看“人单合一”,大多数人会把“单”当作订单来理解,进而会把“人单合一”理解为人和订单合一。实际上,这种理解是有些片面的。张瑞敏对“人单合一”有一段精彩的解释:“‘人’就是员工,‘单’表面上是订单,本质是用户资源,表面是把员工和订单连在一起,但订单的本质是用户,包括用户的需求、用户的价值。‘人单合一’,也就是把员工和他应该为用户创造的价值、面对的用户资源‘合’在一起。”
简要地说,“人单合一”双赢管理模式中的“人”即具有两创精神的员工,“单”即用户价值。“人单合一”模式的目标是每位员工都在不同的自主经营体中为用户创造价值,从而实现自身价值,那么最终企业价值和股东价值都将得到体现。
我认为在“人单合一”这一概念中,有三个关键字需要认真品读:“人”“单”“合”。
首先是“人”。“人”是管理的起点,也是一切管理的前提。“人单合一”将“人”放在首位,抓住了管理的本质。从海尔“人单合一”变革的过程来看,其核心其实就是变革“人”、发展“人”,挖掘每名员工的活力和潜力。“人”的概念并不仅仅指海尔内部的员工,海尔已经建立了人才生态链,这里的“人”也可能是海尔外部具有创业精神的人,即“全球创客”。“人单合一”双赢管理模式对“人”在管理中的角色和作用进行了重新定义,从传统的“被动执行者”转变为了“自我管理和自我创业”,因此,“让每个人都成为自己的CEO”是海尔推动此次变革的终极目标。
其次是“单”。“单”就是用户价值,只有对用户有价值的,才能够称之为真正的“单”。衡量“单”质量高低的唯一标准就是创造用户价值的大小,给用户创造的价值越大,“单”的质量就越高,“单”自身的价值也就越大。当然,在海尔内部,所谓的用户既包括外部用户,也包括内部用户。
最后是“合”。“合”即迈克尔·波特和杰克·特劳特等人所强调的匹配原则,也就是彼得·德鲁克所说的消除距离。在“人单合一”中,“合”有三种形式,即三种匹配模式:第一,是把每个员工与其用户所需要的价值匹配起来,消除员工与用户之间的距离,和用户的距离越近,就越能识别用户的需求,越能够创造出用户认可的价值;第二,是把“单”的大小,即目标的大小和资源匹配起来,承接的“单”越大,所获得的资源和支持就越多;第三,是把每名员工所创造的价值与自己的利益匹配起来,完成“单”的价值越大,个人得到的报酬和利益就越多。所以,“人单合一”就是全球创客的价值实现与所创造的用户价值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