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也叫花神节,俗称百花生日。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节日,明代《陶朱公致富全书》记载:“二月十二为百花生日,无雨百花熟。”晋代周处《风土记》中已经有了浙江风俗“花朝月夕”的记载。南宋吴自牧《梦粱录》亦记载了花朝节时市民争相涌出城外玩赏的热闹场景。此外,这天各地地方官员还要带僚属到郊外、乡村,以慰农桑。在古代,花朝与中秋具有同样重要的地位,有“花朝月夕”之说。不过江南各地具体的时间不尽一致,有的以二月初二为节,有的以二月十二为节,还有的以二月十五为节。
花朝节时有祭花神的仪式,而相传花神住在花神庙,因此多在花神庙举行仪式。花神庙遍布全国,江南尤多。明清时期,南京、扬州、苏州、杭州、上海等地,文人荟萃,巨贾云集,游冶赏乐、节庆交际、休闲娱乐活动频繁,各种鲜花供不应求。因种花卖花所得的银钱大大超过了种植贩卖稻米的,于是城郊不少农田纷纷变为花田,栽种各种奇花异卉。花农、花商将花神视为自己的衣食父母,不敢怠慢。明末苏州人冯梦龙写过一则《灌园叟晚逢仙女》的故事:恶霸张委毁坏了花农秋先的花园,面对残花,秋先痛哭流涕而感动了花神。花神令落花全部重返枝头,并惩治了恶霸。如此神奇的故事自是包蕴着花农的企盼护佑之心,由此花神信仰便在江南大盛。
至于花神究竟是谁,各地说法不同。苏州一带传说,花神是盘古最小的女儿。盘古开天辟地后,世上万物皆备,唯独少了鲜花。于是盘古就将百花的种子给了自己最小的女儿。小女儿将种子种到了自己花园的五色泥土中,并在二月十二这天往人间遍撒花朵。盘古看到人间鲜花盛开,十分喜悦,封小女儿为花神。
不过苏州虎丘的试剑石东边的花神庙供奉的并不是盘古的小女儿,而是另有其人。虎丘花神庙建于清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为知府胡世铨所建,花神是一位名唤陈维秀的当地花农。传说当年乾隆皇帝第五次下江南,正值春寒料峭之时,敕令苏州府衙准备各色四季鲜花供奉。然而此时许多花还未开,且苏州花农多不懂得催花之术,造成苏州府衙无法完成准备之事。此时虎丘有一位叫陈维秀的养花高手,深谙百花习性,于是“乃仿燕京窨窖熏花法为之”。他关闭门窗,在屋内挖坑灌入开水,坑上放花盆,以开水暖气熏蒸花朵,于是各种花卉无不吐蕊争芳,终于让苏州府衙在一月之内,将迎接皇帝的花卉全部备齐,令人称奇。于是吴地百姓便奉陈维秀为花神,择地立庙,并种植四时花卉。这个传说被记载在此庙中的《虎丘花神庙记》中。庙门口有一副对联:“一百八记钟声唤起万家春梦,二十四番花信吹香七里山塘”。此联与杭州“湖山春社”之联齐名,平分江南春色,相映成趣。
“湖山春社”是杭州的花神庙。此社位于杭州西湖苏堤北端,清雍正九年(1731年)由浙江巡抚李卫主持建造。该庙规模不大,有清代学者俞樾补书楹联一副,极为巧妙,上联为“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下联为“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让人感到杭城四季繁花似锦的景象如在眼前。清人瞿灏与瞿瀚合著的《湖山便览》记载:“西湖自正月至十二月,无月无花,无花不盛,亦必有主者。”“主者”便是民间传说中的“十二月花神”,一月一花,一花一神。庙里供奉十二月花神,另有四位催花使者,掌管四季花卉盛开。“十二月花神”中“二月杏花开,花神燧人氏;三月桃花红,花神崔护”。春分,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唐人崔护以那一首《题都城南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闻名天下,真真不负他“三月桃花神”的雅号。
每到花神生日这一天,花农们便会早早赶到庙里去庆祝,在神像前供奉糕点供品,祈愿祝福,献一份礼钱,吃一顿寿酒。虎丘一带的花农在入夜之后,会手提花灯,抬着花神的纸质塑像在虎丘一带游行,唱戏酬和,闹到天亮才会尽兴而归。花神灯会,堪比元宵。清人蔡云《咏花朝》诗云“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正描绘出一幅旧时江南人过花神节的盛况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