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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最不缺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我的性格受外婆的影响,非常倔强,不愿听从家里人的安排,我爸妈对我一直是放养式教育。我曾经在安徽过着简单安宁的日子,想着之后也许会在当地做一名老师。直到2001年,外婆去世了,我留在安徽生活的信念随之崩塌。

终于有一天,我拎着简简单单的行李,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我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去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我爸跟我妈离婚后就去了北京做生意。他听说我要来北京,建议我去三伯家住。三伯家以前在安徽老家以种地卖菜为生,后来在北京经商非常成功,成了老家的首富。我准备去北京的时候,三伯已经在香山买了别墅,算是在北京站稳脚跟了。我爸觉得,三伯家住宿条件最好,我住在那儿是比较好的安排。

我爸当时并不知道我的决心有多大,怕我吃不了苦。因为我堂姐曾经来过北京,在动物园老天乐当导购,结果只上了一个星期的班,觉得太辛苦,就没有坚持下来。

虽然一直践行放养式教育,但我爸觉得我从安徽跑来北京,不应该只是随随便便在他店里做帮手混日子。他要我先想清楚到底对男装感兴趣还是对女装感兴趣,这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如果以后我终归要做女装,就应该直接去积累更多与女装相关的经验。

童年缺席的父亲在我来北京后与我有了更多机会见面和交流。他离家的时候,我还是一个踢毽子的小姑娘,而彼时,我觉得我爸已经把我当大人一样在沟通了。

当时老天乐是北京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市场里人潮涌动,每天都有很多打扮精致的姑娘在档口穿版,展示店里的衣服。我每次路过都觉得新奇,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其中一个档口的老板娘,她问我要不要来上班,因为这样的一个契机,我开始起早贪黑地在老天乐做起了导购。

老天乐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当时也有这样一个传说,如果你能在北京老天乐待下去,那你绝对有两把刷子——那里环境恶劣,只有像大棚一样简陋的棚顶,完全挡不住酷暑和严寒,更可怕的是里面没有空调,每个档口卖的还都是下一个季节的服装。穿版是导购员的主要工作之一,所以我经常在过完年的北京穿着夏天的短袖和纱裙,而在七八月流火时节穿着风衣和厚大衣。

作为安徽人的我,初来北京已经很不适应这里的天气,穿版的工作更是雪上加霜,我几乎每天都在咳嗽、感冒,只能强撑着熬下去。

除了要常年穿着反季的服饰,我必须得每天凌晨3点半起床。三伯家在香山,距离我工作的老天乐需要一个多小时车程。老天乐6点就开始营业,我必须在那之前赶到。而当时最早的一班公交车是6点发车,我唯一的交通方式是4点多的一趟小公共。

从三伯家到小公共停靠点要走近20分钟,路上都是偏僻的小巷子。其实我很害怕,但寄宿在三伯家已经很麻烦他们了,从小要强的我不想叨扰他再接送我,所以我每天都一路跑着去停靠点,直到看见熙攘的人群,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我起来的时候,窗外还黑灯瞎火,我窸窸窣窣地化好妆,去赶那趟小公共。当时我还容易晕车,小公共上挤满了人,我站着把一波波想吐的冲动生生忍下去。等到终于抵达老天乐,我强撑着走到工作的铺面,准备好上午的工作,天才刚开始泛起鱼肚白。

有时候会想起,老家的冬天,外婆做好的早饭香气扑鼻,我在外婆的催促下闭着眼睛,慢悠悠从被子里伸出手脚让她帮我套上衣裤。可以偷懒的孩子都是被宠爱的,没有了心中的避风港,风雨都要自己扛了。

在老天乐当导购期间,我还经历过北京2002年的沙尘暴。好几次我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刮起来了,只能死死抓住商场门口的挡风帘,缓过来后继续前行,希望在强风之中,我可以赶上回三伯家的公交。

现在回想起这段经历,还是觉得十分艰苦。而当时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因为我有一个爱冒险的灵魂。老天乐竞争异常激烈,那里有太多跟我一样从家乡来北京打拼的年轻女孩儿,导购对我们而言不仅是一份工作,还是需要全力以赴的生存挑战——只有业绩足够好,才能在这个城市留下来。满街的高楼大厦,我们渺小得像一粒粒尘埃,竞争厮杀之中没有人会关注你的痛苦悲喜,而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外婆已经不在了,安徽不再是我的退路,我必须留在北京,一路向前走。 2kS0SeOShPfEng7y/QRy7XvwKJ6VLjN0PKrY1o1bBs9jjmuP2dUV2+QPvIwa5N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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