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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神迹

这本书,名《神情》,未免过谦。开卷一页页,明明是神迹。

崇文古墙、古泽祭台、太岁斗拱、祈年三叠、正阳危楼、紫禁宫阙、西洋楼残迹……在在庄严、静穆、浑朴,如泰初之物,遗世至今。

川流人群,每日路过,环绕,抬望,拍照。作“景点”、看“景观”的人,似恒河沙。能看出“神迹”、记录“神情”的人,寥若晨星。

千万双眼漫不经心,一双眼诚如赤子,遂有烛照,见真相。

发现神迹,需要神性。

说起神性,一般阅读经验里,《圣经》、传教士、教堂、十字架、圣徒、殉道者……雨果、泰戈尔、托尔斯泰、大江健三郎、陀思妥耶夫斯基……各有风神,只是距离汉语世界太远。

一位中国布衣,不起眼,不出名,居陋巷,栖斗室,不堪其忧,不改其乐。五冬六夏,晨钟暮鼓,穿越街区,穿越季节,盯住京城角落的人文、地文、水文、天文,千万次摁下快门。三脚架、快门线,屏息凝神。

阴晴雨雪都是好天气。华屋废墟、古柏衰草,皆现神明,作礼遇,入镜头,录神情,得自在。历四十春秋,影像海量,今取一瓢,指给读者看:这儿是,这儿也是,这儿还是。都有神情,都是神迹。

始而叹服,确实;继而惊异,果然;终于惭愧,为自己眼拙。

是眼拙吗?是心拙,欠缺神性,没有灵光。

神性何来?来自神授。

此神何处?老辈人都知道——“举头三尺”。另一说法是“道不远人”。

坐进作者书房,头上三尺处,叠着很多书。亚当斯、毕加索、本杰明、梵高、尼采、梭罗、爱因斯坦、康德、约翰-伯格……随意翻看,字里行间,披阅符号可证,这些神明住在书架上,活在主人心里。

读书笔记已垒起百多本,逾三百万字。字字虔敬,行行安静,页页干净。

勾画,思索,批注,摘录,重读。人神相遇,打量,问候,对话,争辩,认同,欢叙。神明邀作者走进群书,作者带神明走街串巷——欣赏大明风度,讨论西风东渐,寻访小校园大先生……几十年时光中,不知何时,神性已至。

授者不言,受者不觉。待作者“见一物,得一悟”时,方才恍然。

正所谓“人人可以为圣贤”。

一介布衣,无妨非凡。这本《神情》是个验证。

作者表示,自己摸索出的表达方式,“只能看作个人的一部分体验,不可概全,不想推广他人弄成什么普及的规范”。

这种心情不难理解,却还是想说:这本书的价值,与其做一份档案、个案,不如启发、激励更多同道,读而起,起而行。中国正大拆大建,需要“拾遗”的人文角落难以计数,多点志愿者是当务之急。作者不也觉得“迫在眉睫”?

回到本文开始,从抢救意义上看,“神迹”该会比“神情”多点催促感。作者既有意“对表象做减法,对内在做加法”,正好合辙。神情貌似内在,实则外在,神迹貌似外在,实则内在。作者尊兄,以为然否?至少,应可讨论。

更重要者,神情可以是物的,神迹必是人的。

说到人,本书照片看遍,几尊雕像外,很难见到人。何以如此?应是人会干扰“神情”。“箭楼下车水马龙、人流匆匆,一裁了之,得大静。”这是作者说的。

画面是静了,现实世界依然喧嚣。书编妥,印出来,见读者,又回到现实。人,终究避不开。书中碧云寺鸟瞰图,有二人并行,虽小如蚁,却扎眼,可见作者“裁”之有理,也会怀“裁”不遇。

这是个启示——人虽扎眼,却往往是“神情”的一部分。

南堂侧立面的钢筋,西洋楼废墟的电子眼,德胜门砖墙的禁烟标志,猜作者都想避开,却都入了“神情”。摄影不是绘画。追求画面纯粹,很好也很难。

神性未求而至,纯粹求而未得。作者的洁癖,成就了本书的艺术高度,却也限制了应有的思想深度。

亿万斯年里,万物是神迹,人也是。进化时是,退化时也是。

《神情》是人类史的一点微观记录。既做记录,面对着人,排斥、对峙,还是包容、和解?这是个问题。

排斥之下,有此《神情》。若予包容,会是怎样的神情?

应是又一种神迹。期待。

张冠生
2019年7月26日
北京海淀博雅西园 2taqfhL8Czs/O/Jsb2hBp9MUfq/NRVLaLGsKLamY9wrNz2HPXqv39rIKV6B2C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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