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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小屋黑眸

终年生活在城市钢筋混凝土丛林中的人,是很难理解在林地旷野中遭遇暴雨时的人心里,那种对于头顶片瓦的强烈期望的。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不会有代入的感受。

这座大瓦房并不完好如初,里面也零星漏着小雨,不过大部分地方还算干燥,让人心中忍不住欢喜。我们鱼贯而入,各自找到一片干燥的地方停住,将自己背上的行囊给取下来,抖去上面的积水,然后通通放在正屋靠里的一张只剩床板的木床上。

将这些处置妥当,我们都忍不住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咒骂起这天气来。

老赵和滕晓已经将这个屋子给搜查了一番,是三间瓦房,不算大,一间堂屋两间卧房;屋子后面还搭了一个大木棚,是厨房和堆积一些工具的地方。在屋子左侧不远处还有两间小茅房,一个是茅坑,一个是养牲口的地方。

房间里没什么家具,当时住在这里的傈僳族山民虽然路远,但是搬迁的时候,能搬的还是都搬走了,所以整个屋子里除了几张光板床和一张粗制的小木桌之外,就剩下一些缺胳膊短腿的家具,凌乱得很。不过相比外面那瓢泼如注的大雨,我们已经对这家没有把头顶瓦片拆走的主人,十分感激了。

老赵和滕晓从后面的棚子下抱了几捆干柴,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房中。

我上前去看,这些干柴虽然有些湿掉了,但在中间的,还是可以燃火的。有了这些干柴,我们便能够生火,弄点热的吃食,并且把自己湿透的身子和衣服给烤干净了。我看到大家都忙活着,便不上前去帮忙,而是走到了屋前,听着头顶让人发麻的雨打瓦片声,然后看着外面昏暗的大地。

王小加也没有待在屋子里,她依然是疑虑重重,用强光手电扫视着这已然快要陷入黑暗的爬鬼坡山村,见我过来,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爬鬼坡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她语气低沉,说在六七十年前的时候,在中缅交界(含中缅境内)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中国远征军和日本侵略者生死相搏,无数英勇的中华儿女倒在了这绿野丛中,也有无数可恶的侵略者不能再回返樱花树下。在这个地方发生的那一次战斗相较于整场战争,实在是很渺小,不值一提,但是后来这里的山民,总是能够听到枪声和鬼魂的哭泣,然后总能看见有黑影在山坡下蠕动。

傈僳族是南迁的古羌人,又叫“施蛮”、“顺蛮”、“乌蛮”,信奉巫术,所以,多年人心惶惶。终于在千禧年,在上级政府的协调下,完成了搬迁。

我叹气,人类的七宗罪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但是最大的原罪却是战争。无论出发点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造成大量同类的死亡,而这些在战争中惨死的人们,通常都有不忿者,冤魂不散,若能够有足够的怨力,确实是能够造成传闻中的这种现象。

每逢乱世,人不如狗,那孤魂野鬼的传说便昌盛得厉害。当然,这个时候也容易出英雄,出大拿。

王小加说一会儿需要在外围布置一条警戒线,既防止有可能出现的其他小队,也能够预防此处有可能出现的危险——看看这山坡背阴朝北,座如山凹,积阴残气,十足的阴森恐怖地,也不知道以前这里的傈僳族巫师是怎么选址的。

我笑了,说你真的是职业病了。你看看这山村,算上垮了的那几处房子,也不过十来户。刀耕火种的生活,自然更多的是考虑农时了,所有的一切,都要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填饱肚子,再来说其他的事情。你先进去吧,把身上的衣服烤一下,不然感冒了可不好,过一会儿,我们一起布置。

王小加点头,转身进屋,而我则依旧望向了大雨浇注的大山。

我没有见到尹悦,这个女教官并不参与我们的行动,她只是作为一个随时接应我们的后援和与总部联络的人员存在,一直在我们的后方若即若离。不过我也不用太担心她,作为七剑之一、特勤局的翘楚,她身上肯定有着大量的资源,而且又没有试练的限制,身上的宝贝比我们要多得多。

只不过,一个姑娘家,在这深山里独自行动,未免太过孤独。便如同《我是传奇》中的罗伯特内维尔,孤独会让人的内心,遭受到最大的恐惧,很难解脱。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自我调节,不要太累的好。

“陆左,陆左……”

有人叫我,我回身,走进了堂屋。不一会儿工夫,大家伙儿已经将火给生了起来,老赵找来一个只有半边耳的破锅,弄了些水,正在上面弄晚上的吃食。阳春三四月,正是春蕨旺盛的季节,而且一路行来,我们都有注意随手采集可食用的果子和茎块,再加上我们所带的一些调味料和干粮,将其熬成一大锅面糊糊。

虽然味道不尽如人意,但是也能够补充体能,填饱肚子。

锅里的浓汤还未开,秦振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打开,里面全部都是蠕动的肥白虫子,这些富有高蛋白的东西可以成为最好的营养品,给秦振的伤口带来快速的复原效果。

对于这些虫子,女士们自然是本能地恐惧,离得远远,而我们在有更好选择的时候,也没有兴趣尝一尝。秦振有些失望,自制了几根木签子,将这些虫子串起来,烤着吃。秦振腿上的伤因为赶了一天路,而且又泡了雨水,所以有些复发,朱晨晨来的路上找了一些草药,刚刚已经捣了些草汁,给他敷上,然后又用行军铁饭盒,熬了一些汤药。

美美吃着烤虫子的秦振显得十分享受,不断地用舌头舔嘴唇,诱惑大家来吃虫,却被人骂得狗血喷头。我让他分了一点儿虫子给我家金蚕蛊,作为报酬,肥虫子又给他疏通了一下伤口,他爽得啊啊叫,眼睛都眯住了,一口口地吸冷气。

经历过了生死,自然也不用太过避讳。小妖朵朵和朵朵都出来了,我给大家做了介绍——当然,我并不会将两个小家伙的所有底细都全盘托出。饶是如此,大家都纷纷侧目看着我,惊讶非常。

特别是络腮胡帅哥秦振,这小子的笑容尤其猥琐,一副你小子艳福不浅的表情。

看到他这贱样,我恨不得让肥虫子给他来一记绝学“菊花朵朵开”——老子可是很正经、很正经的人呢!

篝火生起,大家都脱去了长衣长裤,围在火堆边烘烤身子,等待着晚餐。

我将王小加和我的猜测说出,大家立刻反应过来,我们并不是在野营聚餐,而是一次生死试练。说到预警,白露潭和老赵都有独门的法子,于是在商议好晚上值班的人员后,我陪着白露潭布置内线,王小加跟着老赵去了外围,将这警戒线给布置起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披着防雨布,我和白露潭在这三四处人家、十几米的范围上布置。她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将口水吐在手心上,使劲儿搓动,口中还念念有词,然后拍打在树木、墙体和泥土上面。在我的感应中,白露潭根本就没有使用什么念头附加,只是将自己的气息,附着在了上面。

很神奇的法门,跟我所了解的道术或者巫蛊法门,都不相同。我忍不住好奇,问她,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有些羞涩,想了一会儿,红着脸告诉我,你就当这是通灵术吧,跟你和你家朵朵一个样子。

布置妥当之后,我们回转到了瓦房堂屋里,在旺盛的篝火旁,我们吃了一顿热乎的晚餐,然后将木床拼凑在一起,开始研究明日的行进路线。我们的下一站是马吉洞,不过倘若这暴雨持续下的话,我们可能不能够在这暴雨浇头和泥泞危险的山路中行走,要耽搁一天。

毕竟,滑腻的山道一旦失足,跌落下去的话,必然不会存活。

不过那是明天的事情。疲累了一天,除了留着两个人值班,烘烤衣物,戒备外面,其他人都裹着潮湿的毛毯,围着篝火休息。我和白露潭值第一班,到了差不多十一点钟的时候,她突然眉头一皱,紧紧拉住了我,我不明其意,跟着她来到门口,看见黑压压的山坡斜对面,一个小屋旁,正好有几个缓慢移动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感觉到了我们的关注,也转头望了过来。我瞬间感受到了一双黝黑阴森的眸子。

白露潭浑身一紧,压抑不住地大声叫唤起来:“有情况!” GodWRVliDszFIw4U+sioNgKk/vHabOdlv6+6a0gPQ8TX2/2KDLrmRl8EmoWu2M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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