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空间中传来了一股不屈的意志,这意志并不是以人类的语言来表达的,然而我们却能够听得分明。生命对自由的向往,倘若此遭就要沉沦,无外乎鱼死网破!
那股意志在空间中蔓延开来的时候,我们感知到了一股巨大的感伤,那是对朋友逝去的痛苦,也是对仇敌的愤恨。
狂风将毛乙久的衣袂吹起,招魂幡上的恶灵已经包围天地。在这关键时刻,这突然一声惊悸的大叫,打破了这地狱一般的恐怖。我们都给吹翻在地,正咬着牙抵抗,便见到毛乙久的腹中突然生出了一道桃红色的光芒,那道红光像一道风圈,将毛乙久腹中的黑雾驱散。毛乙久大声蓄力,似乎想要将这红光给压制住,两者在相互角力。
洛飞雨见有机可乘,低伏身子,朝着水潭扑去。然而即使是在与那一团桃红色光芒拼斗,毛乙久依然关注着我们这边,旗幡一摇,又一道龙吸水横空而来,朝着洛飞雨击打过去。瞬间,洛飞雨刚刚起步,人就被击飞回返,进退不得。
毛乙久痛得弯下了腰,从口中发出“吼、吼”的嘶嚎。我们都不敢靠近,小妖却嘻嘻笑道:“终于明白消化不良是什么感觉了吧?即使你已经吞下了桃元,但是你可曾明白,它并不是你想炼化就炼化得了的?”
小妖打了一个手指,那桃红色光芒陡然大耀,竟然从毛乙久的小腹中分出一大部分来,凝结如球,篮球一般大小,轻飘飘地飞过来。
众人不解其意,小妖朝着杂毛小道招呼了:“杂毛叔叔,我已经跟桃树商量好了,将桃元注入雷罚,融合碎裂之后的桃木剑;完了之后,你将面前这个恶鬼给斩杀当场,给桃元以及它的小伙伴桃花獾报仇,快,时不我待!”
听到小妖的招呼,杂毛小道顿时就是一阵激动,连忙把他已经快要放弃了的雷罚从背后拿到手上,然后挽了一个剑花,朝着前方挥去。
桃红色的光球一出现,便朝着我们这边射来,雷罚一出,便如同吸铁石一样,将其深深吸引。嗖的一声,那光球便融到了雷罚之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一阵爆豆儿响声,剑上的那些凝固精血纷纷剥落,一股沁人心扉的桃花香气立刻从上面蔓延开来,似乎有桃花绽放。我听到了雷罚在欢快地鸣唱,它也在为重生而欢呼——铮!声如龙吟,直冲九天。雷罚经过桃元融体,并没有立刻完好如初,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这过程大概需要多久呢?倘若时间长一些,只怕当雷罚功成之日,我们已经是白骨一堆了。
毛乙久在桃元离体之后,身形再次凝结成形,不过似乎颜色变得浅薄了许多。他这回不再摇幡了,而是直接提着旗幡冲了上来,朝着最前面的杂毛小道挥去。
杂毛小道雷罚功成在即,并不与这个家伙硬碰硬,连忙抽身后退。然而他想退,却躲不开,身子被拍中,人便朝着空中腾飞而起。我看到他整个人都被拍得疼痛万分,眼泪水飙飞,却死死护住了手中的雷罚,不让其受到干扰。眼看着人就要跌落地上,一道黑影蹿出,将他给接住了。杂毛小道到底受到了巨大的力量,没有稳住,化作了滚地葫芦,二人滚作一团。托住他的正是之前被水龙抛飞的洛飞雨。为了拖延时间,我只有硬着头皮顶上,从侧面进攻,与毛乙久相搏。螳臂当车,不过我这个螳螂并没有送死的决心,毕竟对于毛乙久来说,我可是他的杀身仇人。
关于厉鬼,有这么一个说法,那就是无论它死后有多么凶悍,但是对于亲手杀害自己的家伙,始终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及的敬畏之心。这是对死亡的恐惧,以及人性未泯的印记。很多厉鬼会害许许多多无辜的人,却不敢动凶手一分一毫,也不敢回到当日的凶杀现场,便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个道理对于毛乙久来说,却只是一个需要克服的小缺憾,他很快就将恐惧的心态给扭转过来,双目之中散发着诡异的凶光,将招魂幡化作棍子,朝我戳来。
我朝旁边一闪,感觉虽然毛乙久对我依然凶悍,不过动作似乎比对旁人要慢上一线,知道他终究还是逃不过对死亡的恐惧,即使此刻身作鬼魂。如此我与毛乙久纠缠了几个回合。洛小北此时也来了性子,摇着手上的铃铛,从后方牵制毛乙久,利用他对自己的仇恨,吸引火力。
然而人和鬼,一个是实体,一个是毫无质量的灵体,到底敏捷和速度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很快我就中了一脚,胸口剧痛,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般,大声喊叫着,朝旁边倒去。毛乙久冲上前来补刀,想要将我先结果了,再去对付其余人。这时洛小北却咬着牙冲上前来,她手上有两张符箓,尽管在这环境中一点儿灵力都没有,她还是将其燃烧起来,朝着毛乙久的身上贴去。那符箓的火焰微小,似乎一不小心就要灭掉,然而一沾在毛乙久身上,却将其身上的黑雾点燃了,虽然只有一点火星,但是足够将其注意力转移。
毛乙久朝着洛小北扑去,瞬间就将这个小丫头给扑倒在地上,他张开大嘴,朝着洛小北头颅啃去。洛小北吓得仓惶大叫:“姐,姐,救我啊,姐!”
一柄秀女剑出现在了毛乙久咧开的嘴巴前,洛飞雨借助着手上的蛛丝,虽然没有修为,但还是飞速冲到了洛小北身前。秀女剑的剑质特殊,性能虽然已被压制,却还是能够感知灵体,所以并没有被毛乙久穿过,而是将他的嘴巴阻挡,咬不得身下的那个玲珑小美女。
美食当前却不得亲近,这种愤怒我是能够理解的。毛乙久手一挥,朝着洛飞雨抓去,那个女子身子往旁侧一躲,不承想这手竟陡然长了几尺,唰地一下,将洛飞雨的左胳膊抓下几道血印子,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洛飞雨将秀女剑捅到毛乙久的口腔之中。然而,一来凡人的力量并不足以与这厉鬼抗衡,二来即使秀女剑将毛乙久的头颅捅穿,也没用,须知这鬼便是鬼,倘若不用恰当手段制服它,便是将其斩成万千碎块,它身形一抖,还能恢复原样。
正因为如此,洛飞雨拼得一身是伤,也并没有伤及毛乙久分毫,反倒让这头厉鬼笑个不停,将那美女身上飞溅出来的鲜血舔舐干净,再次俯下身来,准备将洛小北给啃食。
我冲了上去,结果给再次被扫飞,背部重重地砸在墙上,筋骨松散,一口老血喷出。
即使战得如此混乱,毛乙久依然小心掌控着场面,不让我们有靠近潭水的机会,但凡有人朝向那边,便是一道水龙飞出,将我们给击打飞去。毛乙久哈哈大笑,说,你们等着吧,封印已经被解开了,要不要我将那东夷巨魔唤出来给你们瞧瞧,免得死而有憾,到了幽府,反而怨恨不平?
他话儿虽是这么说,然而大嘴已经张开,朝着被扑倒在地的洛小北咬去,而洛小北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大声喊道:“碗掉了,脑袋大个疤,反正老娘有先见之明,进来就将初吻给送出去了。虽然只是人工呼吸,也不算遗憾……啊!妈呀!”她想要表现得跟电视上的抗战女英雄一样不屈,然而临了还是恐惧了,歇斯底里地叫唤起来。
就在这时,凭空一声惊雷,俯身朝下咬来的毛乙久脑袋突然被一把利剑刺破,黑雾炸开,无数怨灵的哀号声响起,那剑如有灵性一般回转,将再次凝结的头颅又是一阵搅动。
“怎么回事?”毛乙久不甘地高声喊道,“这飞剑是怎么来的?”
“哦,抱歉,这剑是我家的。飞剑初成,且拿你祭奠!”一个道人嘴角含笑,缓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