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意念使然吗?果真是何致修的来电。她将手机按在胸前,缓了几秒,惊喜之余又生出担心:临近约定时间,难道是他要取消见面?
“怎么了?”她忐忑地接通电话。
“睡了吗?”他问。
“还没有。你明天没空吗?”她忘了掩饰失落。
“不是。明早九点我去接你,定位发给我。”
“我怎么发给你?”她松了口气。
“微信?”
“嗯……除非你再加我一遍。”她支支吾吾。
“好。”他答应。
几秒后,微信“新的朋友”那一栏里重新出现何致修的请求,备注为:茅茅,是我。
“茅茅,是我”这四个字,抵过万语千言。
这几日,他对她说过三遍“是我”,每一遍她都清晰地记得。
而当年,她曾两度往他家打电话找他。是他妈妈接的,隔着话筒,她听到他妈妈放下电话,柔声地喊“致修,有同学找你”,再听他噔噔噔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见话筒从桌子上被拿起的声响。再然后,是他清朗的声音:“你哪位?”
她的那句“是我”欲言又止,怕万一说出口他也不知是谁。第一回她怯怯地说“我是茅茅”,第二回她一听他的声音便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晚霞映满窄小的电话亭,微尘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时光如静止一般。现在回想起来,她仍然有些紧张。他比从前添了些许温情,是未收到信使他怀有愧疚之心?她有好多话想同他讲,也有好多问题想问他。但她得克制。从前她太主动,他习惯处于被爱的位置,并不懂得珍惜。直到夜里十点,她想再晚恐怕他要睡觉了,方才添加了他的微信。她翻看他的朋友圈,数年间,寥寥无几的风景照,连文字都懒得配,除了在野外发现恐龙足迹化石群那条。此外完全看不出恋爱的痕迹。
“无趣的理工科‘钢铁直男’。”她摇头笑笑,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脑,写学生IEP计划和班级IEP计划。埋头做完事,她疲惫地揉揉眼睛,发现他还没主动发消息过来。
她略沉不住气,直接将定位发了过去。
此刻他在做什么,没看手机吗?她握着手机昏昏欲睡时,他的消息才发来。
“收到,刚刚在忙。”
原来他是在忙,正当她纠结要不要问他忙什么时,他又发来一条。
“在干吗?”
她望着未读消息突然踏实了许多。她没有点开消息回他,舍不得,脸上不禁挂着笑,钻进松软的被子里,安心甜蜜地睡去。
好梦,何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