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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以一种新的视角来看待压力

“熟鸡蛋能变回生鸡蛋吗”

伦敦中部有一座外形奇特的大楼,它属于后现代建筑物。这幢建筑物风格超前,用现代化形容它实在有点过时。普通的摩天大楼可以容纳巨大的人群数量,但这座庞然大物并非只甘心于这一目的。为了容纳更多的人群,这座大厦的顶部比底部要宽阔。幸运的是,越高的楼层,租金就越高。这座建筑闪闪发光,外表镶着涂釉的铝板,映照出所有经过的人群。这座大厦既庸俗又虚荣,程度超出了一般的建筑。它贪婪地吸纳着纯净无瑕的阳光,外形像一个石器时代的巨大对讲机。

伦敦人已经开始忽略这座被众多人视为眼中钉的庞然大物,直到2013年的一个既温暖又阳光明媚的日子。那天午后的两个小时,这座建筑物由“后现代怪物”变异为“新时代恶棍”。在剧烈的阳光下,这一“恶棍”几乎可以熔掉汽车、自行车,融化油漆以及点燃门垫。然而最能引发热议的是,它制造的热可以煮熟一个鸡蛋。一个记者把一个鸡蛋放在煎锅上,然后把煎锅放在大街上大楼下的某个位置。在那里,大厦的南向外表汇聚的太阳光线温度达到了243华氏度 。鸡蛋开始发出“嘶嘶”的声音,不一会儿,鸡蛋就被煮熟了!

一个刚下的鸡蛋,在其坚硬外壳的下面,是流动的鸡蛋液。但当接触热量时,它就会经历巨大的变化。我们不能从其外表察觉到任何变化,但是里面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我们人类与鸡蛋非常相似。当陷入“生活之火”时,我们的外壳可能毫发未损,但我们的大脑正经历着结构性的变化。 于人类而言,这里所说的“热量”就是压力。

伦敦这一对讲机似的建筑物就像是现代生活,它是全球化的产物。为了追求最大化的收入,为了促进生产力,为了打败对手,为了赶超同伴,为了与快速冲刺的现代化齐步,它应运而生。为了完成以上所有目标,它发出了交叉火力。交叉火力可以煮熟鸡蛋,而现代化的压力同样会摧残我们的大脑。

如果不是最近的发现,遗憾的事情还将肆意上演,人类或蒙蔽其中,或深受其害。你能想到吗,我们可以让熟鸡蛋变回生鸡蛋!

成功实现这一惊天动地壮举的科学家撼动了全球厨师界,让世界各地的米其林星级大厨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最终粉碎了一个俗语:“让熟鸡蛋变回生鸡蛋是不可能的(impossible to unboil an egg)”。他们理所当然地获得了“搞笑诺贝尔奖”

就好像熟鸡蛋可以变回生鸡蛋一样,我们也可以防止脑袋遭殃。这本书旨在与读者分析压力的过程,并从症状反向消除压力源。当我们被置于现代化的“火焰”之下,当我们必须面对如“对讲机怪兽”一样的日常生活时,我们其实可以反向消除或者避免大脑和身体出现的变化。

以一种新的视角来看待压力

我的父母是医生,他们热爱思考,酷爱运动,他们是瑜伽修士。从小到大我接触了不少奇人异事:为了锻炼意志,有些人宁愿隐居在冰冷的喜马拉雅山上,过着寒冷且食不果腹的生活;为了训练痛苦承受能力,有些人宁愿躺在钉板上;瑜伽修士无限降低自己的心率,周围人甚至担心他们随时离世。人们告诉我大脑能够反转一些由身体自主做出的决定。我们操控着一个被称为自主神经系统的“自动驾驶程序”。自主神经系统是大脑的一部分,是大脑的总指挥中心,我们一般无法用意识去控制它,但它可以影响整个身体。我们平时可能会忘记心跳和呼吸,但它们每时每刻都存在,无时无刻不受自主神经系统的控制。简单地说,自主神经系统既能产生压力反应,又能处理压力反应,使我们平静下来。引起压力反应的那一半自主神经系统被称为交感神经系统,它对身体控制有着重要的影响。许多伟大的运动员对这种力量非常着迷。罗杰·班尼斯特先生(Sir Roger Bannister)是世界上第一位在四分钟之内跑完一英里的运动员。1954年,在牛津伊夫利公路上,罗杰·班尼斯特先生完成了这一壮举。他终其一生全心全意投身于研究交感神经系统的事业中。

我童年便了解到了这些奇迹,但自从成为我的记忆之后,我便很少触碰它们,利用它们,直到我听说荷兰探险家维姆·霍夫(Wim Hof)的故事。维姆·霍夫是公认的“冰人”。在2007年,霍夫攀登了部分珠峰,可畏的是他只穿了短裤和鞋子。两年之后,他以同样的装束,在零下4华氏度 的严寒下完成了马拉松跑步。在2007年1月26日,霍夫成功保持了半程马拉松的记录。那时候,他赤脚足足在冰地/雪地上逗留了2小时16分34秒!最近,有研究人员利用维姆·霍夫的帮忙研究一个有趣的机制。我们的身体拥有细菌入侵反应机制,它由自主神经系统支配。研究人员想了解,我们是否可以通过训练大脑控制这种机制呢?也就是说,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意识控制自主神经系统呢?我们是否可以调高交感神经系统的活跃程度呢?

维姆·霍夫让十二名健康志愿者参加为期十天的综合训练,训练包括冥想训练、呼吸训练、瑜伽训练和暴露于严寒之中。这些训练的目的是让志愿者掌握自主刺激交感神经系统的能力。训练结束后,这十二名志愿者和对照组志愿者都接受了细菌毒素注射,在正常情况下,它会引起免疫系统的反应并导致疾病的发生。在注射前的半个小时,接受培训的志愿者被要求自主刺激自己的交感神经系统(以前人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按要求做了。结果,当内毒素进入接受培训的志愿者的血液时,他们体内的肾上腺素的水平更高(肾上腺素产生于压力反应)。为了应对内毒素,肾上腺素使他们的身体产生比对照组志愿者更多的“IL-10”蛋白,IL-10有抵抗炎症的效果,因此,接受培训的志愿者的流感症状相对较轻,他们也更快从发烧症状和对抗内毒素的压力反应中恢复过来。虽然这一实验规模很小,而且属于此领域的首例研究,但是它充分阐明了人类完全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自主控制自主神经系统以及免疫系统。人类一直深信意识和身体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但这一研究成果颠覆了人类长久以来的传统观念,将人类的意识和身体连接起来。

读大学的时候,我开始被大脑的可锻性深深吸引。那时,我刚领悟了诺贝尔得主大卫·胡贝尔(David Hubel)和托斯滕·威塞尔(Torsten Wiesel)的这句话。他们解释大脑本是一块空白的“大理石”,通过与世界的互动,它不断被刻上世界的痕迹。例如,如果世界从未向小猫展示地平线,成年后的它们依旧不知道地平线是什么。一个人从病房实习医生晋升为住院医生的例子充分说明了人类精神的可锻性。有些生存概率不高的病人成功活了下来,有些生存概率高的病人最终却挺不过去。有些人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就像坐标图上的直线关系,这一巧妙的关系不随年月的变化而变化。步入黄昏年龄的长者,他们的思想似乎能决定他们的寿命,他们的心态似乎能决定他们在下一个岔路的结局。当然,还有臭名昭著的“安慰剂效应”,但它们只可以创造短暂的奇迹。

在医生实习期间,我的身体出现了一种免疫系统症状,那时候的我极度渴望摆脱它。这一免疫系统状况就像是压力水平探测仪一样,它令我感到十分苦恼。压力加剧时,这一症状也会加剧。这一症状直到我爱上了热瑜伽才开始消失,那时我在伦敦学习瞳孔测量法。瞳孔测量法是神经眼科的一个专业分支,它主要研究瞳孔运动。例如,瞳孔变大需要多长时间?瞳孔的外观是怎样的?瞳孔收缩需要多长时间?如果瞳孔是自主神经系统的直接窗户,那么微妙的跳动就显得异常迷人。当接收到来自交感神经系统的紧张的信号时,瞳孔就会扩大,这就是为什么经历压力的时候瞳孔看起来有点大。我发现练习几个月的热瑜伽之后,在正常状态下,我的瞳孔开始变小,这可能是因为交感神经系统活动的基线降低了。此外,我还观察到免疫状况开始有所缓解,到最后竟然完全消失。

很明显,这不是意识的神奇力量,管好大脑才是关键!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变得更好,而是使自己的大脑基线变得更加健康,我不断锻炼它,修复它,培育它,让它拥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当大脑处于最佳状态时,它的反应就会截然不同。在这种状态下,大脑能够更轻易地从压力中恢复过来,能够更快地从创伤中恢复过来,能够理性地思考和看待世界,能够更好地抵御病痛,能够促进免疫系统功能,能够阻碍任何疾病的过程。总之,我们对抗压力的能力变得更强。

当大脑处于最佳状态时,它的反应就会截然不同。

压力复原力

詹诺思·雨果·布鲁诺·塞尔耶(Janos Hugo Bruno Selye)是奥匈帝国的一位传奇医生,如今人们称其为“压力研究之父”。1956年,塞尔耶说:“压力是一个科学的概念,好坏参半的是,人们太了解压力,却不太理解它。”自从那时起,关于压力的研究开始蓬勃发展,但我们的路依旧很漫长。

我们的身体存在着一套固定的规律。在正常情况下,我们的大脑通过自主神经系统及其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活动牢牢地把握着这套规律。当我们进入炎热的房间时,我们就会流汗;当我们喝得太多时,我们就要上洗手间;当我们平躺下来时,我们的大脑压力就会上升,我们的身体血压就会降低。我们的身体像程式化的软件一样,遇到变化时随时做出改变。当外部环境发生变化时,体内的机制就会自动启动,我们的身体就会进入设定好的状态。

压力就是大脑和身体为适应变化而做出的改变。当我们不能适应周围变化的环境时,我们的大脑和身体就会进入预设的状态。

散步时的血压通常处于最佳状态。但要是我们随时可能受到狮子的攻击时,我们的血压变化会表现得更为活跃。如果狮子成功袭击了你,你的伤口不断流出大量鲜血。这种情况会导致血压不足,血液无法到达大脑,肌肉也没有足够的血液供应,最终导致你无法快速逃跑。但如果我们的血压基线较高,大量失血导致的血压下降就不至于带来如此严重的影响,这样我们仍然拥有存活的机会。

当面对迫在眉睫的危险时,我们的大脑会不断变更设定状态,以提高成功的概率。在危险过去之后,状态也会跟着变更。但如果威胁持续不散,或者出现的频率过高,我们的状态就被定格,无法改变。这就是慢性压力及其带来的消极影响。我们的血压会保持在一个高的水平,我们的压力症状会持续不退。因为我们的压力症状只是交感神经网络状态的外在表现,而交感神经活动一直处于上升的态势。压力症状会产生压力荷尔蒙,因此,这一切会循环不断。

为什么转变设定状态会导致疾病呢?因为我们进化了,我们拥有在正常设定状态下活动的能力。对于变更的设定状态,如上升的压力水平,我们只能维持一段很短的时间。因为维持在这样的状态下会损害我们的大脑和身体。当我们被攻击时,我们不会在意变更的设定状态引起的高血压或高血糖,我们也不太在乎它们带来的危害,因为这一状态拯救了我们的生命,它带来的好处远比坏处大。但如果没有遇到攻击而发生高血压和高血糖,而且这种状态持续不退,那么这绝对是有害无益的。

持续不退的压力症状可能表现为慢性高血压。从全球范围来看,高血压的发病率持续上升,部分人怀疑这是全球压力上升的一个直接结果,而罪魁祸首是城市化和全球化。而全球胰岛素抵抗以及II型糖尿病发病率的上升也根源于此。

设定状态的变更会导致大脑线路的改变。压力在所难免,但总体来说,我们的生活平静而舒适。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大脑功能自然就处于最佳的状态。但如果反过来,压力是生活的常态,舒适只是偶然的幸运。那么,为了在这种状态下发挥最佳的功能,我们的大脑只有改变其连接。慢性压力引起的是适应性反应,或次适应性反应,因为这一改变并不能带来更好的适应。慢性压力弱化了我们的生活,它不能够让我们更好地适应环境。

慢性压力弱化了我们的生活。

从多方面入手

百年过去了,压力依旧是我们的生活难题,不同的是,以前我们只知道压力像一团互相缠绕的乱线,而现在我们认识了线团中的诸多线条。一个功能障碍就是一条线。如果我们全心全意照顾好每一条线,那么它就不会陷入无法拆解的线团中了。

从大脑健康的角度来看,整体的方法(如这本书提供的方法)比局部的方法奏效得多。压力是异常复杂的难题,局部的方法不是明智的选择!

在以下的章节中,我描述了七个方面的障碍,这是慢性压力人群经常会经历的状态。这七个方面包括:把控注意力的能力低下、过多或过少的皮质醇、变异的突触可塑性、失调的生物钟、炎症、胰岛素抵抗以及萎靡不振的动力。我们可能不会遇到所有的情况,但大部分人至少会经历其中的一种。我的目的是让读者关注每一方面,最大化地降低陷入某一障碍的机会,这样我们就可以战胜慢性压力的影响了。如果我们谨慎地保持大脑健康,维持规律的生物钟;如果我们能够锻炼自己的注意力技巧,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皮质醇水平;如果我们能时刻保持动力,尽一切努力消除胰岛素抵抗的风险……我们就能以强大的实力打赢慢性压力。这本书会指导读者掌握每一方面的技巧。本书的每一个建议都有相应的科学证据支持。同时,我还提供了许多随机对照实验的结果供大家参考。本书还使用了一些新生研究领域的最新发现,这些发现虽然新颖但具有说服力。

本书中提及的措施对我们大有裨益。胜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坚持不懈,我们就能看到最好的自己! rjosv+7HHYzSUP41mR9rt/nE4jQSajhgnqdzXIkj461PKpvS7SCyNumu/MpSdP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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