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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游记】

文/ 十里菱歌
图/ 树狸

身为一名小网红,我始终以顶流爱豆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比如,不能闹绯闻。直到有一天,张禾天在直播时当着全网观众的面,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说:“咦,这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好老婆吗?”

一、嫩草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心想,当年的小屁孩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呢?

他依旧很好看,皮肤白皙,薄唇上挑,这副长相,随随便便往街上一站,就是整条街最靓的崽。我听说,在他就职的医院里,女病患称他为“强效心理麻醉剂”,说是只要远远一看见他,就麻了,全麻。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此时此刻,他在我的床上。

他是裸的。

巧了,我也是。

我含泪问苍天,我程春日一生行善积德,究竟造了什么大孽,为什么如此老掉牙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昨夜,风雨交加,一个因为工作失利而嗷嗷大哭的女人,一个温柔体贴、好言安慰的男人,加上一瓶酒,一夜过去,发生了一个老牛吃嫩草的故事。

所以说,假酒害人。

身为那头罪孽深重的老牛,我承认,我确实有点儿慌,张禾天未醒之前的每一次睫毛颤动,都令我愈加手足无措,等我终于想起自己当务之急是先把衣服穿好,急忙跳下床将T恤和短裤往身上套的时候,张禾天适时醒来。

“程程?”

刚睡醒的男性嗓音沙哑,低沉,不似儿时的清亮悦耳,不容辩驳地提醒我,他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少年,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成年男人。

我没应答,撩起长发拿发夹固定。

他并不在意我的不理睬,从床上坐起,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会儿我的房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自顾自低笑:“原来这就是你辛辛苦苦攒钱买的新房子?昨晚我太忙了,没瞧清楚,似乎也不怎么大嘛。”

是不怎么大,比起您张大少家的独栋豪宅,我这九十二平方米的小公寓,两室一厅,不好意思了,寒碜穷酸,无法给您宾至如归的享受。

“你要不搬来和我一起住算了?我在秋园也新买了一套,无敌江景,视野比你这里开阔多了,你一定喜欢。”

啧,又买?天杀的有钱人!

“哇,宝贝,你的表情好凶恶。”

把衣服整理妥当,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状态,我抬头淡淡地瞟了张禾天一眼:“宝贝个锤子,叫姐姐,我比你大。”

“好的,宝贝姐姐。”张禾天从善如流,柔柔一笑,“那么,宝,我都是你的人了,你打算几时才给我一个名分啊?”

我认真思索了几秒,觉得自己实在很无情无义:“是酒精的错,昨晚的一切,你就当作一夜情,OK ?”

张禾天挑眉,定定地看着我,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

“这都是你第几次睡我了?别再拿一夜情当借口,OK ?”

这不是一次次的,都没把持住吗?

我眯起眼,冷哼道:“敢说出去,三天之内杀了你。”

张禾天轻叹一声:“好的,宝贝。”

他乖巧顺从的模样,让我很受用。我看了一眼窗外大亮的天光,再看一眼时钟,都快中午了。我弯腰捡起散落在地的男性衣物,一边捡一边叮嘱张禾天:“你低调点儿走,戴好帽子和口罩,还有,记得走后门。”

“程程,我有点儿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我停下捡衣服的动作,抬眸看向张禾天。他的右手按在胸口,眉心微皱,表情看上去似乎真的很难受。我心口一窒,不疑有他,立刻就心急火燎地朝他挨过去:“又闹胃疼了?叫你要按时吃早餐,你不听,作息本来就不规律了……”

我才一靠近床沿,立即就被人伸手揽住了腰,猛地一下拖到床上去。

张禾天撑在我的上方,双眸黑亮,脸上笑吟吟的,哪里还有半分难受的样子?

他高挺的鼻梁蹭了蹭我的鼻子,嗓音又低又缓:“你这不是挺关心我的嘛!别急着赶我走啊,下次我又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骗到你了。嗯,再来一次,程程,好不好?”

他的气息带得我连呼吸都紊乱起来。

但我有我的坚持。

我左右两掌巴住他的脑袋:“叫……叫姐姐啦!”

二、娇花

我高考完的那年暑假,曾去爸妈朋友的公司打了两个多月的暑期工。

爸妈的那位朋友,名叫张藤,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女企业家,和丈夫离婚后,一人打下了属于自己的江山,以雷厉风行的超飒作风闻名。我相信跟在她的身边学习,一定能为我大学顺利进入学生会,当上叱咤风云的干事,一统大一新生,打下坚实基础。

张总也的确没有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她给予了我毫不保留的地狱训练。我进入公司第二天,她就交给了我一项非我不能完成的任务——接送她的逆子,哦不,爱子,以及帮忙辅导作业。

我和张禾天的爱恨情仇便开始于那个被狗啃过的夏天。

由于两家父辈是多年旧识的关系,张禾天这个弟弟,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弟中弟,明明长着一张干净可爱的脸,却不太爱搭理人,嘴巴又毒,五岁的小不点儿,居然还能把九岁的姐姐我弄哭。

长成了十几岁的少年一样不咋讨人喜欢,在读初二,也许处于叛逆期吧,成绩差得那叫一个不忍直视,听说还留了一次级,仗着家里有两个臭钱,一天天逃课到外面瞎混,养了一群所谓的小弟跟班,俨然一副山鸡哥的架势,到处惹是生非。

每当看到他,我都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看在藤姨给我的巨款的分上,我忍。

不羁少年张山鸡,总是高高在上地拿眼角睥睨我,他认为我只是他妈妈派来监视他的一个工具人。我也不在乎他怎么想,每天准时到他的学校接他放学,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同走过一条长长的林荫小道,再过两条马路,把他送到藤姨的公司,我就算完成了任务。

虽然他嘴巴叫嚣着再见到我就要我好看,但身体倒是很诚实,自从我上岗后,张禾天一次课也没逃过,每天都乖乖等着我接他放学。

也许这就是成熟漂亮姐姐,以及姐姐打包带来的烤肘子的魅力。

张禾天一次也没喊过我姐姐。他说人在江湖飘,不能以真名示人,要有名号,于是他见到我都会亲切地喊我一声“雷霆小钢炮”。唯一一次认我作姐姐,是在某一天下午。那天我照例去接他,不料却撞见了他以一敌四,在和四个牛高马大的小混混互殴。

这不是我等柔弱女子可以插手的事情,我只愿安静如鸡地走过,没想到他远远瞧见我,嘴角一咧,super idiot的笑容都没他的甜,随后耀武扬威地挥拳对四个小混混叫嚣:“受死吧,你们!我姐来了!”

说着,不顾我弱小、可怜且无助,硬生生把我拖入战局。

一场乱战下来,张禾天并无大碍,俊俏的脸蛋因为多了两道擦伤,更添桀骜与帅气。嗯,不得不说,战损弟弟真好看,好看极了,多希望弟弟每天都挨打——断了两根肋骨,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的我,如是想。

兴许因为内疚,张禾天照顾我时,可以说是劳心劳力。

可我是个高三毕业生呀,刚高考完,正处于和暧昧对象挑明心迹,互诉衷肠,享受小鹿乱撞的好年纪。我住院的第二天,我暗恋的男神就捧了一束小雏菊来看我。气氛正好,他正摸着我的小手,含情脉脉地告诉我“日日,你就算断了骨头也一样迷人”的时候,张禾天从外面“砰”的一声将房门踢开,说有话要和我的男神说,遂将我的男神拖走。

自此,我的男神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好多年后,我才得知张禾天当时和男神说了什么。他说:“程春日,是黑道大佬的女人。你知道她的骨头是怎么断的吗?帮黑道大佬挡拳头断的。”

好家伙,毛都没长齐,就敢自称黑道大佬了。

没关系,只要我变心变得够快,失恋就追不上我。然而,我后面陆陆续续换了几个男神,每一次都因为张禾天搅浑水,无疾而终。

年岁渐长,我隐约察觉到张禾天对我的感情不对劲。

这是个什么理儿?我把他当异父异母的亲弟弟,而他只想【哔——】我。

初二才真正沉下心开始学习的人,成绩居然也很好。我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我辅导得当。辅导得当的我,自然是个平平无奇读书小天才。高考放榜后,我以全家吃饭的成绩考上了一所知名大学。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给人当小保姆的日子了,没想到一年后,张禾天考上了我这所大学的附属高中。于是我奉母命,一边读大学一边照顾他。而后我毕业,他读大学,读研,读博,工作,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在和他纠缠不清。

他已经是个身高一米八九,单手就能把我捞起来的大男人了。

他本科毕业的那晚,我工作到很晚才回家,一出电梯,就看到他靠在我家门口的走廊墙上,笑意盈盈地凝视着我,伸手向我讨要他的毕业礼物。我没准备,走过去,“pia”地拍了他的手心一巴掌,问他想要什么。他却趁机攥紧了我的手腕,笑得满肚子奸计得逞的样子:“想要什么?你说呢?”

我几乎没怎么反抗就从了。

唉,我能有多骄傲?我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颜狗罢了。

也是在那夜,我顺理成章地,正式将“小钢炮”这一名号归还给他。

三、网红

身为一名坐拥七百万粉丝的小网红,我始终以顶流爱豆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比如,不能闹绯闻。我以“小阳春日”为ID,混迹主播圈多年,卖的一直是清纯小白莲的人设。假如被人知道我原来有对象,对象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年下小狼犬,我的男粉会哭,房子会塌。

可怜的小天同志,搁在哪儿不是被女人倒追几条街的命,偏偏摊上了姐姐我,只能窝囊地当个无名无分的地下情人。

“石榴的直播开始了,上面有交代,大概半小时之后,你得去她的直播间一趟,露个脸,为她撑一下场子……春妹,hello,你有没在听?”正在为我整理妆发的助理尤加利,忽然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耳垂。

我瞬间回神,过了两秒答道:“我没忘啊。”

我今天回公司,除了自己的直播,还有另外一项任务。

石榴,ID名为“吃两口石榴”,是公司今年刚签下来的新人,有着艳丽的长相、惹火的身材,性格却挺“沙雕”,加上偶尔说一两句土味情话的特性,完美击中了当下的网络流行,在这一两个月里人气迅速蹿升,大有压我一头的气焰。

“你还不慌呢!上面现在什么好的资源都往她身上压。”尤加利为这事气了整整一个星期,“上次她卖那个药妆不是翻车了吗,公司为了挽回她的名声,今天居然特地请了个医生来和她搞直播,还是好帅好帅一男医生。”

“好帅好帅一男医生?”

“是啊,之前录了一期过敏科普视频,一下子就凭颜值出圈的那位,不是和你提过的吗?姓张还是姓刘来着……哎,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我的眼皮猛地一跳。

要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我迅速掏出手机,几番操作,进入石榴的直播间,一眼就看见观看人数已经破纪录了,评论刷得飞快。镜头中央一男一女并肩坐着,女的没啥好在意的,男的穿一件工装白衬衫,袖口挽起,清俊斯文的脸上带着笑,偶尔挑一些提问回答,举止谈吐勾人得无法无天。

我愣住了,张禾天他……他怎么跑去参加别人的直播了?

这不守男德的臭弟弟!

我正咬牙切齿,直播中的石榴不知瞥见了哪条评论,“哈哈哈”笑了几声:“姐妹们都想买一块地,张医生的死心塌地!张医生,你对择偶有什么要求?”石榴侧过身子,风情万种地一撩头发,“喜欢网红吗?”

张禾天微微一笑,想都不想就说道:“喜欢,喜欢得紧。”

评论区顿时乐疯了——

“哈哈哈,正面勇敢上啊石榴姐!!!”

“我现在下单买个 19.90 元的摄像头今夜就开始当网红还来得及吗?”

“姐妹们稳住!说不定他喜欢的是男网红!”

石榴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问:“我有一个朋友想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网红?”

“女的,身高一米六四,长头发,皮肤很白,很漂亮,A型血,狮子座,唱歌好听,外表清纯又甜又凶的辣妹。”张禾天缓缓说着,状似不经意地抬眸看了镜头一眼,笑容温柔得简直可以掐出蜜来。

屏幕上接连跳出一片问号。

“不是,谁要你描述得这么具体了?”

“你直接报小阳春日的身份证得了。”

“哈哈哈哈,石榴:

你礼貌吗?”

“我 19.90 元的摄像头已正式申请退货。”

“一米六四、长头发、A型血、狮子座——没错,正是在下。”

……

石榴夸张地做了个扶额从椅子上跌滑下去的动作,而后扒拉着桌子边沿慢慢地爬起来:“帅哥,请问你是不是跑错直播间啦?出门左转,第三间,不用谢我,我只是一名爱情的小保安。”

张禾天装模作样地苦恼轻叹:“我怕她揍我。”

再让这只漏勺继续口无遮拦地说下去还得了?!

我捏紧手机,不顾尤加利“等等,还没到你出场”的制止,风风火火地杀向石榴的直播室。

我的到来是预定好了的,虽然早了些,但工作人员还是一脸“嗑到了”的笑容,把我放了进来。我控制住抽搐的嘴角,走到镜头前挥了挥手,张禾天两眼一亮,嫌自己点的火还不够,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咦,这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好老婆吗?”

我不用去看,都能知道网友们沸腾成什么样了。

忍住一拳捶爆他狗头的冲动,我心里默念了三遍我柔弱不能自理的人设,对着张禾天无辜地笑道:“小哥哥再乱说话,你的女友粉们要是生气了,半夜来堵我,我可怎么办呀?”

张禾天学了我的茶言茶语:“来我家睡呀。”

“那不行,你妈妈没教过你吗,好女孩要在天黑之前回家……”

我趁机瞄了一眼屏幕,石榴女粉多,而我的粉丝大多数是男粉,随着我进入直播间,我的男粉丝也纷纷涌了进来,原本干干净净的弹幕评论,逐渐混进了一些污言秽语。

“哪来的小白脸?春仙你也敢想?”

“可爱,想太阳。”

“我的大刀说它有个恋爱想和妹妹谈谈。”

“嘿。老子花了几十万的,要上也是老子第一个上。”

……

入行多年,这些评论见得多了,我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张禾天今天在这儿,想到会被他看见,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感到有些难堪。转头偷偷瞄他一眼,便见他一张俊脸已经精彩地沉了下去。

忍住,千万忍住啊老大。

和网评较真是最傻的事情。

张禾天的嘴唇动了动,半晌,语气幽幽道:“哥哥们千万不要怪春妹,都是我的错,擅自喜欢她,我们没什么的,真的,希望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一朵圣洁的白莲花在他的脸上闪耀光辉。

四、痴汉

“要不是怕你生气,我才不受这种窝囊气呢!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友被全网调戏还无动于衷的道理?”送我回到公寓楼下,张禾天倾身过来帮我解安全带,解开后却没离开,就那样撑在我的上方似笑非笑地觑着我说。

我一个白眼直接翻到了天上:“我二十岁那年开始做直播,已经被调戏了这么久,你就当自己瞎了吧,看不见比较幸福。”我抬手挡住他凑过来的双唇,警告地瞪他,“还有,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跑来上直播,打的什么歪主意。”

他不是喜欢高调的人,否则凭这张脸逐梦娱乐圈,多少哥哥的饭碗都得被他砸掉。他会特地以医生的身份出现在石榴的直播间,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理由。

他退回驾驶座靠在椅背上,低头笑了笑:“最近看到一些你的传闻,很碍眼,令我心里不踏实,所以你们公司联系我的时候就答应了,我觉得有必要出现一下以正视听。”

果然是急了,他急了。

“传闻?什么传闻?”我稍加回想,道,“是指我插足业内大佬的婚姻,还是指我倒贴Y姓大明星?抑或是京圈大少一掷千金,就为了让我上游艇陪一夜?”

张禾天无奈低叹:“统统是邪教,网友们什么时候才能站对CP啊?”

“放心吧,明天的热搜肯定是精英男医生高调示爱小网红啥的了。”想想就脑壳疼,我推开车门,“我上去了,你回到家给我信息。”

“程程,你真的不去我家吗?”张禾天双手搭着方向盘,柔情凝视我,双眸深邃勾人,“医学院鱼钩”名不虚传,“你藤姨啊,老问我,什么时候才给她把人娶回家。”

“我这不是自小就立志要向藤姨学习,要成为干一番大事业的成功女性吗……”

双方长辈逼得越来越紧,我一直吊着张禾天不给他名分也不是办法。

坐电梯回到所住的楼层,我一边思索一边掏出钥匙开门,因为心里有事,反应慢了半拍,直到把客厅的灯全部按亮,才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等我看清家里的状况,一阵惊恐涌上心头,手指颤抖着按下张禾天的手机号码:“小天,掉头回来接我,立刻,马上,我今晚要去你家过夜。”

张禾天的笑声低低地从听筒里传来:“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我咽了咽唾沫。

“不是啊,那什么……我家好像进贼了。”

难怪我最近老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我,我还以为是我太红了。

从监控录像中看到,犯案的是一个穿连帽运动衫,戴口罩蒙住脸的微胖男人,撬门进了我家,乱翻了一通,却没拿走什么值钱东西,只拿走了一件我当睡衣穿的宽大T恤。

张禾天的表情有些复杂:“这痴汉莫不是个傻子?辛辛苦苦闯进来,只拿走了一件我的衣服?”

张禾天不知道,他的那件衣服,我特别喜欢拿来当睡衣穿,犯人明显是知道的,才会如此目标明确地下手。我平时在家不爱拉客厅窗帘,不知被人暗中观察了多久,只要一发散联想,我就禁不住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犯人还留下了一张我的照片,用A4 纸打的,彩色,角度是从对面的天台拍下来的。照片中,我家的沙发上,张禾天和我衣衫不整地交缠在一起。我都记不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照片被用红色油性笔大大地写上了“不忠”“荡妇”四字。

我感到很委屈。我明明就很洁身自好,只忠于张禾天一人,虽然某些时候是挺孟浪,但离“荡妇”这种程度应该还有好远的距离吧?

警察来看过现场之后判断,犯人应该是我的狂热男粉丝。人一天没被抓住,我这小公寓都是不能待的。张禾天听完分析,一脸严肃地拍了拍警察同志的肩膀,关心地问:“那么大概要多久才能把犯人逮捕归案?半年成不成?要不一年吧,两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工作也挺忙……”

我无语地看着张禾天快要绷不住笑意的眼角:“……这么会说话,我看你这小嘴是抹了屁。”

五、猛男

我一度怀疑,犯人就是张禾天派来的,目的是为了骗我搬去和他同住。

张禾天的房子位于秋园,上流人士首选的高档小区,每当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开阔的风景,都能让我认真思考人生的参差。

好吃好住好睡地混了几天日子,晚上我突然惊觉已经月末了,我的直播时长还没达成!我忙从床上跳起来,揉揉腰,找个光线好的角落,架好手机,进入自己的直播间。

“Hello,家人们,多日不见,先给诸位表演个摇花手……”

“你还记得回来?老婆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怎么不是平时的背景??”

“原来这就是仙女的家吗?好美好贵好豪华!”

“你脖子上的几个红印子是什么玩意儿!!!”

“没事,嗯,我在朋友家……蚊子咬的,夏天的蚊子牙尖嘴利……”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网友聊着,分神留意着浴室的水声。几分钟过后,水声停了,张禾天腰间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浴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来,看见我在直播,脚步顿住,微一挑眉:“宝贝,你不累吗?”

“……”

我就该用透明胶把他的嘴巴封起来!

他没看见我在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吗!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收进直播里。我绝望地捂着脸,此时此刻只感觉到四大皆空,不敢再去看屏幕。

“呔!哪来的狗男人??”

“这苏掉我半条命的嗓音,是张医生?”

“姐姐我嗑CP好像嗑到真的了。”

“女人,请你转一下摄像头,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还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VIP老粉不能看的?”

“把狗骗进来杀就这么开心???”

“小阳春日”已结束直播。

我把手机丢到一旁,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眼前是我一手缔造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的悲惨画面,始作俑者竟然还好意思朝我腻过来,捏捏我的脸,轻笑:“苦守多年,终于名正言顺。”

我有气无力:“我看你就是在故意为难我胖虎……”

他看上去是真的很开心,头发湿漉漉的,散乱地垂在额前,一双明亮的黑眸里满是笑意。我心里就算有气,一瞧见他这副模样也气不起来了,只觉得纠结。噢,这甜美的男人竟如此该死!

我推搡了他两下:“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他赖在我身上,不肯起来:“你帮我。”

“别,姐姐乏了,要睡觉。”

“我抱你回房间吧。对了,我今晚要去医院值夜班,你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嗯……张禾天!”

“嗯?”

“你不是说抱我回房间吗?你扒拉我衣服做什么!”

这老腰还能不能要了!

我一睡就睡死过去。凌晨五点多,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脸,起初以为是张禾天回来了,嘟嚷了几声让他别弄我。扰人清梦的举动没有停下,我逐渐转醒,突然意识到张禾天值夜班,一般得天亮了才能回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

一个人影坐在我的床前,不是很高,身材略显圆润,一眼就能判断出不是张禾天。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从床上翻身爬起,“啪”的一声把床头的灯按亮,看清楚闯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平平无奇的长相——不是古天乐那种平平无奇,是实打实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了的那种平平无奇。

是他!狂热脑残粉!

我咽下冲到了嗓子眼的尖叫,飞快环视一圈四周,寻找脱身路线,心中疑惑不已。这里不是我的平价小公寓,而是张禾天住的高档富人区,安保密不透风,这浑球怎么进来的?难不成还会飞檐走壁?

看出我的不解,男人得意地说:“想不到吧?我本就是这儿的保安,那天看到姓张的把你带回这儿,我就知道我们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

“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吗?”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说道,“五百三十二块六毛八,我为了支持你,把老婆本都花进去了。”

“……”

那也不是很多啊。

这人指定有什么大病,他凭什么觉得五百三十二块六毛八能娶到老婆?充气的都没这么便宜啊,大兄弟!

我说:“我退回给你,十倍都行,你别伤害我。”

“我要的是钱吗!我要的是你!我想娶你当婆娘。”他的眼睛里闪着中邪一般的光,“你知道吗?你真的好美,像天使一样。这年头这么纯洁的女孩子不多见了,我相信你是纯真的,没想到你……你……你居然被别的男人玷污了,你脏了!”

“没有啊,你误会了,我和张医生只是纯洁的姐弟之情。”这人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房间的门开着,我多看了两眼,稳住他的同时在脑中计算路线,想着伺机逃跑。

“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比他大!”

“是真的,天使不会骗人的。”

“你和他睡一张床!”

“姐姐哄弟弟睡觉不是人之常情吗……”

趁男人被我的话糊弄得陷入了自我挣扎,我瞄准时机,从床上一蹦而下,不要命地冲向房门口——即使不能成功逃出去,只要能跑到隔壁房间把门反锁,我也就能把自己保护起来。

可这神经病不愧是当保安的,我没跑出几步,就被他猛地拽住了肩膀,扯回大床上。

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小天啊小天,你再不回来,老娘的清白就要不保了。”

“你还在想着那个小白脸!”神经病把我往床上摁,伸手就要扯我的衣领,“我不会比他差的,我会对你好的,你想不到,我喜欢你多久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和我比长情?”

熟悉的男声响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肮脏的男人从我身上掀开,我透过婆娑的泪眼,看见张禾天满头大汗地站在面前,如神祇降临。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犯人还没被抓到,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家里的监控系统直连着他的手机,一捕捉到陌生人的脸就会发出警报——但即便心知他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我还是很怕他赶不及。

男人大吼一声从张禾天的手中挣脱,不知从哪只口袋摸出了一柄折叠小刀,转身就往张禾天的上腹刺去。

“小天!”我惊叫一声,张禾天潇洒地侧身躲过,眼睛都不抬,一记狠利落的踢腿,直接把男人踹飞,然后走过去把男人制服,顺便赏了几拳,才好整以暇地抬头看我,嘴角微微一勾,安抚地对我一笑。

“慌什么?程程,是不是我白大褂穿太久,你都忘了,十几岁就凭借一双无情铁拳,带你闯荡江湖,号令群雄,让你当上黑道大佬小娇妻的猛男是谁?”

“……”

行吧,天哥。

六、男粉

我的恋情曝光了,我的老总愤怒了。

老总看着我的男粉数断崖式下跌,血压直线飙高,怒气冲冲地将合同摔在我的面前,称我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要削减我的签约费用。

我觉得老总是在无理取闹。虽说我的男粉的确跑了不少,但我的女粉也翻倍增加了,原因无他,她们只有在我的直播间才能看得到她们痴迷的张医生。此外,我还新增了很多我和张禾天的CP粉,她们甚至亲切地给我和张禾天取了CP名,叫“日天组合”。

可惜老总不买账,他说:“傻了吧唧,女人给你花钱,哪有男人给你花钱来得大方!”

我把这句话解读为对我个人魅力的蔑视,一怒之下,说我要解约,不混了。

然而合同没到期,强行解约将面临巨额赔偿,连日来,我为这事烦得快要秃头了。

张禾天一反常态地乖得很,知道是自己闹出的幺蛾子,不敢来招惹我,每天都变着花样讨我欢心,小心翼翼地巩固着自己的家庭“弟”位。

今天,他把一沓文件放到我的面前。

我正窝在沙发里看up主剪辑的我和他的糖点视频,看着弹幕上满屏齐刷刷的“他好爱她”,心情还算不错,百忙之中抽空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什么?”

“你不看一下吗?”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将一支笔递到我的手中,“你们公司换老板了,来,签个名,以后不用为这事烦了。”

我大惊:“换老板,换成了谁?”

“当然是我家的程程小姐姐呀。”张禾天在我面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仰头看我,黑眸中笑意加深,一副讨赏的表情。

“什么意思?”

我搁下手机,快速翻阅茶几上的文件,页数很多,很多细则暂时无心细看,只大致看明白了,这是一份转让书,只要我签上我的大名,老总的直播公司就会变成我的。

我慢慢瞠圆了双眼,惊讶地和张禾天对视,心里五味杂陈,沉默了半晌才问:“你买下了公司?你现在还会这招了?哪里学的这些追女孩子的把戏?”

“宝贝,你是不是忘了?我的隐藏身份是一个富二代。”他牵起我的手摇了摇,神情很是无奈,“我妈听人讲了你公司和你的事,很生气,说必须要买下来,就当是给她儿媳妇的聘礼。”

“哦。”我挑眉,“听谁讲的?”

“我猜,也许是她的好儿子。”张禾天轻啄我的手指,抬起眼睫觑着我笑。

我就知道!

张禾天的唇瓣很温暖,啄得我有些发痒,我禁不住想笑。在这收受礼物的节骨眼上,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显得太嚣张、太贪财,我只能忍住,抿了抿唇,一脸正色:“不愧是她,真有投资眼光!这样,你下次可不可以也和咱妈说说,我还想创品牌、开网店、做电商,当女总裁?”

“你怎么不和我说?不是才提醒你我是个富二代?”张禾天一使力,把我从沙发上拉入他的怀里,扣住我的腰,“我也挺想试试做个富二代,天天为女网红撒钱的感觉。看着别人可以送跑车、送名牌,我好羡慕,毕竟,我可是你的头号铁粉。”

“那就对了,我很宠粉的。”

“是吗?”四目相对,张禾天眸中笑意深深,他凑到我的耳边,哈出的温热气息让人手脚发软,“我听说,女网红都会定期给花钱的男粉福利,你呢,嗯?想好了吗?准备给我……什么福利?” UaR9Tk5bVLoVyYH+ZcCCx7WTkSCmnpeS0kVihsG4ppWiRtEr/kcza9SAt8QlC5/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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