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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文/吕天逸

休息日,商业区人流如织。

沈默风戴着遮去大半张脸的口罩,在各色橱窗前信步游走,靴底轻叩纤尘不染的水磨石地面,暗色长风衣将身形勾勒得颀长。

他左右手都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左肩上还蹲坐着一只通体燃烧的……小肥鸟。

——是凤凰宝宝。

凤凰宝宝用嫩喙蹭蹭沈默风的面颊,扬起一侧翅膀遥遥一指:“啾啾!”

凰凰想去爱马仕店!

“好。”沈默风步子一顿,朝凤凰宝宝指的方向走去。

彻底“掉马甲”后,被种地蒙了心的叶扒皮不仅把沈默风抓去干农活,还时常把传说中隐婚偷生的八个孩子交给沈默风看护,十分丧心病狂。

许是气场相近,傲慢又自恋的凤凰宝宝对沈默风有着天然的好感,有事儿没事儿就粘着他。

沈默风对宝宝们态度温和,慷慨大方,一视同仁。

但由于凤凰宝宝格外黏他,他与凤凰宝宝的互动自然就会多一些,而这些,落在自恋的凰凰眼中,就是风风哥哥独宠其一鸟的证明!

都怪凰凰太可爱、太美丽……凤凰宝宝想着,黑豆眼目光愈发凝重。

这导致自作多情的凰凰越来越黏人,渐渐地,他连睡觉也要衔着李力用梧桐木枝条编织的凤凰窝——特殊的只是材质,款式与鸡棚中的鸡窝一模一样——挤到风风哥哥的床上睡觉。

更要命的是,凤凰宝宝睡相不佳,睡着就会乱滚,沈默风清早睁开眼,常会看见毛茸茸的凤凰团子仰面睡在床中央,双翅平摊,两脚指天,睡姿张狂,雄霸整个枕头。

…………

某天清晨,凤凰宝宝按惯例滚到床中间,张着喙打小呼噜。

沈默风如拆弹般谨慎地拈起凤凰宝宝两侧的翅膀尖,叶辰默契地探手托住凤凰宝宝圆滚滚的身体,两人合力把凤凰宝宝放回梧桐木窝,接着沈默风躺回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

十秒钟不到。

“啾咪呀?”一张嫩黄的尖喙欠揍兮兮地挑起被角,凤凰真火普照被窝。

哥哥背着凰凰在玩什么小游戏呀?

沈默风:“……”

不过,这样的烦恼没有持续多久,沈默风就用一款价值两万元的Louis Vuitton(路易威登)宠物袋贿赂了凤凰宝宝。他许诺只要凤凰宝宝乖乖地回到儿童房睡,就把宠物袋送给凤凰宝宝当窝用,以代替梧桐木枝条编织的粗糙鸟窝与毫无特色的儿童床。

这款宠物袋外形介于宠物航空箱与手提包之间,有透气的网格与方便拿取宠物的全开式拉链,但无法处理宠物便溺问题,经典的Monogram(交织字母)帆布材料、质感上乘的提手、雪亮的拉链……皆散发着奢华与潮流的气息,“臭屁”的凤凰宝宝只看过一眼,就爱上了。

他不懂行,却本能地察觉到这东西能让他甩其他神兽崽崽八条街,遂含泪抛弃风风哥哥,睡着Louis Vuitton的宠物袋,盖着一条沈默风淘汰的Burberry(博柏利)围巾当儿童被,啄食着Chanel(香奈儿)香薰蜡烛燃烧的火苗做夜宵,在其他神兽崽崽懵懂的目光中过上了贵族般纸醉金迷的生活……

早晨,在宠物袋中醒来的凤凰宝宝慵懒地舒展羽翼,虚伪地抱怨道:“啾咪……啾咪呀!”

你们这些该死的奢侈品……离凰凰远一点儿呀!

凰凰最近怎么傻乎乎的……其他睡儿童床的崽崽用怜悯且忧心的目光注视着傻凰凰。

装×翻车的凤凰宝宝对此毫不知情,虚荣心得到无限满足。

用惯一线大牌后,凤凰宝宝果不其然地被潮流腐蚀了……

这天,熬夜拍戏的沈默风睡到下午一点才起,懒懒地叼着烟瘫到沙发上,放空昨夜运转过度的大脑。

逃了幼儿园识字课的凤凰宝宝正站在离沙发不远的矮桌上,翅膀威严地背在身后,低头阅读一本时尚杂志。

他用爪爪钩起纸页的边角,“唰”地一翻,黑豆眼认真扫视过一页,看准一件单品,便低头用嫩喙衔住的火羽做笔,在单品上画钩,随着火羽尖端恰到好处的烧灼,纸上留下一道细浅的焦黑。

沈默风眉梢一扬,好玩地看着凤凰宝宝。

没多一会儿,凤凰宝宝就翻阅完整本时尚杂志,他将杂志合上,丧气地一屁股跌坐在杂志封底上,肥嘟嘟的一团,两条细腿很没气质地分开着,头顶的翎毛也耷拉着,苦闷地叹气道:“啾咪,啾咪……”

凰凰没钱“拔草”(消除购买欲望)呀,但是凰凰好想要呀……

忽然,两根修长的手指拈住凰凰耷拉的翎毛,将它们扶正了。

凰凰无精打采,翎毛刚竖立两秒钟,就再次耷拉了下去。

沈默风轻轻嗤笑一声:“看上什么了?给你买。”

凰凰“嗖”地一扭头,黑豆眼水光盈盈,和叶辰看到新款农机具的神态一模一样。

…………

一下午的采购顺利结束,沈默风送凤凰宝宝回幼儿园的宝宝寝室,小肥鸟用两条牙签似的细腿奋力地撑着小肚子,立在沈默风的肩膀上睥睨其他神兽崽崽,身上还系着一条Hermès(爱马仕)的男款方巾当斗篷,心情约等于刚登基的皇帝。

沈默风给其他神兽宝宝也带了些奢侈品小配饰做礼物,可收获最多的无疑是凤凰宝宝,倒不是沈默风偏心,那是因为其他宝宝不像凰凰一样流露出对奢侈品的喜爱,对其他宝宝来说,一条近万元的方巾或许不如一个三块钱的甜筒有吸引力。

“去玩吧。”沈默风挠挠凤凰宝宝拼命挺起的小肚子,把东西都摆在他的儿童床上,挨着宠物袋。

凤凰宝宝“嗖”地跳到床上,方巾一角轻盈地飘飞。

其他神兽宝宝好奇地凑过来看凰凰的战利品,凤凰宝宝飘得不行,“啾啾啾”地向小朋友们介绍这些物品的设计理念与品牌历史,然而小朋友们兴趣缺缺,看了几眼就散了。

“啾……”凤凰宝宝不甘心对牛弹琴,略一思索,“啾咪!”

这一条方巾能换九千袋辣条!

“嗡”的一声,神兽宝宝们炸锅了!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朱雀宝宝、毕方宝宝与比翼鸟宝宝。

鸟族神兽性格普遍不好,尤其是外形较雌性更加绚丽的雄性,个顶个“臭屁”自恋,持靓行凶。几只鸟族神兽凑在一起,天天互啄,而自从前几天站在自恋之巅的朱雀宝宝苏醒,幼儿园中的气氛便愈发紧绷,到处散发着《后宫凰凰传》的气息。

朱雀宝宝通体赤红,隐隐泛着微光,根根羽毛皆如红宝石雕琢而成,他“啾”地蹦到凤凰宝宝面前,嫉妒地伸嘴啄方巾:“叽喳!”

雀雀也要戴方巾!

凤凰宝宝翎毛奓起,挥舞着稚嫩的翅膀扑打朱雀宝宝:“啾咪呀!”

你红得这么俗气,戴方巾也不好看呀!

比翼鸟宝宝黑豆眼中充满傲然:“啾咕!”

还是我们的颜色最好看!

比翼鸟宝宝表面看上去是一个肥嘟嘟的团子,可实质上是一雌一雄的合体,左右两边身体是泾渭分明的两种毛色,左半边是阳光般的灿金色,右半边是温润的珠白色,连鸟喙都是一分为二,呈现出浅黄与橙红两种颜色。

毕方宝宝用单条修长的细腿艰难地平衡着球形身体,许是为了弥补数量上的不足,他一条腿比凤凰、朱雀两条腿加一起都长。

毕方宝宝冷艳道:“嘎嘎。”

——几个小矮子。

四个宝宝恼怒至极,叽叽喳喳地互呛着,为彰显声势,都拼命向另外三只挺着小肚子,哪只也不肯落了下风。

这时,比翼鸟宝宝剑走偏锋,决定用另类的方式结束这场战斗。只见那溜圆的鸟团子忽然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扁,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从球体缓缓地拉扯至椭球体,当这种拉扯到达极限后,随着“啵”的一声,一只大比翼鸟宝宝赫然分成了两只小比翼鸟宝宝!

“啾……啾咪?啾……”凤凰宝宝警惕地眯起黑豆眼!

分……分开干什么?难道……

雌比翼鸟宝宝用喙轻轻啄吻了一下雄比翼鸟宝宝的脸。

雄比翼鸟宝宝也恩爱地吻了回去。

随即,两只比翼鸟宝宝默契地同时扭头望向其他鸟宝宝,异口同声道:“啾咕啾咕?”

你们有男(女)朋友吗?

另外三只单身鸟宝宝遭受了无理取闹的暴击!

接着,一对比翼鸟宝宝开始了“丧心病狂”的秀恩爱举动,另外三只肥鸟如同被烈日晒软的橡皮泥,蔫得几乎无法维持圆形……

就在比翼鸟宝宝力压群鸟的当口,沈默风忽然走了过来。

他是被犼宝宝拉过来调停鸟族宝宝争端的。

于是,一对正在疯狂秀恩爱的比翼鸟宝宝就撞到了枪口上!

沈默风先是承诺给其他神兽宝宝买他们想要的东西,平息争端的源头,随即将比翼鸟宝宝打量一番,沉吟片刻,用似乎想要缓和气氛的亲切口吻道:“风风哥哥给你们讲故事?”

“肥啾”们狐疑地盯着他。

沈默风无奈地一笑,道:“是童话故事。”

宝宝们放下心来,准备听童话故事,不止几只小“肥啾”宝宝,其他的神兽宝宝也纷纷聚了过来。

“从哪开始讲呢……”沈默风摩挲着下颌,翻着手机相册,并找出一张笼罩着朦胧雪光的佛罗伦萨夜景照片。

他将照片在神兽宝宝们眼前展示了一圈,柔声道:“我和辰辰哥哥结为兄弟的故事就像童话一样。”

崽崽们:“……”

沈默风:“这是两年前的春节,那天你们辰辰哥哥……”

“咕嘟!”

“啾咪!”

“啵……唧……”

“吸溜。”

神兽崽崽们潮水般飞速退去,不同种族的神兽语言在这一刻失去了界线,共同汇聚成对风风哥哥的巨大嫌弃……

犼宝宝用小胖手牢牢地捂住兔耳朵,抗议道:“这段我们都听了一百遍啦!”

沈默风不甘心地钩住蒲卢宝宝和狰宝宝背带裤上的背带,一只手一个拎回来:“那我和辰辰哥哥一起拍真人秀节目的那段童话故事……”

蒲卢宝宝也捂着耳朵,一脸的“我不听、我不听”:“这段我们都能全文背诵并默写啦!”

狰宝宝甚至企图回头咬人。

沈默风:“那今年圣诞节的童话故事……”

神兽崽崽们飞天遁地,跑得无影无踪。

沈默风和蔼地呼唤道:“玄玄,累累。”

玄武宝宝与仆累宝宝满头冷汗,艰难地朝门口挪动着,好在穷奇大哥跑到一半忽然想起落下了兄弟,带着犼宝宝折返,一人背起一个狂奔出宝宝的寝室。

…………

几分钟后——

惨遭神兽宝宝们集体嫌弃的沈默风出现在东厢房的储存空间中。

这里还有许多尚未苏醒的神兽元神。

其中最大的那个发光气泡中,是一只与蝴蝶模样相似的神兽宝宝。

沈默风轻抚“蝴蝶”宝宝身处的气泡,目光慈爱,温声道:“快长大吧。”

“蝴蝶”宝宝没醒,可出于某种本能的反馈,他的蝶翼微颤,以振动翅膀的方式发出声音:“快长大吧。”

沈默风:“要听风风哥哥讲故事。”

“蝴蝶”宝宝一板一眼地用翅膀复述:“要听风风哥哥讲故事。”

沈默风:“那一年的佛罗伦萨……”

“蝴蝶”宝宝:“那一年的佛罗伦萨……”

这是一只即将苏醒的、小小的应声虫。 91fqQ/aAcaKtik7APGykOVSxf7nDyGHY71lYs6M3bdC8zIbbmHqJchfnwC5Bnb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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