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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幅画

The Third Panel

迈克尔·康奈利

Michael Connelly

作者

许多作品都是以洛杉矶警局的警探哈瑞尼米斯·鲍许(Hieronymus Bosch,简称哈瑞·鲍许)为主角。哈瑞警探不只对爱德华·霍普的《夜游者》心有戚戚焉,他和与他同名同姓的15世纪荷兰画家所绘制的三联画 《人间乐园》也相当投缘。以下这篇故事便是受到其中的第三幅画的启发而写的。

《人间乐园》 (局部) (三联画)

希罗尼穆斯·博斯,1500—1505

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 (third panel)

by Hieronymous Bosch,ca.1500—1505

Oil and grisaille on wooden panel,Center panel is 7'2 ½×6'4 ¾ in.

Each wing is 7'2 ½ ×3'2 in.

Museo del Prado,Madrid,Spain.

警探尼可拉斯·泽林斯基正看着第一具尸体的时候,督察喊着要他到屋外去。他踏步而出,将防毒面具拉到下巴底下。督察代尔·亨利就站在凉棚下头,躲开沙漠里的太阳。他朝地平线打了个手势,泽林斯基这才看到远处有一架黑色直升机越过了灌木林地,在太阳底下俯飞而来。飞机往斜方一偏时,他在机身的侧门上看到了三个白色字母:FBI。直升机绕着屋子转,一副找不到空间降落的样子。但这屋子其实是单独矗立在众多纵横交错的水泥路上——十年前爆发金融危机以后,原本计划好的小区建设全都停下。这里根本就是鸟不拉屎之地——和兰开斯特相隔七英里,而兰开斯特离洛杉矶又有七十英里之远。

“我还以为你说了他们是要开车来的。”泽林斯基在嘈杂的直升机声音之下,大声说道。

“跟我联络的那个家伙迪克森是这么说的啊。”亨利大声回道,“大概是想到开车过来,来回就要花上大半天吧。”

直升机终于找到了个停机的地方,降落下来,旋转翼激起的乱流喷得灰尘四射。

“妈的,笨猪,”亨利说,“这人降落到顺风的方向了。”

驾驶员关掉涡轮引擎,旋转翼逐渐放慢转速之后,有个男人从机上走下来。这人穿了套西装,戴着飞行员护镜。他一手拿着条白色手帕覆在口鼻上头,好滤掉尘灰。他的另一只手攥着个通常是用来携带蓝图或者艺术品的硬纸筒。他快步走向凉棚。

“典型的FBI探员,”亨利说,“竟然穿着西装来到多尸杀人现场哩。”

西装男子走到了凉棚处。他将硬纸筒夹在胳膊底下,以便握手,而另一只手仍然捂住口鼻。

“迪克森探员吗?”亨利问道。

“是的,先生,”迪克森说,“抱歉掀起了这么多灰尘。”

他们握了握手。

“在犯罪现场的顺风处降落的话,就会有这个结果。”亨利说,“我是洛杉矶郡警长办公室的亨利督察,我们通过电话。这位是主掌本案的警探,尼克拉斯·泽林斯基。”

迪克森握握泽林斯基的手。

“你介意吗?”迪克森说。

他指向工作桌上一个摆放着许多口罩的纸盒子。

“请自便,”亨利说,“顺便也换上纸拖鞋和防护衣吧,屋子里到处弥漫着有毒气体。”

“谢谢。”迪克森回答说。

他走到桌子旁边,放下硬纸筒,并戴上了代替手帕的口罩。然后他就脱下外套,穿好白色的防护衣,再套上拖鞋以及乳胶手套。然后他将防护衣的头套拉到了头顶。

“我原以为你是打算开车过来呢。”亨利说。

“没错,不过后来我发现直升机今天正好有空档,”迪克森说,“只是能用的时间不长,今天下午高官巡察的时候会用到。好吧,这会儿咱们就进去瞧瞧吧!”

亨利朝着屋子敞开的门摆摆手。

“尼克,请你带他逛逛。”他说,“我人就在外边。”

迪克森踏过门坎,走进一方小小的玄关——此处前后两面都装有强化门,也就是改装成了捕人的装置。这是大部分制毒场典型的做法。泽林斯基也跟着走进去。

“我猜你跟督察讲电话的时候,他应该把基本的状况都跟你说了吧。”泽林斯基说。

“什么也别猜,探员,”迪克森说,“谁管督察说什么啊,我是宁可从主事人的嘴里听到案情。”

“嗯。这地方是2008年金融危机时盖好的样品屋,不过从那以后这一带就再也没盖什么了,所以这里就成了最最理想的制毒场所。”

“了解。”

“屋里有四名受害者各自倒在不同的地方。三名制毒人,还有一个应该是他们的保安吧。有几件武器,不过他们好像都没机会拿来防身。老实说,我觉得应该是他妈的忍者干的。四个人都是中箭而死——短箭。”

“拉弓射出去的吗?”

“很有可能。”

“动机呢?”

“看起来不像抢劫,因为每个房间里都是一袋袋、一锅锅的毒品,而且全都是摊出来任人拿取的样子。来人只是杀了人就走。另外,有件事我们没写在报告上——也许你会想要知道。”

“电话里你们督察好像提到了,这儿是‘圣徒与罪人’的活动基地。”

“没错,兰开斯特和帕门德尔就是他们的地盘,而且他们也是这屋子的屋主,所以应该不是地盘争夺战。”

“好吧,咱们再看下去。”

“请容我先问个问题,FBI怎么一看到我们发出的报告,就急着赶来现场呢?”

“箭,还有弓。这起谋杀有可能跟我们目前在处理的一个案子有关联,等我确定了以后,就会告诉你。”

迪克森穿过了第二道门,然后停下脚步,仔细看着这屋子的厅堂。这个空间的摆设就像一般住家的客厅,放了两张皮沙发、两把软垫椅子,以及一张咖啡桌,而墙上则竖起一面很大的平板电视。咖啡桌上另外放了一台较小的显示器,四个角各架设了一台摄影机——所以从显示器上就可以看到环绕在屋外的灌木林地以及沙漠。

安全显示器正前方的沙发椅上,坐着一名死人,他的身体转向左侧,右手臂则越过他的身体前方,伸向左手边的小桌——那上头搁着一把锯短了的猎枪。他没能拿到手。一只黑色的石墨箭由体后往前刺穿了他的胸膛(正如泽林斯基所说,一箭穿心),戳破了他身上那件印有“圣徒与罪人”机车俱乐部标志的皮背心:画着咧嘴而笑的骷髅头,上头长着魔鬼的角,并顶着个歪了点邪样角度的天使光环。几乎没流什么血,因为那根箭是以极高速穿入体内的,刺入与刺出的伤口都在箭的边缘密合了。

“我们将这人列为受害者一号,”泽林斯基说,“他名叫艾登·凡斯,因贩毒以及暴力行为多次被捕——携带枪械,企图杀人。在加州科拉瑞蹲了五年牢,是典型的机车帮派的打手。不过这会儿看来是对方占了上风。显然他没能在银幕上看到有人侵入,也没听到他们撬锁或者穿过捕人装置。总之发现时已经太迟啦。”

“神鬼不觉。”迪克森说。

“我就说了嘛,是忍者们干的。”

“忍者们?不止一个?”

“你要问我的话,我会说一个人可干不来。”

“四台摄影机——有数字录像吗?”

“没这狗屎运。完全只是现场监看用的而已。我猜他们是不希望留下自己进进出出的影像证据——有可能把他们送进牢里。”

“也是啦。”

他们继续往里头走。屋子里有好几名鉴定人员、摄影师,以及探员在忙着。迪克森放眼看去,到处都贴着黄色的证物标志:地板、家具以及墙面上。这地方是给用来当作冰毒 的制毒场所——而冰毒就是“圣徒与罪人”俱乐部最主要的进账来源。泽林斯基解释说,这家俱乐部在洛杉矶东北方的沙漠地带拥有多家制毒场,这里只是其一,而最终的成品则是转运给毒贩。之后,这种恐怖的成瘾药物便会散发到许许多多不幸的受害者手中了。

“所以这里是起点。”迪克森说。

“什么起点?”泽林斯基问。

“人类苦难之路的起点。在这间屋子里制造出来的东西,会摧毁人命。”

“嗯,的确可以这么说。这种地方啊,制造出来的产品总有七八十磅。”

“所以他们是死有余辜啊。”

屋子里有三间卧室,每间卧室都是独立的制毒间,应该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运作,每天分两三班,由几名制毒人和保安轮番上阵。每个制毒间里,都可看到有人利箭穿心,瘫倒在地。每一个都穿着防护衣,戴着口罩,但都没有流血,都是干脆利落的一箭毙命。一路走去,泽林斯基一边跟迪克森说起每一名死者的姓名以及犯罪等级。

迪克森好像并不在乎他们的身份,他只关心他们的死法。他蹲下来,研究起刺入每具尸体的箭,好像想找什么线索。也许是想根据每个箭镞上的记号来确定某种想法吧。

泽林斯基最后才领了迪克森进主卧室,因为这里出现了唯一一个异常状况,且又可以看到血迹。这一名受害者是侧卧着趴倒的。他防护衣上的袖子给拉了起来,右手从手腕处被人利落地切断了。

“两位,”泽林斯基说,“麻烦让开一下。”

两名鉴识人员马上退后,离开他们原本在取样的墙。一张摆放了冰毒调制锅的折叠桌上的墙面,插了把很可能就是用来切除受害者手腕的长刀——而刀下正是那只断手。手指经人摆弄过。大拇指以及前两根手指都往上伸出,并拢着;无名指和小指则是往下折到掌心。墙面上这只手的外缘,则是以受害者的血画了个圆。

“你可曾见过这种景象呢,迪克森警探?”泽林斯基问道。

迪克森没有回答。他往前倾身,仔细地研究起那只手。血,从墙上滴落到那底下的调制锅上。

“我觉得有点像是幼童军敬礼的手势,”泽林斯基补充了一句,“你知道吗,两根指头竖起来的那个?”

“不对,”迪克森说,“不是那个。”

泽林斯基沉默下来。他等着。迪克森直起身来,转头向他。他抬起手来,做出墙上那只手的形状。

“这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和雕刻里常见的神祇手势。”迪克森说。

“真的吗?”泽林斯基说。

“你有没有听过希罗尼穆斯·博斯呢,泽林斯基警探?”

“呃,没有。这是人名吗,还是啥玩意儿?”

“我已经看够了。咱们到外头谈吧。”

他们将凉棚下的工作桌清出空间,然后迪克森便拔出了硬纸筒一端的套盖。他从硬纸筒里抽出卷起来的复制画,将它摊平在桌上,并拿了装着乳胶手套和纸拖鞋的盒子分别压住画作的两端。

“这是跟真迹大小相同的复制画,原作是一组三联画里的第三幅,就挂在西班牙马德里的普拉多美术馆,”迪克森说,“那是五个世纪以前画的,画家的名字叫做希罗尼穆斯·博斯。”

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third panel)

by Hieronymous Bosch,ca.1500—1505

Oil and grisaille on wooden panel,

Center panel is 7’2½×6’4¾ in.

Each wing is 7’2½×3’2 in.

Museo del Prado,Madrid,Spain.

“好吧。”泽林斯基说。光这么两个字,就听得出他的语气是在说:他知道这个本就颇为诡异的案子,这下子可要变得更诡异了。

“这组三联画是博斯的杰作《人间乐园》。你也许从来没听过这人,不过他可是文艺复兴时期专画人性黑暗面的名家啊。米开朗基罗和达·芬奇在南边的意大利画着大天使和长了翅膀的可爱小天使,而博斯呢,则是在北边的荷兰创作出这么个噩梦样的图像。”

迪克森伸手指向复制画。那上头可以看到残暴的活物以各式各样充满性暗示以及宗教性惩罚的方式,在折磨甚至切割人体。牙齿尖利的动物将裸体的男男女女推进一个暗黑的迷宫,移向地狱喷出的火。

“这你以前看过吗?”迪克森问。

“妈的没有。”泽林斯基说。

“妈的没有。”亨利督察再补一句。这会儿他已经凑到桌边了。

“目前我手边并没有前两幅画——两幅都是颜色明亮,以蓝为主,因为它们的主题是人间事物。第一幅描绘的是亚当和夏娃,还有伊甸园跟苹果啊什么的,也就是《圣经》里的创世故事。第二幅,中间那幅,画的则是后续发生的事。人类开始堕落沉沦,毫无道德与责任感,他们不再敬神了。而这一幅,也就是第三幅,讲的是审判日,还有罪恶的代价所带来的结果。”

“我只能说,这人的脑袋还真是有够扭曲。”亨利说。

迪克森点点头,指向这幅画正中央的一张脸。

“据称这位就是画家自己。”他说。

“好个虔诚的狗杂种啊。”亨利说。

“好吧,”泽林斯基说,“就说这人是满脑子阴暗好了,不过他已经死了五百年,应该不是咱们的嫌犯吧。所以你这是想跟我们说什么呢?难道这画跟我们这案子有什么关联不成?”

“这案子就是在演出第三幅里的暴乱场景。”迪克森说。

“妈的什么跟什么啊?”亨利问道。

迪克森伸出手指,轻轻敲着复制画上的几个影像。

“先从箭谈起吧,”他说,“你们也看到了,这儿画的武器是箭。照理说呢,博斯画作里的箭是象征‘信息’。总之,学者们是这么说的。从某甲射向某乙的箭象征的就是某甲在传送信息。画里头说的是这个,而这里也一样。”

迪克森开始用力敲打起画中的某一个点。泽林斯基和亨利便朝着桌面弯下腰来,想看清楚细节。在画作左下角,只见一个男人被一魔物推上了一座墓碑,那魔物的背上扛着个圆形的蓝色盾牌。盾牌上穿刺着一把插入断手的刀——手指的排列方式跟这家制毒场那面墙上展示出来的,还真是一模一样。

“所以结论是什么呢?”泽林斯基问道,“宗教狂吗,宣讲世界末日的疯子不成?我们到底是在找什么人?”

“我们也不清楚,”迪克森顿了一下,然后说,“这是我们十五个月以来看到的第三个类似的场景了。共同点就是,受害者都是人类苦难的制造者。”

他指了指屋子。

“他们在这儿制造冰毒,”他说,“而这,就是通往上瘾以及苦难的路啊。三月间,我们在橘郡一家人口贩子使用的仓库里看到了类似的场景。那儿死了三个人,也有石墨箭。人类苦难的制造者。”

“有人在发出信息。”泽林斯基说。

迪克森点点头。

“橘郡之前的四个月,我们是被引到了圣伯纳迪诺:中国三合会有四名成员惨死于一家面馆的厨房里。他们专事勒索,从中国大陆走私劳工到美国的餐馆当苦工——三合会将他们在故乡的家人当成勒索的人质。三个场景,总共死了十一个人,全都跟这组三联画里的第三幅有关联。画当中有一部分被复制到这三个场景中了。”

“是谁干的?”泽林斯基问,“你们有嫌犯吗?”

“没有特定的嫌犯,”迪克森说,“不过犯案的组织是叫做T3P——第三幅画(The Third Panel)的简称。在一天之内,也许两天,他们就会以某种方式跟你们联络,宣称这是他们干的;而且他们还会宣誓要再次替天行道,因为法律根本不管用了。”

“天呐。”亨利说。

“我们认为,他们应该是两年前在欧洲起家的某个集团的分支。当年是博斯逝世五百周年,而他的作品则是展示在一家荷兰的美术馆,有成千上万的人前去参观,也许那就是整起暴乱的起始点吧。从那时候开始,法国、比利时和英国就开始出现多人死亡的攻击事件,目标全都是人类苦难的制造者。”

“有点像是打击恶棍的恐怖分子。”亨利说。

迪克森点点头。

“下个月初国际警察和苏格兰场将召集一次国际会议,”迪克森说,“细节到时候会通知你们。”

“我搞不懂的是,你们怎么还没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呢,”亨利说,“外头肯定有人知道这群人到底是谁吧。”

“开完国际会议后,应该就会公之于世了吧。”迪克森说,“迫于现实不得不这样做。我们原本是希望前两个案子就是全部——也许有机会可以神鬼不觉地查出罪犯身份,逮人结案。”

“目前这个案子绝对得曝光才行,”亨利宣誓道,“我可不想等着他妈的国际警察来宣布。”

“这个决定只怕是超过我的职权范围了,”迪克森说,“我现在只是过来确定事件之间的关联性,而且我得赶紧把直升机开回去了。主掌FBI洛杉矶分部办公室的特派员会和警长办公室联络,共同讨论成立项目小组的事宜。”

迪克森转头面向直升机。驾驶舱的窗口有反光,所以无法看到驾驶员。迪克森举起手臂,一根手指在空中转了转。涡轮引擎几乎是马上就发动了,旋转翼片也开始慢慢转起来。迪克森动手剥下防护衣。

“复制画你们想保留吗?”他问,“我们还有其他的。”

“嗯,也好,”泽林斯基说,“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天杀的玩意儿。”

“那就送给你了,”迪克森说,“我只需要这个硬纸筒——我的最后一个了。”

直升机的旋转翼片又开始扬起一片尘灰,眼看着凉棚就要往上飘了。泽林斯基赶紧攥住一根支柱。迪克森穿上他的西装外套,不过口罩还是戴着,以便挡住灰土。他拾掇起空纸筒,再度套上盖子,然后将筒子插进腋下。

“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们有我的联络方式,”他说,“再谈了,两位。”

迪克森握了他们的手,然后快步走向直升机,此时涡轮的响声已经盖过其他所有的声音。没多久后他就坐进了驾驶舱,直升机要离地了。飞机升空时,泽林斯基看到FBI字样里头的F开始剥落了,这是因为旋转翼带出了下行的气流。

机身往左一斜,朝南而去,飞回洛杉矶。

泽林斯基和亨利看着飞机离去:机身是保持在离地表建筑不超过两百英尺的高度稳定行进。直升机飞向地平线的时候,两人才注意到有一辆车正噗噗开了过来,扬起一片尘土。车上头有好几盏灯不停闪烁,而且速度非常快。

“这来的又是何方神圣啊?”亨利问道。

“他们非常匆忙,这是肯定的。”泽林斯基补充说。

这车花了一分钟开到他们旁边。车子抵达时,很明显看得出这是一辆公家车,它就停在并排于制毒场前方马路的其他好几台车旁边。两名穿着西装、戴着太阳眼镜的男子踏步下车,走向凉棚。

他们走近时,掏出了警徽——泽林斯基认出那上头FBI的徽记。

“亨利督察吗?”其中一人说道,“我是FBI的特派员罗斯·迪克森。我们先前谈过话了对吧?这位是我的搭档柯斯葛罗。”

“你是迪克森啊?”亨利说道。

“没错。”迪克森说。

“可妈的刚才那个又是谁呢?”亨利说。

他指向地平线那头的黑色直升机——这会儿只剩苍蝇样大小,而且是越来越小。

“你这是什么意思,亨利督察?”柯斯葛罗问道。

亨利的手仍然举着,一边指着地平线,一边开始解释起那架直升机,以及先前下机的那个男人。

泽林斯基转身面对工作桌,看着摊放在那上头的复制画。他突然醒悟到:直升机那人在戴上手套以前唯一碰过的东西,就是硬纸筒,但他已经把它带走了。他把压住画纸两端的盒子移开,然后将纸翻了面。那背后印了一个信息。

T3P

我们将继续奋战

苦难的制造者

这是警告

T3P

泽林斯基踏出遮阳的凉棚,瞭望起远方的地平线。他放眼扫过,瞧见了那架黑色的直升机:它飞得很低,已成了沙漠灰色天空里一个遥远的小黑点。只怕联邦航空管理局的雷达也侦测不到讯号了。

没多久后,它便消失了。 hkihjKrEZ6Wy15dMRx+8gBeqgwPPw/Zh7mofxsjBrrKvIIwCmneuIvYc3MahQh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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