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那姑娘看着苏璇悲伤的样子，便忍不住将脑袋转向一边叹了一口气，再转回来时，她说：“好了好了，把眼泪收起来，最见不得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人，不就是来找你妈吗？等着，我先上去看看，看老板娘在不在上面。”

她走上了几步楼梯，又扶着扶手转过身来，追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苏璇仰视着她说：“苏璇，苏州的苏，璇玑的璇。”

“故弄玄机的玄？”

“璇玑的璇。”苏璇说：“就是旋转的旋字多个王字边。”

“名字是你妈取的吗？”

苏璇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妈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吗？”

“没有。”

“你不是不知道就是没有，我这样跑上去，不让老板娘骂死？你总知道你爸叫什么名字吧？”

苏班说：“我爸叫苏大中。”

小艳儿下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楼梯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苏璇，小艳儿来到苏璇面前，一脸抱歉道，“苏璇是吧？我们老板娘说，她没生过女儿。小妹妹啊，你找错人了。”

苏璇的期待变成了悲伤和绝望。

是的，不是失望，是绝望，绝望得目光透着悲伤，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下。

“老板娘……从来没有生过女儿吗？”

“是啊，老板娘从来没有生过女儿。”

“那……那会不会是店里其他人呢？”她的眼泪集在了眼底，拉住小艳儿，哀求道：“姐姐，你能帮我打听一下，14年前，这里有没有人去过S市M镇，和一个叫苏大中的司机，生过一个女儿？”

小艳儿叹了一口气，将手在苏璇拉住她衣服的手背上拍了两下，安慰道：“小妹妹啊，我们店里，除老板娘，其他的在14年前，都是6、7岁的小屁孩，想生也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孩子。所以，肯定是告诉你消息的人，看错人了。”她说着，又在苏璇手背上拍了两下，柔气柔气的说：“回去吧，快回去吧，打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要找我妈，我一定要找到我妈，他们说在这条街上看到过我妈，我妈肯定就在这条街上。肯定是因为这里的店太多了，那个人记错了店名，我要去找她，我要一家店一家店的去找。”

她哭着转身，向门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向小艳儿行了一个礼，抽泣着，却情真意切的说谢谢，谢谢你，真的谢谢。

苏璇就背着包包一家一家的问。一个男人刚出她身后的店里出来，就将她拦住，说了些难听的话，还对她动手动脚，一个女人出来，把那个男人喝住了，并将她拉过去，保护了起来。

苏璇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直觉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是她的妈妈。

她拉着她，忍不住呛着眼泪问她：“你……是我妈妈吗？”

女人否认了。

可是血缘的力量很神奇，女人的眉眼，还有感觉，让苏璇认定，这就是她的妈妈。

她哭着问她：“你为什么不认我？我知道你就是我妈，你为什么不认？”

她说她不是，让苏璇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苏璇说：“我无家可归了，因为我爸爸不是我的亲爸爸。”

女人突然发脾气道，“放屁，谁说你不是他亲生的？不是他的种，他会为了我，跟他老婆离婚？我告诉你苏璇，你爸真他M的不是个东西，他不是你爸爸，哪个混球是你爸？”

就是这一句话，出卖了她的身份，她是红姐，也是苏璇的妈妈。

苏璇哭了：“你还不承认你是我妈妈吗？”说完，她就扑过去抱她，她拉苏璇，苏璇不放，抱着她说，我想你，我真的想你，我终于找到你了。但是……她什么话都不说，让苏璇抱着哭了一会，就拍了拍她，让她起身，拿着苏璇的行礼，问苏璇吃早饭没？苏璇说没有，她就让苏璇背着行礼，带到小巷外的小吃店吃早点。”

那小店好多人，多得没位置坐，好不容易有个人起身了，苏璇却站着不动，红姐问她，傻了？怎么不抢位置？

苏璇就……那么可怜的看着她，一步也不敢离开的跟着，她怕她跑了，怕她不要她，怕她把她留在这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那天……红姐带苏璇吃早点，没有位置，她们就捧着碗站着空地儿吃，吃的什么？

苏璇绝对是记得的，只是不记得味道了，因为，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眼睛肿了，哭得舌头麻了，哭得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了。就是哭，就是止不住的哭，就是想到小时候，好羡慕别人有妈妈，现在自己也得偿所愿了，她却不肯认自己。

就在那天，红姐带着苏璇买了好多衣服，苏璇从来没有穿过那么多好看的衣服。

只要她穿得好看的，红姐就给她买，她见买得太多了，拦着红姐，让以后再买。红姐说，没有以后了，以后都不要来找我。

她都不肯带苏璇去她住的地方，只带她来到一家酒店，开了间套房，让她住了一晚，就买了回返的火车票，让苏璇回去。

苏璇说我不走。她逼着苏璇离开，说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总之，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能待在她身边。她还狠心的说：“除了生了你，什么关系都没有。”还说：“母狗生了小狗，断了奶后，也跟小狗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不是狗啊，我是人啊……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泣不成声，她多年没见面的妈妈，把她与她的关系形容成一只狗。

“你可以不认我，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苏璇哭着拉开衣服，对红姐说：“我爸虐待我，我身上全是伤，他杀了我养的小狗，他用敌敌畏杀房子里的跳蚤，洒在我身上，差一点毒死我，我每天就吃一顿，是他们的剩菜剩饭，我小时候……连张床都没睡过，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红姐残忍的拒绝了。

拉开她，还吼她：“别像个赖皮一样赖着我，除了生了你，我跟你还有什么关系？离我远一点，简直就是一个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