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再叙述日军第四军团在朝鲜的作战经过。日军第四军团由毛利吉成、秋月种长、高桥元种、岛津义弘、伊东祐兵、岛津丰久六人率领,计划编制如下:
(单位:人)
在丰臣秀吉制定的外征部署中,岛津家应该出兵1万人,是第四军团当中兵力最多的。丰臣秀吉原本还计划让岛津家当主岛津义久亲自出马,但岛津义久表现得非常消极,迟迟不动身前往名护屋大本营,萨摩也没有一人从军。岛津义久的弟弟岛津义弘非常着急,担心这会让丰臣秀吉震怒,影响到岛津家的存亡,于是决定自己率领一队人马开赴朝鲜。但岛津义弘苦于没有渡海的船只,在对马岛等了十多天,才租赁到船只,于五月三日渡海至朝鲜釜山浦。岛津义弘到了朝鲜后,听说先他赶到的日本大名已经攻陷了王京,岛津家是最后一支抵达朝鲜的部队。他深以为耻,星夜驰赴王京,找寻自己隶属的日军第四军团。 (《旧记杂录后编》)
由于来的人太少,岛津义弘的部队不能成为第四军团的主力军。因为这一情况,日军在制订“八道国割”计划时,将“经略”江原道的任务交给了出兵2000人的毛利吉成,而不是交给原先计划出兵1万人的萨摩岛津氏。从这一情况推断,岛津义弘带来朝鲜的兵力,最多也就在2000人左右。
从五月十一日开始,日军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三军团与第四军团在王京分开,分道进兵。以毛利吉成为主的第四军团经由京畿道的杨州、永平、麻田,向着江原道进兵。京畿道的朝鲜大军退避涟川,不敢与日军第四军团正面交战,从而使日军顺利地进入了江原道。
江原道的朝鲜百姓为躲避日军锋芒,全都逃散一空,或逃进山中,或从海上遁去。江原道巡查使柳永吉也逃到了春川避难,他派人联系驻守在京畿道骊州的江原道助防将元豪,令其火速赶回江原道支援。
江原道巡查使出逃之际,负责“经略”江原道的日军第四军团大将毛利吉成自己给自己封官,冒称江原监司(巡查使),他命人撰写招抚朝鲜民众的榜文,得意扬扬地嘲笑道:“无知愚民,鸟惊四散……可笑而可哀。(” 《文禄庆长之役 ·别编第一》) 以他为首的日军第四军团进入江原道以后,沿途经过铁原、金化、金城,一路杀向淮阳。淮阳府使金炼光上任还不到10天,城内没有任何器械。金炼光知道无法抵抗日军,于是决心以死明志。有人劝金炼光逃走,但是被他严词拒绝。金炼光又让他的妾逃走,但他的妾却留了下来,并说:“公能为国而死,妾不独为公而死乎?”
六月五日,日军第四军团毫不费力地杀入了淮阳。金炼光穿着朝服,手捧印绶,正坐在椅子上,对日军严词呵责,誓死不降。日军士兵恼羞成怒,抽刀砍向金炼光的手,鲜血顿时沾满了他的朝服。但金炼光镇定自若,端坐在椅子上,周围的日军士兵见状,围了上来将他乱刀砍死。金炼光的妾也一并被日军杀害了。 (《宣庙中兴志》)
六月十二日,日军第四军团将一部分军队留在江原道的金化,大部队自淮阳北上,进军至江原道与咸镜道交界的铁岭。咸镜道的南兵使李浑在铁岭发兵抵御,但是被日军第四军团击败。据《宣庙中兴志》记载,日军第四军团狂飙猛进,“日行数百里,势如风雨。所过赤地千里,鸡犬不遗” ,并在江原道、咸镜道之间的地域展开了大规模屠杀。
铁岭之战后,日军第四军团越过铁岭,杀入咸镜道的安边。咸镜道巡查使柳永立为躲避日军逃入山中,但是咸镜道的叛民数量非常多,他们为日军带路,抓捕到了柳永立。不过柳永立的运气比较好,北清府使金应田诡称自己是柳永立的家奴,潜入日军阵中,夜里偷偷背着柳永立逃走了。可是咸镜道的其他地方官员就没有柳永立这么好运了,判官柳希津被咸镜道叛民捕获,被逼投降了日军;先前在铁岭之战中败北的咸镜道南兵使李浑逃到甲山,结果被甲山的叛民杀死。这还不够,咸镜道叛民变本加厉,又杀死了甲山府使,作为投降日军的投名状。 (《宣庙中兴志》)
在日军第四军团的主力部队越界杀到咸镜道的同时,驻守京畿道骊州的江原道助防将元豪,接到了江原道巡查使柳永吉发来的急令。元豪立即率军返回江原道,准备对付侵入江原道的日军。柳永吉得信大喜,连忙催促元豪进兵攻打留守在江原道金化的日军。不知为何,在金化的日军,事先得知了元豪将要来袭的消息,已在险要之处设下埋伏。而元豪先前驻守在京畿道时,曾在龟尾浦之战、马滩之战中击败过日军,因此颇有轻敌之心,并不太重视敌人。
六月十九日,元豪进兵金化,丝毫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了敌人设下的埋伏圈。日军第四军团的伏兵窥准时机,从旁杀出。元豪对日军的偷袭大感意外,他且战且退,被迫聚拢士兵登上附近的山岭,想要躲过一劫。但日军并没有放过他,急攻山岭上的朝鲜军。元豪虽然殊死抵抗,但还是败下阵来,其麾下士兵最后被杀得只剩下六七人。绝境之中,元豪手持弓箭射死了10多名日军士兵,但敌军仍旧源源不断地朝他扑来。元豪射光了箭镞,用尽了力气,他回过头交代麾下士兵,说一起死了没有什么意思,让他们各自逃命。说完这番话,元豪就跳崖自尽了。日军第四军团士兵搜寻到元豪的尸身,割取了他的首级,悬挂在金化的城门上。金化人为元豪的忠义而动容,夜里偷出元豪的首级藏了起来。 (《宣庙中兴志》)
金化之战结束后,日军第四军团的大部队从咸镜道回到了江原道,军队从江原道最东北位置的歙谷出发,一路沿海岸直下,途经通川、高城、杆城、襄阳、江陵,一直到了江原道最东南位置的三陟,才停下脚步,在这里驻兵留屯。
八月,日军第四军团在三陟兵分两路,一路向三陟南面的蔚珍、平海进兵,是为南路军;一路向三陟西面的旌善、平昌、原州进军,是为西路军。西路军、南路军的共同目标是平定江原道内的所有反抗势力,荡平整个江原道。而南路军还有一个目标是侵入庆尚道,打通咸镜道、江原道、庆尚道的沿海通道,与“经略”咸镜道的加藤清正、“经略”庆尚道的毛利辉元构成一条互通的联络线。
当时,庆尚道深山中的丰基、荣川、礼安、奉化、青松、真宝等郡,远离日军兵火侵袭,是一个战乱中的太平之地,被称作“福地”。许多庆尚道士人、百姓在这些地方苟且偷生,将妻子、家财藏匿于山谷中。只有一两个慷慨之士,号召群众组织武装力量反抗日军,但是反被享受久了太平日子的庆尚道士人、百姓责备,认为会招致日军侵犯。礼安郡的正九品官柳宗介见到士人、百姓如此态度,不胜愤慨,他怒发冲冠,带头招募义兵。招到几百人的柳宗介,在江原道与庆尚道交界的太白山上结阵。
当柳宗介听说日军第四军团正在侵犯江原道的蔚珍、平海等郡,又将侵入庆尚道的广比村后,便领兵从太白山北上,进入江原道迎击日军。但日军第四军团的南路军非常狡猾,他们在进军途中更换了朝鲜人的服饰,致使柳宗介派出去侦察敌情的斥候没有丝毫察觉,事先在路旁设下的伏兵也都一一散去。于是,柳宗介就在这种毫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仓促间遭遇了日军第四军团的南路军。虽然他殊死抵抗,但最终由于气力用尽,又没有后援,还是惨遭杀害。
日军第四军团的南路军在打败柳宗介以后,就从江原道侵入了庆尚道,并在礼安、宁海两地纵火抢劫。庆尚道讨捕使韩孝纯占据一处险要之地,才最终击退了第四军团对庆尚道的侵犯,使其退回了江原道。而原先苟且偷生、反对招募义兵的那些庆尚道士人、百姓,历经这次兵祸以后,更加反对招募义兵,不愿意应募。 (《乱中杂录》《宣祖昭敬大王修正实录》)
与此同时,日军第四军团的西路军按照预定的路线进兵,已占领了江原道的旌善,其先锋部队继续向平昌进军。平昌郡守权应斗,虽于当年三月才走马上任,但在四月份日军刚开始渡海侵略朝鲜,离江原道尚远时,就已未雨绸缪,率领郡民到达平昌郡南面6公里外的一处地方,利用险要的地势建立起防御工事,以抵御日军来袭。
权应斗建立防御工事的地方,有极其险峻的山崖,山势非常陡峭。山崖之下是深深的水潭,绵延4公里。在群山中央,有上、下两个窟穴,上窟可以容纳十几个人,下窟可以容纳数百人。这两个隐藏在深山中的窟穴,被权应斗选为避难之所,并在其周围设防。
而要到达两个隐藏于深山中的窟穴,过程也很烦琐。首先,需要从外部乘一艘船进入水潭,顺流而下,不到1公里就能到达山崖边。再往东进入一条小溪谷,顺着走10余步后攀登石头间的缝隙,在能够站立的地方搭起10余丈长的梯子,才可以爬上山。山上有一处土筑的高台,可以坐100多人,被称呼为“外台”。从外台向西,再辗转数十步,走到山崖的尽头,结一根巨绳,像猿猴一样攀登,才能够进入窟穴之中。下窟是平昌郡百姓的避难之所,上窟是平昌郡的官吏及其家属的避难之所。
权应斗命令平昌郡的奉事智士涵带领100多人,用盾牌在山上的外台设栅,又准备了很多器械,甚至排列了投石车。在外台对面的山壁上,还有另一处土筑的高台,被称为“小台”,权应斗也让人在那里准备了很多器械。山下有小溪,因此不用担心饮水问题;窟穴内又囤积有粮食,因此也不用担心挨饿。
权应斗认为,一山四面,没有人迹可通,只有一处地方可以出入,即便日军找到了这里,朝鲜守军只要藏好船、去掉梯子,在山崖左右两边的外台、小台同时对日军射箭、投石,就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八月七日,日军第四军团的西路军杀向平昌郡。权应斗因自己是“守土之臣,义不可去”,留在平昌城内整理器械,巡视守备,并没有进入窟穴。他顾虑到窟穴可能也不安全,就让爱妾康女逃到同郡的东村。权应斗的小儿子权 ,还有部将高彦英,都认为东村是一个“险阻之地”,也主张撤退到东村,或在此设伏,或夜袭日军,也许能与日军相抗。但康女不愿在生死之际与权应斗分开,又考虑到东村与日军相距不远,觉得东村并不安全,所以不肯去东村。
平昌郡奉事智士涵和其他郡内军官主张撤退到窟穴,他们挥起手臂说:“窟险如此,械备又如此,虽有万贼,何畏之有!”听了这番话,权应斗认为还是藏身于窟穴之内安全,便舍弃了逃往东村的想法,决定避入窟穴。
当日傍晚,日军第四军团的西路军先锋从旌善进入平昌郡,权应斗立刻叫了船,带着爱妾康女和小儿子权 ,以及高彦英的四五个奴婢,逃到了平昌郡南6公里外的窟穴中。平昌郡的其他官僚,如奉事智士涵,品官智大成、禹应缗、智大用、智大明、李仁恕、李大忠,以及官僚的亲属、平昌郡的百姓、从忠清道的忠州逃来的避乱人等,一共数百人,也都跟随权应斗的脚步,逃到了窟穴中避难。
八月八日,平昌郡上户长李应寿、兵房李兰秀也逃进窟穴,他们向权应斗报告,称平昌郡内到处都是日军。当天晚上,权应斗派出智士涵、智大成、禹胤善、禹应缗、高彦英等人,让他们从洞窟出去,回到平昌郡,潜伏在暗处用弓箭射击日军。但是这些人都很不争气,最后被日军吓得逃了回来。
八月九日晚上,权应斗再次派出智士涵、智大成、禹胤善、崔业、智大明等,使他们袭击日军,但他们重蹈覆辙,被吓得退了回来。
八月十日傍晚,在权应斗等人还没有来得及藏好船只、梯子的时候,忽然有两名日军士兵来到了他们藏身的窟穴下方不远处,这两个人在下面伫立良久,手举在额头上,左顾右盼。 其中一名日军士兵发现了林中所藏的盘类器皿,用石头将其打破。之后两人发现了船只,便进入小溪谷取船,想要进探窟穴。藏身在窟穴内的朝鲜人见了,非常害怕。这时,喝醉酒的智大成,想拉弓射向日军士兵。权应斗心思缜密,劝诫智大成不要轻易放箭,等日军士兵爬山爬到一半时投下石块即可。智大成不听劝告,强发片箭,但没有射中日军士兵,只射中了对方的衣服。两名日军士兵一开始还不知道有人在窟穴中,等智大成射箭后才察觉到,吃惊的两人匆忙逃走。
不久,这两名日军士兵带着30多名同伙过来,隔着溪流站着,对着窟穴大声叫唤,躲在窟穴里的朝鲜人吓得失魂落魄。天黑之后,30多名日军士兵终于退去,却也在山前、山后布下了伏兵。日军退去后,外台对面小台上的朝鲜军受到惊吓,退到了外台,权应斗原先设想的在山崖左右两边的外台、小台同时对日军射箭、投石,以达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计划失败。他无可奈何地说道:“窟中军数虽小,皆是精勇。而升平之余,人不习战,见贼先怯,仓皇畏缩,坐失机谋。舟既见夺,梯未及去,势将危矣,奈何乎天!”
这天晚上,权应斗梦到他将自己的一只鞋子给了族人,让族人去辅佐君王。权应斗的爱妾康女梦到有一根绳子捆住了她的腰,她被牵到日军将领面前。两人惊醒后,权应斗说两个梦都不好,只能将命运交由上天安排。
八月十一日,日军第四军团的秋月种长带着大批人马来搜索窟穴,日军遍布山上、山下。秋月军进入小溪谷后,有的攀登外台下的山崖,有的登上了对面山壁的小台。朝鲜守军在外台迎战,向爬山的秋月军投下大石,杂以沙土,又使用火器攻击登上小台的秋月军。权应斗在《虎口日录》中写道,朝鲜军“呼声齐发,天地晦冥,川岳震动。我军遮截外台,且战且拒”。
在朝鲜军的反抗下,有不少爬山的秋月军士兵死于弓箭、投石之下。但是朝鲜军的损失更大,智士涵、禹应缗、李仁恕、智大忠相继被秋月军的铁炮射杀。高彦英的弓被铁炮打断,他换了张弓,但又被铁炮打中,惊骇之余,高彦英直接逃到了窟穴中。剩下的朝鲜士卒没人统领,惊慌失措之下,也逃进了窟穴内,秋月军就此占领了外台。
10余名秋月军先锋从外台向上攀爬,沿着朝鲜人用木材搭的栈道,先进入下窟,在下窟中避难的朝鲜男女数百人全部束手就擒。秋月军又站在栈道上,面对上窟的出口,拔出刀,催促权应斗从洞里出来。权应斗也拿起长枪,与秋月军对骂,让他们识相点赶紧退走。
上窟离栈道有三丈余的高度(约10米),架有上下的梯子,于是日本士兵就想爬梯上来。权应斗让高彦英举起弓,做出射击日军的动作,日军士兵还没等高彦英拉弓引弦,就退到了栈道之外。过了很久,日军士兵又来,并一边往前走一边出言劝降,高彦英再次做出拉弓的动作,日军士兵则再次退走。如此动作重复了八九次,日军士兵见高彦英始终没有真正射箭,便放大了胆子,渐渐逼近上窟。
通往上窟的栈道很狭窄,人不能并行,上窟的出口仅能够容纳一两名日军士兵,剩下的日军士兵都在山崖外未见之处。权应斗让高彦英对着上窟的出口向日军射箭,但高彦英不敢,越退越回来。权应斗叹息道:“彦英虽一夫,若当窟口发矢,则犹可个个射倒,而框怯不敢,可憎可憎!”
相持到中午,日军士兵杀进上窟,藏身在上窟的一些朝鲜人相继被俘,只有权应斗和爱妾康女、小儿子权 、军官高彦英、奴仆彦伊藏身在上窟的最深处,还没有被俘。彦伊抬起头向上看,发现在窟壁的最高处有野鸽巢穴,他想要抓鸟来吃,但屡次攀登都摔了下来。权应斗触景生情,想要自杀,小儿子权 哭着阻止了他。
权应斗放弃了自杀的想法,又责备高彦英不向日军放箭,说:“何不发矢?先倒数贼,则余皆自北矣。”
高彦英为自己辩护说:“当观势射之,贼亦畏其地势险隘,且知有备,不得轻犯。”
由于权应斗尚未被擒,秋月种长派了一个学习过日语的朝鲜俘虏,来上窟劝降权应斗,他用带有威胁的语气说道:“上官若不出,吾且屠之!出则可保不死。若不信,有大盟焉。长驱八道,无敢当我者,有何所恃而乃敢抗也?”
权应斗答话道:“出亦何为?宁为自决,不当为汝虏所杀。”
在权应斗答话的时候,一名日军士兵挺身突入,抓住了高彦英的衣服,把他从洞里拽了出去。权应斗又拿起枪自卫,想刺杀扑向他的日军士兵,但转眼间,对方已挥刀砍向他。康女为保护权应斗,扑到他的背上哀泣,恳求日军士兵杀了她,不要杀害自己的丈夫。权 也流下了眼泪,扑在了父亲权应斗背上。由于洞内狭窄,日军士兵的刀刃触到洞壁,不能肆意挥砍,但还是砍中了权应斗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丧失战斗力的权应斗被日军士兵俘虏,康女等一干人也一并被俘。康女知道日军想要侮辱她,于是不动声色地出了窟穴,但当日军士兵想要扶住她下山的时候,康女就纵身一跃,跳崖自杀了。
秋月种长抓到权应斗后,日军第四军团的西路军继续向平昌西面的原州进军。原州牧使金梯甲招募民丁,广蓄粮食,想要进入原州的鸰原山城这个“险阻可固”的地方抵抗日军侵犯,于是与众将士协商。在会议上,有人劝金梯甲,说日军的兵力远远比原州的守军多,难以抵抗,宜应暂避。金梯甲听了这种主张不抵抗政策的言论,当即痛骂此人,又表达了自己誓死抵抗的决心。之后,金梯甲按照既定计划,带领4000人,将原州的士人、百姓全部迁到了鸰原山城。到了鸰原山城后,金梯甲亲自巡视,加强守备。
日军第四军团的西路军在进入原州境内后,知道金梯甲有备,便先派出一名使者将一封劝降信送交给金梯甲。但金梯甲亲手把第四军团的使者给砍杀了,回到椅子上坐着的他,头发都气得竖了起来,周围的人都不敢抬头看他。
第二天,日军第四军团的大军进军至鸰原山城下,漫山遍野的日军不停地放着铁炮,令城内的朝鲜守军非常紧张。日暮,数十名日军铁炮足轻沿着山崖边的小路,潜入了鸰原山城内,在城上跳来跳去,招呼城外的大军立即攻城。鸰原山城没有金梯甲想象的那样牢固,城外的日军迅速攻陷了鸰原山城。城池失守后,金梯甲坐在椅子上,试图弯弓射击袭向他的日军士兵,但对方先拉弓射中了金梯甲,箭镞穿透了他的胸膛。残暴的日军士兵强迫金梯甲从椅子上下来,但金梯甲不肯,对日军骂不绝口。于是,金梯甲与其夫人、儿子,一道被日军杀害。
鸰原山城之战结束后,日军第四军团基本平定了江原道,岛津义弘的部队从江原道回到了京畿道的报川,后又移屯到了永川。在京畿道涟川的数千朝鲜军见岛津义弘的兵力并不是很多,便准备出兵永川,袭击岛津军的营地。但由于江水太深,朝鲜军无法渡江,只能隔着江水对岛津军远远放箭,占了一点便宜后就退了回去。驻兵在江原道铁原的伊东祐兵知道后,决定自己去讨伐朝鲜军,就从铁原出兵,进入京畿道攻打涟川。进军涟川时,伊东祐兵手提枪杆,亲自上阵突击。朝鲜人倚靠山崖作为屏障,对伊东军放箭乱射,射死、射伤了很多伊东军士兵。伊东祐兵也被朝鲜军的箭镞射中,但他仍然不退,督军攻陷了涟川城,斩得朝鲜军首级80颗。胜利后,伊东军由军配者宫田又左卫门尉举行凯旋仪式,接着回到了在江原道的驻地铁原城。此后没多久,伊东祐兵又听说京畿道麻田城(在铁原城西面)的朝鲜人将出兵袭击铁原驻地,便再次出兵京畿道,夜袭攻破了麻田城,杀死700多名朝鲜人。 (《日向记》《新纳忠增渡海记》《长友觉书》《安井朝秀书函》)
尽管京畿道涟川、麻田的朝鲜军陆续被伊东祐兵歼灭,但京畿道的朝鲜官军仍然没有放弃抵抗。京畿巡查使沈岱来到与江原道交界的京畿道朔宁郡,他在此招募军兵,又派人潜入已经被日军占据的王京,安抚城内的朝鲜百姓。这让身在沦陷区的百姓喜极而泣,纷纷将他们私藏的军器输送到朔宁郡。
沈岱收拾好器械,与杨州牧使高彦伯相约收复王京。但是这一计划,却被在王京的石田三成等奉行众察觉到了,他们下令岛津义弘、伊东祐兵出兵,袭击沈岱在朔宁的营地。伊东祐兵招来朝鲜叛民,让他们假装到朔宁应募,就这样获得了朔宁的相应情报。
十月十九日深夜,伊东祐兵从江原道铁原出发,夜袭朔宁。在日军袭来之前,朔宁郡守张志诚率兵埋伏在路旁,以为这样就可以防住日军。沈岱因此不设守备,和麾下士兵睡得很沉。但等日军一杀过来,张志诚就吓得逃走了,伊东祐兵因此围住了沈岱的营帐,纵火焚营。沈岱来不及起身,就被杀害了。日军找到沈岱的尸首,将其首级砍下,放到王京的钟街暴晒。王京百姓感于沈岱为国尽忠,将其首级偷了出来,送到江华岛埋葬。 (《宣祖昭敬大王实录》《宣祖昭敬大王修正实录》《日向记》)
在侵略朝鲜各道的日军军团中,第四军团最为顺利,几乎荡平了整个江原道以及京畿道、咸镜道的部分地区。继第四军团之后,本应叙述日军第五军团侵略忠清道的过程,但由于这一路军团的史料过于稀少,难以获悉情况,因而略去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