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毁谤他人来标榜自己正直,辱骂神明还自以为公正
毁人称直,骂神称正(以毁谤他人来标榜自己正直,辱骂神明还自以为公正)
士君子立身行己,要当行其在我者,必使正直无邪,斯为“直”矣。或身未能直,而但以毁人为直,则良心已丧,乌得谓之“直”耶?且正直之人,心必忠厚,当言即言,使人知改,要在诚有余而言不足,所谓“直”也。彼毁人者,污人之名,快己之怒,而乃自谓直道,岂不可痛可恨?老子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讥议人者也。”程伊川曰:“君子于人,当于有过中求无过,不当于无过中求有过。而责己当反是。”吁!世间之人,口业无穷,故太上再三严戒也。
士君子在修身处世方面,一定要做到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正直无邪,这才是“直”。有的人本身未能正直,却以毁谤他人的方式来自称正直,这已经丧失良心,哪里能够称为“直”呢?而且正直的人心地一定忠厚,该说就说,使人知错能改,这主要在于有足够的诚心,而不在于言词表达。这就是“直”。那些毁谤他人的人,以污损别人名誉的方式来实现自己怒气的发泄,还自认为是行直道,这岂不让人感到很痛恨吗?老子说:“人有聪明睿智,又能够深入观察,却使自己陷入绝境,这种人大多是喜欢讥笑批评他人的人。”宋朝伊川先生程颐说:“君子对待他人,应在他有过失处找出没过失来,不应在没过失中去挑剔过失。而要求自己则应与此相反。”唉!世人造作无穷的口业,所以太上才再三严厉告诫。
明侍郎王伟,少保于谦 所荐升也。伺于公过误,密奏毁之,以沽直名。时景帝信任方专,召入,以伟奏授之,公叩头认罪。帝曰:“吾自知卿,卿勿憾也。”既出,伟下堂迎问:“圣谕何事?”公不言,复请,乃笑曰:“老夫有不是处,当为面言,未必不相从也,何忍至此?”乃出奏示之,伟惶愧局蹐 无地,公笑慰之。
明朝侍郎王伟,是因少保于谦推荐得到晋升的。而他却窥探于公过错,暗中上奏毁谤他,从而希望别人赞扬他正直。当时景帝非常信任于谦,就召见他,并将王伟的密告奏折给他看,于公叩头承认罪过。景帝说:“朕很清楚你的为人,你不必感到遗憾。”于谦出来之后,王伟就迎向前去问他说:“皇上说了什么事?”于公不说话,王伟再次请问,于谦就笑着说:“老夫有不对之处,请你当面对我说,我也未必不听从,你怎么能忍心这样做?”于是拿出密告奏折给他看,王伟惶恐惭愧,简直无地自容,于公却笑着安慰他。
元杨铁崖 ,望重海内,临江有王节妇 祠,杨题诗云:“甲马驮驮 百里程,青枫后夜血书成。只应刘阮 桃花水,不似巴陵 汉水清。”后杨无子,梦一妇曰:“汝所作王节妇诗,虽不能损节妇之名,但处心刻薄,天绝汝后耳。”杨悔,更作诗云:“天随地老妾随兵,天地无情妾有情。指血啮开霞峤 赤,苔痕化作雪江青。愿随湘瑟 声中死,不逐胡笳 拍里生。三月子规 啼断血,秋风无泪写哀铭。”复梦妇曰:“汝既悔过,当有子矣。”果生一子,铁崖先生,由是进修,得证仙果。
元朝杨铁崖的声望传播海内,江西临江有座王节妇的纪念祠,杨铁崖就在上面题诗说:“甲马驮驮百里程,青枫后夜血书成。只应刘阮桃花水,不似巴陵汉水清。”后来杨铁崖始终没生儿子。有一天他梦见一位妇人对他说:“你所作的《王节妇诗》虽不至于损伤节妇名声,但你刻薄无情,上天要惩罚你绝后。”杨铁崖感到非常后悔,就再作一首诗说:“天随地老妾随兵,天地无情妾有情。指血啮开霞峤赤,苔痕化作雪江青。愿随湘瑟声中死,不逐胡笳拍里生。三月子规啼断血,秋风无泪写哀铭。”后来他又梦见那位妇人对他说:“你既然已经悔过,就应当会有儿子。”后来杨夫人果然生了一个儿子,杨铁崖先生从此认真修道,并且证得仙位。
聪明正直之谓“神”,君子所当敬畏,乃有无忌惮之小人,自谓正直无邪,可以屈服鬼神。不知其心术之微,鬼神早已窥破,徒自取罪戾耳。
聪明正直才算神明,神是君子应当敬畏的,但竟然有些肆无忌惮的小人自以为正直无邪,可以使鬼神屈服。殊不知他那微细的心术,鬼神早就看穿了,只是白白地自招罪过罢了。
后魏崔浩 ,事魏太祖,宠遇特隆,历官司徒。以修史暴扬国恶当诛。先是浩非毁佛法,其妻郭氏,敬好内典,浩怒,悉取而焚之,捐灰于厕。及浩幽执,置之槛内,使兵卒溲溺其上。自昔宰司之被戮辱,未有如浩者。
北朝时后魏崔浩侍奉魏太祖,太祖对他宠信有加,官至司徒。后来他在编修史书时,为彰显自己下笔正直就张扬有损国誉的丑事,魏世祖大怒,判处他五种极刑。此前,崔浩毁谤佛法,其妻郭氏却很敬重佛教经典,崔浩很生气,就将佛经全部拿去烧毁,并把灰烬丢到厕所。等到崔浩被幽禁在木槛内时(在送往城南途中),士兵数十人一路从槛上将粪尿淋在他身上。自古以来,宰相犯罪遭受刑戮羞辱的,没有人比崔浩更凄惨。
译者补充:
太延五年(439)十二月,魏太武帝命崔浩以司徒监秘书事,中书侍郎高允、散骑侍郎张伟参著作事,续修国史。太武帝叮嘱他们,写国史一定要根据史实。崔浩他们按照这个要求,采集了魏国上代的资料,编写了一本魏国的国史。当时,皇帝编国史的目的,本来只是为留给皇室后代看的。但是《国记》修毕后,参与其事的著作令史闵湛、郗标却建议把《国记》刊刻在石上,以彰直笔,同时刊刻崔浩所注的《五经》。闵湛、郗标巧言令色,平时以谄事崔浩而获得崔浩的欢心。他们的建议被崔浩采纳,太子也表示赞赏。于是,他们在天坛东三里处,营造了一个《国书》和《五经注》的碑林,方圆一百三十步,用工三百万才告完成。由于《国记》秉笔直书,尽述拓跋氏的历史,详备而无所避讳,还直书了拓跋氏一些不愿人知的早期历史。而石碑树立在通衢大路旁,所以引起往来行人议论。鲜卑贵族看到后,无不愤怒,先后到太武帝前告状,指控崔浩有意宣扬国恶。太武帝因此命令收捕崔浩及秘书郎吏,审查罪状。崔浩被捕后,承认自己曾经接受过贿赂。其实他对自己所犯何罪也不明白。太武帝亲自审讯他时,他惶惑不能应对。太平真君十一年(450),太武帝诛杀崔浩。在送往城南行刑时,“卫士数十人溲(撒尿)其上,呼声嗷嗷,闻于行路。自宰司之被戮,未有如浩者”(《魏书·崔浩列传》)。同时,秘书郎吏以下也都被杀。清河崔氏同族无论远近,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都被灭族。史称“国史之狱”。
崔浩深得魏主宠信,但其为人暴戾任性。崔浩敬奉道教天师寇谦之,在与皇帝言谈中,他常讥讽毁谤佛教为虚无妄诞之言,应该一律去除。到了魏太武帝(世祖)时,长安沙门某寺内私藏弓箭矛盾等武器,崔浩便借此奏请太武帝诛杀全国沙门,毁掉所有寺庙,焚烧佛经佛像。虽然寇谦之极力苦劝,但他始终不听。寇天师无奈警告他说:“你若一意孤行,如此任性做去,必将迫使自己遭受刑戮和灭门报应!”结果魏太武帝竟听从崔浩之言,诏令全国,所有经像塔寺全都击破焚毁,沙门无论老少一概活埋,造成历史上的灭法浩劫。此事才过四年,崔浩果遭诛戮,备受五刑惨报(面刺字,割掉鼻子,砍断双足,割掉生殖器,将其首级悬于木柱,骨肉分割成块)。其家族亦全都遭株连。世人都说这是破坏三宝所遭受的报应。崔浩虽不信佛,但其弟崔模深信佛教,虽在粪秽泥土中,见佛像也恭敬礼拜,崔浩常鄙视他。因此崔浩被诛杀,崔模竟然获免。
镇江糕店于姓,幼子痘亡,于姓竟写一词,欲向城隍司告痘神。其妻夺向灶下焚之。夜梦鬼卒勾去,城隍曰:“汝家灶神申汝,有词告痘神,当得何罪?”于曰:“痘神索祭不遂,致吾子于死。”少刻痘神至,曰:“彼子命当绝,与小神何与?”城隍判曰:“姑念小民无知,送杨知县责二十板,病一月。”时杨蜀亭令丹徒,明日于门首吊闼,碍破官伞,责二十板,病床一月而愈。
夫鬼神王法,固相辅而行者,故得罪鬼神,往往身犯王法云。
江苏镇江糕饼店老板姓于,他的小儿子生痘疮死了,于老板竟然写了一纸讼状,想要向城隍告痘神。他的妻子将讼状抢走,在灶下烧毁。于老板当晚梦见鬼卒将他的魂魄勾到城隍庙,城隍说:“你家灶神向我申诉,你写状词控告痘神,不知痘神犯了何罪?”于老板说:“痘神向我索求祭品未能如愿,就害我儿子生痘疮而死。”不久痘神来到对城隍说:“他儿子命中注定该死,和小神有何关系呢?”城隍就判决说:“姑念你是个无知小民,将本案送交杨知县,判你被打二十大板,生病一个月。”当时杨蜀亭当丹徒县令,第二天,于老板在店门前吊起小门,正好碰破路过的官伞,被杨知县判打二十大板,在床上病了一个月才疮愈。
须知鬼神和王法,本来就相辅相成,所以在暗中得罪鬼神,往往会因触犯王法而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