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无月,余宅偏厅里的灯光掩映在假山和竹林中,三米之外便弱不可见。
“真的不是?”
“乍一看是像,可再细看,这翡翠的品相不够,还有这花纹,”余太太把项链凑到落地灯下,“当初小姐戴的那串,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不一样。”
荣老板蹙了蹙眉:“可是当初小姐抓周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怎么觉着……”
余太太笑着吹一吹茶碗,徐徐问:“荣老板,你昨天晚饭吃的什么呀?”
“啊?啊,莲藕排骨汤,还有……”
“前天晚上呢?”
“这个……”
“大前天晚上呢?”
荣老板笑起来:“哪记得那么清楚。”
“这不就对了?你连两天前的晚饭都记不清楚,又怎么能记得清十几年前见过的一串项链?”
窗外夜浓,仆人倒过茶就退到了厅外,外面花园里的虫儿都归于寂静。荣老板若有所悟地张了张嘴。
“当然,我也未必记得请,等过几天老爷身体好些了,我再拿给他看看。这项链我就收下了,”余太太笑着说,“你开个价,明天到账房取钱吧。”
说了半天还是要。荣老板喜笑颜开,道了十几遍谢,这才起身告辞。
“等一下!”
“啊?”荣老板脚下一哆嗦,生怕到手的生意又飞了。
余太太笑眯眯的:“那个当项链的姑娘,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来赎当?”
“哦!”荣老板吁一口气,不过旋即又头疼起来,“这个我也问来着,可我那伙计太粗心,今天收了这么好的货,要不是我晚上过问,他连报都没报一声。”又笑了笑,“否则也不会这么晚来叨扰太太。”
余太太“我懂你”地点点头:“那就烦请荣老板叮嘱伙计,如果那位姑娘来赎当,千万要来告诉我,记住了只能告诉我一个人……”
“当然,”荣老板躬身笑道,“一定,一定。”
荣老板走后,余太太立即吩咐仆人阿乙赶紧将项链砸了。
“太太,您要是不想看见它,扔了,埋了,卖了,我有一万种法子帮您办到,”阿乙心疼得要命,“何必非要砸呢?”
余太太头也没抬,刮着茶碗的手指在台灯下反射出艳丽的指甲油光芒,“砸它还是砸你的饭碗,你选一样。”
阿乙的眼珠骨碌转了一转,笑嘻嘻地揣起项链,边往外走边说:“那还是砸它,我这就给您砸去。”
“站住!”
“……”
“就在这里,在我眼皮底下砸。”
阿乙终于痛心疾首地拿出项链,放在一方石砚上。一锤,两锤……莹润碧绿的一串珠子,慢慢化作一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