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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易北河进军

巴伐利亚王国在1866年6月11日发起的邦联投票起初只是一个程序性行动,希望借此让普奥双方立刻停止备战行为,同时让普鲁士王国停止对荷尔施泰因的侵攻并阻止战争的发生。但在俾斯麦正式宣布议会决定无效并要求解散邦联议会后,全德意志都意识到战争已是不可避免。经过早期的骚动与混乱(包括一场意外发起的投票)之后,德意志邦联的各个成员国很快就石勒苏益格问题站好了队。

其中支持奥地利帝国的邦联成员有:萨克森王国、巴伐利亚王国、汉诺威王国、符腾堡王国 、黑森-卡塞尔选侯国、巴登大公国、黑森-达姆施塔特大公国、拿骚公国、萨克森-迈宁根公国、诺伊斯-格赖茨亲王国、黑森-洪堡伯国,以及法兰克福自由市。

而反对奥地利帝国的决议的邦联成员有:梅克伦堡-什未林、梅克伦堡-施特雷利茨、奥尔登堡、卢森堡、萨克森-魏玛这五个大公国,安哈尔特、萨克森-阿尔滕堡、萨克森-科堡-哥达、不伦瑞克、萨克森-劳恩堡这五个公国,瓦尔代克、利珀-代特莫尔德、绍姆堡-利珀、施瓦茨堡-鲁多尔施塔特、施瓦茨堡-松德斯豪森、诺伊斯-施莱茨这六个亲王国,以及不来梅、吕贝克、汉堡这三个自由市。

普方驻法兰克福代表更是在议会现场放声怒吼,放话称要用俾斯麦在1849年制定的“小德意志”方案来彻底改造全德意志兰。但当时的奥方及其支持者们对这句后来真的应验了的狠话采取了嘲讽及无视态度。1866年6月15日,普鲁士驻汉诺威王国、萨克森王国以及黑森-卡塞尔选侯国三地的大使们正式提出了最后通牒,要求上述三国立刻停止军事动员并无条件接受普鲁士提出的改革方案。很明显,这三个邦联成员国都不会接受这么蛮横的要求。次日,普军便迅速跨过边境入侵了三国国土。兵力弱小的三国军队在强大的普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便开始了总撤退。刚举行完年度军事演习就突遭这般横祸的汉诺威军队朝南方退却,撤至哥廷根城中,希望能同邦联第Ⅶ军(Ⅶ Federal Corps)以及巴伐利亚军合流,一同抗击普军的进击。相比之下,没有做过任何战争准备的黑森军可就惨多了,在开战后全军迅速败退至法兰克福自由市境内。至于萨克森军的情况则要比上述两军好些,由于早在战争开始前该王国就已充分进行了战争动员,同时又得到了王储阿尔伯特的有力指挥,所以这支军队并没有一溃千里,而是朝波希米亚境内进军,同当地的奥军会合。

普鲁士第1集团军指挥官腓特烈·卡尔亲王

正当普军朝着波希米亚边境逼近时,普奥双方都在做着兵戎相见前的最后准备。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是在距离战争爆发短短两周之前才被他的首相彻底说服的,这位意志同样十分坚定的“军人国王”认定这场战争不仅是不可避免的,同时也是必须的。6月20日,从4月下旬便开始进行军事动员的意大利王国正式向奥地利宣战。短短4天之后,奥军便在库斯托扎一役(Battle of Custoza)当中重创意军。与此同时,普军在6月19日占领汉诺威,6月22日横扫黑森-卡塞尔。接连得胜的普军士气十分高昂,对即将在艾森纳赫(Eisenach)与艾尔福特(Erfurt)之间迎战汉诺威军可谓是信心满满。

此时的普军已在腓特烈·卡尔亲王(Prince Frederick Charles,1828.3.20—1885.6.15)及陆军中将卡尔·赫尔瓦特·冯·比滕费尔德(Karl Herwarth von Bittenfeld,1796.9.4—1884.9.2) 的带领下,到达萨克森-波希米亚边境地带。6月22日夜里,卡尔亲王给全军下达了最后的备战命令。他首先说道:“我的士兵们!毫无信用的奥地利背弃了同我们的条约……”接着,亲王猛烈抨击了哈布斯堡王朝多次侵犯普鲁士边境,号召全体官兵向上帝祈求胜利。在讲话的最后一段,亲王还提到了关于普军士兵头盔上面的鹰徽的传奇故事:“……上帝在上,致我们的国王与祖国(这是鹰徽底下的文字)……”正如他本人所说,这是一份真真正正的战争宣言。6月23日凌晨,普军正式越过边境,攻入奥地利境内。

普军的战争计划

总参谋长老毛奇在与罗恩共同完成了对普军的改革后,重新定义了王国的军事思想以及普军的发展方向。由于东有沙俄,西有法国,南有奥地利——可谓是强敌环绕,所以普鲁士绝不能采取被动防御的战略,坐以待毙,而是必须时刻保持攻击态势,采取以攻为守的主动战略,来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威胁,同时运用铁路等各种手段快速机动,保证兵力或装备上的优势以谋取进攻战的胜利。老毛奇的这种军事观得到了俾斯麦的赞同,在两人的规划下,普军做好了先发制人、集中全力打一场计划周全的短期战争的准备。经过综合考虑之后,普军高层断定决战的舞台必须离普鲁士王国的边境越远越好,因为一旦战火波及普国境内就意味着极有可能出现各种不可控的情况或是惨败。这种决胜于国境之外的战争观同俾斯麦的“铁血演说”中以武力完成统一的政治观,可谓是不谋而合。

“德意志统一铁三角”中的一角,赫尔穆特·冯·毛奇(1800.10.26—1891.4.24)元帅,弗兰茨·冯·伦巴赫绘

为了迅速击败奥军,老毛奇认为必须集中一切可用的军事资源,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信息情报上的。因此他很早就将电报通信及铁路视作军事发展的重中之重。他曾派遣多位军事观察员赶赴美国南北战争前线,收到了数量可观的战场报告,因而对这两件新发明在战争中的功效有着极为透彻的认识。同时,老毛奇还主张用一分钟可以发射6发子弹的连发步枪 取代一分钟仅能发射1发的前装滑膛枪。而且,由于这种连发步枪采取了后装设计,所以士兵还可以在匍匐时开火射击或是装填弹药。然而,这些军事上的变革对于当时的许多军方人士来说实在是过于激进,因而未能实现全面普及 。另一方面,拿破仑战争以来的传统战术在此时已略显老态,不得不同新技术以及新兵器做部分结合才能为当时的军方所接受。第二次普丹战争从某些程度上可以视作普军新兵器的处女秀彩排,新式击针步枪在这场战争中暴露出许多缺陷有待弥补。最后,与其他军事计划一样,老毛奇的这份军事冒险计划所要克服的政治风险可并不比军事风险来得小,因此这位总参谋长不得不频繁修改这份战争计划以适应政治局势上的变化。

老毛奇的军事计划的核心在于“快速歼敌”,他希望普军能快速包围敌军,打一场“坎尼会战式”的围歼战。因此,他实际上是十分希望奥军总指挥路德维希·冯·贝内德克能与友军(尤其是萨克森军及巴伐利亚军)在波希米亚顺利合流,并朝鲁萨提亚(Lusatia,位于易北河及奥德河之间)方向主动推进。根据老毛奇的推演,普军在反普联军合流后就必须迅速行动,首先击溃萨克森王国的军队。这位总参谋长之所以如此胸有成竹,是因为他十分清楚普军的战略机动速度要比奥军快得多,能在奥军做出策应之前吃掉联军中的萨克森军一部。在彻底歼灭萨军或迫使其撤退后,普军将会在布拉格北部地区同奥军进行决战,并最终击败奥军。为了能有效集中兵力毕其功于一役,他必须命令普军主力从中央战线进行集中突破,同时还要在东部战线西里西亚地区分割包围联军一部,使其不能策应中央战线。为了实现这个计划,他必须在中央的鲁萨提亚集中绝大部分兵力,而在东部的西里西亚地区部署相对较少的兵力。

奥军早在4月21日便开始了战争动员,但由于起初并不是特别愿意同奥地利开战的普王的压制,所以老毛奇并不能立即对此做出应对,直到5月12日普王才同意了首相的决断,下达了分发武器与战马、准备作战的命令。

普鲁士第2集团军指挥王储腓特烈·威廉,奥斯卡·贝加斯绘

普军高层将所有参战兵力划分成了两个集团军,其中主力为第Ⅲ及第Ⅳ军组成的第1集团军,专门负责中央战线(鲁萨提亚地区)的战事,指挥为威廉一世的侄子、腓特烈·卡尔亲王;第2集团军则由第Ⅴ及第Ⅵ军组成,负责西里西亚地区的战事,指挥为国王之子、王储腓特烈·威廉 。在完成了这个令自己满意的兵力及指挥安排后,老毛奇决定执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此时的老毛奇心中仍有顾虑,他害怕威廉一世仍心存同奥地利和谈的侥幸而暂缓军事动员。这位国王在6月5日断然否决了老毛奇以及罗恩两人制定的朝德累斯顿方向发动进攻的计划。事实证明,他们两人很难让这位并不急于求战的国王对于使用铁路大规模运调兵力所带来的复杂后勤问题形成足够的认识,因此老毛奇不得不再一次调整他的计划。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争取国王的同意,同时也是为了应对奥军在波希米亚的新动态。当时奥军正在奥尔米茨(Olmütz)要塞附近进行大规模集结,似乎是打算攻占西里西亚的首府布雷斯劳(Breslau,今属波兰并被改名为弗罗茨瓦夫)。为了防范奥军可能发动的攻势,毛奇不得不将第2集团军东移至尼斯河(Neisse)附近,同时派第Ⅰ军及近卫军入驻西里西亚,以第Ⅶ军及第Ⅷ军为基干新编成了第3集团军。该集团军被命名为易北河集团军并被部署在萨克森边境地区以策应第1集团军的行动。负责这支新编集团军的指挥的是赫尔瓦特·冯·比滕费尔德将军。

6月14日,老毛奇的包围计划出现了重大危机:呈弧形部署的3个集团军彼此间距过大,导致兵力过于分散。这一情况的出现不可避免地招致了普军高层针对老毛奇的猛烈批评,当时有人主张将3个集团军的兵力集中在一处,“像项链上的珠子一样串起来”。然而,在得知奥军并没有按照他所预期的那样行动,而是在布拉格附近同盟友会合后,老毛奇便断定兵力分散引起的风险已经减弱。他再一次修改了计划,这一次他判断敌军的合流点为齐德利纳河(Cidlina)畔的基斯钦镇(Gitschin,今捷克伊钦镇)附近,他还十分自信地断定敌军在合流过程中将会同普军前锋遭遇,而在这场遭遇战中奥军并不会像许多人估计的那样占优:为了击败这支普军,奥军将不得不主动出击,届时奥军的侧翼将会时刻受到同自己的距离不到一天行军路程的另一支普军的威胁。

老毛奇同时十分确信,一旦普奥交战,奥地利的南德盟友们也将会趁机跟普鲁士作对。他只能再加派1个军与一些地方民兵部队去应对这些德意志邦联成员国的军队。这一支军队将由沃格尔·冯·法尔肯施坦因(Vogel von Falckenstein,1797.1.5—1885.4.6) 将军负责指挥。老毛奇希望法尔肯施坦因能快速围歼美因河以北的黑森及汉诺威两军,使巴伐利亚军及其他南德邦国的军队失去左膀右臂,逼迫他们立即退出这场战争。在完成了上述部署之后,普军做好了行动的准备。6月22日中午,老毛奇致电腓特烈·卡尔亲王以及王储,告知他们国王威廉一世已正式下令两个集团军于翌日攻入波希米亚境内,“在基斯钦方向寻找合流点”。同时他还下令第Ⅵ军继续留守在尼斯河附近。

沃格尔·冯·法尔肯施坦因

易北河集团军指挥赫尔瓦特·冯·比滕费尔德

奥军的初步行动

假如普鲁士人能提前知道奥地利的糟糕备战状况的话,他们或许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制定出如此之多且复杂的应对措施了。奥皇弗朗茨·约瑟夫已将防御事务交由军械上将 路德维希·冯·贝内德克(Ludwig von Benedek,1804.7.14—1881.4.27) 全权负责。他是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是举世闻名的圣马蒂诺之战的大英雄,除了此役以外,他还取得过其他多场战役的胜利——其中大部分都是在意大利战场上取得的。奥皇早在意大利正式对奥宣战以前便任命他为驻波希米亚的奥军总指挥,奥皇还派遣阿尔伯希特大公(Archduke Albrecht)去应对意大利方面的威胁。阿尔伯希特大公是一位皇室成员,是拿破仑战争时期的奥地利名将卡尔大公的长子,对伦巴第诸平原的地理情况并不了解。尽管奥皇的人事安排并不合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两人都是极为优秀的指挥官。

到了5月底,贝内德克麾下的北部方面军共有7个军的兵力可供差遣,他构建了两道呈漏斗状的防线:自维也纳向北延伸至西里西亚边境的东部防线,自维也纳向北延伸至萨克森-鲁萨提亚边境的西部防线。其中奥第Ⅲ军及第Ⅷ军负责防御布伦(Brünn),第Ⅱ、第Ⅳ、第Ⅵ以及Ⅹ军负责防卫莫拉维亚(Moravia)的要塞城市奥尔米茨,第Ⅰ军则留守在波希米亚的布拉格北部。至于奥军具体的部署事宜,则交由他的参谋长杰迪昂·克里斯曼尼齐(Gideon Krismanic,1817.4.22—1876.5.23) 少将负责。这位少将全然不顾维也纳方面的施压,拒绝在其他被动员的部队及后备军全部抵达之前继续朝波希米亚方向前进。

少将的这一举动揭露了当时奥地利的军事动员体制几近破产的窘境。奥军比普军早了整整几周的时间开始军事动员,现在它的动员进度反倒是远远落在了普鲁士的后面。这是因为奥地利的铁路建设远不如普鲁士发达,保守的奥军高层也根本没有意识到铁路的重要性,因而并没有在这方面做多少投入或建设计划。普军利用铁路在萨克森及波希米亚边境地区闪电一般迅速地完成了集结,其速度远远出乎奥军参谋部的意料。这时的奥皇弗朗茨·约瑟夫已经意识到迟缓的北部方面军根本就不可能在迅猛的普军到来之前顺利完成集结并赶到波希米亚,于是他派出了自己的幕僚贝克中校加急面见两位将军。这位富有远见且极具天赋的军官传达了奥皇的旨意,命令两位将军立即朝波希米亚快速进军以应对迫在眉睫的普军威胁。但克里斯曼尼齐的嫉妒心以及贝内德克的优柔寡断险些让贝克中校的这趟任务彻底失败。不管怎么样,中校还是成功说服了贝内德克,让他命令第Ⅰ军北进至萨克森边境地区。深谙普鲁士狼子野心的贝克中校早已对这场战争的到来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曾在战前强烈建议奥皇在波希米亚西部地区同反普联军合流,在集中了南德各邦的军队及萨克森王国的军队之后,再一鼓作气直趋柏林。他甚至早在6月10日(距离普鲁士给三国下达最后通牒仅5天)就曾亲赴德累斯顿请求萨克森国王约翰(Johann von Sachsen,1801.12.12—1873.10.29,1854—1873年在位) 为奥地利提供支援,但可惜的是当时仍对普鲁士心存幻想、害怕战争的萨王并没有赞同他的想法。

奥军总指挥路德维希·冯·贝内德克

奥地利陆军少将杰迪昂·克里斯曼尼齐

很明显,无论是贝内德克本人还是他的参谋长,制定的作战计划都有着极大的缺陷。尽管不容否认贝内德克是一名经验老到的得力将领,但此时的他对皇帝的命令多多少少表现出了与他的老资历并不相符的抵抗与不情愿的情绪。面对普军针对其侧翼的闪电般的夹击,他竟好似瘫痪了一般无所作为。尽管他和他的参谋长此时已经得悉了更多关于普军动向的情报,他们两人却并没有对情报加以充分利用,而是只对普军的攻势做出被动反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没等双方交战,整个奥地利军队就已经被不间断的行军及(针对普军动向的)反制行军给折腾得精疲力竭。等到普军即将跨过边境攻进来的时候,迟钝的贝内德克这才听从奥皇的命令将自己的指挥部搬至易北河畔的约瑟夫施塔特(Josephstadt)要塞当中,并命令自己的军队朝波希米亚进发。这时的老毛奇认为在奥尔米茨附近仅维持1个军的兵力就已足够,于是将近卫军抽调到了尼斯河附近。

萨克森王国的第4任国王约翰,他在兄长腓特烈·奥古斯特二世去世后继承了萨克森的王位

如果说贝内德克仍指望着友军能快速机动策应自己,或是能做到起码和自己麾下的奥军一样快的话,那他可就要大失所望了。事实上,当时的南德邦国中除了萨克森王国以外,没有一个曾在战前进行过战争动员!当时的萨克森军队,正如上文所提到的那样,由于及早进行了战争动员因而得以摆脱普军的进击。巴伐利亚军当时正在维尔茨堡(Würzburg,也有译作符兹堡或乌兹堡的)附近集结,但该军并没有发动攻势的能力或条件。黑森-卡塞尔选侯国军队的条件可就比这两个还要糟糕得多了,他们就连军服都配不齐,其步兵主要装备的是普鲁士制造的击针步枪(needle gun),在战争爆发后甚至连适配的弹药都没有!面对普军的闪电攻势,该军只能仓皇逃入法兰克福自由市境内。整个黑森选侯国只有两支小规模骑兵部队顺利加入了邦联第Ⅷ军,剩余的南德邦国的军队也在邦联第Ⅷ军中。事实证明,该军的指挥及隶属关系极为混乱,队列不整,士气低下,难堪大任。巴登大公国政府虽然十分亲普鲁士,但为了不跟自己的强邻奥地利彻底翻脸,它还是十分不情愿地派出了自己的军队。剩下的几个邦国的部队同样是毫无准备。汉诺威王国的军队在普军的打击下一败再败,被迫撤离哥廷根。现在,它在图林根(Thuringia)北部的兰根萨尔察镇(Langensalza)周围构筑防线,同时还希望南部的巴伐利亚军能赶来同自己合流。

1866年普奥战争期间,普鲁士王国的重要敌人黑森-卡塞尔邦国的王室警备骠骑兵。尽管该邦国的军队在这场战争中表现有限,但在18世纪,它却是大名鼎鼎的“黑森雇佣兵”的输出地。关于这个邦国的军事史以及它与普鲁士王国的早期交往史,请参阅《世界历史》2011年第1期中许二斌著《1677—1815年黑森-卡塞尔的雇佣兵事业》一文

通往柯尼希格雷茨之路

6月23日周六凌晨时分,腓特烈·卡尔亲王骑着他的战马,出现在了象征着萨克森与奥地利两国边境线的黄黑两色旗门杆附近。当时的气温已经开始上升,使得那一天的天气如同窒息一般酷热。亲王在这里亲自检阅了跨过边境线的第一个纵队,同时还亲眼见证了紧跟其后的另外4个东进纵队扬起的漫天尘土。他的首要目标便是横渡波迪尔(Podol)附近的伊萨尔河(Iser,今捷克伊泽拉河)。他估计自己将会在强渡过程中遭遇敌军的顽强抵抗。亲王计划在渡河后,于慕琛格拉茨(Münchengrätz)附近同比滕费尔德指挥的易北河集团军的头两个纵队合流。这两个纵队早在一天之前便已进入波希米亚地区,兵锋直指基斯钦镇。

6月24日,周日

事实上从战争伊始,弹药补给以及粮食供应的问题就始终困扰着普鲁士第1集团军及易北河集团军。对于易北河集团军来说,它在行军过程中途经的都是贫瘠的乡村地区,并不能为军队提供多少补给。当地的大多数居民都已四散逃难,而普军中那些来自莱茵诸省的应征入伍者对于该如何“靠地吃饭”(就地征粮)还很不熟练(已经没有多少当地居民可以供他们征粮的意思)。补给问题也同样困扰着第1集团军,明显地拖慢了该集团军的推进速度。从民间临时征召来的辎重马车的车夫们也在这场战争中暴露出了许多问题:他们畏惧战场,不敢奔赴前线,很难像军人那般高效地听从与执行命令。6月24日当天突降暴雨,使得天气比起昨天稍显凉爽了一些。腓特烈·卡尔亲王的军队正朝赖兴堡(Reichenburg)方向行进,并于当天傍晚顺利抵达该地。亲王决定在这里暂作休整,并将自己的指挥部设在了当地的法式城馆(Schloẞ) 当中。第1集团军的前锋图林根枪骑兵们在当天同奥军的一小股骠骑兵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双方都死了一些战马。

至于东部西里西亚方面,包括王储指挥的第2集团军在内的部队,在各自的出发点集结。第Ⅰ军的集结地为兰茨胡特(Landshut)与里堡(Libau),第Ⅴ军集结地为勒温(Lewin),第Ⅵ军在尼斯河畔集结,近卫军的集结地则为弗兰肯施泰因(Frankenstein)及希尔伯堡(Silberburg)。

西部战区图林根森林附近,已抵达兰根萨尔察镇的汉诺威军,因普军没在身后穷追不舍而松了一口气。事实上,由于法尔肯施坦因在明登(Minden)和汉诺威市磨蹭了过多的时间,差一点就让汉诺威国王乔治和他的汉军成功逃脱,险些造成汉军与巴伐利亚王国的军队成功合流(然而巴军在事实上始终都没策应过汉军的行动)。身在柏林的老毛奇在得知这一情况后紧急致电法尔肯施坦因将军,命令他即刻分出自己麾下的地方民兵及一些正规军部队火速前去拦截汉军。

无论是柏林的普军总部,还是身处波希米亚的军队指挥官,都要在这一天最大的灾难(盟友意大利军队在库斯托扎惨败)发生近48个小时之后才能了解到具体情况。远在南部的意大利战线上,在明乔河(Mincio)畔的小村库斯托扎附近,奥军南部方面军击败了意大利人的军队。奥军的胜利一方面有赖于阿尔伯希特大公的得力领导,一方面也是由于意军将领阿方索·费雷罗·拉马尔莫拉(Alfonso Ferrero La Marmora,1804.11.18—1878.1.5) 指挥无方。奥军的这场胜利很有可能让普鲁士的盟友——意大利在战争初期阶段就被迫退出战争,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可就不妙了:届时奥皇便能从意大利战区抽调大批军队前往波希米亚战区,支援贝内德克的北部方面军。

6月25日,周一

老毛奇的整个战争计划同历史上其他大获成功的战争计划一样,关键便是做到兵贵神速。此时的他坐镇于柏林的总参谋部当中,正在十分焦急地等待着关于千里之外的普军进展的消息。尽管第1集团军的腓特烈·卡尔亲王是一名成熟可靠、能够独当一面的指挥官,素来以用兵谨慎而闻名,但他在战争期间对麾下部队的战术运用将会数次危及整场战役的进程。此时的亲王并没有派出自己的骑兵侦察或追查敌军的动向,他做出了一个与常识相反的决定:将自己的所有骑乘部队都部署在自己的徒步纵队的后方。这一安排导致他的骑兵彻底放松了警惕。6月25日,他命令麾下步兵们在赖兴堡就地休息,希望这样做能让落在大部队后面的骑兵尽快赶上来会合。同时他还期望易北河集团军能按照计划到达慕琛格拉茨的合流点同自己会师。

意军统帅兼第6任意大利首相阿方索·费雷罗·拉马尔莫拉

另一方面,萨克森军在撤离德累斯顿之后败退至永本茨劳市(Jung-Bunzlau,今姆拉达-博莱斯拉夫,布拉格东北50英里),他们在当地重整了军队,准备同骑兵将军爱德华·冯·克拉姆-葛拉斯(Eduard von Clam-Gallas,1805.3.14—1891.3.17) 伯爵麾下的奥地利第Ⅰ军一道在伊萨尔河畔构筑防线。萨克森王国的王储阿尔伯特成了这两个军的总指挥。王储命令伯爵及奥军防御慕琛格拉茨及图尔瑙(Turnau,今捷克境内的图尔诺夫)之间的东部防线,而将自己的萨军部署在了防线西面。

由于卡尔亲王事先并没有派出骑兵进行侦察,所以他对于奥萨两军在这一天当中的动向可谓全然不知。他曾期望自己能和奥萨联军在赖兴堡展开交锋,如今却彻底扑了个空。此时的他并不清楚伊萨尔河畔到底有多少敌军正在等候着他。

在西里西亚的普鲁士第2集团军,此时已经准备好了穿越险峻的山区,进入波希米亚北部。老毛奇并不急于动用这支军队,他希望能在贝内德克麾下的奥军主力同普军展开交战之后再把这支军队派上场,帮助准备从萨克森方向展开合围的易北河集团军及第Ⅰ军,给奥军的侧翼来一道猛击。

至于汉诺威王国军队,25日仍旧停留在兰根萨尔察镇休整,殊不知大难即将临头。由于前几天普军在追击过程中行动迟缓,他们才得以顺利抵达该地,但此时镇子里的汉军可谓是弹尽粮绝、疲饿交加,已经无力再战。在他们南面的巴伐利亚军队完全有能力赶来同他们会合或是提供支援,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此时的巴伐利亚王国对落难友军竟然采取了坐视不管的态度,这使得汉军始终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就在6月25日这一天,普军将领弗里德里希·古斯塔夫·冯·拜尔(Friedrich Gustav von Beyer)同他的混成师已经顺利抵达艾森纳赫,切断了汉军向西后撤的退路。傍晚时分,爱德华·冯·弗列斯(Eduard von Flies,1802.8.25—1886.12.10)将军率麾下一个师的兵力赶到了哥达(Gotha,在图林根林山北麓、艾尔福特以西12英里,艾森纳赫以东16英里)。前一天刚收到老毛奇的催促的法尔肯施坦因将军,连同奥古斯特·冯·戈本(August von Goeben,1816.12.10—1880.11.13) 中将麾下的军队,于当天从哥廷根动身南下。小镇里的汉诺威军队在这一天已被普军三面合围,此时只剩下向东流窜或是强行突破包围两条路可选。得知了战况的威廉一世在当天夜晚派出古斯塔夫·冯·阿尔文斯莱本(Gustav von Alvensleben,1803.9.30—1881.6.30) 中将作为特使,同此时已是山穷水尽的汉诺威国王商谈停战事宜。普王下令普军暂缓对汉军的攻击,要求汉王在6月26日之前做出答复。

爱德华·冯·克拉姆-葛拉斯伯爵

古斯塔夫·冯·阿尔文斯莱本中将

6月26日,周二

刚在昨天(6月25日)做了一整天休整的普鲁士第1集团军本打算在今天继续原地待命,但这一天凌晨突然传来的加急电报让亲王放弃了这一打算。这份电报是老毛奇在3天前发出的,其内容为“只有在第1集团军能做到积极推进战线的情况下,第2集团军才能(在第Ⅰ军同贝内德克的主力交锋之前)尽可能地避免战斗(保存力量)”。依据总参谋长的这道命令,亲王派出了海因里希·弗里德里希·冯·霍恩(Horn)中将与他的第8师前去攻取波迪尔及图尔瑙两处的伊萨尔河渡口。就在当天凌晨,霍恩中将的前锋朝利伯瑙(Liebenau,今捷克境内的莫海尔卡河畔霍德科维采)方向推进时,他们同克拉姆-葛拉斯伯爵麾下的奥军第Ⅰ军的前哨部队不期而遇。双方随即展开了十分激烈的炮战。战斗中,普鲁士的骑兵们对着正朝山丘地区后撤的奥军步兵进行了猛烈的追击,但大多都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于是霍恩的步兵继续朝着图尔瑙前进。到了下午4点30分左右,曾在索尔弗利诺(Solferino)战役中一战成名的奥军将领利奥波德·冯·艾德勒谢姆(Leopold von Edelsheim)男爵,带着他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了萨科洛(Sichrow),用骑炮连给霍恩率领的普军造成了更多的阻碍。得知了战况的亲王又派出了爱德华·冯·弗兰泽基(Eduard von Fransecky)将军统领的第7师前去支援霍恩。正当霍恩的第8师由于奥军骑兵的顽强抵抗而陷入苦战的时候,弗兰泽基率领的第7师误打误撞地进入了图尔瑙,却发现整个村子里空无一人且两座通行桥梁已被奥军事先烧毁。此时的第7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河对岸的奥军在傍晚时分的幽暗光线下从自己的视线当中逐渐消失。

话题转向西部战线。在当天下午6点左右,由利奥波德·贡德雷库特(Leopold Gondrecourt)少将统率的两个奥军步兵营在慕琛格拉茨渡过伊萨尔河,不久之后就同易北河集团军的前锋——普军第14师在汉德瓦萨(Hühnerwasser)附近发生遭遇战。虽然这场战斗十分短暂,但在这场战斗中普军的新式击针步枪表现出了惊人的威力,杀伤奥军极多。事实证明,这还仅仅是这种新式兵器的一次小试牛刀而已,在后面的更大规模的战役中,它还将会斩获更多战果。在这场战斗中,奥地利的线列步兵与猎兵(Jäger)们在数轮排枪齐射之后便给手里的步枪上了刺刀,试图用冲锋驱散对面的普军步兵,但仅有数个连兵力的普军凭着手里的击针枪,以精准而又不间断的猛烈火力给进攻中的奥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幸存下来的奥军步兵在普军的反击下迅速落荒而逃。贡德雷库特不得不下达了沿来路撤退的命令。

此时在慕琛格拉茨的萨克森王储收到了贝内德克的命令——“不计代价守住伊萨尔河”。这道命令让王储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他深知自己兵力有限,根本不可能完全守住伊萨尔河。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迟滞普军第1集团军的推进速度,为奥北部方面军主力抵达基斯钦争取时间而已。

当天晚上8点30分,奥军珀斯查彻旅(Brigade Poschacher)携带着旅属炮,在弗兰茨·冯·博苟(Franz von Bergou)上校的统率下朝波迪尔前进。该旅在抵达战场后随即同普军展开了战斗。血腥的战斗发生在街道上的小民房之间,这条街道从石桥一直蜿蜒至伊萨尔河对岸。尽管奥军拼死抵抗,但他们还是在普军击针步枪的致命火力打击下整营整营地被击溃。两军激烈交火所产生的漫天火光与滚滚浓烟甚至偶尔遮蔽了当天晚上的满月。当天夜里,一些极为勇敢的奥军士兵不惧危险主动靠近敌人,同普鲁士的步兵们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但这些尝试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经过几个小时的血战,普军在午夜到来之前将奥地利人逐出了波迪尔。此役普军损失了130名官兵,奥军的伤亡则超过了1000人。阿尔伯特王储及克拉姆-葛拉斯伯爵两人在此役当中可谓是损失惨重,已无力夺回被普军占领的伊萨尔河渡河点,只得做出“于翌日(6月27日)往基斯钦方向退却”的决定。

汉诺威国王乔治五世

话题转到这一天的兰根萨尔察镇方面。阿尔文斯莱本同双目失明的汉诺威国王乔治五世(Georg Ⅴ von Hannover,1819.5.27—1878.6.12) 的谈判正式破裂,两军的停火协议也在这一天的上午10点左右正式过期。在这一天剩余的10多个小时里,普军都在做着进攻前的最后准备。仍旧困守在镇中的汉军拒绝向普军投降,士气仍然高昂的他们现在只能默默地等候命运做出的安排。

就在这一天夜间晚些时候,东边的西里西亚方面的普军已经开始了横跨(波希米亚北部)山区的大行军。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战斗将会从西边的图林根到波希米亚东部的乌帕河(Aupa,属于易北河的左支流,流经今捷克共和国)畔接连打响。

6月27日,周三

腓特烈·卡尔亲王在26日夜里的战斗中已将奥萨联军逐出了图尔瑙以及波迪尔,此时的他并不急于对慕琛格拉茨发起进攻,他打算在原地进行休整,等易北河集团军同他合流后再一起攻取该地。对作战计划的紧要性缺乏认识的亲王的这一决定,再一次惹怒了老毛奇,因为这位总参谋长的作战计划的核心便是在短时间里通过接连不断的攻势来迫使敌军的防御态势彻底失衡。至于奥萨联军方面,昨天刚遭遇了惨败的阿尔伯特王储以及克拉姆-葛拉斯伯爵两人,已经放弃了保卫慕琛格拉茨的打算,准备退至基斯钦同即将赶来的北部方面军主力会合。

卡尔·弗里德里希·冯·施泰因梅茨

在27日破晓之前,由普鲁士王储率领的第2集团军已经翻越了西里西亚山区,开始南下朝波希米亚前进。在东部,普军第Ⅴ军在参加过拿破仑时期的“解放战争”(Wars of Liberation)的老将卡尔·弗里德里希·冯·施泰因梅茨(Karl Friedrich von Steinmetz,1796.12.27—1877.8.2) 的带领下,攻入了边境小镇纳霍德(Nachod,位于今捷克赫拉德茨-克拉洛韦区)。在凌晨时分的茫茫黑夜中,无数的辎重车及炮车都拥挤在通往小镇的咽喉小道上,就连将军和他的参谋们也被困在了这场“交通堵塞”中。突然间,传来了普军同奥军突发前哨战的消息,可这位将军仍旧动弹不得,不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决定。在费尽千辛万苦才从拥挤当中脱身后,他命令自己部队的前锋朝沃松寇(Vysokov,德语名Hohenfeld)高地方向前进。然而奥军第Ⅵ军的第一批部队早已在副元帅威廉·冯·拉明(Wilhelm von Ramming)的带领下,从奥波奇诺(Opočno)匆匆赶到了这个地方。

威廉·拉明

当天上午9点,普奥两军在高地发生了一场会战。拉明副元帅的第1旅先行占据了制高点。奥军对普军的进攻展开了极具勇气的激烈抵抗,其中尤以拉明的猎兵们的表现最为突出。但普军还是凭借着新式步枪的迅猛火力立刻发动了反扑,到了上午10点左右,第1旅在普军的打击下已是支离破碎。得知了战况的副元帅立即又派出一个旅前去支援,但很不幸的是,这个旅很快就落了个同第1旅相似的下场。在战斗中,成排成排的奥军步兵被普军的击针枪以及榴霰弹撂倒,一批接一批地倒在了高草丛与荆棘当中。此时的拉明错误估计了形势,他以为普军经过几番激战后已经精疲力竭,于是便派出了自己的胸甲骑兵。奥军的胸甲骑兵很快就遭到了施泰因梅茨的龙骑兵以及枪骑兵的拦截。与此同时,更多的普军步兵和炮兵涌入战场,加入到了这场战斗当中。到了当天下午1点至2点间,在英勇的胸甲骑兵们近乎自杀的数波冲锋彻底失败后,顽固的拉明最终下达了撤退至斯卡利采镇(Skalitz,今属斯洛伐克,靠近捷克边境)的命令。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特地下达这样一个撤退命令的,因为此时士气低落到极点的奥军步兵已经溃不成军,四处逃散。这些溃败的奥军中有许多匈牙利人或是波兰人,他们在惨败之后四处散布恐慌情绪,“普军步枪恐怖至极,不可抵挡”的神话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奥军内部,困惑的士兵们开始质疑起他们的将军的下一步行动。这场战斗中的两军伤亡数字则更加直白地反映出两军基本步兵武器的巨大差距:奥军总损失为5719人,其中2197人死亡或是失踪;普军损失仅为62名军官与1060名士兵,其中死亡人数为283人。

纳霍德战役中的骑兵战

阿尔伯特·斐迪南·阿道夫·卡尔·弗里德里希·冯·博宁(Albert Ferdinand Adolf Karl Friedrichvon Bonin)

施泰因梅茨准备致电柏林通报自己旗开得胜的喜讯,而他的同僚冯·博宁(von Bonin,1803.11.11—1872.4.16) 将军在这一天的命运可就与他大为不同了。博宁将军指挥的第Ⅰ军组成了第2集团军的右翼。在这一天他率军进入乌帕峡(Aupa Valley),朝着特鲁特瑙镇(Trautenau)方向前进,该镇是他前往老毛奇所预想的合流点基斯钦途中的第一站。他的前锋——第1东普鲁士掷弹兵团当时正在峡谷当中行军,结果其左翼遭到奥军的猛烈突袭。伏击他们的是在丹麦战争中一战成名的奥军副元帅路德维希·冯·加布伦茨(Ludwig von Gablenz)统率的数个先锋营。为了完成这次伏击,他从这一天的凌晨便从约瑟夫施塔特出发,急行军赶到了这里。虽然训练有素的掷弹兵们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很快便重整了队形并摆脱了伏击,但是对于侦察的重要性缺乏认识的博宁将军还是在后面的战斗中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路德维希·冯·加布伦茨

伏击结束后,加布伦茨命令他的蒙代尔旅(Mondel Brigade)后撤,等待后续部队从约瑟夫施塔特赶来,这些部队此时距离他的旅尚有3个多小时的路程。正当加布伦茨在等待援军的时候,摆脱了袭击的普鲁士军队继续朝着特鲁特瑙进发。博宁将军麾下的第2师随后在霍芬堡(Hopfenberg,今属德国图林根州)山地当中遭遇了蒙代尔旅的后卫,并对其发动了攻击,这些后卫部队在被普鲁士重兵彻底压垮之前曾展开过十分坚决的抵抗。此时自信过头的博宁将军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所以当第1近卫师的一名军官提出要为他提供支援时,自负的他表示了回绝。当时的第1近卫师正在通过埃佩尔小道(Eypel Pass),距离他仅1到2英里。3个小时后,加布伦茨的后续数个师的兵力顺利同他的旅合流,而此时的普军依旧在特鲁特瑙北部的狭隘而又危险的峡谷当中继续前进。博宁将再一次因为自己没有做好侦察工作而受到惩罚。这一次他可就不会像上一次那样顺利脱身了。虽然他的军队还是凭借着武器优势给奥军造成了惨重伤亡,但为了避免被奥军全面包围,他下达了撤退命令。他的部队在退到了乌帕峡附近之后,又在当天全面撤退至兰茨胡特,这是他今天凌晨4点动身出发的地方。

得知了博宁将军的失败,俾斯麦十分愤怒,他称这次失败为“打在普鲁士全军脸上的一记响亮耳光”。但不管怎么说损失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博宁将军的及时撤退使得普军避免了更为糟糕的命运。至于奥军方面则在这一天的数场战斗里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伤亡,损失数目将近是普军的4倍,包括191名各级军官在内总共有5000人战死、负伤、被俘或是失踪,这是个哈布斯堡的军队所不能持续承受的数字。然而,贝内德克又一次贻误了战机:位于东线的施泰因梅茨的动向已经完全暴露在奥军的眼皮底下,而此时的威廉王储对于博宁将军作战失利的情况并不了解,仍带着他的近卫军在战线中央继续推进(即孤军前出)。贝内德克本来是完全有可能做到集结优势兵力,围歼出现在波希米亚高原上的普鲁士王储和近卫军,取得这一天的胜利的,但这位奥军统帅仍旧坚持执行自己原先制定的计划——“先以6个军全力抵御普鲁士的第1集团军”,这使得他失去了最后一次可能实现反败为胜的机会。

特鲁特瑙战役

当然了,特鲁特瑙之役并不是普军在这一天中遭遇的唯一一场败仗。就在西面的兰根萨尔察镇,孤立无援的汉诺威军队还是凭借着坚强的意志成功抵御住了普军的进攻,以实际行动捍卫了王国那令人尊敬且历史悠久的军事荣誉。由于他们已经决定同前来攻城的普军血战到底,于是便在小镇周围构筑了数道防线。虽说当时的普军将领弗列斯麾下仅有一些留守部队与地方民兵,但他依旧对这座小镇志在必得,甚至还没等戈本与他的大部队就位就抢先发动了这场攻城战。事实证明,这是一个代价高昂的错误。汉军可以说是十分轻易地击溃了他的部队,其中又以地方民兵的表现最为令人不齿,他们甚至还会做出主动躺在地上假装负伤或是躲在大树后面这样令人大跌眼镜的行径。攻城方的最后一波冲锋是由普军的一个常备步兵团发动的,但他们还是在汉诺威王室警备骑兵(Hanoverian Lifeguards) 的壮丽冲锋下被彻底击垮。普军被迫后撤,只有普鲁士的盟友、身穿绿色制服的萨克森-科堡-哥达的军队维持住了战线。

德语书籍《汉诺威王国军事》( K ö niglich Hann ö versches Milit ä r )中的汉诺威王室警卫胸甲骑兵。在兰根萨尔察一战中,这些着装华丽的骑士们冲垮了战力十分堪忧的普军攻城部队,奇迹般地打了一场胜仗。同普鲁士一样,汉诺威也是一个有着悠久的军事传统的德意志王国,英国的汉诺威王室就发祥自这片土地。同时在拿破仑战争时期,英军当中极为著名的“国王德意志军团”的大部分战士也来自这个地方

兰根萨尔察之战

不管怎么说,此时的局势依旧是对普鲁士有利。镇中的汉军虽然成功地抵御了普方的这一次进攻,但敌人可并不会就此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普军在这一天彻底完成了对小镇的包围,同时还耗尽了镇里守军的最后一点资源。彻底走投无路的汉军在27日这天晚上签署了有条件投降协议。汉诺威王国率先退出了这场战争,这给奥地利的盟友们敲响了警钟。

尽管在这一天里战事仍没有出现任何明朗结果,但普军确确实实取得了进展。第1集团军同易北河集团军在这一天胜利会师;虽然在特鲁特瑙一战中普军遭遇了些挫折,但第2集团军还是如期出现在了东波希米亚。此时的老毛奇与普军总部都在为自己的计划竟能取得如此显著的进展而激动万分,但他们心中仍旧存着两个疑虑:腓特烈·卡尔亲王明天到底能不能加快速度,如期推进自己的战线?奥军到底会不会分兵阻挠王储与他的集团军,使他们不能如期参加最后的关键性会战?

6月28日,周四

由奥古斯特·冯·符腾堡亲王(August Eberhard Prinz von Württemberg) 率领的普鲁士近卫军在顺利穿过埃佩尔隘道之后,就准备扎营过夜。在午夜时分,他收到了王储发来的消息——博宁将军在特鲁特瑙不幸失败。王储随即命令他立刻横渡乌帕河并在28日早上切断当时仍停留在特鲁特瑙的加布伦茨的退路。加布伦茨副元帅最初希望自己能趁着普鲁士近卫军在隘道行军的时候,利用有利地形一鼓作气将他们阻挡在埃佩尔隘道里面,但由于此时他军队的士气已经彻底涣散,而且他也并没有任何援军,最终只得放弃了这个阻击计划。作为替代,他将自己的炮兵阵地布置在了博格斯朵夫(Burgersdorf)与新罗格尼茨(Neu-Rognitz)两点之间,与火炮一同被部署在这道防线上的还有奥军的3个步兵旅。当天普军第1近卫师以近卫燧发枪兵(Guard Fusilier)营 及近卫猎兵(Guard Jäger)营打头阵,在近卫骠骑兵(Guard Hussar)团的支援下,对这道防线发动了进攻。由于奥军炮兵的猛烈反击,这些普军遭受了极为惨重的伤亡。这支普军手头仅有6门火炮,根本不能给进攻中的友军提供有效的炮火支援。在这一关键时刻,普军士兵一反常态,向奥军主动发起了刺刀冲锋。这一次豪赌取得了成功,从普奥士兵刺刀见红的这一刻起,双方的军队便开始承受着完全对等的伤亡(肉搏战发生后,奥军炮兵就不能再随意对普军开火了)。双方激战正酣之际,普军第1近卫师的剩余部队突然出现在他们左翼。为了避免遭受两面夹击,加布伦茨当即命令麾下奥军朝索尔(Soor,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期间十分著名的索尔战役就在此处发生)方向退却。

就在加布伦茨的格列维茨旅(Grivicic Brigade)正朝索尔方向后撤,途经老罗格尼茨(Alt-Rognitz)的时候,普军第2近卫师突然出现在了奥军的右翼,两军随即发生了交火,但这场战斗中双方的力量差距实在是过于悬殊,在短短1个小时内这个旅便被普军彻底消灭。未在这场战斗中被普军杀死、击伤或者俘虏的奥军士兵,一路西逃至博格斯朵夫山顶,同那些在先前的战斗中被普军击溃的残存友军合流。万幸的是,加布伦茨副元帅最终还是率领残部摆脱了普军,避免了更为惨重的损失。此时的他变得极为愤怒,一个疑惑在他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为什么贝内德克迟迟不肯派来援军——他本可以命令副元帅塔西洛·费斯特蒂奇伯爵(Tassilo Count Festetics)麾下的第Ⅳ军到南边的普洛斯尼茨(Prausnitz)支援自己。

在昨天的战斗中遭遇了惨败的拉明,在这一天沿着乌帕河东行22英里后到达了斯卡利采镇,此时的他也同样在生贝内德克的气。这位奥军总指挥刚在今天(28日)上午10点拜访过位于小镇火车站的拉明的指挥部,他坚持认为,施泰因梅茨在取得了昨天的会战胜利后将会继续在纳霍德附近逗留,等待普军第Ⅵ军穿过山区。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的贝内德克决定将自己部队的后卫交由无能的利奥波德大公(Arcduke Leopold)负责,同时又命令拉明的残存主力继续朝基斯钦方向西进,他准备在该地同普军主力进行决战。事实证明,这位奥军统帅实在是太小瞧普军的推进速度了。在他和他的参谋骑马返回约瑟夫施塔特的时候,他们应该在半路上亲耳听见了(昨天尚在纳霍德激战的)普军继续推进战线、同周边奥军发生战斗而产生的震天响声。

普军老将施泰因梅茨并没有选择等候第Ⅵ军。王储麾下的第2集团军的指挥官们都表现得极为果敢坚决,这同小心谨慎的第1集团军大不一样。尽管普军昨天在博宁将军的带领下发动了一次失败的进攻,但这一回的施泰因梅茨并不似博宁那般鲁莽。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出现了最坏的情况(像博宁一样在山区中遭遇大规模集结的敌方优势兵力的伏击),那么他的部队将会极有可能同右翼的近卫军挤到一起导致战线失衡。为此他只能孤注一掷,未等友军到来就先行对斯卡利采镇发起了进攻。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他的部队很快便同奥军的后卫部队发生了遭遇战。利奥波德大公麾下的旅的指挥官们并没有组织任何有序的撤退行动,而是公然无视上级的命令,盲目地朝前进中的普军发起了冲锋。在击溃了利奥波德大公的左翼之后,普军前锋第9师(由第37燧发枪兵团及第58步兵团组成)又在铁路线以北的杜布诺树林(Dubno Wood)中同奥军弗拉格恩旅(Fragnern Brigade)发生了遭遇战。这又是一场毫不留情的屠杀。弗拉格恩旅近半数的兵力都在短时间内被普鲁士燧发枪兵的猛烈火力击倒。不甘失败的奥军还是发动了反扑,对面的普军也是不甘示弱,树林两端的战争双方就这样将越来越多的兵力投入到这个血腥的战场之中。最后,落于下风的奥军先行崩溃,只留下成堆的尸体、伤员以及不停放声惨叫的溃兵。该旅旅长弗拉格恩及大部分军官都殁于此役。由于这次不听上级指挥、完全自行其是的鲁莽冲锋,奥军又一次承受了极为惨重的伤亡。又一次取胜的普军在打扫完战场后便再度开始了行进,到了这一天的下午3点左右,普军的铁蹄踏进斯卡利采镇,老将军施泰因梅茨甚至还亲自骑着马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地占领了小镇中的火车站。至于无能的利奥波德大公麾下的几个旅的命运可就要悲惨多了,此时的他们已经彻底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中。他们涌出斯卡利采镇,与弹药车及各种辎重车混在一起,匆忙间许多士兵甚至连武器或是军帽这样的随身装备都弄丢了。这群残兵败将追上了正要撤退至约瑟夫施塔特要塞的拉明副元帅的纵队,使得歇斯底里般的恐慌情绪在奥军内部进一步扩散。在这场战斗中,奥军死亡人数将近3000人,另外还有将近3000人被俘,这些俘虏当中有半数以上毫发无伤,是在被普军吓坏后主动投降的。取胜的施泰因梅茨决定在斯卡利采镇暂作休整,在这里等待右翼的近卫军从埃佩尔赶来同他会合,并等待第Ⅵ军完成跨越山区的行军,之后再做进一步行动。

正当王储的集团军从特鲁特瑙一战的挫败中逐渐振作起来的时候,腓特烈·卡尔亲王与他麾下的两个军仍在忙于进占伊萨尔河渡口。这位亲王在同自己的参谋长康斯坦丁·伯恩哈德·冯·福格茨-雷提兹(Konstantin Bernhard von VoigtsRhetz,1809.7.16—1877.4.14) 将军交换过意见之后,决定在通往慕琛格拉茨的路上同奥军进行一场大会战。比滕费尔德与他的易北河集团军也在这一天从汉德瓦萨南下赶到了伊萨尔河畔。他派出自己的前锋部队(由第17、第20以及第56步兵团组成),在3个炮兵连的火力支援下,对此时仍在伊萨尔河西畔的孱弱奥军发起了猛攻。虽然奥军很快就被逐出了战场,但他们在撤退前烧毁了最后一座可供渡河用的桥梁。至于几天前在波迪尔之战中取得了胜利的霍恩中将的第8师以及弗兰泽基的第7师,则在这一天遭到了奥军1个炮兵连的火力打击。这些奥地利人将火炮部署在了一座叫“狗鱼堡”(Muskey Berg)的小山上。普军当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管,弗兰泽基的部队很快就收拾掉了这些火炮。此时的腓特烈·卡尔亲王突发奇想,试图将阿尔伯特王储及克拉姆-葛拉斯伯爵两人的军队给包围起来,但他的这一期望很快就落空了——他的军队在慕琛格拉茨附近扑了个空。事实是,萨克森的阿尔伯特王储的有力指挥使得奥萨联军的这次撤退行动非常成功。同时,亲王的两个军为了围歼奥萨联军而花了过长的时间做准备,最终贻误了战机,使得整个围歼计划彻底告吹。这次失败给了这位过于小心谨慎的亲王又一个惨痛的教训,让他切身领会到了在某些时候大胆冒险的必要性。

冯·福格茨-雷提兹

不管怎么说,普鲁士还是在这一天占据了人去城空的慕琛格拉茨并将所有伊萨尔河渡口掌控在了自己手中,此时通往基斯钦的道路可谓是门户大开。胜利入城的亲王将自己的指挥部搬到了华伦斯坦(Wallenstein,三十年战争中天主教联盟的伟大统帅)生前待过的一座城堡当中,同手里正拿着葡萄酒杯或是啤酒杯的部下们碰杯庆贺。指挥部之外,第1集团军及易北河集团军的成千上万名普通士兵,此时此刻可就不像他们这样幸运了,他们只能拥挤并蜷缩在伊萨尔河弯曲处的一小块空地上暂作休息,享受不到任何的啤酒或是热食,普军的后勤问题始终困扰着这些可怜人。由于后勤问题,易北河集团军决定留在原地等待补给的到来。至于亲王的第1集团军则在老毛奇的催促下朝着基斯钦方向继续进发。

普军的波希米亚战役示意图

28日这一天的胜利对普军的士气起了极大的鼓舞作用,一扫昨天特鲁特瑙及兰根萨尔察两战失败所带来的阴霾。这时普军高层也得知了盟友意大利在库斯托扎一战遭遇惨败的消息,总参谋部中有人担心奥皇会在解决完意大利王国的问题后将大批军队从意大利战线调往波希米亚。虽然斯卡利采、索尔、慕琛格拉茨三场战役都不是什么决定性的大胜,但普军高层(根据这三场战役的结果)知晓了在这一天所有战线上的奥军都在后撤。决定性的主力决战究竟是否会在老毛奇预想的地点爆发此时尚不确定,但有一点很清楚——普军必须马上抓住奥军的主力,在其逃离之前将其围歼。由于当时东波希米亚地区的电报通讯尚未建设完毕,所以仍旧身在柏林总参谋部的老毛奇对普军的详细情况知之甚少,而骑马信使仍需要24小时以上的时间才能从前线赶回柏林,这令他十分不安。不过这位统帅在这一天深夜还是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困守在兰根萨尔察镇中的汉诺威国王同他的军队在得知盟友巴伐利亚军队根本不会赶来救援自己后,最终选择了向普军屈服以求保全性命,汉王向围城的普军指挥法尔肯施坦因将军派出了特使,称自己将会在明天正式投降。

6月29日,周五

就在6月29日的凌晨时分,王储骑着战马,在参谋军官们的陪同下,行进在第Ⅰ军的最前头,耀武扬威地穿过了那座曾在几天前的战斗中羞辱了博宁将军的特鲁特瑙镇。仍未被解职的博宁将军也在这一天收到了一个新任务——带领他的军赶往皮尔尼考镇(Pilnikau,今捷克皮尔尼科夫),只不过通往这个小镇的道路上的敌人都已经被近卫军给清理干净了。

此时的近卫军仍在向易北河畔的王宫镇(Königinhof,今天的名字为“拉贝河畔王宫镇”,因1270年波希米亚王后曾统治过此地而得此名)方向前进。作为该军团前锋的猎兵及燧发枪兵们已经在该地同奥地利的前哨部队交上了火。奥军弗莱什克旅(Fleishhacker Brigade)此时正镇守在王宫镇,他们在收到了防御正在不断前进的普军的命令后,便往东部署到了小镇附近的农地中。普鲁士近卫军在对奥军进行了一阵短暂的炮击之后,便派出数个燧发枪兵连对敌阵发动了攻击。在普军的压倒性火力优势面前,这个奥军旅很快便伤亡惨重渐渐不支,只能留下一个营殿后,掩护残存主力撤离这个小镇。这个殿后营的幸存者们在赶上旅的残存主力之后,又渡过了易北河,一同撤至米列廷镇(Militin)中。就在这个小镇以东数英里之外,昨天刚在斯卡利采镇取得了胜利的施泰因梅茨,此刻正马不停蹄地向着戈拉德利茨(Gradlitz)进发。在行军过程中,这位老将军同奥军副元帅费斯特蒂奇伯爵麾下的第Ⅳ军的3个旅,在施文沙戴尔(Schweinschädel)附近发生了遭遇战。普军的猛烈炮击几乎持续了3个小时之久,为了避免自己的部队彻底毁于普军步兵的击针步枪,费斯特蒂奇伯爵及时命令部队朝约瑟夫施塔特要塞方向撤退。

第1集团军的指挥官在今天早上收到了两封老毛奇发出的电报:其中一封电报通知亲王普军在纳霍德一战中取得了胜利而在特鲁特瑙遭遇了挫败;另一封则督促他立刻动身以策应第2集团军的推进。这一次,腓特烈·卡尔亲王只需要外人的一丁点催促及怂恿(就做出了相当果断的行动)。昨天傍晚,亲王和福格茨-雷提兹就决定派出第5师与6个骑兵中队先行朝基斯钦方向进发,在今天上午9点30分左右,他又加派了奥古斯特·冯·韦尔德(August von Werder,1808.9.12—1887.9.12)中将 与他的第3师做前锋,准备对基斯钦发起大规模攻势。

施文沙戴尔遭遇战

此时的奥军对防御基斯钦可谓信心十足,这座小镇西北部的天然屏障对于守军来说是理想的防御据点。克拉姆-葛拉斯伯爵同他的副手贡德雷库特将军将全部96门火炮中的56门部署在普列维欣山(Privysin Heights)上,剩下40门则部署于普列维欣山及艾森施塔德(Eisenstadl)之间,由欧根·皮赖特(Eugene Piret)将军的旅加以守卫。克拉姆-葛拉斯伯爵对于自己的部署十分满意,因为奥军已经先行占据了有利地形。为了拱卫这道天然屏障,伯爵还在普列维欣山的西侧部署了“银白杨”旅(Abele Brigade),珀斯查彻旅则被部署在了战线中央的“胡须”村(Brada Village,Brada在捷克语中是“下巴”或者“胡须”的意思)。同时,副元帅还希望萨克森军能负责防卫位于普列维欣山与艾森施塔德之间的迪列茨村(Diletz Village)。不过很不幸的是,由于昨天萨克森王储为了躲避普军的追击,采取了小心谨慎的迂回路线,所以赶来得相当晚,直到当天傍晚时分第一个萨克森旅才匆忙抵达指定的防御地点。至于在昨天的战斗中遭受了重创的灵格尔谢姆旅(Ringelsheim Brigade)则被副元帅部署在了慕琛格拉茨——基斯钦路的南部。此时的阿尔伯特王储及克拉姆-葛拉斯伯爵还预期贝内德克的北部方面军至少有3个军的兵力能在今天午夜之前赶来同自己合流。

奥古斯特·冯·韦尔德

从图尔瑙赶来的普军将领廷普林(Wilhelm von Tümpling)的第5师在当天下午3点30分左右率先出现在了普列维欣山附近。前一天晚上他们曾在基斯钦镇休息了大约两个小时,此时(精力正旺)完全适合作战。廷普林将军的炮兵率先对奥军阵地开了火。经过大约1个小时的炮击,普军的先锋营拿下“胡须”村并清理了一座叫珀度尔茨(Podultz)的小村庄里的奥军,之后便攻上了普列维欣山。经过之前的几次交手,奥军已对普军击针步枪的威力有了较为理智与清醒的认识。奥军的猎兵们修改了自己的战法,他们隐蔽在山上的树丛当中,每当开完一枪后就将自己手里的步枪交给身后的战友让其装填,自己则拿起战友已经装填完的另一杆步枪继续开火 ,奥军士兵们希望通过这种不停开火的方式来抵消普军的武器优势。实战表明这一新战法颇为有效,普军第8、第12、第48步兵团的燧发枪兵营在战斗中死伤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整个进攻很快就遭到了迟滞。这便是整场基斯钦战役当中普军最为危险的时刻。奥军的珀斯查彻旅甚至还用激烈的肉搏战一度逼退了廷普林的第10旅的猛攻——整场战争期间,很少有奥军将领能像这次战役一样组织起如此有效的反击。思维僵化的奥军将领们在普军的猛烈火力面前,普遍都还沿袭着(拿破仑时代的)密集步兵横队战术,导致无数士兵被敌人的新式击针枪成片撂倒,各部队之间也缺乏有力配合,无论是撤退还是进攻,都不能实现彼此策应。尽管廷普林将军本人也在战斗中负了伤,但他还是发现了敌人的薄弱环节,命令普军再一次发动进攻。这时才匆匆赶到迪列茨村附近的萨克森军队受到了沿着齐德利纳河赶来的普军第48步兵团及第8掷弹兵营的猛攻。萨军伤亡惨重,狭窄的河岸边一时间堆满了身穿矢车菊蓝制服的萨克森士兵的尸体。艾德勒谢姆男爵的骑兵们的命运也是同样的悲惨,他们曾在赞姆斯村(Zames Village)附近对普军的第8掷弹兵营发起了一场英勇却收效甚微的冲锋,因此承受了极为惨重的伤亡。

基斯钦战役

正当奥萨联军防线的中央开始逐渐崩溃的时候,韦尔德将军的部队开始对位于慕琛格拉茨公路上的灵格尔谢姆旅展开包抄。韦尔德的前锋——第3师的第2猎兵团以及第14、第42步兵团,在听到了廷普林的部队所发出的炮声后,也对距离基斯钦战场大约1英里的下罗绰山(Unter-Lochow)上的奥军展开了攻击。灵格尔谢姆旅的抵抗十分激烈,普军花了整整3个小时都没能取得一点进展。就在这时,完成了迂回的第3师余部从奥军的侧翼发起了攻击,灵格尔谢姆旅则突然收到了朝基斯钦方向撤退的命令。阿尔伯特与克拉姆-葛拉斯两人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因为他们刚在不久之前收到了总指挥贝内德克的消息,得知北部方面军是不可能赶来支援自己的。求援无望的两人只得受命中断战事,朝易北河方向后撤。

萨克森军

事实证明,在激战正酣之际给部队下达这样一个撤退令是极为危险与难以顺利执行的。当时奥萨联军的大部分部队都已收到了这个命令,苦战已久的士兵们一听说战斗即将结束便兴奋过了头,无法有序后撤。基斯钦镇中的奥萨联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主干道上塞满了救护车、辎重车、士兵以及被吓坏的平民。普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天赐良机,立刻对奥军的殿后部队展开了攻击,幸亏此时萨克森的王室警卫旅(Saxon Life Brigade)及时赶来支援奥军才避免了更大灾难的发生。这些顽强的后卫将普军牵制在了河弯部,直至最后一名未负伤的奥军士兵撤离基斯钦后,他们才在6月30日凌晨1点左右陆续撤离。他们在西姆达尔(Smidar)路完成了集合后,又以严整的队列有序离开了战场。

普军并没有对撤退中的联军展开追击。他们的士兵经过漫长的血战后体力已全部耗尽,只能就地躺倒呼呼大睡,并庆幸自己竟能在今天这场损失了那么多战友的战斗中存活下来。刚刚结束的这场战役对普军来说是迄今为止战况最为激烈、伤亡最为惨重的一场战役。此役中普军的损失为:71名军官、1482名士兵以及56匹马。当然奥军伤亡要比普军惨重得多:181名军官、4714名士兵以及222匹马。至于士兵平均素质要比奥军稍好些的萨克森军,在这一天的损失则为27名军官、586名士兵以及58匹马。除此之外,联军还有约7000名士兵被俘,需要注意的是,这些俘虏当中有整整两个(奥军的)匈牙利步兵营,他们是在撤退时不慎走失后主动向普军投降的。

基斯钦之战仍没能成为一场歼敌主力的决定性会战。尽管腓特烈·卡尔亲王在此役中一改往常的谨慎风格,立刻发动了攻势,但奥萨联军的迅速撤退打消了他发动决战的念头。到这一天结束为止,所有战线上的战况都对普军有利:第1集团军已经顺利拿下了重要的合流点基斯钦镇;王储的第2集团军已经巩固了自己在易北河左岸的王宫镇的阵地,时刻威胁着奥军的重要据点约瑟夫施塔特要塞。

话题转向西部战线。汉诺威军队在这一天正式签署了投降协议。在举行完投降仪式后,所有汉军官兵都必须把自己的武器上缴给普军,至于那些赢得了敌人尊敬的汉军骑兵则获准保留佩刀(这是身份及荣誉的象征)。按照协议,汉诺威国王乔治五世与他的儿子将会被流放海外,普方安排了专列到兰根萨尔察镇,护送汉诺威王室回到他们的王宫收拾行囊。这份协议宣告了汉诺威王国军队整整200年的光荣历史的彻底终结。这支军队在历史上曾以自己的英勇与忠诚为它的王室(主要是为对岸的英国汉诺威王室而战)谱写过诸多传奇:七年战争期间,他们拼死守卫住了明登;在20年之后的战争当中,他们又坚决地守卫住了直布罗陀;拿破仑战争期间,他们组成了“国王德意志军团”,跟随英军统帅威灵顿公爵从伊比利亚半岛一路转战至滑铁卢。他们是幸运的,因为在自己的最后一场战斗当中也取得了光荣的胜利,为传奇的结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正当普军士兵们在已是满目疮痍的基斯钦镇附近倒头呼呼大睡或是在易北河岸边的松树林中乘凉休息的时候,克拉姆-葛拉斯麾下的奥军正趁着漆黑的夜幕朝易北河畔的柯尼希格雷茨(Königgrätz)要塞悄悄前进。这些奥军士兵或许仍会像几天前那样讨论起敌军手里那无比恐怖的击针步枪,但他们此时此刻更关心究竟在何时才能享受到热食、葡萄酒以及片刻的歇息。就在这些败军来到霍日采(Höritz)附近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汉诺威的军盔

尽管汉诺威王国在普奥战争结束之后便算是彻底亡国,其军队也被吸收进了普鲁士王国陆军当中,但原属于汉诺威军队的军事荣誉在德意志帝国时代一直保留着。代表着汉诺威军队光荣历史的“滑铁卢”及“半岛(战争)”等字样,依旧可以在原汉军部队的军盔上清晰可见,这可以算是德皇对汉军的光荣军事传统的尊重。

事实上,德意志帝国时期的军盔及军刀是欧洲军事制服学上极为复杂与烦琐的部分。不光是早已亡国的汉诺威王国,在德意志帝国时期得以享有超高自治权及“保留权利”(Reservatrechte,巴伐利亚在加入德意志帝国不光保留有王国地位,还保留有原先王国时代的独立邮政、铁路、警政与军政等事务的自主权)的巴伐利亚王国的陆军,在德意志帝国时代依旧保留原先王国时代战争部的符腾堡与萨克森军队,1884—1913年的几十年间都没有选出任何国家元首、仅由普鲁士派遣来的执政官“代为管理”的不伦瑞克公国的军队,以及各类自由市、多到数不清的大公国及亲王国,全都有自己的专属军盔或军刀,而且不同军衔及兵种又有不同的制服佩戴规范,个别情况下单个的步兵团或是骑兵团又会有专属的徽章或制服标识。而普鲁士王国陆军,尤其是其近卫军的制服规范更为烦琐复杂。笔者在这里仅选择形制风格最为特殊、曾在普奥战争期间被普军将领称赞为“如狮子般英勇”的巴伐利亚王国陆军的军盔做介绍。

德意志帝国第73步兵团的专属军盔,其前身是成立于1803年拿破仑战争时期的汉诺威燧发枪兵团。1899年1月24日获得德皇恩准,在军盔的鹰徽上保留代表着部队荣誉的“滑铁卢”及“半岛”字样(似乎是德皇本人亲自写下的)

“保留部队荣誉”原则同样也适用于汉诺威王国的骑兵,图为德意志帝国时期普鲁士王国第9龙骑兵团的专属军盔。该团前身是成立于1805年拿破仑战争时期的汉诺威龙骑兵团,同样是在1899年1月24日获得德皇恩准所使用的,鹰徽卷轴从左至右分别书写有“半岛”“滑铁卢”“格赫尔德”

德意志帝国的第74、77、78、164及165步兵团(前身都成立于1809年或1813年)所使用的汉诺威荣誉军盔,上面仅书写有“滑铁卢”,同样也是在1899年1月24日获得德皇恩准所使用的

德意志帝国时期普鲁士王国陆军第10猎兵营的专属军帽,上面所书写的汉诺威军事荣誉——“半岛”“滑铁卢”“德尔波佐”清晰可见

德意志帝国时期巴伐利亚王国王室警备步兵团的军盔,上面的银质巴伐利亚王室纹章清晰可见

德意志帝国时期的巴伐利亚王国荣誉侍从武官大礼服军盔。除了银质的帽徽之外,还有珐琅彩的巴伐利亚蓝白格子纹章(关注过拜仁慕尼黑足球俱乐部的对于这个应该相当熟悉)

6月30日,周六

对于柏林的普军总参谋部来说,6月29日的消息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为鼓舞人心的。汉诺威王国的军队已退出了战争,巴伐利亚王国及其盟友的军队此时已不能对美因河以北构成任何威胁,而最为重要的是,奥萨两军已经开始了全面撤退。如此巨大的成就,让老毛奇觉得是时候将总指挥部移至前线了。普王威廉一世在得知了普军全面获胜的消息后,决定动身离开柏林赶赴前线,与他同行的,除了俾斯麦、老毛奇,还有参谋、副官、外国公使、侍从等等一大堆人。专列用了整整6节车厢才一次运载完所有旅客。在专列发车以及在列车上正式举办庆功会之前,这位国王还特地为前线将士们下达了一道言辞极为浮夸的嘉奖令。

与奢华的王室专列相比,6月30日早晨的整个基斯钦小镇的景象只能用人间地狱四个字来形容,任何人只要看到这般惨烈的场景都会像威灵顿公爵那样不禁潸然泪下 。身穿灰色长袍的奥军士兵与身穿深蓝制服的普军士兵、身穿矢车菊蓝制服的萨克森军士兵的尸体,堆积在了一处。倒地的士兵们生前所用的高筒军帽(Shako)、矛尖盔(Pickelhaube)、骑兵毡帽(Hats)、步枪、挎包以及其他各类装备,散落在玉米田以及齐德利纳河两岸。尚未死去的伤兵们则在不停地发出求救的呻吟与惨叫,倒地的战马也在时不时地发出撕心裂肺的长嘶。整座小镇此时此刻已被伤员及俘虏挤满,被奥军遗弃的辎重车、手推车乃至各类物资四处可见。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处置伤员成了一个大问题。由于普鲁士王国早在1864年就已签署了《日内瓦公约》( the Geneva Convention ),所以在这场战争中普军对伤兵的救护处理更为有序及到位一些。此刻普军派出了自己的担架组及医疗救护组,他们的左袖上都有一条十分显眼的白底红十字臂章。普军的每个军都配属了像这样的担架组部队(Krankentäger),他们能在战场上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在关键时刻保住了无数士兵的生命。至于奥军伤员的命运那可就要悲惨得多了。奥军并没有类似的担架组(虽说他们有自己的野战医院),所以一旦有人负伤倒地就只能依靠身边的战友将其扛到后方。此外,由于奥地利并没有签署《日内瓦公约》,所以这些护送伤员的士兵并没有佩戴红十字臂章,只能冒着和其他士兵一样的风险运送伤员 ,所以在这场战争当中有许多的奥军伤兵(就像历史上绝大多数战争当中被遗弃的伤员那样)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伤重不治死的。血淋淋的事实表明,维也纳当局并没有从克里米亚战争当中吸取到任何教训 。此外,奥军的野战医院也在这场战争中暴露出许多问题:它的医疗设备与救护水平低劣,药品不足,同时它们的机动能力非常有限,无法及时地赶到战场后方为伤兵提供有效救护。

尽管这几天里普军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但此时已精疲力竭的士兵们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整个军队的后勤补给问题就像慢性疾病一样从未得到根治。随着战争的深入,士兵们越发地需要靠“自己想方设法”来填饱肚子,于是他们开始四处劫掠房屋、农场甚至宫殿,搜寻一切可以拿来吃的东西,就连军官都无法阻拦这群饿汉,这使得军纪越来越难以维持。此时仍在慕琛格拉茨的易北河集团军则是3个集团军中补给供应状况最为糟糕的,军需官们不停地给柏林发送电报,请求总参谋部尽快把补给送来,却得不到任何答复。更为可怕的是,有些士兵已经感染上了痢疾(Dysentery) 。一时间军队内部人心惶惶,担心斑疹伤寒(Typhus,常于卫生环境差和拥挤的地方暴发)与霍乱(Chora,主要通过被含该细菌的人粪便污染的水或食物传播)等疫情暴发,折磨饥渴交加的士兵们。令情况更为糟糕的是,这一天整个北波希米亚都下起了倾盆大雨,但普军并没有携带数量足够的帐篷,使得士兵们的生存环境变得越发悲惨。

腓特烈·卡尔亲王同他的参谋在30日这一天将指挥部从城堡搬到基斯钦镇中,而王储仍在王宫镇附近逗留。这一天,两个集团军的指挥官派出的骑兵都未能侦察到奥军的殿后部队,因此根本无法判断出奥军主力此时身在何处。虽说亲王与王储的总部相距不到一天的行军路程,但两地并没有建立起任何通信,所以王储实际上要到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才了解到普军在基斯钦镇取得胜利的消息。令老毛奇最为失望的便是这两个集团军制定的作战计划——“在两个集团军完成合流之后再对奥萨联军发动进攻”,这种过于小心谨慎、磨磨蹭蹭的态度是与总参谋部的速战速决理念相违背的,直接错过了歼灭联军的绝好机会。然而等到了30日这一天夜里,一切争论都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因为此时的普军对贝内德克与他的北部方面军正身处何方完全没有头绪。

如果此时的普军将领们能够鸟瞰基斯钦镇东面至易北河畔的大片区域,他们一定能发现一幕19世纪的战场上最为常见的景象——奥地利北部方面军最为精锐与强大的7个军正忙乱地在这片区域四处乱晃。在杜别内克(Dubenec)高原上,5个军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状况,由于天降大雨,他们撤往约瑟夫施塔特要塞的道路已经变成了完全无法通行的沼泽地。至于奥军总指挥、军械上将贝内德克本人,正身处杜别内克镇(town of Dubenec)的奥军指挥部中,他从6月29日早晨开始就一直藏身于这里。他就如同他的士兵一样士气低落。尽管在一般情况下杜别内克高原算是一座不错的天然要塞,但由于普军第2集团军已经在易北河东岸站稳了脚跟,位于奥军西面不远处的普军第1集团军又随时可能发动突袭,所以贝内德克断定这里并不能抵挡住普军的进攻。因此,他在6月30日下令全军撤至位于易北河要塞群最南端的柯尼希格雷茨。与此同时,他给奥皇弗朗茨·约瑟夫写了一封满是自怜、抱怨以及借口的长信。在这封信的末尾,奥军统帅竟恳求奥皇及时地同普鲁士议和以避免更为巨大的灾难发生。一天之后,奥皇送来了一封极为直白的回信:投降认输是不可能的,但奥军的后撤是可以接受的。为了鞭策这位统帅,奥皇甚至还在信的末尾附上了一句来自陆军副官长(AdujutantGeneral)克伦尼维尔(Crenneville,1815.3.22—1888.6.22) 的著名嘲讽:“(在想着投降之前)您有跟敌人打过一仗吗?”

7月1日,周日

为了进一步断绝贝内德克分别击败第1、第2集团军的可能,腓特烈·卡尔亲王在7月1日的早上派出他麾下的几个师继续前进。到了当天傍晚时分,普军第6师在第5师的支援下顺利抵达米列廷镇,第7与第8师抵达霍日采,第3师、第4师、骑兵预备队以及炮兵部队则仍在从基斯钦赶往霍日采的路上。在第1集团军右翼是比滕费尔德的易北河集团军,他们在这一天南下到达了比斯特日采河(Bistritz River)畔的萨多瓦村(Sadowa)以北的西姆达尔。同时在这一天,卡尔亲王又将自己的指挥部搬到了位于基斯钦与霍日采中间的一座名叫卡明尼茨(Kammenitz)的小村庄中。王储的第2集团军则在当天渡过了易北河,只不过他和他的指挥部仍然在王宫镇中。

就在1日早上,国王威廉一世的专列正式抵达基斯钦。老毛奇刚一下车就给第2集团军下达了继续在易北河左岸待命的命令,同时命令第1集团军朝着柯尼希格雷茨继续前进,“不要有任何的停滞”。至于易北河集团军的任务则是掩护上述两军的右翼。虽然老毛奇与他的三位集团军指挥官一样,尚不知道贝内德克的主力身处何方,但他凭着敏锐的直觉判断,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主力决战中顺利包抄、打击敌军的侧翼与后方,王储的集团军必须继续停留在上易北河(Upper Elbe)左岸原地待命。因此次日,他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并在会议上向普军高层说明了自己做出这样的安排的原因。

此时的贝内德克仍逗留在柯尼希格雷茨。只是他的精神已经紧张到了崩溃的边缘,唯一不变的是他仍旧像几天前那样优柔寡断。他发出了一系列自相矛盾的命令,使得奥军的后勤也像普军那样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对于此时的奥军来说,如期到达指定地点本身就是一项艰巨的挑战,而现在食物与弹药供应也无法保证,更不可能完成任务了。他的参谋们的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对于抵御普军进攻已经彻底感到绝望。当奥皇的特使、那位主战的贝克上校再一次从维也纳专程赶到奥军指挥部的时候,他立刻被眼前的奥军指挥部的不作为彻底惊呆了。他立刻会见了贝内德克的参谋长克里斯曼尼齐,可惜的是这位对战况彻底绝望的参谋长面对奥军的这些问题早已是撒手不管了。

弗兰茨·冯·克伦尼维尔(Franz Folliot vonCrenneville)

当然了,此时普鲁士军队的补给状况也是同样的不容乐观。尽管赖兴堡与弗兰肯施泰因的火车站当中各类物资已是堆积如山,但由于火车最远只能抵达基斯钦镇,所以这些物资根本就不可能被及时地运抵前线。令情况更加严峻的是,连天暴雨导致大量辎重车都陷进了泥泞之中,满是士兵的拥挤道路也进一步拖慢了后勤部队的速度。不过幸运的是,由于这一天普军选择在村庄中驻扎,所以士兵们大都有了可供遮风挡雨的过夜场所,使得这一天的夜晚要比前几天稍微好受了一些。

7月2日,周一

由于此时的普军仍无法确定奥军主力的具体位置,所以军事会议上的很多人都对老毛奇的观点提出了质疑。老毛奇坚持认为奥地利北部方面军的主力已经渡过了易北河并抵达柯尼希格雷茨附近,因为只要奥军选择这样部署,即使是在战斗中被普军击败也能轻易地退守奥尔米茨要塞。然而王储的全权代表阿尔文斯莱本将军与莱昂哈德·冯·布卢门塔尔(Leonhard von Blumenthal,1810.7.30—1900.12.21) 少将、腓特烈·卡尔亲王、赫尔瓦特·冯·比滕费尔德这四个人,在会议上对老毛奇不断施压,希望他能批准他们四个人提出的“让三个军进行合流,以确保击败贝内德克”方案。面对四个人的齐声反对,老毛奇并没有动摇,仍然坚持自己的作战计划。直到翌日到来之前,3个集团军都将在原地待命。等到了明天,易北河集团军将根据计划南下帕尔杜比采(Pardubitz,今捷克帕尔杜比采州的首府,位于易北河畔、布拉格以东96千米)攻取下易北河(Lower Elbe)的桥头堡。至于也出席了这次军事会议的首相俾斯麦则向与会众人传达了这样一个紧急消息: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要求普奥双方立即停火。这意味着普军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法国介入这场战争,普鲁士将有可能前功尽弃。为此,他们必须立刻找到贝内德克的北部方面军主力。

莱昂哈德·冯·布卢门塔尔少将

赫尼克斯泰因

与此同时,贝内德克也召开了自己的军事会议。今天他的情绪稍稍振作了一些,他似乎认为自己能以更为自信的姿态来迎接接下来的战斗。他给奥皇写了一封颇为乐观的回信,称自己能在后面的战斗中交到好运。当时参与了这场会议的人有:贝克上校、克里斯曼尼齐、军参谋长阿尔弗雷德·赫尼克斯泰因(Alfred Henikstein)、拉明副元帅、克拉姆-葛拉斯伯爵、贡德雷库特、索恩伯爵(Count Thun)以及其他各军的指挥官。会议上,这位奥军统帅还询问各军的指挥官后勤补给问题是否得到了解决,他还宣布北部方面军将继续驻扎在比斯特日采河与柯尼希格雷茨之间。在会议上贝内德克并没有提及任何有关战斗的安排或是部署,其他与会者当中显然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过这方面的问题。在这场军事会议休会之后,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与会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各自的部队中。这场几乎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军事会议在后来受到了无数奥军军官的诟病,并被他们戏称为一场闹剧。

虽说奥军的这位军械上将在会议上并没有就作战问题做出任何安排,但此时的北部方面军仍在热火朝天地做着各种作战准备。优秀的奥军工兵们此时此刻正在驻地附近修筑防御工事。炮兵阵地则被部署在比斯特日采河正对面的赫卢姆(Chlum)山与利帕(Lipa)山上。最终,各个军与旅也在这一天陆续到达了各自的防御地点。

话题暂且回到普军这一边。在老毛奇的军事会议结束后,腓特烈·卡尔亲王又回到了他在卡明尼茨村中的指挥部,这时他收到了前哨单位传来的报告,称昨夜在比斯特日采峡谷(Bistritz Valley)附近发现了奥军的巡逻队与营火,同时昨夜抓来的一名奥军俘虏还告诉他们奥地利的第Ⅲ军此时正在赫卢姆山附近。亲王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派翁格尔(Unger)少校率领一支骑兵分队前去侦察情况。正在巡逻的奥地利枪骑兵突然间发现了这群普军斥候,双方随即爆发了一场前哨战。翁格尔少校在千钧一发之际侥幸躲过了枪骑兵的致命长枪,成功地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并把惊人的侦察成果报告给了亲王——这位幸运的少校爬上了杜卜(Dub)村附近的一座小山丘,发现当时正有规模极为庞大的奥军部队驻扎在这片地方!

这个消息极大地鼓舞了亲王,于是乎自这场战争爆发以来他第一次萌生了主动进攻的念头(此前只能说是被老毛奇逼的),他决定在明天破晓时分发起进攻,并在当晚同自己的参谋长福格茨-雷提兹将军一道制定出了作战计划。在当天晚上10点左右,亲王特派福格茨-雷提兹将军前往基斯钦镇向普军总指挥部汇报自己的大发现。当时国王威廉一世已经入睡,被侍从叫醒的国王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是欣喜若狂,立刻派人叫醒了刚睡着不久的老毛奇,马上安排了他与福格茨-雷提兹将军见面。“感谢上帝!”老毛奇不禁发出了喜悦的感叹。这位普军总参谋长还得知了亲王已向第2集团军派去了使者汇报情况,并希望第2集团军能派出近卫军来协助明天的大规模进攻。老毛奇再一次分析了战况,断定贝内德克此时正背对着易北河布阵(背水布阵无论古今中外都是兵家大忌),一份规模宏大的“口袋战”(Kesselschlacht)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了。他当即派出一名特使,命令其他集团军的指挥官们立即行动,沿着易北河右岸南下,准备从两面包抄贝内德克的主力。这名特使不惧任何艰难险阻,最终在第二天凌晨4点左右将消息成功地送到了王储的手上。 jxCQxZPGmNYwF7diOwq7rSEjLPh6tMZU00Hzd/iIzNNvKosfrL/Q+K0etIyne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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