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茅屋内,破草席上,老人奄奄一息。
老人鹤发鸡皮,满面黄斑,已是油尽灯枯状态。
老人大张着空洞的双眼,望着被屋顶遮挡的天空,目光浑浊,灵魂仿佛飘去了远方。
老人嘴角颤动,一道口涎缓缓淌下,似想说些什么,但是既无倾听者,也发不出更有力量的声音。
旧茅屋内死气沉沉。
村人偶尔经过,偶尔看上一眼,却也做不了更多。老人尚有活力的时期,他们已经给予不少帮助。但老人脾气古怪,拒人千里,也许默默等待他的咽气并收殓才是最合适的临终陪伴。
忽而大地震颤了一下。
旧茅屋剧烈地晃了一晃,本已倾斜的角度顿时显出欲坠的危机感,在地上纹丝不动的老人,也难得地有了知觉。
他涣散无焦的双眼,在这时微微地清晰起来。
而屋外是一阵惶惑的窃窃私语,不用说都是在讨论那突如其来的地震。
仿佛验证他们的恐慌,大地又再颤抖了,这一次竟是接二连三的,私语变成了恐慌的尖叫。
老人眼睁睁地看着茅屋一歪,仿佛一个累极的人终于有理由躺下来了,屋顶向着他猛烈地盖来。
惊呼更响。少顷,有人七手八脚地拨开茅草,扛起木梁,要将老人救出来。
他们欣喜地发现,老人竟奇迹般全身无恙,屋顶与地面形成险峻的夹角,堪堪避开了束手待毙的他。
老人泪流满面,是受到了惊吓吧,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老人家,我们这就将您转移去安全的……”
靠得最近的那人语声未落,老人双眼忽然暴睁,一双手不知哪来的气力,如铁钩般抓住了他的衣襟,喉咙里发出久违的声音,没剩几颗的牙齿咯咯打战,他说:“它要来了!它要来了!”
围观的人们脸色煞白。
“它要来了!它要来了!”老人疯狂重复着这一句话,眼前出现的,是穿梭云间的浩浩长影,以及霹雳般撕裂天空的凶吼。
接下来,一具庞然比山的巨影崛起,大地猛震,巨影跃起,冲向那张开大口、狰狞噬来的长影,手中重剑高高举起,向前疾劈!
老人的眼睛和嘴巴像是再也无法合上,遥望着那些谁也看不见的画面。
他不再乱叫,但嗓子眼儿里仍有匍匐的呓语,有人凑近了耳朵,半晌,听到他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们……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