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念北听了马毅的话,非常亢奋,在金三角,面对日益强大的中国,毒贩们尽量避免去碰撞,可这个糯康不知道是不是吃屎吃傻了,竟然劫杀了中国的商船,他的死期不远了。只是彭念北不知道,他眼前的东龙,就是行刑者。
马毅自然知道彭念北的打算,于是他说;“彭先生,这对于你我,都是个契机,把你知道关于糯康和中国的恩怨,都告诉我吧。”
彭念北当然愿意了,他想了想说:“糯康这个人,也许你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也是个复仇心很强的人,这几年金三角开发区的崛起,当地人有了正当的营生,种罂粟的人越来越少,糯康贩毒的利润,明显减少,他将这一切都归罪于中国。就在一个月前,缅甸警方突袭了大其力地区,收缴了糯康上亿美元的钱,还有一百五六十条枪。而事后,缅甸警方公开表示,是中国的情报员,透露了糯康老巢的位置,我想,这次糯康对中国商船出手,目的就是报复,至于暹罗军人的出现,我就不明白了。”
马毅也同意彭念北的分析,马毅忽然想,他有必要去找一找彭念北口中的这个中国的情报员,是时候与管飞虎联系一下了。
马毅非常想见那个为缅甸警方,提供情报从而让糯康的老巢被端了的情报员。
于是,他必须和管飞虎联系了。而且,他有必要将今天晚上拍摄的视频,传给管飞虎,湄公河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国家不能还蒙在鼓里。
但马毅绝不能让彭念北包括陆千舞发现,所以,他嘴上却在问着彭念北,关于糯康的事情。
“你是说,糯康将老巢被端的事情,记在了中国的账上,依你看,下一步他会怎么做?单纯的抢劫中国商船,就真的不怕激怒中国人?”马毅问,当然,他内心深处,已经有了答案。
彭念北摇摇头,他分析说:“以我对糯康的理解,他的复仇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对了,你搞清楚了暹罗军人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吗?为什么要射击?”
马毅也没想清楚,此时,他忽然想起来了,在华坪号商船上,他没来得及搜索船员的储物室,而当时,那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只是,当时又来了一艘船,他被迫离开。
马毅的鼻子本就比普通人灵敏,但还不足以什么都能闻到,这时候,他想起来系统的储物栏里,还有最强嗅觉药水这种东西,之前一直没来得及用,而现在,是时候了。
他毫不犹豫的点击使用,而后忽然耳朵一阵嗡嗡声,好像耳朵也能呼吸了似的,随即,他鼻子里闻到了彭念北身上,一种奇怪的味道。
和他在华坪号上闻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马毅靠近彭念北,手一伸一缩,从后者的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找到一小袋透明的晶体,几乎和石英差不多,但质地更加细密,虽然封着口,可马毅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甲基安非他明,或者叫去氧麻黄碱,而它的俗称更加有名,那就是“结晶状毒品”。
马毅脑袋嗡的一声,他明白了,华坪号上,有数量不少的结晶状毒品。而一个词在马毅脑海里冒出来:栽赃陷害。
彭念北有些发蒙,马毅怎么突然对自己出手了,马毅控制着情绪,对彭念北说:“糯康也制造结晶状毒品吗?”
和海洛因和可卡因、大麻不同,这三类毒品是从植物里提取的,结晶状毒品是一种工业制品,所以,只要有原材料和技术,哪里都能制作结晶状毒品,而制毒者,也叫cook(厨师)。
彭念北点点头说;“是,现在罂粟不好种,多数贩毒的人,都自己制造结晶状毒品,你知道,结晶状毒品的上瘾性不如海洛因,甚至还不如鸦片。结晶状毒品的价格也比不了海洛因,可成本更加低廉,制造更快,利润更高,你问这个干嘛?”
马毅也不打算瞒彭念北,说:“那艘中国商船上,有结晶状毒品,我想,是糯康带上去的。”
“有多少?要不要我们去取?”彭念北一听,他想到了这是发财的机会,动了心思。
马毅想了想说:“估计来不及了,我没猜错的话,此时暹罗的军方,一定已经在船上了。”
彭念北不解了,为什么暹罗的军方又出现了,他有些不相信,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金木棉酒店的大门口,所以,几个人不能继续往下交谈。
在金木棉一层的赌场,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实时的新闻,彭念北一看,立马愣住了。
新闻画面是实时传输的,那里,有九名暹罗军人正在搜索两艘停靠在岸边的中国商船,上面满是弹孔,而一个军人忽然用暹罗语喊道:“有发现。”
马毅眼睛里要冒火了,因为他认出了那个为首的少校,正是他之前在清盛缅塞路1号地区,看到那个命令部下朝玉龙1号和华坪号开火的暹罗少校。
暹罗军人很快在华坪号上,找到了大量的麻袋,而麻袋里装着一包包的透明塑料袋装的晶状物。少校拿出一颗在鼻子下闻了闻,他转向镜头,说:“这里是中国的商船华坪号,我们在这里搜出了大量的结晶状毒品,而之前,我们和中国船员交火二十分钟,你们看,这是弹孔。所以,他们是毒贩。”
少校说着,带着某种得意的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个弹孔,然后对摄像头说:“我们初步判断,这是一艘运送毒品的船只。”
此时,金木棉的一层大厅里,还在赌博的顾客,还有不少,听到少校这样说,所有人几乎都停下来了,和身边的人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中国商船竟然贩毒,这让所有人吃惊之余,都面面相觑。
彭念北和陆千舞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很快明白了,这是暹罗军方对中国的一次栽赃陷害,可手法并不高明。
陆千舞毕竟还是中国人,她有些不屑说:“就这个伎俩,和中国老祖宗的孙子兵法比起来,差得远了。”
马毅嗯了一声,可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并不简单。马毅趁着现场混乱,低声说:“我们都知道,这可能是糯康勾结暹罗军方,陷害中国船只,只是如果不明就里的人,看到了暹罗军方的声明,会怎么想?金三角各方势力遍布,如果美国人知道了,会不会大做文章?”
彭念北明白了马毅的意思,他说;“东龙先生说的不错,如果暹罗军方宣称,通过交火后,在中国船只上发现了结晶状毒品,那舆论就会朝着‘中国人在金三角贩毒’这条路上走,至于事件内部的证据和细节,就不是国际社会关心的,其结果是,抹黑了中国和中国商人,因为他们也是不干净的,哦,我明白了,这就是糯康的复仇。”
陆千舞也恍然,彭念北说的不错,不知内情的普通人,包括想兴风作浪的外国势力,肯定会抓住这件事不放,给中国造成国际舆论压力,这比劫持中国船只、索要赎金,可高明多了。
糯康是个有脑子的恶棍。
“更重要的是,这里毕竟是金三角,中国很难有效取证,更不要说,暹罗军方参与其中,如果他们不配合,那实际中国也没有办法。”陆千舞分析。
马毅暗道这两个人不愧是人精,把事情看得都挺透彻,可是,他们不了解的是,中国绝对不会背这口黑锅,中国不可能对本国国籍的人,在金三角遇害而无动于衷,这不是清朝末年的中国。何况,我在这里了。
正说着,马毅等人已经到了二楼的房间,马毅拿出房卡开门后直接进去,陆千舞看了看,也进了马毅对门房间,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马毅首先彻底检查,但并没有发现任何监听设备,而房间里,是有一台电脑的。
这样的公共电脑,非常不安全,但马毅有能力,让它安全起来。他开机,在电脑里,编制了三道防火墙,而后这才建立了一个虚拟的账号,通过skap软件,调出管飞虎给过他的秘密账号,将视频传了过去。
网络速度很慢,但马毅必须等。
半个小时后,当马毅将五百兆的内容,传给了管飞虎在skap的账号后,他立马清除了本地所有记录,然后管飞虎也回信了。
“东龙,现在我是禁毒局副局长,说事情经过。”管飞虎说。
“我在金三角。糯康集团劫持船只,将结晶状毒品放在了华坪号上,而暹罗军方假装交火,由他们搜出结晶状毒品,宣布中国船只运毒。”马毅尽量简短的回复。
“除了视频,有没有关于糯康集团的其他证据?”管飞虎毕竟是警察,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马毅知道,其实有了这个视频,基本就能澄清,是暹罗军方单方面朝我国商船射击,可却不能证明,船上毒品的来源。
“暂时没有,我会查。金三角有个情报员,就是破获了糯康在大其力地区老巢那个,能否安排我们见面。”马毅说出了联系管飞虎第二个意图。
沉默了片刻,估计管飞虎是向上层请示,不久后,管飞虎回答:“好,他会去找你。”
“好,以后更换联系方式,我的手机号作废,不要主动联系我。完毕。”说着,马毅切断了通讯,同时将手机、电脑和一切使用过的电子软件,用自己编制的程序,来了个彻底的格式化清除。
马毅仔细回想了事情的经过,他决定,就从糯康集团的二号人物翁灭和三号人物伊兰下手,把他们先抓到中国去,向世界澄清事实。
当晚,马毅想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另一个消息,震惊了世人。
早上八点,马毅吃过早饭,到当地的24小时营业的电子商品店,买了一部新手机和其他电子产品,换上了当地的号码,他上网搜索湄公河事件的最新消息。
船员的尸体被发现了。
高棉国的普通居民,在湄公河岸边早上取水做饭时,发现了一具一具泡的浮肿的尸体,这个高棉国妇女吓坏了,立马上报给了当地警方,而赶到现场的警方,在十公里范围的河段内,发现了一共十三具尸体。
这些尸体双手都被绑到了身后,手脚全部被打断,而身上都有不同数量的枪眼。证明他们在射杀前,遭到了酷刑。
我国驻高棉国大使馆立马跟进案件,到了下午,已经基本确认,这些船员就是我国玉龙1号商船和华坪号商船上的船员。可此时,暹罗军方宣称,这些死去的中国船员,是因为贩毒,被暹罗军人击毙的,他们都是毒贩。
这群颠倒是非的混蛋,振振有词的宣布,中国船员一共运输了90万颗结晶状毒品。如果这些无辜的中国船员得知,死后会背上毒贩的骂名,在异国他乡被虐杀,是暹罗的军人和毒枭糯康,狼狈为奸,那他们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马毅再一次感觉杀意难以抑制,这些畜生,马毅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将他们的脑袋放在死难船员的墓前,祭奠无辜的亡灵。等着吧。
湄公河惨案发生后,震惊了全世界,中国人贩毒的说法,被敌对势力疯狂的传播。而马毅就在金木棉,等待着管飞虎说的情报员的出现。
据资料,这个情报员已经潜伏金三角近十年,异国他乡,而且他每天都干着打探消息的事情,孤身一人,可以说是个孤胆英雄。
不过三天过去了,情报员一直没有出现。此时的彭念北也有些着急了,他急的是“东龙”迟迟不肯行动,如果被其他势力抢先,那糯康的各种资源,就到不了彭念北手里了。
而很快又有大消息传来,中国联合缅甸、高棉国和暹罗,组成了专案组,将调查湄公河惨案的真相。
联合调查组由我国牵头,已经派遣滇省的一名叫高刚的缉毒警,带着一队特警,到达了金三角,负责具体实施抓捕糯康的行动。
湄公河105案件,变得错综复杂起来,国际舆论此时已经认为,是中国船员贩毒,被暹罗军方抓获,这让专案组的成立,被各方看衰。此时,最急迫的事情,就是抓到糯康集团的上层人物,澄清事实,祭奠中国船员。暹罗的军方是独立的,并不受暹罗政府节制,所以,即使暹罗加入了联合专案组,也不能对暹罗军方有任何影响。
马毅当然也很着急,可管飞虎的信息是,必须等待,这个情报员不太容易脱身,而且,情报员的出现,也不能引起陆千舞和彭念北的怀疑,这是对马毅的保护。
而马毅不能再等了,他也需要为和情报员会面,创造机会。于是,第四天的早晨,他找到了彭念北,在自己房间里,对这个已经等不及的野心家说道;“彭先生,四国联合专案组已经成立了,中国警方的力量可不简单,我们需要主动出击。这样,我们扮演毒品的买主,以此找到糯康。”
彭念北早就跃跃欲试了,可他立马有些为难的说:“东龙先生,你的建议我很赞同,只可惜,我的资金数量不是很够,你知道,糯康那样的人,你一次性购买没有几千万上亿的毒品,他根本就不会卖你。”说着,彭念北看向了陆千舞。
陆千舞今天穿着裹裙,露出大片的后背,彭念北的意思她明白,陆家是大毒枭,彭念北希望这个钱,由陆家垫付。
马毅笑道:“彭先生多虑了,我们并不一定要真的拿上那么多钱,我听说,糯康从来都不会露面,只让二头目或者三头目出马,而且必须通过中间人介绍,才能购买。”
彭念北是明白人,他立马松口气,嘴里却说:“东龙先生的情报很准确,确实是这样,我听说,有个叫占蓬的华人,就是糯康的中间人,只要找到他就好了。”当然,彭念北也不确定,只是听说。
马毅嗯了一声,其实他早就想好了,他让彭念北放出话去,说自己手里有上百亿的资金,需要购买大量的毒品。
而这样做的目的,便是给情报员一个接近自己的理由。
彭念北虽然此时势力确实还比较弱,可手下还是有二十多人的,放出点消息,也是办得到的。
陆千舞并没有阻止,这几天她基本就是在默默观察,而且奇怪的是,她也并没有要求和马毅“同房”,马毅想,她要么就是信任自己,但最可能的是,她想看看自己,到底要怎么做。
很快,有不少中间人找到了马毅,可马毅全部否决了,理由是,这些人都不认识占蓬,而马毅宣称,只和金三角最大的毒贩做生意。
而在当天下午,马毅正在赌场里试试手气,忽然彭念北的一个小弟出现了,他也是坚毅地区的人,所以汉语说得不错,他对马毅说:“有一个叫死鬼的中间商,来找您,陆大小姐也在。”
马毅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不对劲,什么样的人会称自己为“鬼”,而中国人称“有鬼”,指的是内鬼,也就是奸细,还有就是,吸毒的人,也被称为鬼,那这个人,多半对吸毒,是深恶痛绝的。马毅想,他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来到金木棉旁边的一家中餐馆,马毅进门,就看到陆千舞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她的对面,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说蓬头垢面也不准确,虽然这个人确实不修边幅,头发有十多厘米,看样子经常不洗,络腮胡子加上胸口露出的胸毛,而且带着耳钉,让他有些“脏脏的帅气”。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个人浓眉大眼,看似瘦弱,实则肌肉发达,从小腿上的肌肉线条就能看得出,他是个经常穿山越水的人,体质很好。
马毅走过去,就见陆千舞正皱着眉,罕见的没戴墨镜,看着这个“死鬼”。
看到马毅进来,“死鬼”起身相迎,说:“东龙先生吧,我是死鬼。”他伸出手,想和马毅握一握,可马毅并不理睬,然而,马毅却看到,对方五根手指头分的非常开,形成了个“五”。
“五”,代表方新武,这正是管飞虎说的情报员的名字。这个方新武,看上去年纪很大,实际却只有三十四岁,原来在我国境内,从事缉毒警察的工作,后来由于发生了一件重大变故,主动要求来金三角,担任情报员,这一干,就是近十年时间。
马毅嗯了一声,看着这个方新武,虽然代号“死鬼”,发现他长得其实不像鬼,如果稍加打理,那这个浓眉大眼、双目含情的人,绝对属于受欢迎的阳光大帅哥。
而这个人的眼睛确实很有特色,明亮,却带着一丝惆怅,如在水里化不开的浓墨,似乎有一段让他伤心欲绝的事情,埋藏在心底。
而在情报系统内部,方新武的代号是“奇夫”,有意思的是,方新武也以奇夫作为他在金三角的名号,人称“奇先生”。
“他说认识占蓬。”陆千舞这时候,简单的介绍道,打断了马毅的思绪,而方新武点点头,也在打量马毅,看到这个留着寸头、非常帅气的人,他眼神里出现了一抹光彩。
“你是哪里人?真正的名字叫什么?”马毅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不经意间取出了一把手枪,露出了枪管,那意思很明显,如果“死鬼”不说实话,马毅直接开枪。
东南亚不少国家是允许合法持枪的,最著名的是暹罗,当然了,这些国家,枪击案件的数量,比不允许持枪的国家,那就高多了。
方新武见马毅如此严肃,他反而笑了,他的笑容非常灿烂,有种治愈的力量,而后他摊摊手,用纯正的缅甸语回答说:“死鬼是我的代号,至于我叫什么,并不重要吧,还有,我和你们要找的糯康,都是缅甸人。”
陆千舞见这个“死鬼”毫无惧色,转向马毅,马毅也是一笑,同样用缅甸语说:“我姑且信你,你怎么找到占蓬?”
“死鬼”嘿嘿笑了声,好像马毅说的是一个笑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都在这里了,这位大哥,虾有虾道、行有行规,中间商也有规矩,别问我怎么做到的,只要我能找到占蓬。好啦,我们不妨谈一谈佣金吧,一口价,五十万人民币。”
在东南亚,人民币是信用最好的货币,几乎各地通用,可以说是中国人出国旅游,唯一不用兑换外币的地方。当然,想兑换也可以。
马毅一笑,说:“我尊重你作为中间商的习惯,但这里没有一口价,一天内,你帮我联系到占蓬,五十万,多一天,减十万,五天之内找不到,抱歉了,你一毛钱都拿不到,别和我还价,这也是我的习惯。这是我的手机号。”马毅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放在了“死鬼”面前,后者立马收了起来。
马毅说完,起身就走,然后带着陆千舞,自己回到了房间。
而此时,已经离开了餐馆的“死鬼”,展开了马毅递交给他的纸条,上面除了工工整整的一行手机号码,在纸条的左下角,还有一滴墨迹一样的黑点,他用手指一扣,墨迹一下扩散开来,形成了一只黑色的蚂蚁。
方新武露出笑容,而后将纸条放在嘴里吃下去,这就离开了。
而马毅,此时站在窗户前,问身后的陆千舞说:“这个死鬼,彭念北调查过了吗?”
正好说着,彭念北进来了,他直接说:“查过了,这个人已经在金三角活动十年时间了,也叫奇夫,圈子里口碑不错。”
奇夫,神奇的男人,也不知道这个代号是不是这个意思。
马毅故作严肃的微微叹息一声:“希望他能尽快联系到占蓬。”
下午五点,马毅新换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就听到方新武的声音传来:“东龙先生,今晚八点,缅甸唻水酒吧,二楼包厢,等你。”
说完,方新武就挂了电话,马毅露出喜色,对一直待在房间的陆千舞和彭念北说:“奇夫找到占蓬了,今晚我过去一趟。”
彭念北非常高兴的说:“太好了,能接触占蓬的人,并不多啊,看来这个奇夫,还是有些本事。”
陆千舞也说:“说的不错,我和你去吧。”
马毅摇摇头,对陆千舞说:“你还是不要去了,这次任务很危险,而且你们知道,在金三角,酒吧这样的区域是不让带枪的,万一有问题,我无法分身照顾你,出了问题,也没法和陆老大交代。”
陆千舞非常不愉,皱眉,同时冰寒的脸上更是堆满了严霜说:“别拿我父亲说事儿,而且我也在雇佣兵团干过,自保足够了。”
彭念北没有说话,这是“陆家内部”的矛盾,而他,要的是东龙这杆快抢,替他去打天下,至于具体过程,他并不那么关心。
马毅这次是不能带陆千舞的,否则没法儿和方新武深入交流,于是,他断喝道:“留在这里,这是我说的,听话!”陆千舞一愣,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住了,马毅实在是太张狂了,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却非常想听马毅的话,好像还有种奇怪的快感,难道自己的“抖M”特质,被激活了?
马毅不理会陆千舞,直接对彭念北说:“给我辆车,还有,糯康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没说需要,你们都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翻脸。”
当晚,马毅开着一辆彭念北提供的尼桑车(也叫日产),赶往缅甸唻水酒吧,陆千舞没再坚持跟着来,可马毅并不放心。
半路上,马毅搜索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其中一把M9军刀是陆千舞提供的,而马毅在军刀的刀把,发现里面是中空的,有一个跟踪器和窃听二合一的小机器。
马毅停车,随手将监听器抛入水中,而后继续行驶。
此时,金木棉酒店二楼,穿着真丝裙的陆千舞一把摘掉监听耳机,耳机里是电池短路瞬时的呲啦声。陆千舞露出愤愤却无可奈何的神情,这个东龙,也太狡猾了。
随即,陆千舞给陆栢打电话,将这里的情况,全部汇报给了父亲。半晌,陆柏回复说:“让他折腾去吧,不过必要的时候,胜利的果实要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会派人过去的,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马毅不知道陆柏父女,已经未雨绸缪,但他也从来没信过这些毒枭,要不是为了对付马家,他才懒得和这些人演戏。马毅开着车,搜索当地的资料,知道目的地,也就是缅甸唻水酒吧,说起来在缅甸,实际上和金木棉酒店,就是一河之隔。金三角地区,三国领土只隔着一条河,不少毒贩利用这个特性,来躲避政府的追捕。
路上,忽然马毅手机震动,他边开车便查看,是方新武发来的,信息内容也很简单:“干净了吗?”这意思是有没有被跟踪,或者旁边有没有人。马毅立马回复:“安全。”
得到马毅肯定的回答后,方新武直接给马毅打来了电话,马毅戴好蓝牙耳机,接听,就听方新武说:“在唻水酒吧,十二点钟方向三公里,有个小高坡,我把位置发你,咱们在那见面。”
说完,方新武就挂断了电话,马毅收到了一条彩信,不得不说,习惯了社交网络通讯,这个彩信还真让马毅有些历史感。马毅感觉到,提前寻找占蓬,马毅可能犯了一个错误,否则,方新武也不会改变计划。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这次会面,目的就是从方新武口中,得知具体的情报。与在金三角浸淫多年的方新武合作,无疑会大大加快破获湄公河惨案进程。
金三角地区大部分地区,几乎没有公路,最好的路段也就是古代车马走的马道,路旁就是悬崖或者沟壑,在这样的路段开车,一不小心就会掉沟里去,好在马毅车技过人,还不觉得什么。
一个小时后,当马毅到了方新武说的小高坡时,方新武已经到了,而他开着一辆威利斯车,这是一种敞篷越野车,配合方新武粗犷的外形,倒也非常搭配。
男人选车,就像选择伴侣一样,个中的情意,只有过来人才明白。
马毅停车,然后笑道:“give me five。”(给我个五,击掌的意思。)
方新武知道马毅是在调侃白天,他给马毅伸出五根手指头的暗号,而后和马毅对击一掌,他本来非常用力,结果却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心里一愣,说:“你练过古武术?”
马毅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反问:“你呢?看你的胳膊和膝盖,我觉得你练得是泰拳,哦,是缅甸拳。”
所谓缅甸拳,其实就是古代泰拳的变种。泰拳讲究双肘、双膝、双拳和双腿的威力,在中国,有人称泰拳为“八臂神拳”,随着各种赛事,泰拳手的突出表现而被国人熟知。而缅甸拳又比泰拳,多了个用头部攻击,比赛时更加强调要KO对手,烈度更大,甚至经常因为比赛而死人,所以,练习缅甸拳的方新武,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方新武有些惊讶,泰拳和缅甸拳区别不是那么大,一见面就能叫破,这个人,难道也精通缅甸拳?
两个人全部是骄傲的人,所以并没有寒暄,这是属于他们的见面方式。
方新武也没回答,而是问:“你能打吗?我听管局说,你素质挺好,多了他也不肯说,对了,你该知道,金三角的娱乐场所,不能带枪,所以,身手很重要。”
管局就是管飞虎,马毅之前已经知道,管飞虎做了禁毒局的副局长,是本次四个国家联合调查组的中方负责人。
马毅嘿嘿几声,这个方新武骨子里非常野,他笑道:“知道,估计我只比你能多打一点,好了,自我介绍一下,马毅,军队的,部门嘛,保密。”
方新武并不知道马毅的真正身份,因为特种兵,即使在军内,也是秘密单位,更不用说马毅是狼牙的指挥官了。这涉及机密,所以马毅也不能和盘托出。
方新武漆黑的眸子,在远处灯火的反射下,露出点点星光似的,他说:“方新武,禁毒局情报员,这是我来金三角的第十年了。”说着,他也不禁露出唏嘘之色。
“是不是总部的人不让你回去啊?三年之后又三年,把你都熬成野人了?”马毅调侃道。
方新武却语气严肃说;“不,我是自愿调来的,能在一线打击毒贩,这本来就是我最高兴和兴奋的事情,不存在想回国的念头。”
马毅听后,一方面对他肃然起敬,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任务,方新武却无怨无悔,就冲这一点,马毅决定以后的行动中,好好照料方新武。当然,这个想法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另一方面,方新武来金三角,是有一段悲伤的故事的,据说有关于他相恋十年的女友,最终因为毒品而自杀。所以,方新武对毒贩,深恶痛绝。当然,这个话题是方新武的伤疤,马毅也不能提。
马毅看了看表,这是一款浪琴,也是陆家提供的,方新武笑道:“看来你身价不菲,怎么样,真要去找占蓬?”
马毅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具体情况我这里并不清楚,我身边还有毒贩,打探也不方便,关于金三角和糯康,你给我介绍一下吧。”
谈到任务,方新武也认真起来,他说:“不错,你直接找占蓬的方案,是不成熟的,你听我说。”
“金三角的毒贩,目前有五个最大的势力,糯康集团排名第一,他交易,从来不直接亲自出手,他有两个中间商,而主要的一个便是沙老板。”
马毅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说:“这个沙老板,难道就是那位?他不是在监狱里吗?还能给糯康做中间人?”
方新武有些惊讶,不过有些气愤的说:“就是那个人,他接受了缅甸政府的招安后,但依旧手眼通天,即使在监狱,他想见什么人,就能见什么人,就是毒品生意,也照做不误,我听说,他在监狱里还能召开世界各地的大毒枭的视频会议。”
马毅嗯了一声,不用说,沙老板一定是将各方都打点好了,这样的人物,手下的小弟就有成千上万,估计当地政府乐得分一杯羹,也不愿意真的关押他。
方新武坐在车头上,继续用羊城普通话(也叫广普)说:“沙老板手下有不少小弟,其中最受信任的,是一个叫皮尔的,另外一个就是占蓬,这两个人会替沙老板出面,替糯康牵线。不过占蓬近期刚到了美国,估计没有十天半月的,不会回来。我们只能找皮尔,让他约糯康集团的三号人物伊兰出来,依兰是糯康集团负责交易的。”
方新武说的比较复杂,实际上,就是说,糯康的交易网络,以沙老板为代言人,而糯康本人不出面,又依兰出面,而替代沙老板出面的,就是占蓬或者皮尔,所以,只有找到皮尔或者占蓬,才能顺藤摸瓜,找到糯康。
而方新武并不想责怪马毅,毕竟马毅初来乍到,不是专业的缉毒人员。方新武提出了新的行动方案说:“我们其实暂时不用找沙老板,我听说,近期在湄公河的兰喜岛水域,发生了一起黑吃黑事件,有人抢夺了金三角第二大毒枭扎卡的货物,从数量和品种看,就是九十万颗bin毒。而后来,这批bin毒出现在了玉龙1号和华坪号上。”
“而我的线人告诉我,参与打劫扎卡的人,就是糯康的一个手下,名为岩多卡,据说,这个人已经被扎卡的人抓获。岩多卡将毒品交给了瓦拉,这个瓦拉也就是将毒品放在商船上的人,同样是糯康的小弟。湄公河案发后,本来暹罗军方宣布,中国船员贩毒,可后来十三名船员的尸体被打捞出来,证明了我方人员,是被集体射杀的,事情开始败露了。而这个瓦拉已经害怕,想要开金三角。现在我们虽然已经知道实情,可关键的,是要获得证据。”
以马毅的智商,一下子就明白了方新武的意思,只要抓到把毒品放在船上的瓦拉或者那个岩多卡,湄公河惨案的阴谋,就会被揭开。当然,他们必须要让这个瓦拉,当污点证人。
污点证人,是“有污点的证人”,这种人本身也是犯罪嫌疑人,有犯罪污点,他可以为国家公诉机关(检察院)作证,以换取免受刑事追诉或减轻、从轻指控的待遇。
只要瓦拉说出实情,那中国船员的清白,就会得到证实,下一步,就是抓捕糯康集团的几名首要犯罪分子。
“我想,这个瓦拉不会轻易逃走,糯康的人不会放过他。”马毅说着,立马上了车,发动,他说:“走,去抓这个瓦拉。”
“好!”方新武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不过他还是问道:“抓住后,需要让他开口,你的审问技巧怎么样?”
马毅嘿嘿几声,慢慢松了离合器说:“我的技巧也凑合,关键,咱们不是中国人,而是扎卡的人。”
方新武一听也明白了,马毅是要扮演扎卡的部下,这样也好,有了问题,推给扎卡就好了。
而马毅开车之前,忽然摇下车玻璃,说道:“我的存在只能你一个人知道,我听说咱们国家的行动队也会出手,你和他们接触时,一定不要提我,因为我在金三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有,以后的行动,尽量我出手,毕竟你是警察,顾忌多些。”
马毅的身份是军人,一旦身份暴露,会引起很大的国际纠纷,而方新武毕竟是卧底警察,出手太多,也容易暴露,所以,让“不存在”的马毅,或者说东龙出手,都更合理。
方新武不置可否,谁出手这种问题,都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的,没法儿提前定,要不行动起来束手束脚。他上了敞篷车,听到马毅这样话说,他其实有些不爽,说的好像马毅多厉害似的,他方新武也不是吃素的,在金三角多年,死在他手里的毒贩,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多。
而在禁毒局内部,有一个声音,认为方新武已经突破了缉毒警的纪律,但都被历任禁毒局局长压下来了,管飞虎也是一样,这些领导都明白,在金三角这样的环境下,方新武的做法无可厚非。
马毅和方新武两个人一路上开的并不快,因为这里是在山上,道路都是古代的土路,两小时后,他们才到了金三角开发区的中央火车站,而后,两个人决定分开行动,根据线人的情报,瓦拉刚刚上了列车。
作为中国人,如果你在金三角坐火车,可能会有种错觉,好像穿越回到了几十年前。
闷罐的绿皮车,路旁的小贩拿着扁担、棒棒,脏乱差三个字也不足以形容这里的脏乱差,而这个中央火车站,却是金三角最繁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了。
马毅其实知道,缅甸、暹罗和高棉国,也有发达的城市,也有五星级酒店和宽敞的步行街,但贫富差距大,金三角尤其不发达。
一路上,方新武和马毅说,因为贫困,这里的农民不得不种植罂粟,后来,就是毒枭逼迫农民种植。其实,马毅知道,这里的鸦片最早是腐国殖民者带来的,目的是控制当地人。鸦片(罂粟低度提取物,精毒提取后就是海洛因)的问题,伴随着政治腐败、部族冲突,从来就不单单是单一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