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当日,马毅训练完七班,就被要求去连部,接受了代理排长的正式任命。
说是连部,其实和士兵宿舍在一栋楼,高城和洪兴国吃饭睡觉都和战士们在一起。不过作为上尉军官,高城和洪兴国自然有权住单间、有单独办公室。
今天,三排长正式提前转业,被安排去了公安局,他看到马毅,笑着说:“三排交给你了。”
相互敬礼,三排长转身出门,这让马毅和高城等唏嘘起来。
人走人留,军队就是这样,而马毅却决定让那些不该走的,留下。
把代理排长的任命书塞到马毅怀里,高城狠狠的拍了拍马毅的肩膀,马毅故作疼痛地龇牙咧嘴,高城哈哈大笑:“别装啊,就是铁锤砸到你肩膀上,你也能挺得住!”
高城就是这样,严肃的时候让人害怕,高傲到骨子里的纯爷们,其实他是个冷面热心的人,马毅完全了解了这个连长。
“谢谢连长和指导员!”马毅真诚地说,没有他们,尤其是高城,他这么快做代理排长是不可能的。
“马毅,你来七连没几天,可你就是七连人,钢铁意志钢铁汉,七连的人,不能永远顶着个代理。”高城意味深长地说,早些去掉代理两个字,马毅才真正是军官!
马毅自然重重点头,这两个人简直情好日密。
洪兴国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他有些羡慕,可也明白,他不是高城,也做不了高城,而高城就是高城。
高城忽然一指几乎全是文件的办公桌说:“对了,你当代理排长后,七班是这样安排的……那个PPT真的会做?啊真的,那你教教我,有个图标我想在每页上都用……”
教完高城PPT,当马毅从连部出来,就见门外,以胡金虎为首,原来七班的人个个神色怪异。当然成才除外,他眼神里有团火,期待的火和欲望的火。
“班长,你这就走了?我们怎么办?七班成绩刚上来你就走?”胡金虎大大的肉眼泡里满满的依依不舍,光闪闪的脑袋分外扎眼。
马毅一脚踢到了胡金虎的肉屁股:“少给我使苦肉计,我还带七班,怎么就算走了。”
一个战士则兴奋的喊叫,带着恭喜的喜悦:“班副叫错了,应该是排长!”
于是众人再也装不下去了,纷纷说出恭喜的话来。直筒子陆洋和几个兵,直接把马毅抬起来,高抛高落后,这才放过一脸惬意的马毅。
在军队,有这个待遇的军官,才是真正让当兵的当成了自己人,这无关荣誉,只是人情和人心。
这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排长,你还主要带七班吗?”成才的眼睛里依旧火光不息,燃烧的马毅眼睛也有些灼痛似的。
七连共一、二、三,三个排长,三排包括七、八、九三个班,成才的话显然是在问,马毅是不是兼着七班的班长。
马毅太明白了成才的意思了,其实七班的人也都明白,立马神情再次奇怪起来,成才的话当然并不过分,可依旧不合群,还有点太过心急。于是马毅在众人的不屑目光里,干脆直接说:“刚才连长说了,金虎先代理七班班长,班副是陆洋。”
一瞬间,成才眼睛里的火焰熄灭了,那是希望之火被冰冷现实浇灭的,那让他身体摆了摆,精气神蔫了,好像脊柱也有些弯,随后,他就有些愤怒。
这些举动好像暖室内的冰块,由不得别人不注意,而马毅却如若未见,并打算继续给成才压力:“成才,本来你的成绩也很好,但连长考虑问题,还得从全局考虑。”
“什么全局?”成才的话终于不再藏着掖着,咬牙切齿,好像积蓄已久的愤怒即将爆发。
胡金虎和陆洋算是这件事的既得利益在,不好开口,其他战士却不干了,马毅在大家心里地位极高,那是仅次于连长的存在,成才凭什么冲马毅吼?
“怎么和班长说话呢?”一个战士吼成才。
另一个更加直接:“成才,你口袋里永远装着三种烟,十块钱的红塔山给连排长,五块的给班长班副,一块钱的才给我们,我没说错吧。”
一个战士接口说:“全团里这样的人不少,可七连你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你枪法是好,可你总是藏着掖着,怕别人学会了,影响你提士官!”
这些话可是丝毫不给成才情面,而成才本以为自己已经笼络了全连的人心,没想到自己本班的人,却是早就看出了他的小九九!何况他人。
愤怒、羞愧、受伤,复杂情况涌上来,成才英俊的脸变得有些扭曲,而后丝毫没说任何反驳的话,拔开七班战友,冲出了宿舍楼。
“排长,追吗?”胡金虎说到底现在是七班班长了,说话办事不能像战士那样直来直去。
马毅却太了解成才了,这是他早晚需要经历的,他并不讨厌成才,成才身上的缺点,实际是每个人身上都能看见的,只不过成才在七连的环境下,被放大了,这需要他自己去弄明白,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最该在乎的是什么。
于是马毅看着成才背影的方向,有些唏嘘地说:“该走的,你留不住。”
胡金虎却是不解,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不会想到,成才即将做的事情,也和马毅一样,开创了七连的历史,当然这是打引号的。
除了马毅,谁都没想到,成才当天去了红三连指导员何洪涛那里,谈了很多。这往后,成才人还待在七连,但心思却不在了。
七班回到宿舍为马毅收拾东西,作为代理排长,他要和另外一排和二排的排长住到一个三人间里了。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不过七班人还是一人分了一件,给老班长送过去。
楼道里,马毅碰到了早就知道消息的八班和九班战士,他们恭恭敬敬的朝马毅敬礼,喊着:“排长好。”
虽然有个代理二字,可马毅执掌的是实打实的排长权力,这点一点不打折扣。
“排长,七班的训练方法,我们能用吗?”一个八班的战士直奔主题。
马毅看着这些带着期待的兵,给了肯定的回答:“只要是三排的,都用!”
一阵欢呼声,战士们喜笑颜开,钢七连就是这样,只要能变强,谁都敢于也乐于吃苦受累,怕的是落后,所以这才是钢七连,荣誉感压到一切的钢七连。
旁边,三班的史今、伍六一、甘小宁等人,也朝马毅敬礼,史今还好,他其实本来就是马毅在新兵连带过的兵,伍六一和甘小宁两个,就显得非常勉强了。
马毅也干净的回礼,并没有过分热情或者冷漠,他要的,不仅是三排,更是整个七连的保留,一个都不能少!
排长宿舍,二排长非常热心地迎接马毅,不过一排长却躺在床上没动,马毅刚打开柜子放日常用品,一排长一翻身,居高临下:“那柜子不许动。”
马毅先是错愕,随即也不管一排长了,打开柜子,发现里面是空的,直接往里面放东西。一排长翻身下床,挡住马毅,有些鼻子贴鼻子:“士官,没听见我说话吗?”
这就过分了,二排长赶紧走过来,挡住两人,说:“老林,你这是干嘛?马毅,别介意,三排长是老林哥们,他走了老林不开心。”马毅冷冷道:“比谁横有意思?要比就比谁带的排出色,敢吗?”马毅可不是善茬,军队里,不能让!一排长也没有让。
第二天,在团部的训练中心的电子信息教室,马毅为全团的军官讲解了所谓的轮岗训练方法,让不少其他连队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这样的场合多多少少有些走过场,马毅的重心还是在七连三排上,面对不少质疑甚至责难,他没有过多地争辩。
中午,从团部搭车回到钢七连,马毅本来要去食堂吃饭,可进门时,却发现哨兵在盘查一个呆头呆脑的士兵的证件,并要求他登记。
“许三多!你怎么来了?”马毅让战士停车,一个调越下车,看到了如见亲人般的许三多。
“班长,是你呀!”他一激动就忘了回答马毅的问题。
哨兵看到马毅,立马敬礼,而后指点许三多:“这是我们的三排长,你怎么不早说认识!”
哨兵于是不再要求许三多登记,而马毅不用问就多少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许三多带着对哨兵的敬畏,有些一步一看的跟着马毅,走进了钢七连。
一进门,马毅把许三多拉到宿舍楼的穿天杨下面,问许三多:“你这次来钢七连不是为了买花种子吧。”
许三多嘴咧到了后脑勺,露出在褐色皮肤映衬下更加白的好像假的牙齿,说:“班长你都知道啦——你当排长了?”
于是许三多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起话来,马毅最终也听明白了。
“你把路又扩大了一倍?”马毅虽然吃惊,可并不觉得不可思议,这是许三多呀。
许三多承认:“我也没事儿干,现在五班又来了兵,养殖基地的,和之前一个样,成天打牌,我就只能修路……”
马毅暗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看来时机成熟了,他一拉许三多,拦下一辆东风车,反而朝团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