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之前经她姥爷介绍买了几份保险,后来出了点事情,因为不符合赔付要求没能拿到钱,关系就彻底掰了。”
陈家超不紧不慢得说着,捏在手里的烟来回比划着。
“那个人根本就办不了这样的事儿,他就一傻子,查也白查。”
“姓名、地址、联系方式。小郭,你和小赵去一趟,你开车,让他在车上睡会儿。”老沙瞪了陈家超一眼,转身吆喝一声,又走近设备让小田试一下跟踪器的效果,这才回身问向陈家超,“这次你们两个谁去?”
“我。”陈家超颤巍巍将烟叼到嘴里,打着火才意识到烟拿反了。
看着陈家超此时的状态,老沙还是不放心,又让小田试了一下陈家超电话的同步监听和隐蔽通话器。
小田见老沙对这些设备表现出来的专业性有点好奇,随口问了句,“沙叔,你来咱们所之前在哪儿干嘛?”老沙歪着脖子一愣,瞬间变脸,“要你管。”
时间在几个人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绑匪的电话迟迟没有打进来,让人等得心烦气躁。
十点三十分,祥和街鱼鸟花卉档口。
陈家超的手机突然一闪,一条短信溜了进来。
看过墙上的挂钟,所有人开始了行动。
虽然这次有了设备的支持,但这一点似乎绑匪也很清楚,早上那通电话之后,余下的联络都是通过短信发送,而且回拨不接,再打就关机,一查全部都是外地号,落实了几个也都是手机被盗。这样的结果气得老沙在车里一个劲儿骂娘。
转转悠悠大半天,走过的轨迹都快勾勒成简笔画了,绑匪还是没有确定具体位置,其间还让陈家超更换了两次背包。
又是打车又是跑步,而且每提供一个地点都会备注上时间。所有人被绑匪耍的团团转,别说跟在陈家超后边的老沙他们,就连陈家超都不打算继续配合了。
就当所有人的忍耐力要达到极限时,小田带来的消息顿时让大家冷静下来。
“位置找到了,虽然绑匪不断更换号码,不断变换位置,但有个位置间接的出现了两次,我给你发过去。”小田挂断电话就给老沙发来一个定位,一行人立刻兵分两路。
就在杠子那波人到达标记的位置后不久,陈家超就收到了最后交纳赎金的定位,而这个定位很快出现在小田标记的全部定位之中。
又是棚户区,每个大小城市都会存在这样的地方,蜘蛛网一般的各种线路遮蔽着天空,七扭八歪纵横交错且宽窄不一的路径阻塞着这里与外界的顺畅沟通。
“我看到他了。”陈家超还没有走到具体位置,杠子就给老沙发来消息。鸭舌帽、墨镜、口罩、运动衫,略过杠子眼前的人和消失在小区门口监控里骑走电动车那个人的体型特征近乎吻合。
“跟上他,我们两面夹击。注意,先控制住手机,防止他给同伙报信威胁到孩子安全。”老沙回复完,陈家超已经等在了具体的定位,这里再往前已经没路了,身后是一堵矮墙,上面是一溜儿早些年用来防盗,并被水泥固定住的玻璃碎片。老沙远远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再次给杠子发了一条信息,“这边过不去,成败全靠你们几个了。”
从交纳赎金的位置选择上可以看得出,绑匪确实是处心积虑良久。
果不其然,陈家超又一次接到信息,要求他将装有赎金的包从矮墙上扔过去。陈家超立马回了一条早已编辑好的信息,“看不到孩子,这钱你们休想拿到。”
消息刚发出去,陈家超的手机就响了,听筒里传来孩子惊恐的声音,“爸爸我好怕。”
“你们把我孩子怎么了!”陈家超疯了一般冲着话筒咆哮,然而回应他是只有冷漠的忙音。短暂的压抑之后,陈家超长臂一扬,将装有赎金的包扔过了矮墙。
“什么时候动手?”
“等等。那人拿到赎金后肯定会迅速转移到这附近提前设置好的安全屋,说不准孩子也被关在那里,到时候一网打尽。”
短暂的沟通之后,杠子并没有立即实施抓捕。
而老沙车上的跟踪设备上,嫌犯的行动轨迹一目了然。
三分钟后,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进了一处低矮的民房,而后迅速反锁了房门。门外,杠子等人已经和老沙汇合。
“钱我拿到了,下一步再怎么做?”屋里传来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听得几个人一头雾水。
这个声音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因为此人正是孩子的外公。
杠子刚要起脚破门,立马被老沙拦住,这时,屋子里又传来老韩头的声音。
“到底要我怎么样你们才肯放了孩子!你们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点良心!你们要我做得我全部照做了还想怎么样!”
老韩头揪心得哀嚎着,然而那边却丝毫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不知又跟老韩头说了什么,顿时遭到了反对,“没门!这钱是我闺女女婿辛苦挣得血汗钱,凭什么任由你们这么糟蹋!你们拿到钱立即释放我小外甥,否者我就死给你们看!我不是吓唬你们,闹出人命,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挂断电话之后,房间的门被轻轻叩响,老韩头心里一惊,但还是起身打开了。
当看到老沙出现在门外时,老韩头已是欲哭无泪,发着狠得咬着牙,扇着自己的耳光。
老沙和杠子几个人赶忙拉住老韩头并进到屋里关上了房门。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老韩头还想试图解释,老沙却没了耐心,“快说,他们让你干什么?”
见老韩头还想忏悔,老沙立马跟他说明了事情的严峻性,“现在没时间叨叨这些,快说,他们让你干什么!拖得时间越长,孩子的危险越大,他们会怀疑你的。”
“唉,他们,他们让我把这些钱拿到一座楼上撒下去。”
“啊?妈的,这不是玩我吗!”老沙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辛辛苦苦跟了一整天,到头来又扑了一场空。
“你说,这钱我能撒吗?可要是我不撒,我家孩子怎么办呐。”老韩头说着又干嚎起来。
“你要是撒了,势必会引起混乱,到时候就不是……”杠子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刚嘟囔一句瞬间又打住了。他向老沙递了一个眼神,两人立马离开了房间。
“你发现了吗?”杠子重重吸了一口烟,“他们的目的不是钱。”
“那是什么?”
“混乱。他们是特意在给我们制造麻烦,然后让我们难堪。”老沙闭着眼,重重咬住后槽牙,稍作沉默之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发泄,只能这样解释。”
“我们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发泄目标呢?这里边有什么联系?难道是从里边出来的人做得这个案子?”
“完全有这种可能。你仔细想想他们用过的那些作案手法,根本不给我们留下任何机会。每一条线索都在误导我们之后被斩断。”杠子踩灭烟,双手叉腰等待着老沙的回答,然而老沙却重重一叹说道,“走,回去再说。”
“回哪儿?”
“所里。”
“那老头呢?”
“带回去审。”
“钱不撒了?”
“你傻呀。”
“他们不会撕票吧?”
老沙突然停住脚步回身看向杠子,“他们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