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老沙就喊上杠子去到了小区再次查看那段时间的监控视频,这一次他们要寻找的仍然是可疑车辆,但目标已不再是面包车而是电动车或者踏板摩托车,特别是加装了挡风罩的那种。
“找人,分两拨,一拨比对昨天出入的这类车,一拨落实这些车都属于哪些住户。”
“出入怎么比对,没懂。”对于老沙的意图,杠子有些懵。
“只入未出,或者只出未入。劫走孩子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步就是将孩子隐藏起来,所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往返的,这是其一。其二,既然家属已经报警,那我们早晚都会查到劫走孩子的这辆车,他们断然不敢将车子留在小区里,或者依旧保持原样。”
“在一天内,谁的车子发生变化,谁的嫌疑就最大,是这意思吗?”
“是。必须对应到户,拍照比对。一下子就能分清是小区内部的人还是外部的人,基本可以推断出是熟人作案还是陌生团伙作案。”老沙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让杠子不禁有些佩服。
七点不到,所里就过来好些同事帮忙筛查可疑车辆,不到两个小时那辆嫌疑最大的安装了挡风罩的电动车就浮出水面。
可令人头疼的是,骑电动车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小区里的人,而且还没有谁能认得。鸭舌帽、墨镜、口罩、运动衫,这样的装束在当下已经极为普遍,不再是异于常人的特征。
既然嫌疑人无法识别,那就锁定嫌疑车辆,按图索骥终究会找到车子的落脚点。
果不其然,车子很快被找到了,从挡风罩上也采集到彤彤的头发等证物,可这车子并不在小区内,而是停在离小区稍远的一处监控的盲点上,所以对于嫌疑人的去向依然无法判断。而且嫌疑人会不会再过来取车也是个未知数。
“现在可以肯定孩子被带离了小区是吗?”小赵红着眼靠在副驾驶的颈枕上。
“肯定不了。”杠子随口应了一声。
“不是昨天有一个在小区里的画面么?虽说画面很不稳定。”小赵又问。
“是,可谁也不知道这辆车是什么时候进到小区里的,如果知道,就可以直接锁定嫌疑人。”老沙不紧不慢得搭上一句话。
“这不出怪事了,难道从天上飞进小区的?”
“有后门,不能走车,像这样的电动车拎着就能跨过地桩,进出不是难事。”
“后门?有监控的。”
“那个破监控不稳定,动不动就花了。”
“都别说话,那边来人了。”老沙透过贴着黑膜的车窗打量着不远处驶来的一辆载着两个人的踏板摩托车。
坐在摩托车后座的那个人跳下车径直走向那辆电动车,到了跟前抬腿就是一脚,踢完了便若无其事得走到一旁四下打量,见没人注意这里,折返回去,坐上车三两下就打开了电锁。“他们居然还敢过来取车?”
“你这眼神基本上是瞎了,他们这哪儿是取车,分明是偷车好吗。”杠子冲几人递过一个眼色,前后脚下了车,快步接近那个坐到电动车上的人,一个虎扑连人带车摁倒在地。
一顿快审,对方就老实交代了自己偷车贼的身份,还告知这辆车不止被偷过一次。“怎么才能找到之前骑过这辆车的人?”
“如果那人是买的,调看二手交易记录基本可以确认,可那个东西也就是开店的做做样子而已。如果那人要是偷得,这个就不好说了。”
偷车贼倒是说了实话,可无异于断开了这条顺藤摸瓜的线索。
返回小区的路上,杠子问老沙,感觉陈家超这人怎么样。老沙也没避讳,直言这家伙肯定有事儿瞒着他们。
“我感觉这人有问题,从他一开始知道孩子被绑架时候开始,就没怎么慌张过,像是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小赵本想打个盹,听杠子一说也来了精神。
“会不会是他自导自演呐?提前和孩子外公串通好,单独绕开孩子妈妈,这样孩子妈妈的状态就是真实的,用来掩人耳目。”杠子有些兴奋的往前挪了挪屁股。
“昨天让小田儿查过了,财务收支都很正常,没有债务,没有那种……”老沙随上一句突然又戛然而止,凝重得看向两人,喃喃道,“问题会不会出在孩子外公身上?”这个推断瞬间让车里安静下来。
沉默片刻,小赵才小心翼翼说道,“孩子外公失踪的时间和那辆电动车驶出小区的时间很接近。”
“昨天让你查,打给孩子外公的电话是谁的,有结果了么?”老沙随即问向小赵。
“稍等,我这就联系。”就在车子还在路上飞驰的同时,陈家超的电话又响了,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值守的两位民警随即调好设备开始了监听追踪。
绑匪要求追加赎金,说昨天的那笔钱是对他们报警的惩罚,而今天的地点是不会提前通知他们的。
让他们准备十五万现金,随时等待电话。绑匪还是没有给陈家超说话的机会,但通话的最后却让他听到了孩子的声音,一句爸爸救我喊得陈家超心都碎了。
“时间太短,没有锁定具体位置,只有个大概范围。而且打进电话的这个人,位置一直在移动。”小田自责得向老沙汇报。
“跟踪器装好了么?”老沙点点头,慎重得问道。
“装好了,在包的夹层里。”
“如果他们要求换包怎么办?”
“换包?那么一大笔钱换来换去会很麻烦,而且很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
“就不能用黑色的方便袋套住么?多套两层,把跟踪器夹在里边。”
老沙说完走近陈家超,“孩子的外公和谁有没有过矛盾或者积怨,手里有他的把柄,却又无法和他正面对抗的。”
“没有,都退休五六年了,有也早忘了。”陈家超看着小田他们正在重新安装跟踪器,不耐烦得回了一句,可他话音未落,韩秀娟就插进一句,“有一个,可是……”
韩秀娟欲言又止,忌惮得看向陈家超微怒的眼神。
“说。”老沙也注意到陈家超的表情,急忙应了一声,“在没有确认绑匪身份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那个人不可能。”陈家超断然回道。
“向警方隐瞒案情线索也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老沙的眼神游离在夫妻二人之间,感受着他们内心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