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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妈的丧事办得再简单不过，不只是因为家里穷，更因为死相太难看，难看到所有人都避之不谈。
彩凤想哭，又感觉不到悲伤，只是偷偷抹眼泪。而这种伤心更多的却是因为背地里听到村里人的嘀咕，说她是个吃人的妖怪。
有人说那天一早，彩凤就追赶着她妈往后山跑，而她自己却说只是跟在后面。
又有人说，彩凤妈的病不是小时候发烧引起的，打娘胎里出来就这样，彩凤也可能遗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话很快钻进了彩霞爸的耳朵里，他只骂了句放屁就把彩凤接到家里住。
彩霞妈原本就避之不及，这下更是成天闹心，除了睡着之后，余下的时间都是在和彩霞爸拌嘴。
彩凤妈过了百日祭，彩霞爸便把彩凤送回了家。
之前，彩凤还是个凡事都挺乐观的孩子，现如今不但话少，连正眼看人的时候也少。
她总低着头，像是脖子上骑了一个人，一个胖胖的女人，她稍一抬头，那个胖女人就使劲摁她的头。
彩凤妈走了之后，宝强和彩霞依旧每天等着彩凤一起上学，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手拉着手，有说有笑。
彩凤总是和两人隔出一段距离，即便那两人逗她，她也只是微微一咧嘴，不会笑出声。
这天一放学，彩凤等都没等彩霞和宝强便一个人撒欢得往家跑，宝强想追，彩霞却拦着他说，“别追了，彩凤变成坏孩子了。”
宝强问，“为啥。”
彩霞说，“彩凤和她爸在一起睡觉。”
宝强不解，彩霞便解释说，“我妈说，男生女生不可以在一起睡觉，除非长大结婚以后。”
当晚，彩霞爸气哼哼冲进彩凤家二话没说就把彩凤爸打了一顿，可打完之后又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彩凤爸根本没有还手，还说，“彩凤是因为晚上做梦，梦见她妈满脸是血回来找她，才跑过来和他睡一起的。自己再混蛋也不能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
返回家的彩霞爸又把彩霞打了一顿，警告她不要胡说八道。
而后又觉得出手太重，拉过彩霞说，“彩霞，彩凤没有妈妈已经很可怜了，今后你要对彩凤好一点，把她当做亲姐姐对待。”
彩霞流着泪点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嫉恨起彩凤，因为在此之前，她爸从来没有打过她。
第二天一大早，宝强早早就出门了，他始终觉得只听信彩霞一个人的话对彩凤不公平，他想当面问问彩凤事情的原委。
见到彩凤时，她并不在家，而是蜷坐在河沿上，身旁是枝叶肥硕的梨树，眼前是浅绿的河水。
宝强问，“彩凤，大清早的，你为啥不在家吃早饭。”
彩凤摇摇头，“我平时也很少吃早饭，妈妈在的时候总是很晚才做，而且有些时候还半生不熟。现在妈妈没有了，爸爸更是顾不上，赶集买回一箱饼干，饿的时候烧点水泡着吃。”
宝强又问，“那你坐在这里干嘛。”
彩凤说，“我在想我妈，如果那天追上去拉住她，或许她就不会死了。虽然我妈脑子不好，啥活也干不了，但至少回家的时候家里还有个人在，现在回家只有冰锅冷灶。”
“以前偶尔还会赖床，现在天不亮就醒，在家里待着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