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轮白酒行业危机是整体性的,但摆脱困境则是次第性的。在龙头企业贵州茅台已然脱困并划出“道”的情况下,二三线白酒企业唯有改变策略,方能在2013年下半年销售旺季有望脱困。
持续至今的白酒行业调整是全行业的,高中低端无一幸免,其核心在于经济放缓导致的需求萎缩,限制三公消费只是诱因。
在龙头企业贵州茅台率先调整,将零售价基本稳定在1000多元后,白酒行业新的价格带已经划定,加之新的旺季正在来临,因此2013年后半年是中端白酒的关键脱困期。
有观点认为,本轮白酒危机是一场高端白酒危机,这是错误的。
虽然白酒是消费品,但它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是人际关系交往的中介。在经济放缓的背景下,商业交往减少,人际沟通需求下降,消费能力也随之降低。因此,经济放缓对白酒的需求必然造成整体性不利影响,高中低端白酒的需求必然全面下跌。
需求萎缩对中低端白酒的打击不逊于高端白酒。白酒行业的竞争和牛奶、啤酒行业的竞争不一样,后两个行业的竞争是在同一个价格下不同企业之间的竞争,但白酒的竞争是在一个宽广的价格区间展开的。这个价格区间的高点来自高端白酒,当高端需求被打击,价格下跌后,全行业的价格区间会收窄。在此情况下,中低端二三线白酒的价格也必须同步下降,不可能独善其身。
这是由白酒行业的固有特征导致的。本轮白酒危机是需求不足和供给过剩导致的,这种过剩并非饱和性过剩。今天白酒行业的需求萎缩是价格虚高,民间购买力无法消化,是在高价格水平上的需求不足。降价既是本轮白酒危机的表现,又是走出危机的手段。所以,无论高端还是低端,白酒企业的正确做法是早降价早解脱,把价格降下来让需求恢复,危机就会过去。
因此,观察白酒行业摆脱危机的考察点有以下几个:价格是不是下来了;渠道库存是不是清光了;价格下来清理渠道库存支付的成本由谁承担;由企业承担的代价是否已经体现在财务报表中。当完成价格下跌和渠道库存清理消化且相应的成本已反映在财务报表中后,将迎来白酒股的最佳投资机会。
白酒危机的脱困不同步、不同时,由高端到低端逐步脱困是行业固有特点决定的。白酒企业不是在同一价格下竞争,而是在不同价格带下的分区竞争,高端白酒价格区间决定次高端白酒竞争价格,次高端白酒价格区间约束中端白酒价格区间。在高端白酒价格区间没有明确的情况下,中端白酒将面临无法形成自身价格区间的尴尬局面。如果贵州茅台还在寻找自身的价格区间,没有稳定在某个价格水平上,五粮液和其他中端白酒的价格区间将会难以确定,竞争也没有办法展开,脱困就会遥遥无期。
在贵州茅台稳定在某个价格区间后,次高端和中端白酒才能有确定的价格区间,之后经历激烈的争斗,最后把自己在行业中的地位确定下来,摆脱危机,之后才是低端白酒。整个白酒行业竞争带具有高端约束和划定低端价格带的特点,中低端要想稳定必须高端先稳定。
高端白酒是无竞争性的、唯我独尊的。以贵州茅台、五粮液为例,几乎没有人会买比贵州茅台酒便宜200元的五粮液,只有五粮液比贵州茅台酒便宜300~500元,才能分割贵州茅台酒的需求。次高端几大名酒之间是一种相对的弱竞争,有竞争,但是激烈度不高。中低端白酒则竞争激烈,彼此你死我活。这种在白酒行业从高端到低端的竞争结构上由无竞争、弱竞争,到激烈竞争的特点,使得次高端和中低端白酒在需求萎缩的态势下,还面临竞争激烈度提升和竞争结构复杂化的压力。当高端白酒因各种原因价格大幅暴跌50%的时候,白酒企业的目光都投入中端白酒,挺进二线,导致中端白酒不确定性比高端白酒高,脱困时间长!
次高端和中端白酒复苏的时间要滞后于高端白酒的原因还在于,次高端和中端白酒的渠道承载力弱。这可以通过贵州茅台酒零售价暴跌50%来理解。贵州茅台酒零售价真实下跌50%并没有影响到贵州茅台本身,只是压缩了经销商的利润率。在零售价暴跌以前,贵州茅台经销商的整体利润率达到了200%。这种畸高的利润率使其在零售价暴跌50%后,利润率还能够维持在30%~50%的水平,这就是渠道承载力的含义。
长期以来,次高端和中端白酒经销商利润率整体维持在百分之几十的水平。在价格下跌的过程中经销商利润率日益降低,目前有相当一批次高端和中端白酒经销商的利润率已经无以为继。以五粮液为例,其出厂价730元,目前网上报价是650元,实体店零售价也只是700~800元。这意味着五粮液的经销商在现有的价格水平下是无利可图甚至亏损的,不能大量清掉库存。
一些次高端和中端白酒存在侥幸心理,明明看见经销商已经无法承受价格下跌,但是仍旧不主动采取减压措施,希望白酒价格再次大幅上涨,靠时间化解矛盾。现在随着贵州茅台向市场增加几千吨供货,白酒行业价格带稳定在贵州茅台划定的这一价格区间已经不可避免,相关次高端和中端白酒的侥幸心理和不作为,耽搁了自己的复苏。
另外,中国的高端白酒在生产和质量管理上都是全行业做得最好的,而中低端白酒存在着食用酒精勾兑以及过度营销的问题。中国纯酿古法白酒从来不过剩,而是稀缺,过剩的是酒精勾兑酒。中国白酒60%以上是食用酒精勾兑的,真正用粮食和传统工艺酿造的传统白酒越来越少。
2012年,某上市公司证券部工作人员在回答投资者提问时,承认在2012年其生产了不少于10万吨的食用酒精勾兑的“白酒”。但我对该上市公司过去10多年的财务报表进行阅读,发现其过去10年的年报中没有提到过酒精,未披露任何关于酒精的信息。该企业年报中为什么没有关于酒精的信息呢?是有意隐藏了。这就是中低端白酒的特殊情况,迟早会演化出更严重的问题和危机。从这个意义上讲,中低端白酒的复苏也要缓慢一些。
2013年第二季度,贵州茅台酒零售价大跌1000多元,几乎腰斩,而据2013年4月末我们完成的市场调查,贵州茅台经销商的库存已不足一个月,这意味着贵州茅台已经完成了价格调整和清库存。
由于价格下跌50%,贵州茅台的民间需求上升,在较短的时间内消化了历史大规模渠道库存,堵上了巨大的需求缺口。未来贵州茅台将会进入一个新的民间需求渠道的成长期,而且在1000元之上的高端白酒目前只有贵州茅台一家,五粮液和贵州茅台的差距大幅拉大,贵州茅台寡头地位将加强。
宏观经济在短期内不会发生重大变化,中端白酒凭什么脱困?答案是继贵州茅台之后,大幅降价以刺激需求,通过降价提升产品的性价比,撬动需求。类比贵州茅台的降价幅度,我个人认为中低端白酒降价幅度在20%~30%可以激起民间需求。2012年贵州茅台降价幅度50%~60%,才有效地激起民间需求。中端白酒的脱困也必须靠降价,没有更好的选择。必须记住,经济放缓、限三公消费都不会在短期内改变。
调整过后,白酒行业长期成长的基本态势没有变。
第一,行业需求规模巨大与行业集中度过低的矛盾决定龙头企业的兼并式成长模式将长期存在。2012年,中国白酒行业销售额近5000亿元,比中国所有葡萄酒、啤酒、乳品、果汁饮料、茶饮料的总市场规模还要大。但白酒行业集中度非常低,一直没有实现寡头化,甚至根本没有实现过像样的行业集中,目前5000亿元的市场规模被几千家白酒企业分割。在相当长时间内,白酒行业将经历行业集中度提升的过程,这一过程给龙头企业提供了挤压式、兼并式扩张的成长机会。未来白酒行业的成长机会主要属于部分龙头企业,齐涨齐跌式的成长时代已经结束了,只有那些能够挤占兼并弱势企业市场份额并不断全国化的白酒企业才能不断成长,弱势白酒企业生存将会异常艰难。
第二,中国白酒不是一种纯粹的饮料。它是一种人际交往、沟通情感的载体,其价格始终与购买力正关联。当购买力提升时白酒价格整体同步提升,这一点在中高端白酒上尤其明显。面粉过去几十年价格涨了十几倍,而大部分白酒涨了几十倍,有的涨了上百倍。原因在于面粉是一种生存性商品,价格构成主要是生产成本;白酒的价格构成中成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品牌白酒能提供给消费者的独特精神感觉。拥有极其强大品牌的高端白酒,其价格随购买力提升而上涨的内在本质属性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在未来一段时间,中国白酒行业竞争主要体现在放量,通过放量挤压中小企业的市场份额,以份额的提升实现成长。在一段时间后,白酒还会进入价格提升过程中,这会使高端白酒再次进入高速成长阶段。
第三,白酒企业比一般消费品企业有更加特殊的优势。中国白酒行业整体负债率为零,生产白酒不需要巨额负债,其毛利率、净利率、净资产收益率几乎是中国所有上市公司中最高的,具有超强的盈利能力,而且白酒也不会有国际化竞争的压力。对于一个已经存在上千年的传统消费品,白酒在中国人的生活和人际关系沟通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只要中国人不改变人际交往方式,白酒的需求就会无限存在下去。比较中国主要白酒企业与伊利股份、双汇发展、云南白药等的主要财务数据,可以看到白酒企业表现优于其他消费品企业。当前市场的估值水平是医药企业40~60倍市盈率、乳品企业30倍市盈率、猪肉食品加工企业30倍市盈率、白酒企业个位数市盈率。因此,白酒行业战略投资机会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