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断言为第一者的东西的内容,不如关于第一者本身的问题更为根本;关于是一种辩证的开端还是本体论的开端的争论,在对如下观点的批判面前显得无关紧要,即应当从存在的或精神的初始原则开始。这包含着对第一者概念的重要用法,即设定同一性这种用法。一切都应当全然地从哲学上被断言为第一者的原则中产生出来,无论这原则被称为存在还是思维、主体还是客体、本质还是事实性。哲学家们的第一者提出一种总体要求:它应当是非中介的、直接的。为了满足这种苛刻的概念,哲学家们总是将中介当作思想的附加物清除掉,并将第一者当作不可还原的自在(An sich)剥离出来。但是,哲学能够将之作为第一者来追求的原则,必须是普遍的,除非该原则想被证明为偶然的。但第一者的任何一种普遍原则都内含抽象,甚至极端经验主义的事实性原则也是如此。经验主义也不可能将此时此地的存在者和事实视为第一者,而只能把一般的事实之物的原则视为第一者。作为概念,第一者和直接之物总是被中介的,并因此不是第一者。哲学思想希望在直接性以及事实之物中通过自身来摆脱中介,但直接性以及事实之物绝不会由于这种思想而免于经受思维着的反思(denkende Reflexion)。这同时使人想起了前苏格拉底时代的存在形而上学,并在巴门尼德“思维与存在本同一”的格言中焕发光辉,当然,这无疑也否定了爱利亚学派本身以存在作为绝对的学说。凭借“理智直观”(
)
的原则,一种反思被强行启动了,该反思必然会摧毁“存在”(
)的纯粹同一性,尽管它作为最抽象的思想的无法消除的对立面,依然附着于这个最抽象的概念之上。“人们归诸事物之‘真正的存在’的特征,是非存在的虚无的特征——人们从与真实世界的矛盾中,建造出‘真正的世界’:事实上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就此而言是一种道德和视域上的幻觉。”
[5]
自此,所有的本体论都是唯心主义的了
:只是因为不知道这一点,本体论最终才(也是为了自身)反对理论反思的绝望了的愿望,这种反思试图从自身建立起来的、作为自在的精神领域出发,进入自在之中。相反,正统哲学史所坚持的那些区分,包括心理之物与先验之物的区分,却变得无关紧要了。在《笛卡尔沉思》中,胡塞尔诚实地承认了这一点。不过,他还是认为,纯粹描述的心理学绝不是先验现象学,尽管二者之间具有严格的平行性:“虽然,纯粹的意识心理学与先验的意识现象学是极为相似的,但二者还是有必要被严格地区分开来,因为如果将二者混淆起来(这正是先验心理主义的特征),一种真正的哲学就不可能建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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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题在于细微差别。这种承认的更为重要的后果是,胡塞尔必须给自己提供一种标准,该标准允许他最终提出的纯粹自我这个先验之物的家园,能够脱离传统科学的意识内在性。在这种意识内在性中,意识的素材是“世界”即定在的一部分,而在纯粹自我那里则不是。但是,关于如下问题,即意识的内容除此之外可能还是什么,他给出的答案是“现实性的现象”
。然而,不可能谈论没有定在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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