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度集中的工业中,无所不包的分配机制已经取代了流通环节,让商品流通成了一种奇怪的“后存在”。掮客职业失去了经济基础,人们的私人生活成了代理人和中间商的商品。事实上整个私人领域正在被一种明明什么正经买卖都没有却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的神秘活动所吞没。这些神经兮兮的人们,从失业者到公众人物,随时都会对他们背后的投资者感到出离愤怒,而他们又相信,只有通过感同身受、勤劳刻苦、游刃有余和俱佳人品,他们才能让自己对无所不在的经营者感到满意。很快所有关系都要被视为普遍联系,所有冲动都被反复审查。普遍联系的概念属于中介与流通的范畴,它从未在市场这样的流通场合真正活跃过,而是存在于封闭的、垄断性的等级关系中。鉴于社会整体在日渐等级化,这些模糊的普遍联系就扩散到所有仍保持着自由之假象的地方。体制的无理性常常被清晰地在个人的依附心中表达出来,而不是在个人的财运中。以前,资产阶级在职业与私人生活之间的划分问题被人诟病,那时,谁要是个人优先的话,就会被怀疑是个无耻的流氓。今天,从事私人活动又没有叵测的用心反而显得傲慢、异常又不合时宜。力争上游已经不再是公理,只要没人申诉,在商业竞争中各人自扫门前雪是不言而喻的。很多人通过跳槽来获得更高收入。他们也不是什么坏蛋,平时刚直不阿,但又能合情合理地原谅卑鄙无耻的行为,同时谨慎地防止任何毫无价值的感伤;他们非常熟悉权力的运行渠道和钻空子的方式,他们把这些不可告人的规则捧上了天,然后靠熟练地宣扬它们生活得无忧无虑;他们投靠每一个政治阵营,甚至连反体制也觉得值得尝试,因而也产生了一种懒惰而狡猾的因循守旧。通常他们因为脾气好和爱打听别人家的闲事而得到他人的同情,这是一种打着“无私”幌子的投机行为。他们聪明、风趣、敏感,他们把旧式商贩的智慧换成心理学技术;他们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包括爱情,虽然经常不忠;他们不是依靠本能去撒谎,而是依照着方式方法;他们总是觉得自己会被别人羡慕嫉妒恨。对知识分子来说,这些人受着亲密关系和怨恨的束缚,他们对沉思者和他们的敌人来说都是诱人的。正是这些人在阴险地攻击、剥夺人类抵抗精神的最后修养地,我说的是免于机械要求的时间。他们迟来的个人主义毒害了最后留给个人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