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鱼形的巴门诺克开始,
那是我为一个完美的母亲所生养并受她抚育的地方,
我曾经漫游过许多地方,极爱好热闹的街道,
居住在我的曼纳哈达城或南部的草原上,
或曾经是一个驻扎在营盘里,或是背负着行囊和步枪的兵士,或者是一个加利福尼亚的矿工,
我曾在达科他森林的家中,过着简朴的生活,食肉饮泉,
或者退到深藏着的隐僻的地方,远离人群的喧闹,
在那里深思冥想,度过快乐和幸福的时刻,
我看到了新鲜的不吝施与的密苏里的巨流,看到了伟大的尼亚加拉大瀑布,
看到了在平原上吃草的野牛群,看到了多毛的,
胸腹广阔的牡牛,
看到了大地和岩石,鉴赏了五月的花朵,见星星、雨、雪而感到惊异,
研究过知更鸟的歌喉和山鹰的飞翔,
听见过天晓时在水杉中隐居的无比的鸫鸟的歌声,
它寂寞地在西方歌唱着,我也歌唱着一个新的世界。
胜利、联合、信仰、一致、时间,
不可分解的结合、富裕、神秘、
永恒的进步、宇宙和现代的传说。
这便是生活,
这便是经过了多少苦痛的痉挛之后出现于表面的东西。
多么新奇!多么真实啊!
足下是神圣的土地,头上是太阳。
看哪,旋转着的地球,
古老的大陆在远处聚在一起,
现在与未来的大陆在南北分立中间则有着地峡。
看哪,广大的无垠的空间,
如像在梦中一样地变化着,并迅速地充实起来,
在这上面,涌现了无数的人群,
现在满是已知的最先进的人民、艺术、制度。
看哪,通过时间,将出现
我的无穷无尽的听众。
他们用坚定而有规律的步子走着,永不停留,
连续不断的人,美洲人,一万万的人民,
每一世代都履行了它的职务,然后退下去了,
别的世代又接着履行它们的职务,又轮流着退下去了,
但它们都转回头或侧着脸在向我凝望,
以回顾的眼神望着我,在细细地倾听。
美洲人哟!胜利者哟!人道主义的先进的人群哟!
最前进的哟!世纪的前进的队伍!获得解放的群众!
这便是为你们预备的一张歌谣的节目。
草原的歌谣,
长流的一直流到墨西哥湾的密西西比河的歌谣,
俄亥俄、印第安纳、伊利诺斯、衣阿华、威斯康星和明尼苏达的歌谣,
歌声从中心,从堪萨斯发出,由此以同等的距离,
向外投射永不停息的火的脉搏,使一切生气勃勃。
接受我的这些草叶吧,美洲,把它们带到南方和北方去。
使它们在各处受到欢迎,因为它们乃是你自己所生育的东西,
使东方和西方环绕着它们,因为它们将环绕着你,
你们先行者啊,亲密地和它们联系着吧,因为它们正亲密地和你们联系在一起。
我曾细心研究过去,
我曾坐在伟大的导师们足下学习,
现在要是适宜,那些伟大的导师,也可以回转头来对我加以研究。
我难道会以现在的美国各州的存在而来蔑视古代么?
不,这些州原是从古代诞生的子孙,并将为古代辩明。
死了的诗人、哲学家、僧侣、
殉教者、艺术家、发明家、以往的一切政治家,
在其他地方形成各种语言的人民,
一度强盛,现在已衰微、退步和零落的民族,
直到我敬谨地认识了你们所遗留在这里的一切,我才敢前进,
我仔细研究了那一切,承认它是可钦佩的,(我在其间徘徊了片刻,)
我想再没有什么能比它更伟大,更值得称赏的了,
我全心注视它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把它放开,
现在,在这里,我和我的时代站在我自己应在的地方。
这里是男性和女性的陆地,
这里是世界的男继承人和女继承人,这里是物质的火焰,
这里灵性是公开承认的,
无时不在的传达者,是可见到的形体的究竟
是长久期待之后现在正向前进行的酬赏者,
是呀,这里我看到了我的主妇——灵魂。
灵魂,
无止无尽——比赭黄而坚固的土地还长远,比涨落无定的流水还悠久。
我要写出物质的诗歌,因为我认为它们正是最有精神意义的诗歌,
我要写出我的肉体的和不能永生的常人的诗歌,
因为我认为那时我才可以有我的灵魂的和永生的诗歌。
我要为这美国各州写出一篇诗歌,使任何一州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为别的一州所统治,
我要写出一篇诗歌,使各州之间及任何两州之间,日夜都有着礼让;
我要写出一篇诗歌以便唱给总统听,诗歌中充满了锋锐的武器,
武器之后,则是无数表示不满的面孔;
我也要歌唱由众多形成的一个整体,
这有着尖牙利齿的、灿烂的整体,他的头颅高出一切之上,
这有着坚决的战斗精神的整体,包容而且超出了一切,
(无论别的头有多高,他的头颅总是高出于一切之上。)
我承认同时代的各个国土,
我愿意走遍地球,谦恭地向每一个大城市和小城镇致敬。
还有雇工的职业哟!我愿意把你们在海上和陆上的英雄事业放进我的诗篇,
我愿意以一个美国人的观点,来述说一切的英雄事迹。
我要高唱伙伴之歌,
我要指出只有什么东西才能最后把这一切结实地连接起来,
我相信他们要建立起自己的人类之爱的理想并在我身上指示出来,
因此我要从自己发散出那威胁着要把我烧化的烈火,
我要把长久窒闷着这火焰的掩盖物揭开,
我要让它尽情地烧个痛快,
我要写出同志的和爱的福音的诗歌,
因为除了我谁还明白爱的悲愁和快乐?
除了我谁还是同志诗人?
我是一个容易相信性质、时代和种族的人,
我从人民中出发以他们的精神前进,
这里便是对于无拘束的信仰的歌唱。
全体哟!全体哟!别人愿意忽略什么让他们忽略吧,
我却同时也歌唱恶,也赞赏恶的部分,
在我自己,我的恶和我的善是一样多,我的国家也是如此——我说事实上根本没有恶,
(或者即使真有的话,那么,它对于你,对于国土,对于我都如同别的东西一样的重要。)
我也追随着许多人,并为许多人追随着,我也开始创立了一种宗教,走入了竞赛场,
(也许我命中注定要在这里大声发出胜利者的高叫,
谁知道呢?它还可能从我发出,回荡于一切事物之上。)
每一事物的存在,都不是为着自己的缘故,
我说整个地球,所有天上的星星,都是为着信仰的缘故。
我说,任何人都还完全不够虔诚,
任何人都还敬慕或崇拜得不够,
人还没有开始想到他自己是如何神圣,未来是如何的确定。
我说这些州的真实而永恒的宏伟,就是它们的信仰,
否则世界上就没有所谓真实而永恒的宏伟。
(没有信仰,则没有名符其实的品行和生命,
没有信仰,则没有名符其实的国土、男人或女人。)
青年人,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这样严肃地倾心于文学、科学、艺术和爱情么?
倾心于这些表面的现实、政治和细小事情么?
不管是什么你都有野心去做并视为你的事业么?
这是好的——我丝毫不反对,我也是歌唱这些的诗人,
但是,看哪,这一切很快就消退了,因信仰而被烧毁,
因为并非一切物质都是热、都是无形的火焰、都是大地的主要生命的燃料,
正如这些不都是信仰的燃料一样。
你这么苦思,这么沉默,所想的是什么呢?
伙伴哟!你需要什么呢?
亲爱的儿子,你想那是爱情么?
听着,亲爱的儿子——听着,美洲、儿子或女儿,
过分地爱一个男人或女人,是痛苦的事情,但那给你一种满足,那是一种伟大的行径,
但还有一件别的东西也很伟大,它使得全体一致,
它的伟大超越了物质,它永远不断地扫过一切并供给一切以存在的条件。
你知道,就只为了在大地上撒下一种更伟大的信仰的种子,
我才分门别类地唱出下面的这些歌。
我的伙伴哟,
你可以和我分享两种伟大,更丰富、更有光辉的第三个伟大便将产生,
爱与民主的伟大,信仰的伟大。
我自己是一切可见的和不可见的东西的混合体,
是河川流注的神秘的海洋,
物质的先知的精神,在我的周围闪动发光,
生命,一致,现在无疑已在我们所不知道的空中近在我们身旁,
时时刻刻接触到我的,便不会离开我,
这些在经过选择,这些在用暗示的方法向我提出要求。
从童年时代起便每天和我亲吻的人,
也不能比苍天及一切精神世界,
更能缠绕着我,使我永对他念念不忘,
因为它们赐予我的已太多了,暗示给我许多的主题。
啊,这样的主题——平等!这神圣的平凡的名词!
在太阳下歌唱,如同现在一样,或者在中午或日落时候,
音乐一样的歌调,通过了许多时代,现在到达这里,
我喜爱你们的漫不经心地集合成的乐调,我在里面增加一些新的成分,然后欢乐地把它们向前传留下去。
当我清晨在亚拉巴马漫步的时候,
我看见雌知更鸟在荆棘丛中的小巢里孵雏。
我也看见了雄鸟,
我停下来听他在附近鼓着喉头快乐地歌唱。
我停在那里的时候,想到他真不只是为着那地方而歌唱,
也不单是为他的伴侣,为他自己,也不是为那传回来的回音,
乃是为了那微妙的,秘密的,在远处的,
新生的生命所承受的责任和对他的隐秘的赠礼。
民主哟!在你的旁边一支歌喉正在快乐地唱着。
我的女人哟!为着属于我们,也远在我们后面的孩子,
为着那些属于现在和属于未来的一切,
我欢欣地准备接待他们,现在要唱出比来自大地上所曾听到过的更强健、更骄傲的赞歌。
我愿意唱出热情之歌,来给他们开路,
还有你们的歌,你们不受法律保护的叛逆者,我以同类者的眼光注视着你们,也带着你如同别人一样和我走去。
我要创造出真正的富裕之歌,
来为身心获得永固的、前进的和不为死亡所制的一切。
我要尽情歌颂自我主义,并指出那是一切的基础,我愿意做一个歌颂人格的诗人,
我愿意指出男女都互相平等,
性器官和性活动哟!你们集中向我吧,因为我决定勇敢地明白地对你们说,证明你们是光明的,
我愿意指示出现在没有不完美的事物,将来也没有不完美的事物,
我愿意指示出无论任何人遭遇了什么,都可以成为美丽的结果,
我愿意指示出人所遭遇到的再没有比死更美丽的了,
我愿意在我的诗歌里穿上一条线,说明时间和事件是结合起来的整体,
说明宇宙的万物都是完美的奇迹,每一件都是和另一件一样的深奥。
我不愿意歌唱关于部分的诗歌,
我愿意使我的诗歌,思想,关涉到全体,
我不愿唱仅关于一天的,而要唱关于每天的诗歌,
我作的任何一首诗,或一首诗的最小的一部分,都关涉到灵魂,
因为看过了宇宙中的万物,我发现任何个体,任何个体之一部分都关涉到灵魂。
有人想要看灵魂么?
看你自己的身体、面貌、人物、实体、野兽、树林、奔流的河川、岩石和沙土吧。
所有的人都在握到了精神的欢乐后才又将它放开;
真实的肉体如何能死亡并给埋葬了呢?
你的真实的肉体和任何男人或女人的真实的肉体中的每一部分,
都会从洗尸人的手里脱出转入到一个更适宜的境界,
携带着从诞生的时刻到临死的时刻所增加的一切。
印刷工人所排的铅字,决不能收回它们所印出的字迹、意义和其要点,
同样的一个男人的原质和生命或一个女人的原质和生命决不会回返到肉体和灵魂中,
不管在生前和死后都一样。
看哪!肉体包含着,同时也就是意义、要点,肉体包含着,同时也就是灵魂;
无论你是谁,你的肉体或这肉体的任何一部分,都是多么的壮丽,多么的神圣!
无论你是谁,这里是向你发出的无尽的忠言!
大地的女儿哟!你正期待着你的诗人么?
你是否期待着一个滔滔不绝指手画脚的诗人?
面向着各州的男性,面向着各州的女性,
发出欢欣的言辞,对民主的大地祝福的言辞。
交错着的粮食丰足的大地哟!
煤与铁的大地哟!黄金的大地哟!棉花、糖、米谷的大地哟!
小麦、牛肉、猪肉的大地哟!羊毛和麻的大地哟!苹果和葡萄的大地哟!
世界牧场和草原之大地哟!空气清新、一望无垠的高原之大地哟!
牧群,花园,和健康的瓦屋之大地哟!
吹着西北哥伦比亚风的大地,吹着西南科罗拉多风的大地哟!
东方切萨比克的大地,特拉华的大地哟!
安大略,伊利,休仑,密执安的大地哟!
古老的十三州的大地哟!马萨诸塞的大地哟!佛尔蒙特和康涅狄格的大地哟!
大洋岸的大地哟!山脉和山峰的大地哟!
船夫和水手的大地哟!渔人的大地哟!
不可分解的大地哟!紧握在一处的大地哟!热情的大地哟!
互相并立着的!四肢骨骼粗大的!年老的和年轻的弟兄哟!
伟大妇人的大地哟!女性哟!有经验的姐妹和没有经验的姐妹哟!
遥远的大地哟!远接着北极圈哟!风吹送的墨西哥哟!多种多样!密密实实!
宾夕法尼亚人哟!弗吉尼亚人哟!南北卡罗来纳州人哟!
啊,你们每一个我都爱着!我的无畏的民族哟!啊,无论如何我总以完全的爱包围着你!
我不能离开你,对你们中任何一个都一样不愿离开!
啊,死哟!啊,尽管如此吧,此时我还是属于我所见不到的你的并对你怀着不可抑制的爱!
漫步于新英格兰,一个朋友,一个旅行者,
在巴门诺克的沙滩上,夏天的川水,浸湿了我的赤裸的两足,
横过草原,重复居留于芝加哥,居留于每一个城市,
观察了各种陈列,诞生,进步,建筑,艺术,
在大厅里听过男演说家和女演说家的讲演,
生之时,属于各州,并通过了各州,每一个男人和女人都是我的邻人,
路易斯安那人,佐治亚人,近在我的身边,如同我之在她或他的身边一样,
密西西比人,和阿肯色人,和我在一起,我也和他们任何人在一起,
而我仍然在主流的西部的平原,在我的瓦屋里面,
东回到了海滨州,或到了马里兰,
仍然在有加拿大人愉快地冒着冬天的冰雪来欢迎我的地方,
仍然是缅因,或是新罕布什尔或是罗得岛,或是纽约州的一个真实的儿子,
航行到别的海岸,欢迎了每一个新的兄弟,
在这里,当新的人和旧的人结合了的那时刻,这诗歌对新的人同样适用;
我自己到这些新人中间,便成为他们的伙伴或同等的人,现在我要亲自向你们走来,
要你们和我一起来表演情节,串演人物,扮演戏景。
坚定地和我相携着,但急遽地,急遽地向前。
为了你的生命请紧靠着我,
(在我同意真正地把我自己给你之前,我也许需要很多次的说服,但那又有什么呢?
自然不是也需要很多次的说服么?)
我并不是甜美精致的人,
长着浓髯,太阳晒黑的肤色,灰色的脖子,并显出不可亲近的样子,我来到了,
当我走过的时候,人们将和我为了这宇宙间的坚实的奖品而角斗,
而我则将把这种奖品献给任何能够顽强地坚欲赢得它们的人。
我在我的道路上做片刻停留,
这为着你,这为着美洲!
但我仍然高捧着现在,仍然预言着各州的幸福和庄严的未来,
对于过去,我只要说明红印第安土人在大气中所保留下的一切。
红印第安人,
留下了自然的呼吸,风和雨的声音,如鸟兽一样的森林中的呼声,呼声变成了我们现在所知道的这些名字:
阿柯尼、枯沙、阿达瓦、漫浓加希拉、苏克、南茨、查达虎契、间克达、阿洛诺柯、
瓦巴斯、迈阿密、沙鸡纳、契比瓦、阿斯柯士、瓦拉瓦拉,
留下了这些给各州,他们消逝了,他们走了,却给大地和河川以这样的名字。
此后,开展着,飞快地开展着,
元素、种族、调和、骚动、迅速和大胆,
又是一个初生的世界,有着不断扩展的光荣的前景,
一个后来居上的、更为宏伟得多的新的种族,有着新的竞争、
新的政治、新的文学和信仰、新的发明和艺术。
我高声宣布这一切——我不再睡眠了,我要起来
你们一向在我的心中平静着的海洋哟!我正如何感觉到你们,幽深无底,闹嚷不宁,正在酝酿着空前未有的狂涛和暴风雨。
看哪,在我的诗歌里面,无数的大汽船正冒着烟,
看哪,在我的诗歌里,侨民正不断地来到这里上岸,
看哪,在后面,土人的小屋、走道、猎人的茅舍、平底船、玉蜀黍叶、开垦的土地、土墙、森林后面的小村庄,
看哪,一边是西海洋,另一边是东海洋,它们如
何在我的诗歌中起伏着如同在自己的海洋上
起伏一样,
看哪,在我的诗歌里面的牧场和森林——看哪,犷悍和驯顺的动物,看哪,在卡瓦那边,无数的野牛在草地上吃草,
看哪,在我的诗歌里面,广大的内陆的城池和土地,有着宽整的道路和钢铁和石头的建筑,不断的车辆和贸易,
看哪,有着许多金属滚筒的蒸汽印刷机——看哪,横穿大陆的电报机,
看哪,在大西洋的深处,美洲的脉搏通到了欧洲,欧洲的脉搏也通过来,
看哪,强健而迅速的火车头,它在前进的时候,喘息着,鸣叫着汽笛,
看哪,农人们在耕田——看哪,矿工在开矿——看哪,这无数的工厂,
看哪,机器师在车床上忙着制造器具,看哪!在他们之中出现了穿着工人服装的更卓越的法官、学者和总统。
看哪,徜徉于各州的商店和田野,我日夜都被喜爱着,亲近着,
在这里听着我的诗歌的大声回响——读着最后来到的指示吧。
啊,伙伴,近前来哟!啊,你和我终于见面了,
只是我们两个人。
啊,一句话来肃清前面的无止尽的道路!
啊,某种令人陶醉的不可名状的东西!啊,狂野的音乐哟!
啊,现在我胜利了——你也将胜利;
啊,手牵手——啊,健康的快乐——啊,又一个欲求者和恋爱者!
啊,坚定地紧握着手,急遽地、急遽地和我更向前去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