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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文时代的生活

绳文时代的时光胶囊

福井县有一个连接若狭湾的三方五湖,在注入最内侧的三方湖的河流附近有一个鸟滨贝冢。在绳文时代,三方湖的南面还有一个鸟滨湖(古三方湖)。一九六二年开始的发掘调查从该处接连出土了绳文时代的生活用品,因此该贝冢被称为“绳文的时光胶囊”。这里依照参加发掘工作的森川昌和写的《鸟滨贝冢》一书,打开这个胶囊来倾听一下绳文人的留言吧。

贝冢就是贝壳的抛弃地点,所以贝冢的存在体现了绳文时代该地方水产资源的利用情况。鸟滨贝冢除了贝壳,还出土了食物残渣中的骨头和动植物的残留物、破损的土器、石器制作过程中留下的碎片等。五千五百年前是在贝冢丢弃垃圾的绳文村人最繁盛的时期。所谓“村庄”也就是五六个竖井式住处,约三十人一起生活的规模。

贝冢是建在低湿地的遗迹,所以五千年前的植物性遗物得以留存下来而不腐烂,树叶和绳子的碎片等保留了当时原有的色彩和形态,昆虫的羽翼从粘土层出土时也保持了鲜艳的绿色和金黄色,栩栩如生,但是一接触到空气,瞬间就变色退化了。按照森川的说法,就是“时间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五千年前的世界可以亲眼所见,的确是考古学研究者的最大乐趣。

调查从无报酬的发掘工作开始,很快就有来自人类学、植物学、动物学以及解剖学等学科的自然科学家加入。发掘工作总共进行了十次。通过这样的不同学科的共同研究,绳文时代“以谋生为中心的生活”被复原出来,绳文人的生活状况得以探明。

丰富的木制品和弓箭的出现

鸟滨贝冢出土的土器涵盖了从远古的绳文草创期的隆起线纹土器,到较新时期五千年前的贝冢末梢土器。遗物中最具特点的出土物,是各种木制品和植物性遗物。

木制品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优里遗迹出土的完整形态的独木舟。它被展示在若狭历史民俗资料馆,现在仍跟复制品一起陈列。

独木舟是用粗约一米的杉树挖空做成的,根据另外发现的多支船桨可以估计,鸟滨村曾经有过数艘独木舟。湖中还有类似船的停靠站一样的遗址,估计是栈桥。研究探明,当时,人们不仅在湖中捕鱼,还在若狭湾划船出去捕鱼。

出土的工具有被誉为“绳文时代的狩猎革命”的弓箭、木槌、石斧柄,出土的器皿有盘、钵、盆,还有梳子;有九根齿的梳子上涂了红漆,后来也发现了涂黑漆的。鸟滨贝冢出土的漆制品年代久远,可以追溯到六千年前。土器之外,还出土了涂红漆的大麻线。

这里我们讲一下随着弓箭的出现狩猎方式发生的变化。随着气候变暖而开启的绳文时代,已经没有了纳玛象和大角鹿。有一种说法是,它们可能被旧石器时代的人吃灭绝了。旧石器人用石矛、石斧追捕纳玛象等大型野兽,效率不是很高。但是发明了木弓和箭(箭头装有石镞)以后,人们就可以在远处射箭猎取动物和鸟类了。而且箭的速度快,对猎物的命中率很高。绳文时代的弓是用整根木头削制而成,这样的弓是如何在日本列岛使用起来的,还不得而知。

绳文时代作为猎物的动物种类也发生了变化。其种类因地区不同而有差异,多为鹿和野猪等中型野兽。要想击倒这些猎物仅靠弓箭还不够,应该是打伤以后再捕获,也可能箭头上涂了毒药。此外,狩猎方式还有陷阱、圈套等。

四季的生活和食物

考古学上把细长的试掘沟叫作trench,鸟滨贝冢第二次调查的试掘沟探明了堆积物层的季节性特点。根据遗物包含层分为淡水贝壳层,鱼骨层,含有核桃、栗子、橡子等的果实层等,我们弄清了居住在鸟滨的绳文人因季节变化而获取不同的食物。这里一起来探寻一下他们的谋生活动和饮食生活。

春天,他们采集各种贝类、牡蛎和蚬类,在湖里撒网捕鱼,捕获鲫鱼、鲤鱼和鲥鱼(鲤鱼科的淡水鱼)。夏天,到近海用鱼叉(刺鱼的渔具)和渔网捕获洄游到若狭湾的金枪鱼、鲣鱼、鰤鱼等。出土物中还有河豚骨、鲸鱼骨、荣螺壳等。

绳文年历。四季的食材和绳文人的活动日程(小林达雄指导,木村政司插画)

秋天,他们采集森林里大量的栗子、核桃、橡子等果实,这些果实的外壳坚硬,所以叫坚果,具有高热量高营养价值。另外,据说湖里采集到的菱角味道像栗子。在竖井式住处的附近发现了堆满橡子的洞穴,被用作储物的仓库。

到了冬天,猎人们开始活跃起来,猎物的大半部分是哺乳类的鹿和野猪,鹿占到了三分之二。出土物中有类似于柴犬的头骨,狗似乎是作为家畜来养,用于狩猎。

上面鸟滨村生活的例子告诉我们,绳文人如何随着四季变化巧妙地利用动植物作为食物资源。他们以年为单位来谋生和安排生活。上图是小林达雄复原出来的绳文年历。当然,因地区差异而食物各不相同是毋庸置疑的。例如鲑鱼是寒流鱼类,主要分布在东北以北地区,而在西日本,人们较多食用鲤鱼和鲇鱼。

绳文人绝不是“贫穷凄惨的原始人”。从绳文人的生活状况可知,他们的食物种类相当丰富。树上的果实作为主食,被保存在地上挖掘的洞穴内,随时可以食用。从绳文时代的遗迹中还出土了曲奇状的炭化物,被爱称为“绳文曲奇”。绳文人的食物中不仅有坚果类的果实,还有鹿肉和野猪肉,很适合贮藏。因此,绳文时代的人们过着“丰富的饮食生活”。但是绳文人的生活受周围自然环境的影响很大,有时还要直接面对天气变化等自然灾害,经常会陷入食物匮乏的危机。

旧石器人为了狩猎和采集,寻求适合生存之所,过着不断迁徙的野营生活。一般认为他们在一个地方逗留的时间大概也就几周,但是绳文人却能够将采集植物、捕鱼、狩猎等谋生方式巧妙地结合起来,并开始定居的生活。

植物栽培和“绳文农耕”

鸟滨贝冢的出土物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植物残骸是绿豆、葫芦的种子和果皮。这些残骸最初是从距今五千五百年的地层中出土的,后来随着绳文草创期的土器又一起出土了葫芦的果皮。此外,还出土了白苏、牛蒡、大麻的种子。

葫芦是原产于西非的栽培植物,不仅可以食用,还可以当作容器。此前引起争议的是,这种植物是否也在鸟滨村栽培?有人坚持自外部漂流进入的“漂流说”,但是多数研究者认为在鸟滨村栽培葫芦的可能性更大,因为除了日本海一侧,在其他遗迹中也有葫芦出土。

此外,白苏除了食用,也被用于漆的精制。这些栽培植物在各地的遗迹中均有出土,所以很难判定人们是否栽培了它们。目前还不清楚是否存在栽培植物的农田。

鸟滨贝冢栗子果实的出土说明,绳文时代的部落周围有很多栗树林。青森县的三内丸山遗迹发现了长约八十厘米的栗树的支柱根,原来的估计有一米以上(柱穴的排列间隔4.2米)。栗树林曾经存在于大部落的周围。根据佐藤洋一郎的研究,出土的栗子果实DNA结构相似,极有可能是栽培的。说到大型栗树,在金泽市的新保本町近森遗迹出土的栗木柱,最粗处达八十五厘米。但遗憾的是,使用这些巨大木柱的建筑物有何用处,至今尚不清楚。

栗子是热量极高的食品,而且栗树由于材质坚硬常被用于制作各种用具,栗木还被用作住处的柱子。栗树林往往分散在砍伐掉山毛榉等落叶阔叶林后建造的部落周围,属于次生树林。从这里也可以了解绳文人的生活智慧,了解他们有计划的生活安排。

如上所述,基本上可以毫无疑问地认为绳文时代已经开始栽培绿豆、葫芦、白苏等植物,还种植了栗树。稍后第二章会谈到,水稻的栽培也已经在绳文时代进行了。在绳文时代后期,西日本的部分地区已经出现水稻栽培。最近在冈山市的朝寝鼻贝冢遗迹发现了约六千年前的水稻蛋白石(含有稻科植物叶子的活动细胞硅酸体的微小化石),但是这并非表示此时有了水稻生产。水稻种植伴随着灌溉设施从朝鲜半岛传入日本,是在绳文时代晚期。在此以前日本列岛也有栽培植物,并开始了初期的农耕。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提出“绳文时代已经存在初期农耕”的“绳文农耕论”。

绳文时代的初期农耕,还不是能够取代采集经济的那种生产经济。绳文人的谋生手段,基本上仅限于植物采集、动物狩猎和鱼类的捕获,植物栽培还没有成为绳文人的生产基础,也未达到弥生时代构成生产要素的水平。初期的农耕与弥生时代的农耕社会,要明确区分。

绳文时代观的转变——鹰山遗迹群和三内丸山遗迹

最后介绍一下改变原有绳文时代观的两个遗迹,一个是大家还不太熟悉的“绳文黑曜石矿山”长野县鹰山遗迹群,另一个是前面已经提到过的三内丸山遗迹。

进入旧石器时代后,作为石器原材料的黑曜石被奉为至宝。黑曜石的原产地有限,故通常通过交易被运到各地。位于本州中部高地的黑曜石原产地在雾峰到八岳一带,鹰山遗迹群就在其中。长野县长门町鹰山地区有一个很小的盆地,那里就是从旧石器时代一直持续到绳文时代的黑曜石原产地遗迹。

星粪岭附近的黑曜石采掘遗址群(小杉康绘图)

分布遗迹的星粪岭之“星粪”,便得名于黑曜石闪闪发光的性质。调查结果显示,在海拔一千五百米的星粪岭周边,山腰纵向白色粘土层的矿床处,黑曜石的原石被采掘过数次至十余次,如今其开采遗址留下了一个石臼形的洼地。因为从堆放挖土的角度,从山麓向山顶方向采掘更有效率,所以凹陷的遗址呈阶梯状上升。另外,旧石器时代的开采集中在山麓湿地一带,随着旧石器时代结束,这一带的原石被采掘一空,进入绳文时代后,采掘方式改成了地下挖掘式。

但令人不解的是,在鹰山遗迹群没有发现绳文时代的部落遗址,有关黑曜石开采的建筑物遗迹和遗物,以及有关日常生活的遗物几乎都没有出土。而在距离鹰山遗迹群将近十千米的地方,却发现了绳文时代中后期的部落遗迹。看来人们好像都居住在距离鹰山遗迹群很远处的山麓。

鹰山遗迹群是旧石器时代至绳文时代的黑曜石原产地,也是石器生产遗迹。南关东部落遗迹中的石器采用雾峰、八岳地区出产的黑曜石制成,由此来看,这些石器主要被运送到南关东地区使用。鹰山遗迹群也因此被称为“绳文黑曜石矿山”遗迹。

三内丸山遗迹的遗址分布图(1996年)

青森县的三内丸山遗迹集中了从五千五百年前一直延续至四千年前的绳文部落的遗迹。部落分散在海拔二十米的高地上,有意识地划分了住处、仓库、垃圾场和墓地等区域,从中我们能够了解部落全貌。当时的海岸线一直逼近到了山丘。

由直径达一米的六根圆柱构成的大型建筑物以及长达三十米的大型竖井式住处被复原出来,一时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作为绳文遗迹,更受人关注的是住处遗址的数量之多。同一时期生活的至少有五十人,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人,这一推测的数字比较可信。也有部分人主张有五百人,但是考虑到遗迹一直延续了一千五百年,所以这个数字有点儿夸张。因此对于有人把遗迹评价为“绳文都市”的提法,笔者持保留态度。不过三内丸山遗迹反映出了很多问题,比如绳文时代的社会阶层问题等。

遗迹出土了大量保存在泥炭层的动植物遗骸,也许有一天可以复原出鸟滨村那样的四季生活图谱。由于此地无法捕获,动物骨头里很少有绳文人喜欢的鹿和野猪,取而代之的是鼯鼠和野兔;坚果类则以栗子和核桃居多。该遗迹的特点是野稗(现在已作为稗子来栽培)很多——现在仍然有野生稗类,但当时很可能被用来食用。

如上所述,绳文人的食物呈现明显的地域性。另外,三内丸山遗迹还出土了大量的土偶和圆筒状土器,有人据此认为三内丸山是这些出土物的生产基地。不管怎么说,我期待着今后发掘调查的进展。 q9tXsvQXcOV7CYeBSd0rO6f05uE+KfxVJjVZhu3uBdfHMsg2+HwySiFojUnmCyG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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