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于二月花。
红叶,秋天的梧桐叶。
秋天最是寂寥,萧瑟风中,梧叶转红,悄然落在院中的每个角落。或许,唯有这四季风景的变化会让被困于高墙之中的她们感觉到,时间并没有静止,就在她们年复一年拘于禁苑之时,墙外花开正红,岁月正好。
偶然落在裙裾的红叶,勾起了她们的愁思,于是便有了这一件件“红叶传情”的浪漫往事。
其实又何止顾况,时光之中,历史之上,有不少情节类似而主角不同的“相遇”。
宋代传奇小说《流红记》所记载的“红叶传情”,发生在唐僖宗年间。
书生于祐晚间漫步宫墙外,他在御沟中洗手的时候,看见有红叶随着流水不断飘出,其中有一片叶子上有墨迹。出于好奇,他顺手捡起红叶,只见叶子上题了四句诗: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
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诗的伤感让于祐无限感慨。流水匆匆,深宫寂寞,墙内不知哪位女子将心思寄托在红叶之上,企图将她对自由的渴望带出宫门。
于祐神情恍惚地将题诗的红叶带回家。他禁不住对这位女子产生了好奇,甚至开始思慕于她。终于,他按捺不住萌动的情感,找了一片红叶和诗:
曾问叶上题红苑,
叶上题诗寄阿谁?
他把红叶放进御沟上游,让它随着流水漂回宫中。
他知道几乎不可能,但还是希望那位宫女能看到他写给她诗。
后来于佑科举落第,为了生计,他在一位叫韩泳的富人家里当教书先生。韩泳同情他,平日里对他很是照顾。他见于祐年纪不小了还未曾娶妻,就说:“如今宫中会放出一批年纪比较大的宫女,其中有一女和我同姓,是良家女子,今年三十岁,长得非常漂亮。你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娶妻,我很担心啊。比如我帮你聘这位韩姓女子为妻,如何?”
于祐十分感激,他按照韩泳的意思娶了韩夫人。成亲那天,于祐意外发现,韩夫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婚后,于祐和韩夫人琴瑟和鸣,感情一直很好。有一天,韩夫人无意中看见于祐一直珍藏的那片题了诗的红叶,惊讶地说:“这是我写的诗啊!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震惊之余,于祐还是如实回答了捡到红叶的事。
韩夫人说:“我后来也在水中捡到一片题诗的红叶,不知是谁写的。”说完,她把自己珍藏的红叶拿出来给于祐看。
世间之事,有时候偏偏就这么凑巧。韩夫人捡到的红叶,正是当年于祐题诗的那一片。
韩夫人告诉于祐,捡到红叶之后,她和了这样一首诗:
独步天沟岸,临流得叶时。
此情谁会得,肠断一联诗。
夫妻二人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多年以前,谁又能想到,以红叶题诗传情的两个人,能在将来的某一天相遇,并结为夫妻呢?
这个浪漫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故事,一时间成为佳话,广为流传。当朝宰相张浚听了之后,赋诗一首以歌颂此事。
长安百万户,御水日东流。
水上有红叶,于独得佳句。
子复题脱叶,流入宫中去。
深宫千万人,叶归韩氏处。
出宫三十人,韩氏籍中数。
回首谢君恩,泪洒胭脂雨。
寓居贵人家,方与子相遇。
通媒六礼俱,百岁为夫妇。
儿女满跟前,青紫盈门户。
此事自古无,可以传千古。
长安城这么大,为何偏偏是他捡到她的红叶?出宫女子那么多,为何偏偏是她嫁给他为妻?
隔着宫墙,他不认识她,她不属于他。他们的相识,纯属意外。
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冥冥之中,她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任谁都不会料到,那一场相遇不是偶然,是命中注定的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