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直在跳舞。
那次,与朋友琴同去商场购物,商场的老板说:“你们是母女吧?”
朋友琴涨红了脸,问:“那你看我们谁是母亲呢?”
我忙给老板使眼色,可她不看我,说:“当然是你啦。”
琴沮丧地说:“我老,七十岁了!”
我连忙说:“不是的,你搞错了,她是我的朋友,只大我几岁。”
那老板尴尬地向琴道歉,我也莫名地尴尬。
那天我一身牛仔装,戴着白色遮阳帽,步履轻盈,自我感觉很清爽。
回家时,坐出租车,下了滨海立交桥,我跟司机说:“能稍微停几分钟吗?”
司机停了车,说:“可以。”
我奔出去买牛奶。司机问琴:“她多大年龄?”
琴说:“你猜。”
司机说:“四十岁出头吧。”
琴说:“她五十多岁了。”
“她真年轻!”司机感慨。
我手拿一袋牛奶,钻进出租车。司机说:“大姐,你真年轻,气质真好。我姐才五十岁,好像比你大十岁呢!”
我的心里很自豪、很骄傲,挺起胸脯。
这一切,得益于我常年坚持的晨舞。
晨舞让我步履轻盈。当我款款移动脚步、轻轻摆动腰肢、双臂随婉转的旋律舞动时,我的身心会散发出浪漫的气息。晚上,我常常一个人随舒缓的音乐舞动身躯,那时,心情就会豁然开朗,快乐如潮水般涌来,觉得自己年轻了,浑身充满了活力。我曾写过一篇散文《舞尽风流岁月》,记录了我的舞蹈。
谁会想到有一天我的腿出了问题,不能再舞了呢!这对我真是残酷的打击!
春天的时候,晨起去舞,每次都是大汗淋漓。为了少出点汗,我早早地就把衬裤脱掉了。虽然有点凉,但开始跳舞后,出了汗就特别舒服。进入夏季,腿就开始痛。我不管它,仍然跳舞,腿就有了意见,肿得很粗,只好一步一回头地离开晨舞广场,一个人寂寞地坐在阳光下,看着窗外夏日的风景,眼泪成串地流出。那种心到腿不到的悲哀,是刻骨铭心的。
躺在医院洁白的理疗床上,任超短电波温暖我的双膝。腿上的水肿很快消失了,我迫不及待地出现在晨舞广场上。这个靓丽的新兴城市是我宿命中美丽的辞藻。站在清新的空气中,舞动着肢体,感受那种酣畅淋漓的会感觉和久违了的浪漫,就像时光在我心底留下渴望,它负载今生欢乐的灵性。
我听到自己畅快的心跳。
渐渐地,我的舞步开始迟缓,腿又开始刺痛了。
咬牙坚持了七天,不得不再次离开心爱的晨舞广场。
每天,我都在晨舞的时间醒来,却不能出去,只能无聊地躺在床上,时钟的指针“咔咔”地转动着,一点点舔舐心脏的疼痛。有时,我站在窗前,看玻璃上的雨滴滑落的样子,急促、破碎、短暂,像我烦躁的心。
舞蹈,我心爱的舞蹈。
寻遍名医,每日用三块五一斤的散酒和着草药面糊到膝盖上,再用白色的纱布缠住腿,像个伤员似的在家里一跳一跳地做家务,就是不能下楼。朋友琴每天给我送来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裙子是不能再穿了,穿着一条厚厚的衬裤,外面再穿一条厚牛仔裤,紧紧地裹住我的双腿,在炎热的三伏天中,浑身的汗肆意地流淌,实在不舒服。
整个夏天,我的房间里都弥漫着中草药和酒的味道,不知道的人会怀疑这是一个酒鬼的家。
人生有太多的遗憾是我们不能控制的。我的腿疾,却是因为我没有遵循春捂秋冻的规律造成的。我们是不能违反规律的,违反了,它就会惩罚你。
在这个热闹的夏天,我停止了舞蹈,舞蹈情结也在盛开的鲜花中枯萎,赘肉迅速在腰部和腹部生长,心在脆弱、寂寞中徒劳地挣扎。
告诉你,我是多么留恋那旋转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