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肯斯坦》让世人见到了一种新的小说形式。在朝气蓬勃的十九世纪初,人们尝试一切有意思的新生事物,当然也包含了科幻小说。在玛丽·雪莱的追随者中,就有两位大家:法国人儒勒·凡尔纳和英国人赫伯特·乔治·威尔斯。他们发扬并巩固了科幻小说这一文学类型。玛丽·雪莱被誉为科幻之母,那这二人就是科幻文学的开山老祖。
凡尔纳大家很熟悉了,大部分书店里都能找到他的作品,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读过凡尔纳小说的童年是不完整的童年。这位法人一生著作丰富,23岁时发表了他的第一部科幻小说《乘气球旅行》后,就走上了科幻小说的职业创作道路,一直到生命尽头。他的科幻小说成系列,总名称为《在已知和未知的世界中的奇异旅行》,其中我们熟悉的有《地心游记》《从地球到月球》《海底两万里》《神秘岛》《八十天环游地球》等。他的作品已被翻译成多种语言,20世纪初就被引入我国。到目前,中译本的凡尔纳的作品近40种,有的作品甚至有若干种译本,如《海底两万里》,从1951年算起共有15种译本,先后有14家出版社出版发行。可见他的作品受人喜爱的程度。
图4 儒勒·凡尔纳
凡尔纳的科幻小说有浓烈的冒险色彩,他以当时的科学技术条件为基础,添加适当的幻想,发展出曲折的情节,满足了大众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因而深受欢迎。他用笔带着读者上月球,入地心,横跨太平洋……种种不可思议,皆用科学技术实现。读者从他的小说中,感受到了科学技术的魅力,以及科学勇士与先驱者的不凡。
常常有人将凡尔纳的科学幻想当作科学预言,这是因为他在写作前,对文中涉及的科学技术做过深入的研究,比如,他为了写从地球飞行到月球,就仔细研究了空气动力、飞行速度、太空中的失重以及物体降落等技术问题,并提出了自己的理论。凡尔纳的科学预言力,其实是根据科学发展的规律与必然的趋势做出的合理构想。因为合理,这些构想到20世纪几乎全都成了现实。
人无完人,小说也没有完美的小说。凡尔纳小说的严重缺陷就是人物扁平化,缺乏深刻的描绘。他创作了那么多作品,可是能被人口口传诵的作品人物,恐怕只有《海底两万里》中的尼摩船长了。但船长的粉丝数量,远不及《海底两万里》中的另一个重要角色“鹦鹉螺号”潜水艇的粉丝多。
凡尔纳的科幻小说,从现实出发,贴近大众生活,拉近了科学和普通民众的距离。他给了科幻小说“不仅可以想象,还可以实现”的魅力。
另一位科幻老祖赫伯特·乔治·威尔斯是英国人,他的家境不如凡尔纳富裕,父亲经营的店铺倒闭了,母亲一直给有钱人家做仆人。他为了生计做过布店和药剂师的学徒。幸好,他读书很勤奋,得到了一笔助学金,完成了伦敦科学师范学校的学业,当了一名教师。
如果威尔斯就此满足,生活可能会渐渐富足安逸。然而,童年的经历和磨炼,使他无法就此停步,他注定要走向繁杂丰富的社会,而不是待在学院的象牙塔中终老一生。
威尔斯走出大学,作为记者游历世界各国,还访问了被资本主义视为异端邪说的苏联。迅速发展变换的时代风云,以及丰富的亲身经历,促使威尔斯成长为一位杰出的小说家。他选择科幻小说作为创作载体,笔下恣意幻想,任意调配时空,开拓了后世几乎所有的科幻小说题材,极大地促进了科幻小说文体的发展和繁荣。
乔治·萧伯纳是威尔斯的密友,他们彼此影响,因为对社会主义的信仰走到了一起。威尔斯自称“从学生时代起就是一个社会主义者”,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贯穿了他的所有作品。
威尔斯的创作时间很长,一生著书170余种,涉及面极广。他不仅仅写科幻小说,还写过洋洋百万言的《世界史纲》,参加起草过《人权宣言》(后来成为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的蓝本);他和大文豪萧伯纳共过事,一起研究社会主义工人运动;他还见过罗斯福和斯大林,倡导社会改革。与在自家书房中研究科学,幻想在地球和太阳系中冒险的凡尔纳相比,威尔斯的人生更波澜壮阔,他关心的不是人类在地理上能有多大发现,而是人类社会的变革和危机。
威尔斯大学期间主修生物学,曾师从于著名生物学家托马斯·赫胥黎,形成了自己的以进化论为基础的科学思想体系。1895年,威尔斯发表了他的第一部科幻小说《时间机器》。这年他29岁,思维敏锐,观点鲜明,用一部时间机器,带领读者进入了数百年、数千年乃至地球末日的未来。在支持进化论的他看来,社会如果不加改革地发展下去,则未来人类的命运将会十分悲惨。
图5 乔治·萧伯纳
威尔斯的《时间机器》将科学冒险从二维平面提高到四维空间,打开了科幻小说中“时间旅行”类型的大门,就此奠定了他在科幻小说历史上的地位。这之后,他还创作了《隐形人》《人类复制岛》《大战火星人》《月球上最早的人类》等卓越的科幻小说。
威尔斯的作品在科学幻想的外表下包含深厚的现实性。威尔斯借助科学幻想,针砭时弊,揭示现实,巧妙地表达了自己对人生、对社会的看法,这也是他试图通过教育和科学技术改造社会的一种尝试和努力。他的科幻小说常常具有讽刺性,描写各种先进的科学技术对未来世界的影响,以及这些科学技术所带来的社会问题。他不回避政治冲突,直面意识形态斗争,这使他的科幻小说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感染和启示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
威尔斯笔下涉及的科幻题材太多了。大家比较熟悉的科幻题材:包括时空、星际大战、基因突变、星际旅行、末日等,他都写到了。大概只有人工智能他没有涉及,毕竟他是生物学家,不是自动化教授。
和凡尔纳一样,威尔斯也对人类登月感兴趣。不过,他的登月过程没用大炮,而是研制出了一种能阻挡万有引力的物质。
在《第一次登上月球的人》中,科学家卡沃尔用这种物质制造出一只飞行球,与朋友贝德福一同前往月球探险。登月后,两人被月球人追捕。贝德福逃生返回地球。卡沃尔被月球人抓住关进了月球的地下世界,他想办法向地球发回信息,讲解了月球人的身体构造和社会结构。
月球人根据各自担任的社会职责,用生物药剂刺激某部分器官畸形发展,如数学家的脑袋硕大无比,但四肢萎缩;警察肌肉发达,邮差腿脚细长,等等。这种影射说得再清晰明白不过了。威尔斯就用这种方式抨击了现代社会。
1902年,乔治·梅里爱将这部小说和儒勒·凡尔纳的小说《从地球到月球》结合在一起,编导了黑白无声电影《月球旅行记》。电影全长14分钟,还有动画效果。这是人类的第一部科幻电影。
1904年出版的科幻小说《神食》,描述了两位科学家配制了一种能够激发生物生长潜力的“神食”。有了神食后,巨型生物不断出现,老鼠大如虎,小鸡比猫大,黄蜂壮如鹰,彻底颠覆了这个世界的面貌。科学家又用神食喂养自己的子女,哺育出了一代巨人,他们人高马大,力大无比,心地良善。但他们却不被统治阶层所接纳,遭到无端迫害,因为他们妨碍了当权者的利益。巨人们没有屈服,而是奋起反抗。
威尔斯称《神食》为“人类事物规模变化的幻想曲”。他在1901年出版的《预见》一书中,在推测未来的可能性时偶然有了这个构思。《神食》对人类和世界的未来充满希望。
图6 电影《月球旅行记》剧照
在小说结尾,年轻的巨人整装待发,威尔斯饱含热情地写道:
他遍体辉煌,无畏地探望着星光灿烂的无垠空间。他全身披挂着铁甲,年轻,强壮,意志坚定,凝然不动。后来,灯光掠过,衬着群星密布的天空,他成了一个庞大的黑影——这黑影以其有力的手势威胁着苍天,连同那上面无数的小星星。
威尔斯通过小说的形式,描写了人类社会的矛盾和发展。他继承了前人勇于探索的精神,紧随科学发展的步伐,运用敏锐的思维,透视现实世界,对现实做了很多犀利的批评,对未来做出了许多预见性的想象。他曾经四次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但仅仅得到了提名。诺奖没有鼓励一个社会主义信仰者创作科幻小说的气度。